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乔溪和老大正聊着天，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气迎面扑来。    开空调了吗？可窗户还开着。    老大也察觉到车内陡然不同寻常的气息，虽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住了嘴，没和乔溪继续聊下去。    正是上下班的点，回去的路上要比来时堵。    窗外车流如织，汽车喇叭和引擎声入侵耳膜，脸上拂过轻柔的风安抚着感官。    枯燥乏味的热闹，乔溪闭眼，头靠在背椅上小憩。    车停时，乔溪没醒，还是陆知非叫的她。    “你室友都下车了，你是打算在我车上过夜吗。”    乔溪睡得浅，听到声音睁开眼睛。    “啊？不好意思陆老师，我现在就下去。”说话间，她打了两个哈欠，拉开车门下车。    车内的空旷感让她意识到不对，那三人走了？    乔溪撇头朝后座位看去，哪里还瞧得见半个人影。    下车竟然都不叫她？真是够义气的。    陆知非提醒，“别忘了后备箱的东西。”    乔溪在车上睡了一觉刚醒，头还有点处于混沌之中，她下意识点头，下车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拿出刚才在商场买的衣服鞋子。    深褐色平展的柏油马路，微凉渐入梧桐。    这不是在学校门口吗？刚才不是说回学校还有点事，怎么不把车开进学校？    乔溪拿了东西，走到陆知非面前，甜美微笑，“陆老师，非常感谢您送我们回来。”    陆知非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东西都确定拿完了？”    乔溪低头瞧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东西，默默数了数，“都拿完了，那……陆老师，我回去了。”    陆知非没做声，只是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面前的笑脸上。    那是一张苹果般粉|嫩富有活力的面孔，哪怕走在熙攘的人群里，都极易让人分辨出的一张脸。    并不仅仅是因为漂亮。    “乔溪。”    转身没走两步，乔溪听到背后传来陆知非那磁性清冷的嗓音，疑惑停住脚步。    “陆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陆知非原本想问的话到嘴边，又觉不妥，停顿片刻才缓缓开口，“这次的作业好好做，别妄想在我这投机取巧蒙混过关。”    乔溪现在哪里还敢有那个胆量，“陆老师您放心，在您的谆谆教诲下，我早已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以后我一定会奋发图强天天向上。”    “你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    “当然当然。”    见她那狗腿讨好自己的样子，陆知非眼神微眯。    没脸没皮。    跟陆知非发完誓，乔溪终于松口气的提着大包小包往校门口走。    她边走边想，陆知非之所以把车停在学校外，该不会就是怕学校里的学生看到误会什么。    毕竟现在学校里都在传她跟陆知非写过情书，而陆知非又和周伊在相亲。    考虑的还挺周到。    自从去年发生过游/行事件，以及作为以风景优美著称的C大，平时总有很多校外人士进来，学校开始加强管理，持有学生证才能入内。    不过这种严，主要是针对正大门，其余的小门管理上依旧乱。    乔溪从包里摸学生证的功夫，迎面碰到几个熟人。    “这不乔大美女吗？大包小包的，刚逛完街？不会下午又旷课了。”    调侃的是她以前在辩论社的社友，她性子随性，平时大家总是互开玩笑。    身为美女的乔溪，本来就比学校里一般女生所受到的关注度大，再加上之前在课堂上调侃身为男神老师的陆知非而“名声大噪”。    从那天起，她乔溪不仅成为本系的名人，甚至那“光荣事迹”在全校范围内都广泛传开，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之后她那给陆知非写情书的时事情，也近乎众所周知。    若是以前，被人调侃，皮糙肉厚的乔溪也不甚在意。    可此时，所碰到的熟人里，有季斯年。    她曾那样在乎过的人。    本来快要淡忘的过去，因为这几日被室友频频提起，她心情也不再无波无澜。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买的衣服和鞋子，回想起刚才逛商场时镜子前的自己，窈窕淑女，明媚动人。    明明和周伊比起来，她外表并不差。    可为什么当初就输的那样狼狈，甚至，她脑残去季斯年楼下坐了两个小时，人家下都不下来看自己一眼。    往事如潮涌入心头，似乎，自己远没有想象的那么豁达和淡然。    终归，得不到的，还是心有不甘。    在季斯年面前，乔溪全然没有平日里在同学面前的无谓，甚至在对方调侃她又旷课时，本来一向认为旷课根本不算什么事的乔溪，内心竟涌出丝丝羞耻感。    他肯定认为自己很废，不思进取。    她局促回，“没，没有，我们下午出去考察了。”    熟人见她说话结结巴巴的，略有些深意的拍拍季斯年肩膀，“瞧，在男神面前就是不一样，你乔溪竟然害羞了。”    乔溪觉得他好烦，她哪里是害羞。    “对了，乔同学，听说你还跟你们学院新来的帅哥老师写情书了？不知现在进展如何？”    “你别听外面瞎传，我那不是情书。不跟你们说了，我还有事，改天再聊。”    对方显然不想那么轻易放她走，“好不容易碰到，不跟我们这些老朋友叙叙旧吃顿饭。”    乔溪偷偷瞟了眼站在面前的季斯年，眼睛刚看过去就感觉一道压迫感十足的视线，她赶紧又收回目光。    “我今天真有事，改天。”    手上忽然一轻，原本在提的纸袋都被抢了过去。    “改什么天，走了走了，又不要你出钱，我请客。”    这家伙，绝壁是故意的，明知道她以前对季斯年……    她正欲开口再次拒绝，耳边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老季，看来只有你请得动我们乔大美女，一言不发干什么，说句话啊。”    乔溪感觉头顶那股似曾熟悉的视线压强猛增，又暗暗把寝室里的几个女人给腹诽一番。    她们怎么能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陆禽|兽车上，要不是她们先走，此刻也不会一个人独自面对如此难堪的场景。    “不了，你们去。”乔溪就要从明显故意想挑事的家伙手里抢过自己东西，可惜对方早有防备，在她伸手时闪到季斯年身后。    手来不及缩回去，触碰到季斯年胸口……的衣服。    “对，对不起。”    季斯年没什么语气的开口，“没事。”    空气安静了片刻，季斯年再次说道，“你要是没吃的话，一起去。”    她迟疑间隙，胳膊已经被人往后拽去，“走了走了，你乔大美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扭扭捏捏的，不就是吃个饭，又不要你请。”    这次，乔溪没有推诿。    季斯年就走在她身侧，离得很近，身子稍一歪就能碰到他胳膊。    天色渐暗未暗，橘红色的夕阳努力的绽放最后一丝光芒。    她眼角余光处扫着一旁的人影，心跳从刚才看到他的那刻就不可遏制的加速，尤为跳得厉害。    她暗自懊恼，真的很没出息。    她并未注意到，在她下车后走近校门时，陆知非并未上车，他就倚在车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姿态随意，修长的身姿在夕阳下挑动着过往女生的神经。    当看到乔溪忽然停住脚步，和几个男生拉拉扯扯时，他掐灭烟头。    猩红的火光虽熄灭，却印在他深邃的眼底。    终是忍不住，他抬步上前。    二十七八的人了，怎么犹若毛头小子那般沉不住气。    走近时，他明显发现，平日里那大大咧咧没脸没皮的丫头，此时却眉眼低垂，双颊微红，一副再羞涩不过的模样。    看透人情世故的他，又岂能瞧不出她小女生那点心思。    跟她走在一起的，有她喜欢的人？    是走在她身侧的那个男生？    “陆老师好。”    听到那声礼貌的招呼，陆知非只觉心头愈发堵得慌。他目光朝乔溪看时，似有若无的看向她身边的男生。    简单的白衬衫，高高瘦瘦，背脊挺的笔直，眉眼间满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和阳光。    陆知非淡淡点头，未作停留，从她身边走过。    还未走远，他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玩味的男声。    “乔大美女，他就是你曾写情书的老师？你可流弊轰轰，倒追专业户啊。”    倒追专业户？    陆知非皱眉，心里极不是滋味，像喝了一杯无半点糖和奶的苦咖啡。    她曾追过别人？    “都说了我没有写情书，你不要瞎说。”乔溪连番被调侃，暗恼自己在季斯年面前的嘴笨，若搁往常，她哪里会有这般狼狈。    “不会说话就别说。”季斯年忽然开口，很是严厉的语气。    乔溪愕然。    旁边几个人却看热闹不嫌事大，“哟，老季，我们又没说你，你生哪门子的气，这就开始护短了？”    “当初人家乔大美女在男寝楼下坐了两个小时等你，你都不下去的事忘了？”    “当初都不怜香惜玉，现在跟人周伊分手，就开始怜香惜玉，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季斯年停住脚步，此时天色已不大清明，他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弱化不少，没平时那么硬朗。    只是那清明的眼底，却氤氲了一层愠色。    乔溪再次感觉到胳膊传来一个力道，这次拉着她的，竟然是季斯年？    虽隔着布料，但她却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甚至似有一股极小的电流。    不然被他握住的那块肌肤，怎么会有些麻呢。    “这饭我们不吃了。”    我们？    他说我们？她和他？    虽然只是极简单的一句话，但是乔溪却听出丝丝甜蜜的滋味。    难道单身久了，曾经喜欢的人跟她多说句话就荷尔蒙泛滥的自作多情吗？    那几个打趣的人看见季斯年真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有人打着圆场。    “老季，大家不过是活跃活跃氛围开开玩笑，你别较真嘛。”    “就是，人乔大美女都没生气，是，乔大美女。”    “走走，饿了饿了，去吃饭去吃饭。”    季斯年却不走，他神色严肃又认真的看向乔溪，一字一句，“你平时被人这样调侃，都无所谓？”    天色又暗了几分，微风拂过，往事汹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