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这一巴掌的力道不小,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刚刚这“三口之家”的宁静。    那女人懵了。    陆军懵了。    就连陆宁自己都有点懵。    “我操。”女人反应过来将儿子往陆军怀里一丢, 冲过来就要打陆宁。    她的手还没落下就被人抓住了, 孟淮泽站在了陆宁的身边，他的桎梏下女人手没法动分毫。    她试着动了动，手没能落下, 手腕却被人抓得生疼，而那男生看上去不大，眼神却实在渗人。    “老公！你还不来管管她！”女人不怕陆宁, 却莫名有点怕她身边这个一米八几的大帅哥, 只能转头求助陆军。    陆军从看到陆宁后, 额头就开始冒冷汗，现在这两个女人的修罗场他更是左右为难。    “宁宁，你怎么不听爸爸的话, 不是说了不让你来吗！”    刚才打人的手还在发抖，陆宁可以对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女人动手, 却没办法对生养她的父亲动手。    “你都不要我和妈妈了, 凭什么还说自己是我爸爸，既然不是我爸爸，我又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说着说着, 流泪不住地往下流，陆宁一双泪眼看着陆军。    “刚才这个女人说, 你要跟妈妈离婚, 是真的吗？”    陆军犹豫了一会, 还是选择坦白。    “是的, 你们的生活费我还是会继续给你，不过也只有那么多了，你妈的病是个无底洞，我实在消耗不起。你也看到了，我这边也有家要养。”    “你知道了也好，过几天我就回去，跟你妈把离婚手续办了，至于你就跟着你妈妈，不然她一个人也没法生活。”    陆宁如遭雷击，她没办法想象妈妈知道这一切后会怎么样，她本来就身体不好。    “不，你不准告诉妈妈！她心脏不好，你已经很对不起她了，难道非得把她逼死才满意吗。”    陆军还没说话，他身边的女人就开始说话了。    “哟，这都没感情了还不能离婚啊，我看你和那个病秧子就是想绑着陆军，让他跟你们那个残废的家一起受苦。我求求你有点良心放过他，好歹他也养了你十几年。”    陆宁攥住拳头瞪她：“你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三上位的狐狸精说话。”    以前别人骂她狐狸精，现在她终于见到现实版的，陆宁只觉得恶心。    “你现在还年轻漂亮，所以他才宠着你。一个抛弃糟糠之妻的男人能有多忠心？你等着，老天爷在天上看着，不会让你太如意的。”    说完之后，她又看着陆军。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陪你共患难的妻子只能躺在家里以泪洗面，而这种女人却还能出来耀武扬威。但是我只知道，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好过的。”    她也想劝他回来，而是她也知道劝不回，那就别劝了，给她和妈妈都留一些尊严和体面。    “你能做什么，你还是个学生，生活费都还是我给的。”陆军原本还有些内疚，听到陆宁这话却想笑。    陆宁：“我是学生，但我也知道一些基本法律，你婚内出轨就是违法的，你的钱也是妈妈的钱，你拿着家里的钱去养女人本来就是天理不容！”    陆军也没想到他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儿面对家庭这样大的变故不是哭着求他回去也不是对他撒泼，她显得那么冷静，冷静到让人有些害怕。    果然不是他亲生的，这性格一点也不像他。    陆军心里默默想。    “你知道又有什么用？你要去跟我打官司？你有钱吗！”陆军有些不耐烦，他没想到陆宁如此不依不饶。    “她没有，我有。”孟淮泽说道。    陆军这才想起来旁边还这么个人，横了眼陆宁：“这谁？”    “我同学。”    “她男朋友。”    两人口径不一后互相看了眼，陆宁干脆将叛逆进行到底。    “没错，我男朋友。”    陆军虽然不打算要这个家，但好歹也将陆宁当过自己女儿，听到这话立马端起家长架子。    “你现在不好好学习谈什么恋爱，还男朋友，你才多大点，懂个屁。”    陆宁：“我找男朋友也比你找小三好。我只是早恋，你这是缺德。”    陆军听了气得要去拧陆宁耳朵，孟淮泽拦住他，冷声道：“我这个男朋友也没什么别的用，除了保护她就只剩下钱多。我可以让你失业，也可以告到你钱财两空，甚至，只要花足够的钱，你身边这个女人也会离开你。”    “如果你去查查孟希河的名字，你就知道我不是说谎。”    “我劝你好好听听你女儿的话，不要把自己逼到绝境。”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说这些话很像吹牛，但孟淮泽长得足够优越，气质也能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再加上孟希河这个名字在国内稍微关注商业圈的人耳里都是如雷贯耳，没人会不相信他说的话。    最后陆宁选择和陆军达成协议，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宁母知道，陆军必须每年回家三次，如果妈妈出了事，他也必须得回来。    在家里这边，他和妈妈还得维持夫妻关系。    陆军本来不想答应的，但他旁边的女人将信将疑拿手机查了下孟希河的名字后，掐了下他的手，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陆宁脸色变了变，最后答应了下来。    “那就好。”陆宁只淡淡说出这三个字，然后转身离去。    “陆宁，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陆宁顿住，抹去眼泪转过头：“什么事？”    “其实你不是我的女儿。”陆宁说道。    空气凝固了几秒，陆宁看了他片刻扯出苦笑：“我确实不是，我只是妈妈的女儿，你手上抱着的才是你儿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    到嘴边的真相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陆宁站在这理直气壮的指责他的时候他很想说，但终究没忍心，他知道陆宁对她妈妈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想说什么。”陆宁冷声道。    “照顾好你妈妈。”陆军最后说道。    陆宁：“这种大义凛然的废话还是少说一点。”    离开了那个让她窒息的地方，陆宁满大街漫无目的地走，直到她找到了一块没有人的废弃公园。    “孟淮泽，你能站远一点儿吗？”她说道。    孟淮泽听了后，站在离她二十米远的地方，远远看着她。    然后他看见陆宁蹲在了地上，抱着双膝哭得浑身颤抖。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孟淮泽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她两个眼睛都是肿的。    他把她拉起来，陆宁也非常配合，他一拉就跟着起来了。    只不过蹲了太久，腿麻的一时站不稳差点就摔了下去。    孟淮泽干脆背起她，找了个附近的酒店带着她进去。    开了房以后，他把陆宁放在沙发里，对她说：“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陆宁摇头。    “那你要不要去洗澡。”    她继续摇头。    孟淮泽开的是两间房，但陆宁这个转态让他没办法就这样回到自己房间。    他下去在楼下便利店随意买了一袋零食，走上来的时候却发现陆宁坐在地上发呆。    “地上凉，你起来。”    陆宁不动。    他也没法，现在她比他任性多了。    最后他也学她的，跟她一起并排坐在了地上。    他提起那袋足足有半个陆宁大的零食袋摆在她面前，却换不回他女朋友一个眼神。    孟淮泽没有泄气，从里面翻了翻。    “薯片要不要？”    “果冻呢？”    “小熊饼干？”    “或者酱牛肉？”    “还是你最爱的巧克力？”    陆宁全都摇头。    孟淮泽没辙了，泄气地将零食都扔回袋里。    “那你到底要什么，你说出来。”    陆宁小声说了句：“我要我爸爸。”    她自说自话又好像戳到了自己的痛处，埋头又开始哭。    ……    孟淮泽今天见她在她爸和小三面前还挺硬气的，没想现在变得这么脆弱矫情，这还挺难办的。    更难办的是，他更见不得她哭。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孟淮泽把纸给她递过去。    “谢谢。”陆宁说道，开始擦眼泪鼻涕。    大概她终于哭爽了，转头看到孟淮泽还在她身边，也想跟人说说话。    她跟孟淮泽说了很多，内容无非就是她家以前的一些回忆。    说道最后她越说越低落，低落的同时又愤怒。    “他找的那个小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看她那理直气壮张牙舞爪的样子，真坏。”    “也没多漂亮啊，还没我一半漂亮。”    “还有那个小孩子，出生都不能堂堂正正上户口，还有对这样的爸妈，真可怜。”    “以前我妈身体好的时候，对陆军都是百依百顺，什么都伺候着他，连个袜子都没让他洗过。那个女的，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陆军降不住她的，以后有他好果子吃。”    说道最后她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这样看，外面那个家庭也没多好，他怎么就……变心了呢。”    “以后妈妈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知不知道那个女人没有他可能会活的很好，他却一直是我们家唯一的依靠啊……”    没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让陆宁绝望，她这样的家庭，爸爸的离开就好像天塌一样。    她甚至都不敢告诉妈妈，以她的性格一定接受不了离婚这个结果，她已经……没有多久可以活了。    更多的陆宁不敢想，她觉得很无助，她才发现人的承受总是有极限的，她就算再坚强有些事情也不能淡然处之。    手腕被人抓住，孟淮泽把她的手拉开，看到那张满是泪痕的脸轻声叹息。    “你要爸爸我没法给你，但我可以把自己给你。”    “以后我就是你的依靠，也是你家的依靠。”    “我不喜欢欠人，我已经欠你很多了。”陆宁对他说。    孟淮泽：“那你也把自己给我，从身到心。”    陆宁脸色顿时又白又红。    “不是现在，你成年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孟淮泽解释道。    最开始吸引他的，比起陆宁的心意，更多的是她这张脸，她的身体。还有她呆在他身边时，会让他安心的感觉。    但慢慢的，他却越来越在意她的心情，她的喜恶。    他抓住她手腕的手向上，捧住她的脸。    “陆宁，你也喜欢我好不好？”    陆宁眨了下眼，她这辈子除了父母，感受到的好意寥寥无几，所以每份都特别珍惜。孟淮泽缺点再多，但对她却比谁都好，他能为了她在那样的环境下站整整七个小时来到这里，他的真心陆宁已经确认了百分之八十。    “我记得咱们刚见面没多久的时候，你说对我一见钟情，我觉得很扯想拒绝你，但是你说我不用答复你，因为我的答案根本就不重要。”    陆宁抬眼看他：“那么现在呢，你为什么又开始追问我的答案。”    孟淮泽：“因为答案变得重要，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陆宁又想到什么，继续说：“你别看我这人挺大度，但如果要我付出百分之百的真心，我也得确认对方是百分之百的真心。”    “你强吻我的那天，我后来生气的不是你亲了我，而是你……”    “你说你不会这么对林知陌。你舍得凶我不舍得凶她，她是不是，真的比我重要。”就因为他所谓一见钟情，陆宁听了再多也觉得孟淮泽还是因为自己跟林知陌长得像他才跟她在一起的。    孟淮泽才发现她在这个问题上还真的很纠结。    “我干嘛那么对知陌，她又不是我女朋友，我要强吻也只会强吻你。”    说道强吻，陆宁就想起来他那天那个霸道性十足的吻，脸都发烫起来。    “而且我认识知陌的时候才几岁，感情纯洁的不能再纯洁好么？”    “再说她也不是我找女朋友的类型。”    “她怎么了，你不是说她好到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吗。”陆宁很少听到孟淮泽夸人，但他每次提到林知陌的时候，赞美之词都是最高级。    “好到我没法下手，好到我只想把她供起来再给她烧柱香行了么？”    孟淮泽觉得自己耐心都要被她磨完了。    “你别说了，你也提到我的伤心事，她都失踪十几年了。”    原来传闻都是真的，林知陌真的失踪了，而不是去了国外。    陆宁没有再问，她突然觉得自己很矫情，她有点嫌弃自己，因为她觉得自己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    她没说话，孟淮泽却说了。    “陆宁，我只有在你面前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他说道。    小时候自闭的时候，是林知陌把他拉回来，他很喜欢她，非常喜欢。喜欢到舍不得把自己不好的一面表情出来，她那么幸福那么好，跟她比起来，自己难堪又不幸。    他开始对她很冷，态度也凶，后来接受她以后，却对她特别好，好到脾气都不会发。    但偶尔，也会忍得有点辛苦，也会觉得有些抬不起头。    林知陌不需要他照顾，她有世界上最宠她的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傻逼却比谁都疼她的哥哥。她的人生没有烦恼，自然无比善良，那种善良，纯净的跟水一样，包容一切，没有杂质。    而他不是，在他后妈对他冷嘲热讽时候，他甚至想过杀了她。    陆宁不一样，她卑微弱小，但也善良。第一次见到她，明明她自己那么饿，却把手里的饼给了他。    她需要他的保护，他也需要她。    他对她有欲望也有占有欲，想把她揉进身体里，狠狠侵犯她，也想对她好，给她世上最珍贵的怜爱。    这些感觉只对她有过。    所以现在为了安慰她，他愿意再次揭开伤口，他们都是不幸的，所以能共鸣，能互相依偎取暖。    于是陆宁听到了一段往事。    一段关于孟淮泽的家庭往事。    她才知道，原来孟淮泽的父母也离异了，甚至在离异后，他的妈妈死在了车祸中。他曾经有过精神疾病，极度偏执和自闭。    后来在美国治了很多年才治好。    离婚后他爸往家里带回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比今天这个手段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孟淮泽被她的虚伪折磨了很久。人前，他的后妈是温柔的好继母，人后，她就对他恶语相向，他若不听话就把他关进黑屋里，只给他吃饭喝水，不给他自由。    直到后来陆听安把他带到林家，他才感受到那么一点幸福。    陆宁听过他的故事后，也沉默了很久。    他们都知道，那些没关系过去了，什么都会好起来的话，安慰人其实没有用。    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到底是好是坏。    于是她只是说：“你好像也挺惨的。”    “既然我们都那么惨，那你可怜可怜我，我可怜可怜你，我多喜欢你一点，你也多喜欢我一点。”    她边说边从孟淮泽买来的那袋零食里翻了翻，翻出一块巧克力，递给他。    “好不好？”    孟淮泽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巧克力。    点头：“好。”    陆宁笑了，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她还能笑出来。    孟淮泽拆开巧克力的包装，咬了一口，牛奶味的，很甜。    陆宁：“都说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好，你心情好点了吗？”    孟淮泽想，瞧瞧他女朋友多好，明明他把苦逼往事说出来是为了安慰她，她却开始哄他了。    “是挺甜的，要不你也尝点。”    说完他把手里那块递了过去。    陆宁听了凑过去打算咬。    孟淮泽的头伸了过来，唇直接吻了她。    这次陆宁没有拒绝，手犹豫了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巧克力的味道，还真的挺甜的。    这一晚上，是他们两人靠得最近的时候，孟淮泽回房间后，陆宁躺在床上甚至在想。    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就好了。    可是哪里有什么一辈子。    就在她将全部的真心交出去后，孟淮泽却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