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四月, 初夏的前奏悄然抵达,举目四望, 处处皆是绿意盎然。风拂面,天渐热。 闲情阁。 驸马爷一身天青色团花锦衣,更衬得体态修长。他苦着脸,正为目前的问题烦恼。右神医之前就交代过,病一天不好, 药就不能停。 今天同样要喝药, 哪怕他躲到闲情阁了,也逃不来那般悲惨的命运。 “驸马爷, 可让奴婢好找啊。” 夏荷阴魂不散地跟过来,她身后的小丫鬟则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那是……他的药。 驸马爷坐直了身子,严肃道:“夏荷, 我是主子。现在,我命令你把药端走, 别让它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夏荷不慌不忙地福了福身,“奴婢得了公主的吩咐,一定要监督您喝药。驸马爷, 您想让它消失只有一个办法……喝掉它。” “我不。”驸马爷头一甩,坚决不喝。 他都喝了好几个月,快喝到吐了。 “公主说了, 您不喝药, 她也不喝安胎的汤汤水水了,难喝着呢。” 驸马爷好看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 “卿卿要乖乖喝的。” 夏荷拍拍手, 那个小丫鬟端着药汤上前。 “驸马爷,您的药。” 驸马爷一闭眼,视死如归地伸出手。 “药给我。记得转告卿卿,不许偷偷倒掉该喝的补身子的汤。要像我一样,勇敢地喝下去!” “是,驸马爷。” 与此同时,半山腰的小木屋。 萧路遥坐在屋门口,专心致志地用小刀削木头。 殷行论搬了个小木凳子,与她并排坐着,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干活。 木屑一点点掉落,堆在地面,那块木头很快被削成了条状。萧路遥拿着它,转头问殷行论。 “殷弟,你觉得,它适合雕成什么?” 殷行论美滋滋地挪小凳子,坐得离萧路遥更近。 “萧姑娘,我觉得它很适合雕成我的模样。” “为何,雕好了送你?” 殷行论一听,眼睛更亮了,赶紧点头。 “嗯嗯,我会好好珍藏的!” 萧路遥笑得露出了白白的小虎牙。 “我偏不。” 虽然她本来就想雕个小玩意儿给殷弟玩,但是雕出个小木头殷弟…… 萧路遥眼神复杂,将木头抛起,接住。再抛起来,一把接住。 她总觉得,刻一个人的木雕,似乎是对心上人做的事。 殷弟的提议,还是不要答应了。 萧路遥打定主意,刚想告诉殷弟,除人以外的任何东西她都可以雕出来。 结果,对上殷行论可怜巴巴的、充满哀求的眼神。 萧路遥:“……” 殷弟难得有求于她。 要不,她再考虑考虑? 好在殷行论没缠着要雕成他模样的小木雕,话题一转,提到了萧路遥的病。 “神医说你得的是心病,萧姑娘。” 殷行论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萧路遥的脸色,如果她一旦露出不乐意或者抗拒的神色,他就再换个话题。 萧路遥并没有隐瞒的意思,大大方方地告诉他:“是。他说我无师自通,小小年纪就给懂得自己下暗示了。一天天下来,成功地把自己的性别混淆了。” “你真厉害。” 殷行论忍不住笑了,自己把自己坑到性别混乱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喜感。 “大概,是因为太羡慕男子的自由了。” 萧路遥淡笑着握紧了小刀,大庆的男儿可以在去战场上建功立业,也可以去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但是,大庆的姑娘,最好的出路也不过是嫁个好夫家而已。为此,她们要学女红,学才艺,学如何当一个合格的主母…… 这些,萧路遥都不愿意。她不想呆在闺房里,绣绣花,弹弹琴,以嫁个好夫君作为人生最大的目标。 她从骨子里,就渴望着能成为一个男子,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这样啊。” 殷行论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萧姑娘,上次你喝醉酒,曾答应过我。若是我可以打赢你,你就得嫁给我,还记得吗?” 萧路遥放松地伸了个懒腰,散漫道:“对啊,趁早死心。” 一个除了爱读书,动都懒得动的皇子,实在没有什么威胁性。 殷行论站起身,笑嘻嘻地说道。 “既然如此,萧姑娘,让我试试。我可以提前向你保证,嫁给我以后呢,你喜欢做的事仍然可以去做,我不会干涉的。嗯,我会努力当一个开明体贴的夫君。” “哟,殷弟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啊?”萧路遥笑笑,从地面捡起了一根短树枝,抛给他。“别说我欺负你,给你一根树枝代替匕首好了。能近身打败我,也算你赢。” 殷行论接过那截短短的树枝,低头看着它,眼眸深深。 “萧姑娘,我想,我会赢的。” 关乎到人生大事,萧路遥没有讲什么情面。每一拳,都是实打实地轰上去。不过考虑到殷弟的承受能力,她很体贴地减轻了力度。 她与殷弟无怨无仇的,没必要把人打坏了。 殷行论一次次地打到在地,又倔强地爬了起来。 一个俊俏贵公子,愣是滚了一身的泥土,狼狈的样子使得萧路遥有些不忍。 何必呢? 凑上来也不过是挨打,他根本打不赢她的。 一丝可能都不会有。 萧路遥暗自叹息,看殷弟这副样子,不让他受点伤怕是不肯停下来了。 算了,速战速决。 她狠了狠心,用了五成的力气,一拳将殷行论打得倒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甚至,她还看到殷弟的嘴角,有一抹刺眼的红色……他流血了。 “殷弟!” 萧路遥慌了,她只使了五分力气,怎么就把殷弟打到吐血了? 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将殷行论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殷弟,我不是故意的。你忍着点,我扶你起来,等右神医回来了……” 萧路遥的话说到一半,停住了。 那根短短的树枝,被殷行论拿在手里。它一半还在袖子里,另一半却横在她脖子上。 殷行论俊俏的脸沾了土,依然是一张好看得令人心动的脸。他此时笑得很满足,眼里似乎缀着星光。 “我没有重伤吐血,只不过是咬到舌头了。萧姑娘,不要担心。” “树枝,我趴到地上的时候,便将它藏在袖子里,一直没拿出来。一次次地,你忽略它的存在,对吗?” “很感谢你递给我的‘匕首’,它很重要。” “最后——” “萧姑娘,是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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