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NJ-061

    81号在千钧一发之际按向机器人的后颈处, 随着一道蓝色的光芒在男人的眼中快速闪过, 他整个人犹如被抽走力气, 立即倒了下来。    “这是第几个了，他在昏迷之前肯定向附近发送消息了, 我们快走。”81号说道，将昏迷的机器人放到一边，当即启动飞车离开。    易冬冉快速地跟了上去, 驾轻就熟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飞车飞速的启动, 离开了这个地方。    从那个屋子出来后, 已经过了四五天了，这四五天, 他们一直受机器人的骚扰，如今天后半夜, 突然来了一个机器人, 81号不得不起来和他纠缠了一番，劝退不管用, 只能趁他不注意, 将他的能源开关关掉了。    而被发现后, 他们待的位置就不安全了, 需要转移阵地。    81号开着飞车贴近地面, 开了大概有一个小时, 见周围没有房屋，全都是一山比一山高的垃圾堆, 应该不会有机器人出没，这才停下飞车。    为了节省能源，两人从飞车内下来。    后半夜的天气很凉，易冬冉刚出来，便感觉一股冷意窜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81号见状，将攀爬在垃圾堆上的树枝杂草揪下来，弄了一个小火堆。    “谢谢。”易冬冉帮忙填火，从垃圾堆里找来了两个方方正正的铁盒子，放在火堆面前，两人在上面坐下。    明光色的篝火照着两人的面颊，因为这几天的逃生，两人的关系好了一点，但是81号听着易冬冉的道谢，还是十分别扭。    他用棍子捅了一下火堆，道：“你就是这样让27号心甘情愿地帮助你的吗？”    “什么？”易冬冉疑惑，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做什么？好像并没有做什么。    “算了。”81号感觉到这个人类身上有着一种特殊的危险，害怕自己与她交谈下去，也变成27号那副模样，不想和她过多交流。    他淡淡道：“我们就在这里待一晚上，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天亮了，天亮后，那个垃圾飞船就会过来，你可以坐着它离开这个星球。”    说完，他站起身，去往了垃圾堆的另外一边，依靠着垃圾对休息，离她远远的。    易冬冉感受到81号对她的嫌弃，她收回了眼神，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往面前的火堆内填了一把柴，温热的火焰在夜里跳动，散发温暖的热意。    她出神地眼前的火焰，思绪渐渐地蔓延。    五天了，这五天之内，27号一直没有出现，看81号的模样，27号确实没有危险，只是那个蓝眼睛的机器人不想让他们见面罢了。可是明天垃圾飞船就要来到了，她就要走了。临走之前，她想要见27号一面，有些话想要对他说。    她不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可是这个星球的机器人们对她虎视眈眈，垃圾飞船一个月才来一次，这一次不走，下一次她就走不了了。    一边是等待着她的58号，一边是默默保护她的27号。    易冬冉不知道该怎样选择，幽幽的火光照着她的脸颊，她垂下眼眸，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手中的木棍不自觉地捅了一下面前的火堆，点点火花冒出来，忽然，她的目光一顿，猛不丁地瞅见不远处的垃圾堆下阴影里有一个人影。    她吓了一跳，瞬间站了起来，戒备万分，然而仔细一看，那道人影好像是……27号。    “27号！”易冬冉惊讶地呼唤了一声，向那道人影走去，随着步伐的移动，她也看得也越发清楚。    那人站在垃圾堆下，垃圾堆的阴影虽然遮住了他的眼睛，但是那张面孔也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中，没错，正是27号。    易冬冉喜出望外，不再迟疑，加快了步伐，向27号走去，边走边道：“27号，你过来了，怎么不……”    她的话语猛地止住，黑色的阴影无法阻挡她的视线，她看到了那人的眼睛，虽然和27号长得一模一样，但是这种眼神，绝对不是27号。    千钧一发之际，似乎也察觉到易冬冉已经明了，那个和27号一模一样的机器人瞬间向易冬冉袭击过来。    易冬冉临危不乱，脚步微错，轻轻躲开，然后手疾眼快地抓住了机器人的手腕，一个使劲，借助力的惯性将他拉过来，然后身体一侧，肩膀顶住机器人，试图给他来一个后肩摔。    但是，用力……用力！    身后的机器人在她肩膀上纹丝不动，只是一秒的不成功，机器人此时也反应过来，稳住身体，手指钳住易冬冉的脖颈。“别动！”    “……”    易冬冉真是满心懊悔，这些天她逐渐回复了一些记忆，其中便有一些和58号学得格斗，像是这种普通的机器人，她自认为还是打的过的，但是没想到她高估了自己冰冷十七年的身体，力气太小。    心中念头急转，她努力该如何应对，突然，钳住住她的机器人仿佛被抽了力气一般，摊倒在地上。    她回过头，看到了81号不知何时赶了过来，黑夜里，他眼角眉梢都写着嫌弃。    易冬冉尴尬道：“我以为他是27号。”    毕竟面貌都一样。    81号闻言，低头看了看地上已经被强制陷入休眠的机器人，他确实和27号一模一样，无论是从身高体型，还是到眼角眉梢，仿若同一个人。    81号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机器人就是这么一种可悲的生物。”    易冬冉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人类说，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人完全相同的人，每一片叶子，每一个人都是特殊的，但是机器人却不是的，我们有无数个另外的自己，程序，思维都是一样的，就像是27号，他死了，还有会另外一个他。”    他们并不是特殊的，无法替代的。    易冬冉看向81号，夜风中，他高大的身影显得有些萧瑟，他一直都是强硬的，但是在此刻，他又冷漠又悲伤。    “不是的，对我来说，27号只有一个。”易冬冉否定他的话。    81号看向了易冬冉。    易冬冉抬眸，看向了幽幽的星空，道：“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一段话我很喜欢。那是一只狐狸对一个小男孩说的。    ‘对我来说，你和其他成千上万的孩子没什么两样，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对你来说，我和其他狐狸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来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世界里的唯一了。’    或许有很多和27号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他们从长相、程序，思考方式都完全相同。但是与我认识的，保护我的、创建我们共同回忆的，只有那一个27号而已。所以对我来说，27号只有一个人，其他再像，也只是让我想起他而已，他是不可替代的。”    81号怔怔地看向易冬冉，“是吗？”    “是的。”易冬冉肯定的回答道。    寂静的黑夜之中，两人沉默不语，而在垃圾堆的另外一面，一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不敢出现的27号听着这一段对话，亦是不知该如何反应，他只觉他的心涨涨的，好像有什么陌生的东西闯进来了，填满了原本空荡荡的里面。    他捂住微微发烫的胸口，就算不会原谅他也没有托关系，永远不会回来了也没有关系，这样就够了，他已经获得够多够多了。    81号似乎也稍微明白为什么27号对眼前的人类那么特殊了，不过，他很疑惑，“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原谅27号呢？”    27号明明都愿意送她离开了，为什么连骗都不肯骗骗他。    易冬冉想起来不及见一面的27号，半响才道：“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什么地方？”    “难道你不是讨厌他将你关在屋子里，欺骗了你吗？”    “或许有这个，但是这不是重要的。”    81号不明白。    易冬冉没有给他解释，她看着还沉睡的机器人，道：“我们难道不应该换个地方吗？不知道这个机器人有没有将我们的位置发出去。”    81号猛然回过神来，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将飞车开了过来，他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有一个小时天就亮了，索性也不再找地方休息了，直接往星球中间，最大的垃圾堆处飞去。    那里就是垃圾飞船每次倾倒垃圾的地方，长此以往下来，那里与其说是垃圾堆，倒不如说已经成为了一个垃圾山了。    飞车快速地行驶，渐渐地，随着他们距离垃圾山越靠越近，天空泛起淡淡地金光，无私地向这片星球挥洒，云彩似乎都金光闪闪的，81号将飞车开上天空，易冬冉向下望去，在金色的光晕中，第一次从高处看到了这个星球。    密密麻麻，充满未来化奇思妙想的建筑，马路犹如随意挥洒的天梯，建筑仿佛一道道通天高塔，安静地屹立在地面，美丽，科技化又破败腐旧，这是易冬冉第一眼的感受，正如这个星球内沉眠的机器人。    27号就在其中。    易冬冉趴在窗户处，望着地面，向81号询问道：“27号……真的不会来了吗？”    81号感受27号在后面远远地跟着他们，道：“不知道，不过我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微微转弯，将飞车悬浮到垃圾山上。    易冬冉回过头，看向了自己目的地，心中仍在犹豫，“81号，我真的要这样离开吗？”    “已经到这里了，你在说什么傻话，如果你今天不走的话，就要永远留这里陪伴我们了。”81号是希望易冬冉待在这里的，为了27号，但是这几天下来，他似乎也能理解27号的心情。    你拥有了我所有期望的模样，甚至超乎我的想象，我也不想让你对我……失望。    “下车。”81号带着她下了车，指着远方，说道：“那个，就是你要乘坐的飞船。”    易冬冉小心地脚踩在不平金属垃圾上，顺着81号指的方向眺望过去，云层之中，若隐若现的飞船在慢慢的靠近。    离开了，马上就要离开了，她可以去寻找58号了，但是这样的离开真的可以吗？让27号充满伤心的离开，真的可以吗？    易冬冉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向了81号，心中做着艰难的决定，道：“81号，我觉得……”    “我觉得你可能离开不了了。”一道声音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易冬冉的话，两人惊讶地向四周望去，只见垃圾山上，半空之中，密密麻麻的身影将他们团团围起，用着死寂的眼神静静地盯着易冬冉，中间站着的，是他们曾经看到过的蓝色眼睛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