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用眼睛说我爱你（14）

    “放肆！”皇上身边的太监捏着嗓子喊道。    明明聚集的百人的大殿，此刻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赫忠杰微微冷静了下来，他单膝跪地，请罪道：“末将爱子心切，请皇上赎罪。”    赫忠杰是正一品官员，他一跪，在场的大部分官员都要跟着跪下，赫连和赫安也跟着跪在了赫忠杰的身后，歌姬舞姬奴才们更是跪了一地。    皇上神情颇冷，并没有立刻叫起众人，不管是什么帝王，对于一个功高盖主的臣子都会不喜了，更何况这个臣子刚刚还拍桌子跟他叫板。    就这么晾了众人一会儿，皇上才慢慢道：“众爱卿平身，大将军身上战功累累，百姓争相夸赞歌颂，朕怎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治大将军的罪。”    皇上这话的另一层意思耐人寻味。    “末将惶恐。”赫忠杰虽是武将，可毕竟官场几十年，这种话还是听得懂的，他不敢再顶撞，站起身之后也恭敬的垂着头。    赫忠杰没有那种心思，所以对于那种罪名，他自然是一点也不愿，也不敢沾的。    赫忠杰表现还算识相，皇上轻哼一声，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可这件事不追究，另一件事就一定要追究了。    “雨泽和赫连自小一起长大，相处多年，雨泽既然愿意亲近赫连，就说明赫连照顾雨泽照顾得不错，两个孩子心中肯定已有感情，大将军何必急着回绝。”皇上道。    本来这婚事他还在考虑的，可经赫忠杰刚刚那一忤逆，这婚事就必须得成了，不然皇家的颜面该往搁。    赫忠杰自然也是懂这一点的，他犹豫的看了一眼赫连，没有作声。    骊嫔也没有阻止，和一个不受宠的庶女成婚与和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成婚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没人阻止，这婚事就这么被订下来了。    天宁国二皇子龙雨泽十六岁生辰晏上，皇上颁下了两道圣旨，一道是二皇子龙雨泽封为晋王，赐城西府邸一处，还有一道，是赐婚晋王和大将军府大公子赫连，由钦天监挑选吉日完婚。    宴会散下，赫连跟着赫忠杰一起回府，却在半路上被龙雨泽拦下了。    宴会散去，这路上的人很多，龙雨泽不能多说，只能死死抱着赫连，一遍一遍喊着阿连。    赫连对跟着龙雨泽的青兰道：“王爷今天累了一天，你带他快些回殿休息。”    青兰犹豫了一下，应“是”，然后伸手想要将赫连怀中的龙雨泽拉出来。    龙雨泽却双手紧紧怀绕住了赫连的脖子，他凑近赫连的耳朵，低下头低声道：“阿连…是不是生气了？要不理我了？”    生气，赫连当然生气，可他却又觉得自己没理由生气。    气龙雨泽封王和他成亲？不至于，和龙雨泽成亲也没什么的。    气龙雨泽算计他？可他一开始就是抱有目的的接近龙雨泽，他也没比龙雨泽好多少。    “我现在脑子很乱，你让我想一想。”赫连推开龙雨泽，转身离开。    龙雨泽抬手抓住了赫连的衣角，可那片衣角又从他手心滑走了。    龙雨泽感觉心里，后背，手心，都凉得厉害。    赫连回到回府的马车时，赫安还没回来，赫忠杰坐不惯马车，在外面骑马，看着马车开始动了，赫连连忙提醒道：“父亲，赫安还没来。”    赫忠杰不慎在意，他道：“他那小兔崽子，估计又是疯到哪里玩去了，他自己回得去，不用管。”    “嗯。”赫连也没瞎操心。    这时，一道声音却由远至近传来，“赫叔叔！等等我啊，我跟你们一起走。”    赫连刚想去探头看是谁，就见了一个人影飞快的窜进了马车。    “皮猴！”赫忠杰笑骂道。    来的是邢子钰，赫连皱了皱眉，邢子钰八成是来八卦来了，他直接摆头拿后脑勺对着邢子钰，将“拒绝交流”这个意图表现得很明显，可邢子钰却还是死皮赖脸的往赫连身上粘。    “咦，你怎么还板着一张脸呢？这个时候你心里难道不该乐开了花吗？”邢子钰死皮赖脸的往赫连身边凑，骚扰着赫连。    “我为什么要乐？”赫连横了邢子钰一眼。    “啧啧，还装上了，你不是从小就喜欢小傻子。”邢子钰想也没想就给出来理由。    赫连心一跳，一把推开邢子钰，声音提高了几分，他道：“谁告诉你我从小喜欢他了！”    邢子钰得意一笑，道：“当然是我自己发现的了，从小到大，你护他跟护小媳妇似的，你这还不是喜欢他呢。”    “谁说护着他就是喜欢他了。”赫连大声反驳道。    “你不喜欢他护着他干嘛！”邢子钰比赫连声音更大。    “我……”邢子钰的话让赫连哑口无言。    赫连背过身去不理他。    他就是看龙雨泽被欺负得那么惨，不忍心。    可这不忍心，不就是因为喜欢龙雨泽吗。    触不及防的，他就触碰到了自己袖中的铃铛，那是他准备送给龙雨泽的生辰的礼物。    赫连将头探出车窗，向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来的路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要回去吗？    “停车！”赫连喊道。    过了生辰送的就不叫生辰礼物了。    “诶，你干嘛去？”邢子钰想要去拉赫连。    赫连却理也不理他，直接出马车。    “爹，我担心弟弟，您先回去，我去寻他，带他一起回去。”赫连向赫忠杰扯了个借口，也未等赫忠杰同意，就自顾自离开返回皇宫了。    都这么大的孩子了，赫忠杰也不是很担心，就也没多管。    天天在皇宫内进出，赫连对去龙雨泽寝宫的路熟的不得了。    路程不近，他走得快，可却也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远远看去，长亭所灯火通明，守在长亭所大门处的，不是青蓝，而是个面生的嬷嬷，赫连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    赫连皱眉，向那边走去，那面生的老嬷嬷抬手将赫连拦住。    “公子，骊嫔娘娘在里面和小王爷说话，外人不方便过去。”嬷嬷道。    赫连的心紧了紧，骊嫔在里面，他就更要进去了，骊嫔对龙雨泽下毒让龙雨泽变傻，如今龙雨泽会说话了，打破了骊嫔的计划，指不定骊嫔在里面怎么对龙雨泽呢。    “我也算是外人吗？”赫连道。    “这……”嬷嬷面色有些为难。    眼前这位可皇上下旨定下的晋王妃，她哪里敢应赫连这句话。    “劳烦嬷嬷进去帮我通传一声，骊嫔娘娘若是不让我进去，我立刻就离开。”赫连道，他不打算为难一个下人，龙雨泽会说话时他教的，骊嫔少不了要去找他一趟，他此刻送上门来，骊嫔肯定让他进去。    果不其然，嬷嬷再从里面出来时，就请他进去了。    龙雨泽这小破院子里的隔音并不好，赫连才走到院中就听到了屋内传来的声音。    “装，你还给本宫装！你不是能说话了吗？你开口啊！”    “阿泽，乖，我是你亲额娘，额娘知道了你能说话，额娘很高兴，你是不是痊愈了？你要是痊愈了，我会更喜欢你的。”    无论是骊嫔歇斯底里还是温声细语，回应骊嫔的都只有龙雨泽“啊啊”的哭声。    龙雨泽大概就是打算就这么赖下去了。    赫连边往里走，边考虑着自己一会儿的措辞。    屋内的场景让赫连松了口气，龙雨泽虽然眼睛哭红了，但是身上脸上都没有伤痕。    “给骊嫔娘娘请安。”赫连微微弯了弯腰作揖请安。    龙雨泽的哭声猛的止住，他看着赫连，瞳孔猛的一缩。    龙雨泽的异常太过明显，骊嫔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赫连身上去。    “小王爷怎么哭得这么厉害？”赫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他朝龙雨泽走去，将龙雨泽揽入怀里哄着。    龙雨泽身体发颤，想要推开赫连，并不想赫连也被卷进来。    骊嫔轻笑道：“雨泽哭闹着不肯喝药，本宫哄了半天都没用，看来雨泽还是跟你比较亲，你一来他就不哭了。”    随即，骊嫔几乎是没有停顿的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平时雨泽喝药也这么哭闹的吗？你是怎么哄他喝药的？”    骊嫔的语调有些冷。    赫连知道骊嫔是在试探他，那药骊嫔对喂龙雨泽吃了这么多年，显然是十分信任药效的，除非龙雨泽断药，不让龙雨泽不可能开口说话。    “娘娘恕罪，小王爷平日里也不爱喝药，我没有办法，也不忍看小王爷受苦，就告诉小王爷，如果他能在生辰上将那句请安说顺，就可以不用喝药。”赫连道。    龙雨泽只能说几个字，骊嫔最担心的自然不是这点，她这么急躁的来逼问，是怕她给龙雨泽这个秘密被人发现了。    赫连的话成功消除了骊嫔的怀疑。    “还好断药的时间不长，雨泽从小身子不好，这药是大补的，如果他八九日不喝，可是会出大问题的。”骊嫔语调凄哀。    赫连做出一副吃惊后悔的神情，他道：“竟会这样，是我纵容，以后，我一定会监督小王爷按时喝下药的。”    “嗯，在这件事上，千万不能纵容雨泽，你们成婚后，就是你照顾雨泽了，你要对雨泽更加尽心尽力些才是。”骊嫔道。    赫连行礼，道：“是，多谢娘娘教会。”    骊嫔温婉一笑，道：“陛下赐婚圣旨都已经下了，你还喊得这么见外做什么，跟雨泽一样唤我额娘就可。”    “是。”赫连又应了一声，但那句额娘到底是没喊出口。    骊嫔显然也不在意这个，她抬了抬手，每日来送药的那个太监走上前来，手中举着托盘，托盘上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药。    “来，今日份的药，你喂他喝下。”骊嫔对赫连说。    赫连的手心微微冒汗，这里这多人看着，这药龙雨泽岂不是不得不喝了。    赫连端过药，看向龙雨泽，龙雨泽朝赫连眨了下眼睛，似是在说“我喝”。    可赫连还是有些不情愿龙雨泽喝下去，这碗药喝下去，他们偷偷瞒下的那么多天可全部功亏一篑了。    赫连端着药的手一颤，他喊了声“烫”，药碗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上打出“咕噜——”的滚动声。    一些药汁撒在了地上，还有一些药汁撒在了赫连的手上。    “阿连！”龙雨泽惊呼一声，去看赫连的手。    那药烫得很，赫连的手背上被烫出了几个大水泡，赫连捏了捏龙雨泽的手，提醒他别露馅。    “呀，这药一副可得熬三个时辰，怎么就给洒了！”把公公的声音也传来。    骊嫔的面色也阴沉了下来，现在都已经半夜了，再去熬三个时辰的药，都能直接算作明天的药了。    骊嫔一挥衣袖站起身，冷脸道：“算了，明日再照往常的时间送药来就是，李公公，今后你照顾小王爷可得再细心些，要亲眼看着小王爷将药全部喝下。”    “是，奴才领命。”李公公道。    “天色不早了，本宫跟雨泽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就先回了。”骊嫔说完，转身离开。    “恭送娘娘。”    一群人离开，长亭所重新恢复冷清。    “阿连，你……”龙雨泽满眼心疼的看着赫连手背上的水泡。    “嘘。”赫连怕骊嫔留下耳朵，连忙打断龙雨泽要说的话。    龙雨泽哭红了的眼睛又开始掉眼泪了，他竟连问阿连一句疼不疼都不能说出口，他羞愧于他的弱小。    龙雨泽垂着头为赫连的伤口出吹着气，想缓解赫连的疼痛，他又去翻找放药的盒子，可长亭所东西少，根本没有治疗烫伤的药，龙雨泽转身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