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3）

    得知国内出事的时候，太子正在美国替汤倩寻找合适的精神疗养院，虽然已经是马不停蹄赶回国了，却还是直到隔天早上才抵达国内。    骚乱差不多已经平息，基本上他需要做的就只是善后工作。    于是，当众多媒体还在纠结着那个孩子究竟谁的时候，某家电视台以一篇含金量十足的独家专访杀出重围。    当然了，专访的不是汤倩，而是“Fantasy传媒“的太子爷。    他以汤倩经纪公司的名义，正式披露了她和叶归之间的故事，也承认了初冬的存在，甚至公开了汤倩的病情，决定让她暂时息影接受治疗。    巧合的是，看到这个专访的时候江乐颜也在美国……    在William为新电影开拍而举行的下午茶会上，太子突然出现，用一种假得不能再假的语气表达了下“偶遇”的惊讶后，他掏出手机，翻找出了这段专访视频给她看。    专访很长，江乐颜品着咖啡吃着蛋糕才总算是熬完了，然后，她难掩惊讶地抬眸看着面前的太子，“原来你的名字是……罗立？！”    太子瞬间赤红了脸颊，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有些愤怒又有些尴尬，“谁让你看这个了！”    “不…不是……一个大老爷们叫罗立，实在很难让人忽略……噗……”她紧抿着唇努力憋住笑意。    “所以说这段专访的重点根本不是我的名字啊！”太子急了，“你就没有一点感动吗？”    “……感动什么？”这段专访里面有什么值得感动的地方吗？难道说中间她昏昏欲睡的那一段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成律啊！这可是成律的意思！”    “……”    “我就是被他忽悠的，说什么把汤倩送去疗养院是为她好，继续放任不管的话恐怕她会步上叶归的后尘之类的……我呸！直到前几天我才想明白，这货根本就是为了你！倩倩怎样都好，他一点都不关心，要不然也不会把后续的烂摊子都丢给我，别说是一块把倩倩送进疗养院了，就连送到机场他都说没空。这个专访也是，忽悠我说是为了将来倩倩康复之后能够更顺利的付出，其实根本就是想给你个交代啊！”    江乐颜眯了眯眼眸，“是成律让你来找我的？”    “咦？”他愣了片刻，“成律知道你在美国吗？”    “……”    “不可能啦。”差点他就以为自己又被成律忽悠了，但稍微想了想就觉得不可能，“他要是知道你在美国，肯定会跟我一块来送汤倩的。”    “汤倩住的疗养院在美国吗？”    “是啊，虽然国内也有不少还算不错的疗养院，但是我怕会有媒体去打扰她，你知道国内狗仔有多无孔不入的，就算采访不到她，也会想办法去找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套话。”    “就是说你把你家女神送进疗养院，然后自己跑来喝下午茶？”难道不是应该去大醉一场之类的吗？他对汤倩还真是爱得深沉啊！    “你以为我想啊，我是被我爸逼着来见未婚妻的。”    “……未婚妻？！”什么情况？她才离开国内一个星期，他连未婚妻都有了？！    “别提了……”提到这太子就心烦，“本来我爸就催着我结婚，倩倩的事情闹出来之后他又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大概是被刺激得不轻，擅自就帮我选了个未婚妻。”    “这个……擅自选一堆相亲对象我能理解，可是未婚妻这种事……好歹要你们双方见个面都同意？”    “说到重点了！那个女人号称从小就喜欢我，人生目标就是成为我的新娘！神经病啊！我根本不认识她啊！我爸说是他老朋友的女儿，小时候经常跟我一块玩……开什么玩笑啦！我从小帅到大，抢着要跟我玩的女人多得不要不要的，我哪有可能都记得！”    “……那你还答应见面？不喜欢的话还是不要随便给别人希望比较好。”    “所以我必须亲自当面狠狠地拒绝她！”说着，太子调整了下坐姿，兴致勃勃地凑近江乐颜，“你说我该怎么拒绝才算是完全不给希望？”    老实讲，江乐颜实在不想搭理他，也没兴趣管他的闲事，但反正这种下午茶会也挺无聊的，除了William她谁都不认识，又不好提前离开，就当是打发无聊。    想着，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什么样的女人？”    “不知道。”    “看长相和气质也大概能猜到点？”    “我就是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    “>皿<……”    “我爸倒是给我看过照片，不过我没记住。”    “……连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你确定不会拒绝错人吗？”    “有什么关系，她肯定认得出我。不是说从小就喜欢我吗？那应该会第一时间就到处找我，找到了也会立刻就扑过来……”说着，太子四下环顾了起来，好像没有哪个女人看起来像是在找人的样子，多半是还没到？正当他准备收回目光时，突然捕捉到了一抹熟悉身影，“欸！那不是William吗？”    “……”江乐颜嘴角暗抽了下，她之前怎么就会以为他是在假装偶遇呢，原来是真的偶遇啊！    又打量了一阵后，太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回到了江乐颜身上，蹙眉端详了她片刻后，恍然大悟，“这是William那部新片的下午茶会？”    “恭喜你，答对了。”→_→    “哎呀，我说呢，不就喝个下午茶嘛你有必要穿那么隆重……”他总算明白了过来，“所以你突然跑来美国是为了拍William的电影哦。”    江乐颜懒懒地白了他眼，“不然呢？”    “那你手机干吗关机？知不知道成律为了找你特意让他们家技术弄了款特夸张的APP，只要输入一个号码，设置好间隔时间，手机就会每隔一段时间自动给对方拨号，如果拨通了它会自动挂断，然后闹铃提醒机主，夸不夸张！”    “……”科技好可怕！    “哦，我明白了，你的手机卡在美国没法用？真是的，只是拍电影的话你倒是想办法跟他说一声啊，我来美国的时候他正准备研究能够迅速查找近期所有航班乘客信息的软件了，连黑客都找来了，准备入侵各大航空公司的信息库了，犯法了啊！我这一生一共也就那么几个朋友，一个死了，一个被我送去精神病院了，仅剩的那一个要是也被关进监狱怎么办！”    “帮我转告他，去了那种地方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保护菊花，我很忙的，没空探望他。”    “……喂，让成律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你内心居然一定波动都没有吗！”    “他丢下我去陪汤倩的时候我内心倒是挺波动。”    “当时情况特殊，你不也曾经为了肖子涵丢下他吗？”    “我那是为了肖子涵他爸！”    “他那也是为了初冬啊。”    “可是他一整晚都没回来！”    “你也一样啊。”    “……我好歹是在医院，可他是在汤倩家！”    “又不是孤男寡女，有初冬在，还有倩倩的经纪人在，再加上当时倩倩的那种精神状况，他们能发生什么呀？”太子好笑地斜了她眼，“说真的，成律跟倩倩要是会有什么的话，早就有了，你连出场机会都不会有。”    “……”    “还有件事，都已经过去了本来我不想说的，但实在是看不惯你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什么事？”    “之前收到倩倩寄来的恐吓包裹时你不是吓到病发了吗？该不会真以为是酒店医生救你的？”    江乐颜不由地一震，“难道……是成律？”    “嗯，本来是打算守着你醒过来的，可是你迷迷糊糊的时候一直在喊肖子涵的名字，我一个旁观者都快听不下去了，恨不得立刻把你抽醒，何况是他。所以，你情况稳定之后他就走了，还不准我告诉你他来过，但就算是在对你那么失望的情况下，他还是想着你的事，你以为他到底为什么突然跑去日本把初冬接回来啊，是已经准备要对付倩倩，又生怕下手太狠把倩倩逼急了会拿初冬来要挟他。”    “不是……”虽然当时她确实是迷迷糊糊的，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但有些她还是很确定，“我不是因为想着肖子涵才会叫他名字的，只是想要提醒你去找他帮忙。”    “可是你知道吗？成律根本不会急救，他是为了你特意去学的。”    “……”    “我当时还开玩笑说他为了赢肖子涵还真是有够拼的，他说，他没有想过要赢任何人，只是觉得结婚之前你出事可以理直气壮地去找方大逆又或是肖子涵，可是结婚之后他希望你能想到的人就只有他，既然想要成为你的唯一就要有足以替代所有人的能耐。”    类似的话，江乐颜也曾说过——“我正在做着一件要让他放弃整片森林的事情，所以我必须的让自己独秀于林”。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太子忽然明白了成律为什么会选择她。    一直以来是他搞错了，她不像汤倩，像成律。    虽然都说太过相像的两个人不适合在一起，但如果连爱一个人的方式都一致，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天造地设吗？    想着，他再次看向江乐颜，“他一定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那个人。”    “…………”    ==============    那一天，太子并没能成功拒绝他的未婚妻，因为根本就没有人到处找他并热情地扑上来，那个号称着“从小就喜欢他”的女孩其实也根本就没记住他长什么样。    这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也是那一天，江乐颜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她和成律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终于，她了解了这个男人有多爱她，因为她也是这样爱着他的。    这个故事也并没有结束，幸福一直在延续……    ending    归心似箭激发了江乐颜体内的洪荒之力。    她从来没有这么拼命的工作过，仅仅只用了两天时间就结束了所有的客串戏份，当然了，William和他整个团队的理解也帮了大忙，也得谢谢那位跟她有对手戏的男主角，明明是个超级大牌巨星却还是很配合地陪着她连续拍摄了整整十二个小时，并且还没有任何的怨言，她的感激之情简直无以言表。    收工后一起回到剧组下榻酒店的那一路上，江乐颜不停地感谢着他，一直谢到了人家酒店房间门口。    对方扶着房门，颇为好笑地看着她，调侃道：“你再谢下去我会以为你是在勾引我的。”    “……”    “哈哈哈哈哈……快点去休息，不是明天一早就要赶回国去陪老公了吗？”他大笑着给了她一个充满鼓励的拥抱，“听William说你们很久没见面了，一定要好好睡一觉，漂漂亮亮的去见他。”    “嗯，晚安……”    美国人民真是好热情啊，就在她快要被这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挤得透不过气时，忽然有双手从身后伸出，紧紧环绕着她的肩膀，用力把她往后拽。    她踉跄了下，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双手的主人，一抹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抱太久了。”    “……”成律？！    江乐颜不敢置信地抬眸，怔看着面前的男人，强烈怀疑自己是不是超负荷工作了太久产生幻觉了。    直到那个男演员略带困惑的询问声传来，“老公？”    成律没好气地扫去斜睨，“谁是你老公。”    “……嗯，对对，老公，我老公。”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敌意，江乐颜赶紧回过神打圆场。    “哈哈哈哈……你老公比你还等不及啊！”    “哈…哈哈哈……是啊……”为了不让气氛朝着尴尬向发展，她边强行拉着成律往走廊另一头她的房间走去，边干笑着跟对方礼貌告辞，“这次真的是太谢谢你了，你也早点休息，不打扰了。”    男演员噙着暧昧笑容冲着他们大喊，“别太激烈啊！”    “管得真宽。”成律没好气地低哼了句。    幸好是下意识地说了中文，对方显然没能听懂，仍旧一脸笑呵呵地冲着他们直挥手。    眼见成律张了张唇，显然是察觉到不对，打算切换语言系统再说一遍……    “闭嘴！”江乐颜抢在他之前吼开了，“人家巨星为了能让我尽早杀青陪着我熬了十二个小时！你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吗！”    成律语气稍微缓和些了，微微挑了下眉梢，“为什么要赶着杀青？”    “当然是想尽快回国！”    “回国干什么？”    “……那你又来干什么！”这是非得逼她主动求饶的节奏啊！明明这次是他不对！    “你不是说要离婚吗？来找你签名离婚协议书。”    “…………”    ============    不是开玩笑的，他是真的把离婚协议书带来了，并且已经签好字了！    江乐颜咬牙切齿地把目光从手中那份协议书上挪开，狠狠瞪着端坐在沙发上的成律，“我没笔！”    他面无表情地从西装内侧袋里掏出笔，递给她。    “……你确定要我签？”她不争气地放软了姿态。    “确定。”    她微微蹙了下眉，这对话……有点熟悉？    顿了片刻后，江乐颜再次启唇，“我再问你一次……”    “不用问了，我非常确定。”    “……”果然熟悉！这个男人报复心真的好重！    她猛地从成律手中夺过笔，把那份协议书拉到跟前，俯身，格外用力地签了起来。    他紧抿着唇，静静地坐着，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直到她签完把那份协议合上，他接过，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手丢放在了沙发上，“如愿以偿了，可以平心静气地聊聊了么？”    “想聊什么？”她没好气地回道。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照顾他们母女俩一辈子。”    “都要离婚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好聚好散嘛。”    “我们压根就没有‘好聚’这个开端。”→_→    “是啊，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你，根本没打算过要收养初冬，只是想娶你。”他歪过头，笑得有些自嘲，“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很开心，我以为你是为了我回国的，角色什么不过只是借口。你想玩口是心非，那我奉陪，没关系，这一次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耗上一辈子，所以先把婚结了。直到你那晚为了和肖子涵的绯闻找上门，我才知道，原来是我想太多了。让你求婚并不是想要刁难你，而是想让你拒绝，干脆气到再一次从我人生中消失，别再让我抱有任何希望，你为什么就偏偏要为他做到那种地步呢？实在很让人不爽，就算是骗也会想要把你骗到手。”    “……”    “我还骗了你很多事。”    “还…还有什么？”    “我第一次见到你并不是在公司，是在你去日本的飞机上，那应该是你第一次坐飞机，还记得吗？那时候你很害怕，很神经质，一直紧紧地抱着包，我很不幸，就坐在你旁边，那是迄今为止最让我身心疲惫的一次航程，我甚至还怀疑过你是不是打算炸飞机。再后来，出机场的时候我看到你坐在路边哭，特别丑的那一种，歇斯底里。”    “……你……该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    “怎么可能。”    “=_=……”也是，一见钟情的话怎么可能放任她哭成那样也不管，那天她可是非常凄惨地被机场的警察叔叔带走，因为无法交流身份各种被质疑，导致她在警局待了一整夜。    “第二次见到你是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月，那天进公司的时候意外看到你在擦玻璃外墙，你看起来心情很好，笑得很灿烂，你果然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当时也就只是有点好奇，明明在机场的时候你看起来就像是天塌了一样，这么快就若无其事了呢，复原能力真是惊人啊。”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嘛……”    “嗯，我喜欢看你拼命把日子过下去的样子，等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我的视线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你身上，即便是在一堆人里面还是能很快就找到你，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刚开始我并不是那家公司的员工，只是因为他们跟DP有合作关系，所以那阵子才会经常去那里，那一次的日本之行本来也没打算久留，办完事就该走的……”成律抬了抬眸，噙着淡淡笑意，直勾勾地看着她，“之所以会突然跟我爸提出想去那家公司实习，之所以会想在日本再待一段时间，是为了追到你。”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还有很多话忘了早点告诉你。”    “比如呢？”    “比如，你说过觉得我长得很性感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挑逗？不是好像，是真的在挑逗。”    “……”    “比如，当我察觉到你开始每天都会停在窗外偷看我的时候，真想立刻把你拖上床庆祝一下。”    “……”这算是什么庆祝方式啊！    “再比如，其实我现在也在这么想。”    “……”    “又比如，我真的很爱你。”    “那你还把离婚协议书带来？！”    “是你说不想要这种充满欺骗的婚姻。”    “T_T……”为什么总是把她的气话记得那么清楚。    “所以，我打算把该说的都说清楚，然后再娶你一次，这一次我来求婚。”    “……有花吗？”    “嗯。”    “有钻戒吗？”    “嗯，还想要什么？”    “要很浪漫的那一种。”    “好。”    “那我等你，你最好别准备太久，我还是挺枪手的，想娶我的人集合起来可能会发生踩踏事故的。”    “不是解散了么？”    “又集结了。”    “那让他们再散一次，毕竟让他们看到接下来的画面不太好……”话音未落，他伸手拉过沙发另一头的江乐颜，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唔……”她挥了几下手，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抵抗，顺势被成律推倒在了沙发上。    接下来的画面确实不太好，很激烈，很少儿不宜，很不像是一对刚离了婚的夫妻该做的事情。    而那份毫无意义的离婚协议书也早就被挤落在了地上。    或许，它也不是毫无意义的，那之后它一直被成律珍藏着，每次吵架冷战闹别扭时只要看到它，他就会无条件投降。    更确切地说，是只要看到女方签名那一栏里的——“我也爱你”。    这四个字够他满足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