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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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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事繁忙,去岁不过就去了几日就回来了, 那回已经临近初冬,自然是没什么蚊虫的。    谢婉凝想了想:“似是蚊虫不多,倒是比京里凉快不少,早晚都要加个外袍。”    她这么一说, 谢兰当即就上了心, 这回要在围场住两个月,那边离京里更远一些, 怎么也要提前把衣裳预备好, 可不能叫娘娘失了面子。    两人正说着话,旁边守着的春雨突然轻声开口:“娘娘,陛下驾临。”    谢婉凝轻轻点了点头, 依旧不紧不慢地看着书。    夏草机灵地取出山泉水,准备煮茶。    一会儿若是陛下上了亭子,定要坐下来喝口茶,那时茶不烫不冷刚刚好, 正好适口。    亭子里一时间安静极了,谢婉凝很淡定地看了一会儿书,直到这一章都读完,才把它放回桌上。    谢兰已经把手里的活计放回篮子里,伸手就把她扶了起来。    春雨忙上前帮她整理衣裳,谢婉凝就笑:“便是我自己过来散散心,却偏巧还要过去伺候他,真是的。”    谢兰悄悄捏了捏谢婉凝的手:“娘娘可不许胡说。”    哪里是胡说了,这人一年到头都不怎么来园子一回,却偏巧叫她赶上了,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不好。    淑妃娘娘面上带着浅浅笑意,心里却不停念叨,恨不得叫皇帝陛下哪来的回哪去,平白打搅她的悠闲时光。    “我就随便说两句。”谢婉凝笑笑,等一切打扮利落,便慢悠悠出了凉亭。    这个时候的御花园,萧铭修正散着步。    这几日乾元宫里实在有些闷热,他下午批奏折批烦了,也不知怎么的机灵一动,便吩咐人清理干净御花园,过来松口气。    见小路两侧花朵芬芳,绽放多姿,他也不由舒缓了面容。    倒是来对了,心里头的那些烦闷和不愉都消散开来,他几日不曾有过的舒心惬意又回来了,叫他看起来难得有几分随和。    他正想去望春亭吹吹风,刚走没几步,转弯竹林前,便有个鹅黄色的纤细身影坐在那。    听见萧铭修这边的阵仗,那少女飞快抬头往他这看了一眼,随即便如受了惊的兔子,一下子跳起来跪倒在地上。    匆匆一瞥,倒是个宛如白花一般的清秀少女。    萧铭修倒是不讨厌这般御花园偶遇的戏码,不过他的行踪被人提前知道,倒是不那么令人愉快了。    他没开口,只偏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沈雁来,沈大伴便立时上前两步,问道:“免礼,小主,请起来说话。”    这一会儿的功夫,萧铭修便走到鹅黄少女的身边,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那不动了。    少女看样子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又没伺候过陛下,似乎是害怕极了的。    她颤颤巍巍站起身来,脚上一软,就往萧铭修怀里扑去。    可萧铭修到底是经年习武,身手相当利落,他很轻松就往边上一闪,沈雁来往前一步,一把捏住小妃子的胳膊,逼迫她直直站在那。    这一下,那少女抖得更厉害了。    萧铭修含笑地看着她,一张英俊多情的面容更是温柔,他柔声开口:“你是哪个宫里的,朕怎么从未见过?”    他声音太过温柔,那小妃子忐忑地抬起头,用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眸看着他,声音细细弱弱的:“回禀陛下,妾姓韩,是灵心宫的淑女。”    灵心宫,难怪了。    在德妃手下讨生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且看她头上只别了一支有些褪色的绒花,便知道她过得并不好了。    萧铭修眯起眼睛冲她笑笑,示意自己知道了,声音越发温柔:“御花园都清了场,你怎么还在?”    韩淑女轻声开口:“是妾……妾不小心,崴了脚,妾的宫人便回去叫人了。”    她这种下三位的小主,出行一般只跟着一个宫女,她这一崴脚走不了路,必然要叫宫女回去叫人过来扶她,要不然是回不去的。    这个理由倒是找的很妙,她不是不想走,是走不了。    只不过她故意说得吞吞吐吐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然而宫内传言温柔多情的皇帝陛下,却一字不提叫她坐下,也不关心她的脚如何,只顺着她的话问:“这园子里也无小路,怎么会崴脚呢?真是不小心啊。”    萧铭修笑着说话的时候,自是相当温柔缱绻,若不是心肠冷硬之人,只怕一听就要动心。    这韩淑女也不例外,她一张鹅蛋小脸顿时就红了,水汪汪的眼睛望着萧铭修,别提多妩媚了。    似乎是觉得今日的一切准备都没白费,她咬了咬下唇,犹豫再三,还是支支吾吾开口:“是……妾是瞧淑妃娘娘来了御花园,怕冲撞了娘娘,慌不择路摔倒了。”    淑妃娘娘……萧铭修微微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不远处一把软和嗓音响起:“臣妾可不知,自己这般吓人呢。”    谢婉凝被谢兰扶着,正站在小路尽头含笑而望。    今日的淑妃娘娘可谓是光彩照人,一身水红长裙衬得她肤白腰细,配上精致而温婉的妆容,只要叫人一眼看去,眼中就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那韩淑女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红晕顷刻间便没了,只剩下难看的惨白。    萧铭修脸上笑容更胜,他冲谢婉凝招了招手:“爱妃也在这?真是太巧了。”    若是有心之人,必然能注意到,他同谢婉凝说话的语气,跟同韩淑女的完全不同,虽说也依旧温柔多情,却少了些调侃意味。    到底是正经的主位娘娘,跟这些别的什么人是不同的。    谢婉凝便穿过一丛丛花海,漫漫走到他身边。    顷刻间,芬芳馥郁。    兰泽香的清甜香味糅杂了些鲜花香气,越发动人。    谢婉凝给他行了个小福礼:“臣妾给陛下请安。”    萧铭修亲自上前两步,一把扶住她:“爱妃在宫里也闷了好些时日,确实应当出来散散心。”    对于淑妃娘娘,陛下却不问她为何没被清走,反而关心起身体来:“这回可是好些了?若是再不好,还要叫太医院那会诊,再吃些调养的药。”    谢婉凝冲他温婉一笑,一张俏脸更是明艳动人。    人同人是不能比的,同样都是精心打扮过的女子,淑妃娘娘明明也没戴繁琐累赘的金玉头面,却依旧显得雍容华贵,美丽端方。    而韩淑女却只能让人硬夸一句清秀罢了,就如同牡丹旁边的野花,独自绽放时还有几分野趣,硬要同牡丹摆在一起,便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瞧都没法瞧了。    从淑妃娘娘出声那一刻,陛下的目光就再没从她身上移开。    “劳烦陛下时时惦记,是臣妾的不是,近日来已经好了许多,没有大碍了。”    谢婉凝少时养在谢氏深闺,谢氏虽说是世家大族,却并不算富贵,她母亲对她管教极为严苛,轻易不肯娇惯,便是因此,早前来月事时才冻了身子,后来每次便越发疼痛,进了宫后萧铭修得知此事,特地叫太医院妇科圣手魏医正给她调理,到了今年已经基本上好全了。    便是单单因为这事,谢婉凝都很感谢他。    帝妃二人便站在那亲亲密密说起私房话来,那韩淑女脚上疼痛难忍,又不能坐下,没一会儿就颤抖起来。    若不是沈雁来一双硬如铁骨的手扶着她,她早就摔倒了。    她原本以为淑妃娘娘早就走了,她也知道她今日来了御花园,那一句话不仅显得淑妃娘娘嚣张跋扈,还能把自己衬得楚楚可怜,简直是一箭双雕。    只是万万没想到,背地里编排人的时候被人亲耳听见,这会儿韩淑女吓得六神无主,满脸都是虚汗。    就在几步之遥,谢婉凝的目光扫了过来。    “这位妹妹,原来真的是摔着脚了?怎地这般马虎呢。”谢婉凝温言道。    这小妃子一看就是没跟她打过交道的,怕是连灵心宫的宫门都没怎么出来过,在宫里头偏听偏信,真以为她是那般嚣张跋扈之人。    不过她错的离谱,宫里头最嚣张的可不是她谢婉凝,而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她的主位德妃娘娘。    虽说谢婉凝也是潇洒肆意,可平日里只要不惹到她面前,她是根本懒得搭理这些人的。    有那个功夫,读读书吃吃茶不好吗?哪里有功夫管这些个破烂事。    这会儿无论沈雁来手上劲儿多大,小妃子都拼命挣脱开,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下子跪到地上。    “陛下、淑妃娘娘,是妾自己胆小摔了跤,都是妾的错。”她好歹还受过宫规教导,这句话倒也没怎么结巴,顺利说了出来。    谢婉凝的手正亲亲热热扶着萧铭修,这会儿一听这话,不由轻轻捏了他一把。    皇帝陛下面上一丁点都没显露出来,只伸手拍了拍她的纤指,笑容更盛。    沈雁来见陛下和娘娘自都不言语,便知道两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便忙给身后的小黄门使了个眼色,两三步凑到淑妃身边,轻声问:“娘娘这是打哪来?”    谢婉凝便拉着萧铭修转了个身,软软靠着他,往望春亭指了指:“臣妾刚温好了茶,陛下过去解解暑?”    萧铭修这才笑了,他声音清朗,听起来心情是极好的:“凝儿那的茶最好,朕便去吃两杯,也好同你说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就只写到成婚这一刻,这是最好的时光了~    连着更的是宫妃的后续,简单写了写~明天更帝后微服私访记=V=    ☆、番外三    在宫里时间长了, 崔玉蓉的心就淡下来。    因着家中面子, 宫中人不敢克扣她的份例,但也说不上多恭敬。    无恩无宠,日子只能说是将就。    她每日都是坐在屋中, 看看书打打牌, 偶尔去院中坐坐,看金乌从东到西, 这一日便也就过去了。    难得兄长递牌子要看望她时, 她才有些鲜活气。    这会儿已是天佑十一年, 她入宫已经七年。    这一日恰好兄长又递了牌子,崔玉蓉便让大宫女给她好好打扮打扮, 别看起来那么素净。    姑姑李欣也跟在身边, 笑说:“也不知崔大人这一回带了什么有趣的物件。”    崔玉蓉淡淡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明明才二十几许的年纪,整个人却被这狭窄的宫室困住, 显得苍老又迟钝。    “再好玩,也玩不了几天。”    李欣心里叹了口气,强撑个笑脸:“娘娘如今已是一宫主位, 日子比以前好过许多。”    因着陛下独宠皇后娘娘, 是以这些年来宫中也未再采选,她和张怜月就是最晚进宫的宫妃。熬了这么多年, 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太后和皇后也愿意照顾她们一二。    待到天佑十年皇后娘娘诞下龙凤胎时,陛下欢喜至极, 命大赦天下。皇后就请命大封后宫,她跟张怜月也跟着混了个嫔位,也算是宫中有头有脸的主位娘娘了。    便是没有陛下宠爱,凭着她的家世和位份,怎么也能锦衣玉食到老。    可在她心底里,却对眼前的生活厌恶至极。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活,也不知到底要如何活,心里头空落落的,没个依靠。    等到见了崔临山的面,她才有了些笑意:“哥哥瞧着又黑了呢。”    或许是因为想通了,也可能自知有些事无法企盼,崔临山在安和殿任职满五年后自请外放,为的也还是这个亏欠良多的妹妹。    当年崔家一意孤行,他怎么也跟着昏了头一样,失了一颗平常心。    如今见妹妹一脸暮色,他心里头也很难受,便道:“这一趟去得近,回来也快,不过哥哥特地给你带了个小玩意,瞧着特别可爱。”    他取了个用纸折的小兔子,折得栩栩如生,只要用手按一下兔子尾巴,它就会往前蹦一下,确实是憨态可掬的。    崔玉蓉拨弄两下,抬头对他笑笑:“多谢哥哥,我很喜欢。”    她说着喜欢,可笑容却未达眼底,瞧着也没多欢喜意。    崔临山深吸口气,他冲李欣挥了挥手,让她先出去,他们兄妹要说些私房话。    等到宫人都退了出去,崔临山才艰难道:“五儿,崔家对不住你。”    崔玉蓉一下子听到他说这话,倒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好半天才道:“那么多年过去了,再说这个又有何意?”    崔临山想一股脑把话都说出口,可自己却也拿不准,最后只落了一声叹息:“哥哥只希望你过得好。”    兄妹这一场难得的见面,弄得并不愉快,崔临山一路往乾元宫行去,心里还在想着崔玉蓉的事。    等到陛下忙完手中事点名见他,崔临山才深吸口气,下定决心一般进了书房。    天佑十一年八月,庄嫔崔氏突染急症,于月底病逝。陛下感念其孝顺恭敬,特追封为宜妃,葬入皇贵妃园寝。    天佑十一年十月,宁嫔张氏病重不治,于月底病逝。陛下感念其忠勇恭顺,特追封为贤妃,葬入皇贵妃园寝。    天佑十二年春,大楚的商船再度出海远行。    崔临山作为远航司的总长,压下幺妹早亡的悲痛,依旧如以往一般上了船。    等到号角吹响、扬帆远航,崔临山才终于歇下来,一个人走上甲板,望着滔滔碧波发愣。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从他身后响起,那人叫他:“大人,在瞧什么?”    崔临山难以置信的回过头来,就看到应该已经葬入皇贵妃园寝的幺妹,正穿着一身利落的男装,笑嘻嘻站在他面前。    她的身后,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那是张家的……    崔临山只觉得心头一暖,滚滚热泪就要从眼眶中奔涌而出,却哽咽半天,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崔玉蓉静静看着他,终于笑道:“大人,商队启程是大好事。”    崔临山深吸口气,突然笑了:“对,是大好事。”    只要你还活着,无论以什么身份、面貌,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还活着,你就在身边。    崔临山回头望向一望无际的苍茫大海:“走,哥哥带你们去看看,海的尽头是什么模样。”    此时的坤和宫中,几位主位娘娘正陪着皇后打叶子牌。    谢婉凝丢出一对花,感叹道:“也不知她们到了那里?”    以前的丽嫔现在的宜妃笑着说:“总也是顺了心的,只愿她们一路平安。”    端嫔道:“咱们是年纪大了跑不动,要不然也换了男装去见识见识,倒也有些趣味。”    谢婉凝就点了点她:“你最懒了,给你个机会你都不会去。”    端嫔想了想,确实也是。    宜妃就说:“我对现在的生活特别满意,每天都有几个小殿下逗弄着玩,还要操心宫里这一堆事,忙都忙不过来,哪里会嫌烦闷?”    她早就跟谢婉凝讲过,自己也没什么争宠的心思,只要好吃好睡有事做,在宫里头住不比外头舒服得多?谢婉凝对她们也多有扶照,日子过得美滋滋,哪里还要隐姓埋名假死出宫。    但人各有志,她也不好说旁人不对。    德妃也是如此,她是连宫事都不管的,每日只知道玩,瞧着倒是越来越活泼。    “要是让我坐船,那鱼腥味都要恶心死我,打死我都不去。”德妃道。    宜妃白她一眼:“就你金贵。”    德妃冷哼一声,不跟她计较。    一场牌打完,四个人又一起去花园里吃茶赏景。    德妃就又想起早年事,道:“熙嫔也是,非要去皇觉寺吃斋念佛,在宫里不好吗?”    齐庶人早八百年就病故了,熙嫔去皇觉寺是自请,并不是被贬斥。山上的日子虽然清苦,但却不用见宫里这些人事,也算是图个清静。    宜妃就爱跟德妃斗嘴,闻言就说:“人家那是有佛心,你懂个什么。”    德妃撇撇嘴,冲她做了个鬼脸。    端嫔却美滋滋吃了口茶,品了品,才说:“下回不叫你俩来了,来了就要吵,就不能好好看看风景?”    德妃和宜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两个字:不能!    正在这时,偏殿的两个小祖宗醒了。    奶娘抱着他们出来,这群娘娘们就顾不上斗嘴,全部凑上去心肝宝贝得乱叫一通,高高兴兴哄起小娃娃了。    谢婉凝就看着她们,笑着跟谢兰道:“日子总归是自己过的,愿意过好,就能过好。”    就像德妃、宜妃、端嫔这样,她们没了恩宠也无皇嗣,日子照样丰富多彩,从不会因为这些失去的而放开得到的,这样也挺好。    而膝下有公主的两个嫔娘娘如今也都升了妃位,正一门心思教导渐渐年长的宝贝闺女呢,哪里还有闲心管这些有的没的?    就在她感叹时,前面又一阵鸡飞狗跳。    德妃不知什么时候跟宜妃打了起来,谢婉凝叹了口气:“还是劝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帝后微服私访记,去看看大哥去~    ☆、番外四·一    天佑十五年, 萧铭修已过而立之年。    如今的他,对于前朝事早就游刃有余, 不需要再费多余的心思去牵制朝臣。也正因如此, 他现在的空闲便比年轻时还要多一些, 下午总能跟孩子们一起回坤和宫, 给他们指点功课。    今年开始,最小的龙凤胎也到了年岁。    次子萧嘉瑜性子温吞,倒也从不让父母哥哥操心, 就是那个小丫头,天生是个混世魔王,整天在坤和宫招猫逗狗, 就连皇后养的那只叫旺财的鹦鹉都怕她, 一见她来就扑腾着翅膀大喊:“快跑啊!”    因为小丫头太闹腾,萧铭修也不管他们年岁未到,大笔一挥就把他们一起丢去勤学馆,让太傅和先生们头疼去了。    萧铭修听说去上学的前一天,次子萧嘉瑜还在那念叨:“可算有人能治她了。”    三公主命好,皇帝和皇后自是宠爱她还来不及,太后也是心肝肉一样宠着,同胞的二哥只有被她揉捏的份,从小到大都没反抗成。    不过论说没人能治她, 倒也是夸大了。最起码在太子哥哥面前,她就乖得不行,哪怕是想使坏, 也要三番五次确认不会被哥哥发现,才会悄无声息动手。    虽然最后结局都是以失败告终,但三公主异常坚韧,大有不成功一次不罢休的劲头。    太子也由着她,每次都是训斥一顿,就不了了之了。    说起来,就连太子也很宠她就是了。    这种情况下,二殿下还没长歪,越发聪明懂事,倒是十分难得了。    萧铭修还怕他心里不痛快,经常在三公主闹了事之后叫他谈心。    萧嘉瑜小小一个人,坐在那特别像样子,面对父皇和母后的问话,他只能无奈道:“谁叫她是我妹妹,还能怎么办呢。”    那小嗓音,又软又轻:“让一让她就是了,再说玥儿有时候也挺好。”    萧铭修和谢婉凝都没想过,这个二儿子却是个万事不烦心的性子,他看起来最是和气,平日里做什么都温温吞吞,话不多,却什么都懂。    他只是不想说而已。    谢婉凝听了他的话,便把他抱在怀里:“你要记得,父皇和母后很爱你。”    萧嘉瑜抬头亲了一下谢婉凝的脸颊:“儿子一直都知道的,父皇和母后没有忽视过我,现在不就特地跟我谈心呢吗?”    他这话,却把父母两个说愣。    晚间萧铭修跟她感叹:“咱们家这几个,都是人精。”    谢婉凝笑道:“人精还不好。”    人精到底好不好,也是要分情况的。    就比如萧铭修决定南巡,下了圣旨道只打算带皇后和太子去的时候,三公主就不干了,在宫里头闹了好些天,还是太子出面把她给摆平的。    谢婉凝很是好奇,问他:“你是怎么安抚你妹妹的?”    萧嘉瑞今年快十一岁了,个子窜得很高,已经到了谢婉凝肩膀那里,瞧着已经很懂事了。她现在早就不把儿子当小孩子看待,许多事情都会跟他商量。    听了母亲的问话,萧嘉瑞抿了抿跟她很相像的嘴唇,只笑:“母后不用操心,玥儿只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    谢婉凝问不出来,只好作罢。    等一家人启程时,春日已经走了大半,转眼就到了炎炎夏日。    现在大楚的楼船,已经是第八代革新版了,一路顺着运河南下,人住在里面不颠簸也憋闷,宽敞又舒服。    萧铭修这次带萧嘉瑞出来,就是为了让他见见民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盛京不过那点大,住的不是阁老重臣就是六部堂官,便是有寻常百姓,却不会叫最疾苦的一面显露出来。    只有亲自看上一看,才知道自己家国到底如何。    运河沿途,一派繁荣景象。    如今大楚皇家的商船,早就在运河上通行往来,承担着南北货物的运输。商贾们只要去海运衙门里买船舱和船票,就能以比陆运更低廉的价格运送货物,安全快捷且便宜。    因为如此,沿途大港都是繁华热闹,好一派盛世景象。    庞大的货物往来也让国库日渐丰盈,渐渐摆脱了单靠税收和盐铁管制的曾经。也正是因为货运便利,南北货物来往通畅,百姓们也能用到更多的新鲜物件,尝到许多从来都没尝过的瓜果鱼虾,让百姓的生活也丰富多彩起来。    他们此番南巡,先派了御舟在前,一家人则换了后面的辅船,沿途停靠补给时也会下船游览,倒是有些难得的惬意。    这一日到了乌苏港,一家三口又换了便装,佯装成外地来的商贾下了船。    乌苏是临浙的大港,附近往来货物都要从乌苏港登船,这里也设有海运衙门,专管兴盛号和兴隆号的事。    这是两种不同的楼船,兴盛号船体更小一些,速度比兴隆号快许多,专门载人。而兴隆号则是纯粹的货船,这两种船萧嘉瑞都见过,每当有新船下水,萧铭修就会带着一家老小过去看,让他们瞧瞧楼船的气派。    这会儿正是上午时分,码头上一派忙碌景象,打着赤膊的苦力闷头往船上搬着货物,而海运衙门的记录官和商家自己的账房,也守在船边一件一件盘点。    再往里走,便能看到一条小商街,成群结队的苦力们下了夜工,正在小餐铺里用早膳。    他们吃的很简单,用的大多都是素面,满满一大碗只要一钱,是非常便宜的。    萧嘉瑞盯着他们就坐在脏兮兮的小棚子里吃饭,每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罗补丁,可脸上却都挂着笑,没人抱怨生活不易。    萧铭修一手牵着谢婉凝,一边跟萧嘉瑞道:“苦力一日倒三班,一般要干四个时辰,每个人搬货都要计数,一件记一钱,腿脚麻利的一日可以搬三四十件,一天能赚四十钱左右。”    四十钱能做什么?萧嘉瑞并不清楚乌苏的行情,但他知道在盛京随便一处市集,四十钱能买三斤糙米,差不多够一个三口之家两天口粮。    萧铭修见他低头在那算,就笑着说:“盛京不是大米和小麦的主产地,米面都要靠外省运送,是以价格要贵一些,四十钱在乌苏可以买四斤糙米。    萧嘉瑞若有所思点点头,他问:“若是家里面孩子多怎么办?”    萧铭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瞧瞧他们,大多都是未及弱冠的青年,他们是家中年长的哥哥,出来作苦力不过是为了攒些聘礼,将来好能娶到媳妇,实际上家中都是有田地的,虽然不富足,但绝对饿不死。”    这事说出来残酷,可一国之大,总要有贫富贵贱。    这不是仅凭他一人之力就能改变,但让他们日子过得好一些,有些盼头,总归比没有强。    就像这乌苏港的年轻苦力们,他们出来做工,既省了家里的口粮,辛苦一年也能攒下不少私房,若是机灵一些能混个工头管事,那日子就能红火起来,总是有希望的。    萧嘉瑞一下子就被点透了,闻言崇拜地看着萧铭修,十分好奇地问:“父……爹爹怎么什么都知道?”    萧铭修被儿子这么一瞧,顿时浑身舒爽,却还是控制着嘴角不让自己显得过分开心。他点了点额头:“这些看似是小事,却也都是关乎民生的大事。你且要记得,你的眼睛不能只看着那些布政使司,这些才是你应当看到的真实。”    谢婉凝就听他在那忽悠儿子,萧铭修虽然对民生分外看中,却也不能对大楚大大小小的省府都了如指掌。乌苏这些事,都是他昨晚从折子上看来的,还跟她感叹:“做苦力不容易。”    不过这话她可不会说,只安静听他们父子俩感叹完了,才道:“还用不用早膳了?我饿得不行。”    于是父子两个顿时又紧张起来,忙陪着她去找当地有名的早点铺子用膳去了。    临下船之前,仪鸾卫特地给总结了一本乌苏招牌酒楼的食单,萧铭修和谢婉凝认真看过,决定今天一天就耗在吃上。    萧嘉瑞倒是听爹娘的,他们说去哪里就去哪里,就这么逛了一个早上,等到午膳时他们特地找了当地最出名的观味斋,准备用一回地道的临浙菜。    结果刚一走到门口,就看到里面人头攒动,还有几名百姓坐在门外的小板凳上,端着店家送出来的菊花茶慢条斯理吃着。    小二一见他们来了,忙上前道歉:“抱歉了贵客,大厅满座,得等翻台了。”    萧铭修微微皱起眉头,萧嘉瑞就问:“可还有雅间?”    小二打量一眼他们三人的穿着气度,瞧着就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便往边上领了领,道:“雅间倒是还剩一间,但得点咱们店的招牌佛跳墙,可好?”    佛跳墙不是临浙这边的特色菜,不过他们既然敢说是招牌,用一顿倒也无不可。    萧铭修便道:“可。”    于是三个人就跟着小二上了三楼,走进一间颇有些雅致的隔间中。    观味斋的一层二层都是大厅,里面桌子挨桌子,生意很是红火。三楼的雅间就安静许多,也能瞧见运河景色,点一份佛跳墙倒也不算太亏。    等上菜的功夫,萧嘉瑞就说:“这店家好精明。”    可不是,刚才匆匆一瞥,那道佛跳墙就要十两银子,抵得上普通人家小半年收成了。    萧铭修就道:“待会儿得好好尝尝,是否真的物有所值。瑞儿你且要明白,凡事都要有个度,只要在能让大家都满意,事情就可以合理解决。”    萧嘉瑞正想说受教了,谢婉凝板着脸放下茶杯:“出来玩的,这些晚上再讲!”    萧铭修和萧嘉瑞顿时闭了嘴,就连边上的绫惜和沈雁來都忍不住,差点没笑出声来。    不得不说,这观味斋能有这么多百姓等着用餐,确实有些真功夫。    那一罐佛跳墙虽然价格昂贵,但是味道是实打实得好,里面有黄酒,谢婉凝只叫萧嘉瑞用了些鸭胗和鸽蛋,便不敢叫他多吃了。    萧嘉瑞品了品滋味,终于把话回给萧铭修:“父皇所言甚是,儿子明白了。”    等开开心心用完午膳,一家子也没午歇,父母两个就带着萧嘉瑞一起逛起了商街里的铺面,一样样给他讲那是什么,所价几何。    这么逛到晚上,用过晚膳之后下了楼来,谢婉凝就看到两架宽敞的马车等在门口。    她道:“这里回港口不远,走着赏景。”    萧铭修回首看她,握住她的手微微一笑:“上车,咱们看你大哥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旺财:不是本鸟吹,这部戏本鸟戏份超多的。    看大哥去啦~么么哒!    ☆、番外四·二    晋江书院正好位于乌苏城外东平山上, 因有晋江流淌而过,顾取名晋江书院。    天佑四年青山书院总长崔家落败,暂由副山长代职, 天佑五年萧铭修一道圣旨, 把晋江书院的山长宋诚调至青山书院。    这一道圣旨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两个派系内部动荡连连, 然而萧铭修已经握有实权,在朝堂上说一不二, 就连派系里的几个堂官都不敢在萧铭修面前胡乱说话。    随着宋诚低调离开晋江,前往青山书院,这件事就这么淡然平息下来。    这个时候的书生们才意识到, 便是他们再厉害,嘴里闹得再凶,也厉害不过陛下去。    许多事, 只要陛下一道圣旨,都不叫事了。    此后书生们很是老实一段时候, 晋江书院由副山长代了两年,直到天佑八年时, 副山长告老还乡,萧铭修又一道圣旨,把皇后的兄长、谢家最有名的大才子谢良骥调往晋江书院, 直接作了山长。    这个时候的谢良骥才未及而立,他也并不是晋江书院出身,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    萧铭修作这个决定的时候, 是问过谢良骥的。    谢良骥当时说:“书院已经自成一派,便是从中选一个作山长,也总有另一半人不服,是不是臣都无关系。”    “若陛下能给臣这个机会,臣一定不辱圣命,会竭尽所能带给陛下一个不一样的晋江书院。”自天佑四年入宫看望过一回谢婉凝,被萧铭修点透之后,回了谢家的谢良骥一下子就强硬起来。    他一边尽心教导二弟,另一边以陛下金口玉言让指手画脚的族老们都老实下来,就连他的父母也拧不过这个长子,只得赋闲在家生闷气。    为了能做好山长,他日日都去族学找老师探讨。这几年时间里,他自己写了许多本教导论著,以良言公子的笔名在晋江书院多次发表,潜移默化引导着晋江书院的师生们。    这些都是萧铭修未曾想到的。    等山长这一职定了下来,谢婉凝才知道哥哥作了多少努力,不由跟萧铭修感叹:“在我的印象里,哥哥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他从来不生气,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我真的没想到……”    真的没想到,为了她,也为了整个谢家,谢良骥改变了自己,一力承担起所有的责任。    谢良骥在晋江书院的头一年或许艰难,后来他的笔名被师生们知道后,书院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转换过来,对他也越发恭敬。    一晃七年过去,他早就是人人称颂的谢山长了。    最近这一年,因着书院事多,谢良骥没能入宫去看她,反而她自己来了乌苏,亲自上晋江书院走这一趟。    马车一路飞驰,从乌苏城到东平山脚下不过小半个时辰,行至半山腰上,就得改成骑马。    索性一家三口都擅长骑术,跟着的宫人们也早就学会骑马,倒也难不倒他们。    大约傍晚时分,一家子就到了晋江书院门口,刚一走到门房处,就见门房一个守门的护卫出来问:“你们是何人?”    他这句话直接把谢婉凝问蒙了,想必晋江书院人人都知道谢良骥是皇后的兄长,是正儿八经的国舅爷,她要说自己是山长的妹妹,很容易被猜到身份。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萧铭修就道:“我是谢山长的族弟,途经乌苏,特地过来拜会。”    琅琊离乌苏并不算近,也没有便利快捷的兴盛号,骑马最快也要小半个月光景,因此谢良骥带着妻儿一起搬来乌苏七八年,谢家也没多少人过来看过。    是以那护卫瞧了萧铭修半天,又看了看谢婉凝和萧嘉瑞,再看他们身后还带着好几个仆人,确实不像是一伙骗子。    他便点了点头,回屋嘱咐一句,亲自进山找人去了。    萧铭修这次带着谢婉凝来,一没跟谢良骥说,二也是想给谢婉凝一个惊喜,所以除了他自己和仪鸾卫,谁都不知道。    谢良骥这会儿正在跟妻子说话,闻言也愣住了:“我哪个族弟?”    护卫跟他面面相觑,也答不上来,他忘记问了。    谢良骥叹了口气,叮嘱妻子把院中的客房收拾出来,起身道:“我同你去瞧瞧,说不定真是族弟。”    等到谢良骥目瞪口呆站在山门口时,是惊讶地说不上话来。    谢婉凝许多未曾见他,如今一见依旧还是旧日那般俊朗,岁月仿佛忽略了他,让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三十几许的人。    见谢良骥惊呆了,萧铭修捏了捏萧嘉瑞的手,萧嘉瑞张口就叫:“舅……堂叔,侄儿跟着爹娘来看望您了。”    谢良骥把目光转到他身上,更呆滞了。    索性他还算稳重,也不过片刻功夫就回过神来,平生头一次结巴道:“弟弟、弟妹,里边、里边请。”    萧铭修笑着点了点头,牵着妻儿的手跟着大舅哥往山里面走。    这会儿金乌早就落了山,书院里分外安静,学生们大多都在自己的学舍里读书,没人出来走动。幽幽灯笼照亮了鹅卵石小路,在一片白墙灰瓦间,绿油油的松柏青葱挺拔,显露出几分古朴儒雅。    等到路上没了旁人,谢良骥才大大松了口气:“陛下、娘娘、殿下,怎么突然到访。”    因为谢婉凝当了皇后,他的平忠伯被升至平忠公,虽依旧还是流伯,但意义却全然不同。    尤其在萧嘉瑞被立为太子之后,他这个唯一被皇后惦记的谢家人更是招人眼热。索性他跟妻子一直都在书院里,免了闲杂人等上门,也还算清静。    萧铭修捏了捏谢婉凝的手,让她跟兄长多说几句话。    谢婉凝刚才还是红了眼,不过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便道:“陛下南巡,今日刚好到达乌苏,想着哥哥在这,特地带我来瞧瞧你的。”    谢良骥一听,顿时感激涕零,半天才说:“多谢陛下。”    萧铭修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说见外话。婉凝自来也惦记你,怕你在书院过得不好,见了面还不好意思问,正好路过乌苏,朕就带她来瞧瞧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看一眼就能安心了,来这一趟倒也值得。    谢婉凝道:“书院这里确实清幽安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书院最重要的就是读书,一个书生安不下心也读不好书,将来又何谈治国安民?是以谢良骥来了之后对学生们要求更是严格,但赏罚分明,成绩好的就会被贴大字报表扬,这样一来,学生们都想脸上有光,读书便越发专心。    一路绕过学堂和学舍,又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书馆,才来到先生们的住处。    因着谢良骥是山长,他们一家有个单独的院落,也有两三间客房空置,这会儿倒是能派上用场。    谢良骥的妻子也是琅琊书香门第出身,谢婉凝没有见过,这会儿笑着迎了出来,显然被这一家三口的样貌镇住,好半天才问谢良骥:“真是你族弟?瞧着比你英俊太多了。”    谢良骥的脸立即就红了,拽了拽她的衣袖:“好了,你也别忙,把家里的屋舍都指给沈大……这位管家,咱们一家子去堂屋说会儿话。”    一见是帝后一家三口,身后还跟着沈雁來和绫惜,谢良骥便明白屋舍绝对不用他们自家收拾,只简单安排一二便领着人进了堂屋。    刚一进去,谢良骥便拉着妻子跪了下去,直接行了大礼。    “臣叩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谢良骥的妻子都蒙了,完全不知道作何应对,便是丈夫一个劲儿拽她衣袖,她也没什么反应,最后还顶他一句:“别扯。”    谢婉凝“噗”地笑出声来,亲自上前搀扶起初次见面的嫂嫂,身边的萧嘉瑞很自觉便去搀起谢良骥,还跟他说:“大舅无需多礼。”    等到一大家子都坐下,春雨便捧着茶盘进来,挨个上茶。    谢良骥的妻子这才回过神来,好奇地打量谢婉凝,也不怕生,直接道:“娘娘瞧着跟夫君长得真像,不过比夫君好看多了。”    她是个直爽性子,从来也不扭捏,谢婉凝一下子就喜欢上她来,笑道:“嫂嫂进门时我已经入宫了,这些年也没瞧见过,下次哥哥若是忙不开,嫂嫂可以坐船直去盛京,入宫跟我说说话。”    一次面生,两次不就面熟了?    谢良骥妻子便道:“好,明年我一准去,还没去过盛京呢!”    谢婉凝就又笑了。    这个时辰已经有些晚了,谢婉凝原本还想瞧瞧外甥和外甥女,这会儿也只能先歇下,打算明日再见。    按理说谢良骥应该空出主卧给他们住,不过萧铭修嫌麻烦,便只让收拾客房。    等到回了卧房,萧铭修就笑到:“高兴了?”    刚才一家人说了好半天话,谢婉凝见哥哥在晋江书院过得这么好,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两个人洗漱之后就打算歇下,这时绫惜敲门而入,小声禀报:“陛下、娘娘,国公爷在庭院里赏月。”    说是赏月,其实是激动得睡不着觉罢了。    谢婉凝有些意动,萧铭修命人取来薄披风,推了推她:“去,去跟你哥哥说说话。”    谢婉凝回头看他,见他正冲自己笑,不由也扬起唇角:“好,我去去就来。”    等到了庭中,果然见谢良骥捧着杯茶,坐在石凳上看天。    谢婉凝行至身边,春雨便赶紧放上软点和茶盘,福了福才退开。    庭中便只剩下兄妹二人。    谢良骥回首望她,见她依旧如少女时那般明艳,甚至比以前气色还要好,心里多少有些感叹。宫中的生活并没有消磨她的棱角,反而让她多了一股坚韧的气质,十几年过去,她的目光清澈如昔,宛如少女一般。    谢良骥感叹道:“陛下对你,是真的好。”    谢婉凝笑笑,脸颊泛起红润:“原我不愿意信他,可他实在太好了,让我不由自主就信了。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他也一如既往,从来不曾变过。”    不,萧铭修或许早就变了,他在朝堂上越发强势,气势也越来越威仪,可能只有对着最心爱的女人时,他才如年轻时那般,总留着独一份的温柔体贴。    所以谢婉凝眼里的他,从来没有变过。    谢婉凝顿了顿,问:“哥哥可是喜欢这里?”    她看得出来,谢良骥很享受在晋江书院的生活,他真心喜爱这个地方,喜欢作一个教书先生。    谢良骥认真点点头:“来了这我才发现,便是空有一肚子墨水,整日里孤芳自赏、固步自封,嘴里说着是家传绝学,却不愿出来示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    谢婉凝吃了口热茶,安静听他讲。    谢良骥抬头望向天上的明月,淡淡笑了:“来晋江书院的那一刻起,当我听到学生们朗朗读书声,那种发自内心的感动一下子涌上心头。”    他感叹道:“真好,能来这里教书育人、传道授业,此生不负。”    谢婉凝举起茶杯,同他碰了碰:“敬先生。”    谢良骥回望她,举杯相碰:“敬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的结局也在这了,当校长最适合他!    旺财:我只是吹了牛,为何你们如此认真,就不能让我当个美男鸟吗?    番外五(全文完)    从晋江书院回到乌苏, 已经是次日的事了。    那一夜详谈,彻底打开了兄妹俩的心结, 也让谢婉凝的心情更好, 之后的行程里每日都开开心心的。就连萧嘉瑞因为贪食小吃不好好用膳, 她都没怎么生气。    一路从临浙途径广济、江闽最终抵达潮河港, 一家三口特地在潮河港停留半月,就为看新设立的十三行。    等从潮河返程,才是一家接见各地官员、勋贵和乡绅的时候, 因此返程比来时要漫长许多, 直到初秋时节才行至顺天, 盛京遥遥在望。    临到港的前一天晚上, 萧铭修特地陪着谢婉凝赏月吃酒。出来玩一趟, 确实十分舒心, 两个人此刻心情都是极好, 他们边聊边吃酒, 不一会儿就有些醉了。    萧铭修并不耐吃酒, 醉得比谢婉凝还快一些, 一小杯葡萄酒下肚, 他就红着脸凑到谢婉凝身边,叫着说要亲她了。    谢婉凝脸上一红,索性宫人都已下去休息,露台上也无旁人。    听着海浪奔涌声, 谢婉凝只觉得心里一片静谧,她扭头看着萧铭修深邃的目光, 不由自主同他吻到了一起。    那一日的夜晚,癫狂到不可思议。    明明已经是老夫老妻,孩子都长大了,他们还如少年时一般热烈激昂,仿佛有些深埋的热情重新被点燃一般,叫人沉醉其中。    等到次日醒来,两个人抱在一起,都有些记不清昨日做过什么,可那种水乳交融之后的柔情却刻在心中,久久难以忘怀。    他们原本以为这只不过是旅途中的一个小插曲,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忘却。    然而一月之后,魏固请平安脉时,又愣在那好半天都没回神。    谢婉凝还有些稀奇,她身体康健,并不觉有何不妥,怎么魏固那眼神跟见了鬼差不离?    然而还不等她询问,谢兰就有些急了:“魏医正,娘娘可是如何?”    魏固微微摇了摇头,对谢婉凝行礼道:“还请娘娘息怒,臣可再听一次?”    谢婉凝不明所以,却还是伸出手,让他细细诊脉。    约莫一刻过去,魏固才起身退后,跪下来直接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这一回,换谢婉凝愣在那了。    自从生下龙凤胎后,萧铭修道宫里孩子够多,怎么都不肯叫她再生。怀龙凤胎时也是着实辛苦,谢婉凝便也顺了他的意,平日里两人都很注意。    倒是没曾想,居然还是有了。    谢婉凝这才想起来:“怪不得上月月事很少,只半日就没了,原来只是见红。”    那时候魏固也过来给她诊脉,但滑脉不明显,结合她刚坐船回到京中,便只说旅途劳累,旁的没有大碍。    谢婉凝有问:“可是有两个月了?”    这么一算,按着上月挂红的时间,刚好是两个月。    也就是说,就是他们“酒后乱性”的那一回怀上的。    思及此,谢婉凝脸上一红,端起茶杯遮掩过去,才道:“这一胎可还好?”    魏固道:“娘娘大可放心,这一次娘娘身体康健,小殿下也很安稳,应当会比上次顺利。”    谢婉凝就才笑了:“好,这一回也辛苦你了,赏。”    等魏固走了,谢兰却又操心起来:“如今可不比以往,怎么也得当心,不行,我现在就去找芳蕊,得重新布置寝殿。”    谢婉凝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身影,低头摸了摸肚子:“小家伙,你倒是来得迟。”    可不,如今已是天佑十五年,她也是三十有二,长子都十一岁了,这一个才姗姗来迟。    等晚间萧铭修回来,谢婉凝同他安安稳稳用了一顿晚膳,膳后惯例消食时,才把这个喜讯柔声讲给他听。    可她刚讲完,从未跟皇后发过脾气的陛下却有些动怒,当即就道:“你多大人了,还不懂保养自己,简直是胡闹。”    谢婉凝看他气得铁青的脸,不由有些好笑:“不就是散个步,又不妨碍什么。”    萧铭修就要送她回去坐着,嘴里念叨:“如今这般年岁,怎么能比年轻时候,都怪朕不小心,怎么就有了呢。”    谢婉凝不听他的,却问:“怎么,嫌弃臣妾老了?”    这一听就是逗他呢,可这会儿萧铭修是又喜又怕,一面欢喜两人又有了骨肉,一面怕这个年纪怀胎吃不消,怕她出差错,心里头忐忑不已。    还被谢婉凝这么讲一句,顿时就蔫了,委屈道:“我这不是关心你。”    谢婉凝“噗”地笑出声来,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我知道的,刚才看你着急才逗你,别急,这次一定好好的。”    萧铭修被她这么一哄,顿时就被顺了毛,老老实实站在那不动了。    “都是朕的错。”若不是吃了酒没个轻重,怎么也不会叫她再度有孕。    谢婉凝拍了拍他的脸,问:“且说高不高兴?”    萧铭修想了一会儿,复又扬起唇角,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高兴。”    这个孩子仿佛天生就很乖巧,一直也没怎么闹腾,谢婉凝初期不过嗜睡了些,等开始显怀后又好起来。    可能因为已经生过两个孩子,她怀这一胎显得分外轻松,也不怎么挑嘴和贪食,跟平日里一样用膳,所以肚子也并不显得特别吓人。    看起来比生太子的时候还要小一些。    若不是魏固和李昔年再三保证大人孩子都康健,恐怕陛下就又要急得掉头发了。    就连太后都啧啧称奇,笑道:“这孩子也是懂事,知道不折腾母亲,就这么乖乖的小猫儿一样,忒是可爱。”    又小又乖巧,可不是跟个猫儿一样。    因为母亲怀孕,就连顽皮的三公主都老实不少,每日下了学就过来看望母后,跟她的“弟弟”说些大人听不懂的怪话。    谢婉凝还很好奇,问她:“你怎么知道是弟弟?”    三公主还什么都没说,二皇子就一脸无奈道:“是弟弟就能跟着她胡闹了。”    谢婉凝听得哭笑不得。    不过谢婉凝叶发现,最近三公主确实表现得懂事不少。大概知道自己要做姐姐,再被太傅这么数落下去不好看,倒也勉强发愤图强几天,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才做罢。    谢婉凝又问她:“你怎么不找哥哥帮你作课业?”    三公主可是有些土匪头子的架势,回答母亲:“那怎么行,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可以不会,但不能骗人。”    见谢婉凝好笑地看着自己,她又小声说:“二哥哥特别认真的,要是让他帮我作课业,定要写好几个时辰,还是算了。”    说她是个小疯丫头,却也知道心疼哥哥,谢婉凝闻言就把她抱到身边,亲了亲她绯红的小脸。    三公主脸上一红,当即就说:“怎么动手动脚的。”    谢婉凝点了点她:“你这些词都哪里学来的?好的不学,这个倒是学得顺溜。”    听到母亲问这个,三公主一下子就噎住了,可她除了搞事的时候栽赃二哥,平时真不会撒谎。坐在那憋了好半天,最后实在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趁谢婉凝一个不留神,跳下贵妃榻就跑走了,身手还挺矫健。    谢婉凝笑着摇了摇头,摸了摸肚子:“你可得乖一些,不能学你三姐姐。”    肚子里的小宝宝也不知道听到没有,他依旧一动不动,倒是个很好说话的乖宝宝。    谢婉凝生这一胎的时候差不多是夏日的尾巴,天气有些炎热,萧铭修特地让宫人重新布置听涛水榭的产房,就为了让她住得舒服一些。    不过这小家伙可能是真的懒,迟了五六天才隐约有些要出来的意思。    这会儿山脚下恰好刚落一场秋雨,天气由热转凉,便是在产房里坐月子也不觉得闷,倒是奇迹般得舒适起来。    谢婉凝用过午膳时便开始胎动,大概用晚膳后就有临产的征兆。等沐浴更衣后进了产房,太后和太子便陪着萧铭修在外面等,太后就道:“这个小的最贴心,婉凝一点苦都没吃。”    萧嘉瑞淡定坐在那,除了端着茶杯的手有点抖,看起来比他父皇还要稳重。    萧铭修则一如既往在偏殿里溜达来溜达去,明明已经入了秋,天气也凉爽下来,他反而出了一头汗,看起来似乎比房门里安静的皇后娘娘还要烦躁。    “父皇,坐下来擦擦汗。”萧嘉瑞看不下去,劝道。    太后冲他摆摆手,道:“让他转,不转更难受了。”    萧嘉瑞便闭上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仿佛没过多久,似乎只一刻的工夫,里面突然传来谢婉凝的嘶喊声,萧铭修面色苍白冲到门边,贴在那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这会儿就连太后和萧嘉瑞也坐不住了,纷纷起身围了过去。    产房里,谢婉凝正在那喘气。刚才稳婆叫她用力,她大叫一声,一下子就生了出来,现在都没回过神。    比起前三个大的,这个小家伙从怀到生都特省事,谢婉凝现在还有些力气,躺在那缓神。    在稳婆叠声道喜声中,谢婉凝眼前一闪,萧铭修就冲了进来,照例先趴到她床边。    “婉凝,辛苦你了,可好?”    谢婉凝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汗,笑道:“好,抱了孩子给我看。”    已经抱过三个小宝贝了,萧铭修也还算熟练,他上前去接过襁褓,凑过来给谢婉凝瞧。    这个迟来的孩子是个小皇子,他身上红彤彤的,正安心窝在襁褓里熟睡。    刚才稳婆拍哭他那一声仿佛是在梦中,不过喊了两嗓子就安静下来,乖巧得让人心疼。    等到产房里收拾利索,二皇子和三公主也来了,太子领着他们围在床边看三弟,告诉他们要爱护弟弟。    萧铭修搂着谢婉凝,喂她用红枣小米粥:“真好。”    谢婉凝笑了笑,微微闭上眼睛:“真好。”    平生不会相思,才害相思,便会相思。    他们从陌生到熟悉,从相知到相爱,一路走过风风雨雨,却始终白首不相离。    会了相思,知了悲欢。    一生幸福圆满。    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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