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齐梦生今年三十岁出头, 外表年纪看上去更大, 属于久经磨练的老油条。老齐所求的东西跟楚苗不一样, 楚苗是初入社会要扎根，老齐则是绞尽脑汁地想要往上走一走。    老齐见她有点懵懂，出言指点，“不要在公司里写戏写傻了, 这两年好好磨练一下文笔, 最好能做两次跟组编剧。小崽子别怕吃苦, 这对你以后大有益处！”    “你看现在公司风头正盛，影视行业潮起潮落快着呢，千万别像有的坐班编剧一样，活生生地呆废了。”    老齐意有所指, 他一直看不惯在公司中混日子的编剧。他们舒适地呆在公司里，每月糊弄一两集剧本, 然后安安稳稳地拿钱上班，丝毫看不见拿到署名的曙光。    启明星传媒还没翻船时，这样的生活足够令人羡慕, 但一旦公司遭遇大浪，这些人无疑是最快被淘汰的一批。    楚苗受教地点点头。    《迷梦罪案》的交稿日一过, 楚苗等人的工作便清闲不少。老齐开始原著，楚苗则偷偷在上班时间写《我的妖神大人》。她刚刚拿到首笔定金, 将前三集先交了出去，继续写第四集。    “齐老师，楚苗, 你们吃点水果。”实习生吕音轻轻敲门进屋，她端着洗好的新鲜水果，热情地分别放到两人桌上。吕音这两天总带着各色零食前来拜访，前天是奶茶，昨天是巧克力，要知道楚苗和老齐的办公室比较偏，很少有人会路过。    伸手不打笑脸人，吕音如此积极刷脸，老齐最近对她都有了印象。    楚苗心生疑惑，觉得吕音来得频繁，但还是下意识道，“谢谢。”    吕音笑笑，“不客气。”    吕音走后，老齐随手拿起一颗李子，咬了一口，突然道，“她套路你呢。”    “？？？”楚苗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随即郑重声明，“她是女生，我也是女生。”    老齐，“……你想太多了，她是想跟你搞好关系。”    最近不少实习生离职，有的是坚持不下去了，有的则是工作态度让王颖不满意。他们大都没有楚苗业务能力强，又整日做些打杂的事情，理想和现实差距过大，最后黯然离开。吕音坚持得时间较久，她至今都有不错的工作状态，但也止步于此。    楚苗没把老齐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她跟其他实习生都不熟。她像往常一样下班回校，却在公司门口巧遇吕音。吕音看到楚苗，主动打招呼道，“楚苗，你往哪边走？”    “地铁站。”楚苗以前从没碰到过吕音，她不由开始重新思考老齐的话。    “我们正好顺路。”果不其然，下一刻吕音便发出同行的邀请。    楚苗心知她有话想说，不太熟悉的两人慢悠悠地结伴往地铁站走，聊些无伤大雅的学校话题。吕音满腹心事，又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口，看得楚苗都着急。    两人眼看就要分别，楚苗干脆平和地问道，“你找我想问什么事？直接说。”    吕音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不是的，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想跟你多聊聊，请教一下……因为我最近工作很没有头绪，不知从何下手……”    楚苗了然，这是新人常见的迷茫状态。她问道，“你想聊什么呢？”    吕音见楚苗声音放缓，她便没那么紧张，为难道，“就是我该往哪个方向努力，或者怎么把戏写好？其实我现在除了整理文件，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也没有人教……”    楚苗想了想，吕音跟李群原本在同一个办公室，现在李群离职，难怪她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正式编剧哪有时间搭理实习生，全都忙自己的事情，吕音环顾一圈只能向楚苗求教。    楚苗思考片刻，冷静地建议，“如果你文笔不错，那就多在王颖姐面前转转，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做点什么，争取认领剧本或者校对。如果你文笔不够，那就学着模仿成熟剧本的写法，平时讨论会多听多看，自己回去试着重写一遍。”    吕音受宠若惊，没想到楚苗真给出建议，她低声道，“……我写得不太好，而且没写过电视剧。”    楚苗跟吕音聊了几句电视剧创作，意外发现吕音一问三不知，基础差得要命。她甚至疑惑吕音是如何通过集体创作面试，水平简直不像科班出身，最致命的地方是吕音在创作方面没有灵气。    吕音见状，更为愧疚，“我是不是太差了？”    楚苗叹口气，耐心地又跟她讲了一些编剧技巧。吕音听得入神，还在手机上敲敲打打记录下来。两人直接站在路边教学，楚苗没有藏私，她以前带学生会的师弟师妹也是倾囊传授，现在面对吕音也是如此。    楚苗讲得口干舌燥，吕音受益匪浅。她听了半天，胆子也大了一些，喏喏道，“真的谢谢你，对不起，我以前还以为你很不好相处……”    楚苗在实习生群体里可是凶名在外，恨不得被打为阶级敌人。    楚苗淡淡道，“没事，我只是喜欢解决问题。你既然问到我，我如果能够解决，肯定就会告诉你。”    楚苗的语气并不热切，吕音听完却更为感动。她也懂人情世故，楚苗没有帮助自己的义务，却不顾前嫌地说了那么多，很少有人能做到。    【系统：您是否要将人物名片·吕音人脉详情载入系统？】    吕音    星级：★★★    详情：社交超群的执行制片人    特征：无敌搭讪、笨鸟先飞、耐心猎人    题材：玄幻、年代、家庭伦理    好感：80（感激）    楚苗听到系统提示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吕音也能载入人脉系统，毕竟吕音的编剧基础实在不足。楚苗快速扫过人物名片，发现吕音的标签并不是编剧，而是执行制片人，同时好感高得吓人。    楚苗见对方满脸感动，深情地注视着自己，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楚苗，“冒昧地问一句，你喜欢男孩子？”    吕音，“？？？”    楚苗想了想，真切地建议道，“其实如果你不喜欢做编剧，工作后慢慢转岗也可以。我是因为喜欢才能做得好，或许你擅长的是其他方面。”    人如果总用短处去比别人的长处，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吕音若有所思，但她心里确实因此埋下一枚小小的种子，只待时机生根发芽。    楚苗回到宿舍，晚上又闷头继续写《我的妖神大人》第四集。她扩充不少内容，不但丰富小镇的背景设定，还拓展段弈背后的皇太后势力，将故事进行展开。当然，总体风格仍旧是轻快甜宠剧。    楚苗有些遗憾，她上次被陈博格意外叫醒，退出深渊的龙随机事件，可惜看不到随机事件的结局。    叮——    小镇上，古朴庄重的庙宇终于建成，居民们围绕着建筑欢呼。    “祭祀大人！祭祀大人！该供奉妖神大人了！”    楚苗猛地被人叫醒，她诧异地望着围住自己的平民百姓。段弈居然也站在一旁，他脸上难掩喜色，“楚苗，既然你是妖神的代言人，该由你来主持！”    楚苗还没来得及加载完剧情，便被人簇拥着往前走，她差点被推倒在地上。段弈赶忙伸手扶了楚苗一把，楚苗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她连忙站稳，环顾四周，却发现无人窥伺。    楚苗站定在祭坛前，望着树立在庙宇内的无脸石像，茫然道，“这是什么啊？”    段弈诧异，“你不是说妖神长这样吗？”    楚苗，“……”    楚苗：随机事件每次不给前情提要，实在太尴尬了。    楚苗从段弈那里得知，龙珠果然治好了皇太后的重疾。皇帝龙颜大悦，他为宣扬孝道，下令在小镇内为妖神建立庙宇，决定供奉陈博格。楚苗作为妖神代言人，自然是名正言顺、新鲜出炉的祭祀。    楚苗晕头转向地主持完庙宇建成典礼，又迷迷糊糊地回到家中。    她刚踏进小院，熟悉的妖风四起，房檐上的瓦片哗啦啦作响。    楚苗赶紧捂脸挡风，略有些崩溃地喊道，“别吹啦！本来就没剩几片瓦，全给你掀飞了！”    黑烟聚集，陈博格稳稳地站在院内，满脸寒意地质问道，“他又是谁？你把龙珠送他了？”    楚苗料准他的问题，从善如流地解释，“并不是送，只是做了笔买卖，现在镇里都有供奉你的庙宇啦。”    “哼，巧言善辩。”陈博格对庙宇似乎不屑一顾，他目如寒冰，“我分明看到你们交往过密。”    楚苗被他气得脑仁疼，脱口而出，“只是扶了我一把，你是封建的古人吗？大清早亡了！”    陈博格身着玄色衣袍，脸色沉沉，一言不发。    楚苗，“……对不起哦，你真是古人。”    楚苗总觉得自己像被妻子质疑出轨的丈夫，她认为自己应该整理下这段混乱的关系。    楚苗整理情绪，努力平静地开口，“妖神大人，咱们勉强算是朋友，但你也不能不讲道理？老实说，你我交情不深，你对我好感也不高，何必像个小孩一样，盯着我跟谁多说了几句话？多没意思啊。”    楚苗纠结这点很久了，不论是现实中陈博格扣掉的1点好感度，还是随机事件里步步紧追的傲娇妖神，总让她有种怪异之感。陈博格的态度忽冷忽热，导致楚苗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两人的关系，总有种奇怪的游离感。    楚苗没法在现实中跟陈博格当面对质系统好感度，却能在随机事件里跟妖神说清，毕竟这只是游戏的副本。    陈博格沉默良久，久到楚苗都有些心虚，没了刚开始的气势。    “什么是交情深，什么又算是好感高？”    他终于开口，垂下睫毛，冰蓝的眼眸中既有些怅然，又有些受伤。    “凡人向来只看表象，不问本心。倘若没有让你信服的精准计量，是不是你什么都感受不到？”    俊美的妖神有些落寞，他自嘲地一笑，化为黑烟而去。    楚苗茫然地站在原地，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