第八十章

    朝日奈都试探地喊道：“毛球？”    朝日奈都的记忆中, 有一个小妖怪跟夜鸟很像。    并不是指长得像, 而是朝日奈都记得身上的味道。那个小妖怪名字好像就叫毛球, 他身上总是有想夜鸟一样难闻的味道。    不一样的是当初的毛球身边气味没有夜鸟这么重，但是夜鸟又比毛球懂得掩盖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 朝日奈都总有一种夜鸟就是毛球的错觉。    印象中, 毛球也是不喜欢她的, 尽管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同样有一种感觉, 只要有机会, 毛球一定会想要杀死她。    而今的夜鸟她并不认识, 但是既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 本来她还有所怀疑，现在觉得极有可能夜鸟确实就是毛球了。    夜鸟脸色瞬间扭曲：“我是夜鸟！那个没用的毛球小妖怪早就已经不在了！区区半妖, 你受死！”    朝日奈都心道果然夜鸟就是毛球！而毛球就是想要她死, 还想要她的母亲死！    夜鸟指挥着羽衣狐的部下，让他们立即攻上去。    朝日奈都沉下心来, 躲开妖怪们的攻击的同时用符咒进行反击。    而同时宗三和小夜也谨慎地防守着。    三人和妖怪们过了几招，似乎势均力敌。    但是朝日奈都却知道不是如此。    这些妖怪的实力不止如此，他们现在不过是在耍着他们玩而已。    先不说妖怪们本来就人多势众，加上他们又有妖术在身, 像现在这样简单的过招, 不过是试探而已。    果然，不一会儿，妖怪们就停下了攻击。而此时宗三和小夜已经气喘吁吁。    “不过如此嘛安倍晴子！我还以为你能躲过当年的突袭, 一定是有所长进。没想到这么些年，你还是一样，如同一个没用的人类。    你身上明明有着天朽大人的血脉，竟然连妖力都用不出来吗？竟然还用着这无用的阴阳术？    还有这两个是你的式神？还真的是跟你一样没用！竟然只有这连普通人类都可能比不上的剑术而已。”    夜鸟明明是在嘲讽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本人好像比她还要生气。    “就是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恶罗王大人的青睐！还有安倍星舞那个女人！凭什么得到天朽大人！”    ——哦，原来是这样，嫉妒啊。    朝日奈都因为他的话，倒是想起来当初毛球似乎就是恶罗王的手下。    一直到恶罗王犯了事被抓去黄泉当苦力，他才随之不见了。    这么说来，毛球对她的恶意，是来源于恶罗王对她的重视？    不，应该说，他对她和妈妈的恶意，就是来源于她哥和她爹对她俩的重视才是。    有些人认为，弱者天生就不应该与强者为伍，或者说，不配。    而在毛球眼里，身为阴阳师的安倍星舞，和虽然是半妖，但却不能自动控制妖力，只能学习阴阳术的她，同样都是人类弱者。    “既然这样，你果然还是去死！别玷污了恶罗王大人和天朽大人的威名！”    恶罗王一挥手，妖怪们瞬间发动攻势，这一次他们似乎是认真的。    才刚交手，小夜和宗三身上就负了伤。    朝日奈都大惊，她能保护好自己，甚至还有余力进行反击，但是因为对方人数实在太多，稍不注意就会被抓住机会。她却没办法分出太多的精力去保护小夜和宗三，以至于总会有疏漏之处。    “小主公！”    “长谷部，还有大家！”    此时，感应到他们有危险的长谷部等人也赶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就冲进战斗圈，分担了一些压力。    朝日奈都趁机抽出咒符，在他们身上都设了守护结界。    “小主公，这是怎么回事？”长谷部一边战斗，不忘询问。    他们是来维护历史的，现在却在这里发生了战斗，如果稍不留意有改变历史的趋向，那可能会招来检非违使。    检非违使会对一切的外来之人进行清除，不会理会是溯行军还是维护历史的人。更何况此时他们才是可能破坏历史的人。    “进来侦查不小心被发现了。带头的人认识我，他们都是妖怪，你们小心点。”朝日奈都简明扼要地说了情况。    长谷部当即就明白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之前他是参加过平安京时期的那次行动的，很清楚妖怪们如果认识朝日奈都，那不是朋友，就是敌人，绝对没有中间的路人关系。    “看来是没办法了，只能杀了。”和泉守兼定一个转身，躲开妖怪的又一次攻击。    “这样的情况，对我而言倒是合适。我本来就是用来斩断邪祟的刀啊！来！”笑面青江出击，砍中其中一个妖怪。    被砍中的妖怪顿时瘫倒在地，他果然能对他们造成较大的伤害。    形势看起来没有朝日奈都一开始预想的那么糟糕，似乎只要再加把劲就能突破重围。    然而又战斗了一段时间，朝日奈都的符咒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刀剑们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伤痕累累，甚至伤得比较重的宗三几乎站不稳。    朝日奈都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灵力，越来越少，好像快用不出来了。    她这才发现她中计了。    “你做了什么！”朝日奈都灵力几乎用不了了，她惊怒地质问站在一旁没有出手的夜鸟。    “呵。”夜鸟看情况差不多了，才让妖怪们停下手。    “你以为我还像以前一样弱小无能吗？你难道真以为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阴阳师，不过靠的就是灵力而已，我早就找到克制的办法了，本来是想要把这个方法用在安倍星舞身上，现在现在你身上试试效果也不错。    这个方法生效需要时间，所以刚刚不过是逗着你玩，免得让你溜了而已。”    朝日奈都心里大惊，因为她发现，在刚刚说话的时间里，她身上的灵力确实已经完全消失了。    “你现在，不过是我一直手指头就能掐死的蚂蚁。”夜鸟神经质地大笑着，“只要没有你和安倍星舞，恶罗王大人和天朽大人一定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他走上前来，付丧神们立刻回守到朝日奈都的身边。    “小主公，你尽快用转换器回本丸！这里交给我们就好。”长谷部压低声音道。    朝日奈都皱紧眉头，道：“走不了了，我现在体内一点灵力都没有，只是一个普通人，转换器用不了了。”    因为打开转换器需要一定的时间传送，在战斗中这段时间足够被敌人杀个百来回来了，加上刚刚看起来要是打赢了，那就可以大家一起回去，而不需要谁做出牺牲，所以刚刚他们才一直没有用。    但是现在情况危急，长谷部原本想要保住朝日奈都，却不想她身上的灵力完全被封住了。    “对不起，连累你们了。”朝日奈都对他们道，“你们身上还是有灵力的，你们走，他要的是我。”    “小主公，我们会没事的，你放心。”笑面青江握紧本体，擦了一下脸上的血，“小夜，等下找机会，把小主公带出去。”    “是！”    看着眼前视死如归的五人，朝日奈都心里堵得很。    “说什么悄悄话呢，说给我听听啊！”夜鸟不由分说，当即对朝日奈都发出刺针。    长谷部立刻挥动着本体挡下他的攻击，而夜鸟同时也跟随在刺针之后，想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别想偷袭！”他的这一击又被发觉不对劲的和泉守接了过去。    夜鸟倒是不失望，也不叫其他妖怪帮忙。他一个人就足以让付丧神们应接不暇，不一会儿，付丧神们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而夜鸟依旧就像耍着他们玩一样。    付丧神们此时也明白，要在他的手下带走朝日奈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朝日奈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已经尝试了好多次，都没办法使用被封住的灵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剑们为保护她而负伤。    “你们快停下，他的目标是我，你们快走。”    付丧神们恍若未闻，依旧艰难地抵挡着夜鸟的攻击。    朝日奈都是他们现在的主公，也是他们曾经的主公的女儿，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丢下自己的主人逃走。    而在刀剑们都身负重伤之时，夜鸟才终于停了下来。    “玩得差不多了，是时候结束了呢。”夜鸟慢慢走到长谷部身边，“刚刚玩了这么久，我总算是发现你们有什么不对劲了。”    他伸出手拿起长谷部手中的本体：“原来是刀剑化成的妖怪吗？这倒是少见。”    “啊——”夜鸟双手注满妖力，缓缓掐下去，长谷部身上传来剧痛。    朝日奈都眼瞳紧缩：“不！不要！夜鸟！”    再掐下去，长谷部会碎刀的！    “哦？既然你这么看重他们，不如就……”夜鸟勾起恶劣的笑，伸出手似乎想要放开长谷部。    下一秒他突然手掌一紧。    “不——”    刀碎了。    长谷部身体发出白光：“ 对不起，小主公，我不能再保护你了。”    他整个人如碎片一般散开，撒在地上的，是本体的碎片。    “不，不要，长谷部……”朝日奈都冲过去，“长谷部，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捧着碎成片的刀身，朝日奈都哭得声嘶力竭。    夜鸟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发出的笑声愈发神经质，显然折磨朝日奈都能带给他极大的快感。    “接下来，是谁呢？”他看向剩余的五人。    “夜鸟！”朝日奈都眼神狠厉，拿出仅剩的符咒，往夜鸟扑过去。    但是没有了灵力的支撑，符咒的效果只能打对折，而且她的速度不够快，夜鸟不费吹灰之力就躲开了她的攻击，反而将她打倒在地。    “小主公！”对妖怪有一点克制作用的笑面青江伤得较轻，他立刻冲上前出看朝日奈都的情况。    夜鸟居高临下地看地上几人，神情中显露出疯狂。    “不如就你，刚刚看你很厉害的样子。”夜鸟夺过笑面青江的本体。    朝日奈都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想夺回笑面青江的本体，但是现在的她更不可能是夜鸟的对手。    “夜鸟，不要这样，你恨的是我，不要——”    在朝日奈都的痛哭声中，夜鸟一一把刀剑碎开。    “还有你，小短刀。”夜鸟走向最后剩余的小夜，眼都不眨地将他掐碎。    地上都是碎刀的残片，朝日奈都无声地流着泪，眼神无光。    她动了动手指头，还能动，麻木地将他们一一捡起，捧在怀中。    夜鸟也不阻止，他就是要欣赏她的这副姿态，在她将碎片都捡完了，才说到。    “最后，就是你了呢，安倍晴子大人，恶罗王大人最宠爱的晴子大人就要死在我的手下呢。”夜鸟走到朝日奈都身边，看着她不再哭泣，呆呆地捧着碎刀，兴奋得连身上的恶臭都控制不住了。他知道，她现在不哭，只是难过到了极点而已，而这，真是他想要的结果。    朝日奈都现在知道了，他身上的恶臭，是因为他吞食其他妖怪和人类带来的，当初恶罗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讨厌他的。后来是察觉他的坏心，没有除掉后患，只是赶他走。    而正是因为如此，才给他们一家带来灾难。    “夜鸟！”朝日奈都道。    “怎么？有遗言？”夜鸟并不急着动手，他很享受现在这个过程。    “平安时代，我们家被阴阳师和妖怪们围剿，你是背后主使对吗？”    “呵呵呵……是的啊。”夜鸟说起那次的事情，眼里的红光闪过，血腥气更浓了。    “是我探查到安倍星舞利用泰山府君祭转世，利用这一点去蛊惑了土御门和安倍分家的阴阳师，再召集被你们镇压，早有不满的妖怪们。    先引开天朽大人，利用他们紧张你的心情，暗算了安倍星舞，才让阴阳师和妖怪们过来的。”    夜鸟观察着她的反应，觉得还不够过瘾，最后又加上：“不过真的是很有趣呢，看着安倍星舞在大火中消散，真让人愉悦，哈哈哈。    来，我帮你回忆一下那个场景，那场火也是我放的呢，想起来了吗？你当时回头还看到了我的。”    朝日奈都身体一抖，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她确实想起来了！    想起来当年妈妈吃了她拿的东西，忽然感到不舒服，而同一时间，阴阳师和妖怪们瞬间闯入。    想起来妈妈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送出屋外，眼中是火光，更是不舍。    想起来她在熊熊大火外，看到的那个身影，是毛球！    而她更加想起来，她是如何在众多妖怪的追杀下，逃脱的！    “你该死！”    抬眼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朝日奈都身体里迸发出来，瞬间将整个结界震碎开来，而夜鸟和其他妖怪也被强大的妖力震开。    “怎么可能！”夜鸟大惊，明明是弱小的人类，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强大的妖力！他稳住身形，看向光芒中央的那个身影。    ☆、八十一只尼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