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栗子啊, 和我去普吉岛。”    沈栗怔了怔, 阿扬几乎从不约人出去玩, 但转念一想又想明白了，大概还是怕他乱想。沈栗心里暖暖的，眼眶微微发红, 他声线有些不稳，用轻快的语气道：“好啊。”    沈栗放下手机抱过蛋挞, 把脸埋进他柔软顺顺滑的毛上蹭了蹭, 留下微微湿意, 他命格硬，亲缘浅, 但上天终不曾亏待了他, 他有身边总有那些善良又温暖的人, 能延续他从爷爷那失去的温暖。    他何其有幸有阿扬这样的朋友。    他何其有幸有村中这样一群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    沈栗眼中泛着水光, 嘴角挂着笑, 他从蛋挞身上来, 点着蛋挞的鼻子，声音微微颤抖，“蛋挞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村里的长辈还有你阿扬叔叔, 知道吗？”    蛋挞歪着大脑袋“呜呜”。    沈栗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声喃喃“一定要对他们好...”    沈栗和阿扬在普吉岛玩儿疯了。    水陆空能玩儿的项目被两人玩儿了个遍, ATV车、赛车、真人射击、潜水、海底漫步、冲浪、水上滑梯、水上滑翔伞......    乐不思蜀, 不知时间飞逝。    顾易杀青之后直飞W市, 想给某人一个惊喜。    从W市机场到沈栗家门口, 需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一个半小时后，顾易蹲在沈栗家门口，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的烟雾像是氤氲开得墨迹，顾易的脸在烟雾后半隐半现，显得沧桑又迷茫。    顾易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郁闷的抽了一地烟头。    张大爷又溜着蛋挞施施然经过，一瞧大门口又蹲着那个小伙子，不由皱巴起一张脸，这小伙子呦，还没要到栗栗电话号码？栗栗上哪儿认识这么个蠢蛋呦？    张大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牵着蛋挞走到顾易面前，笑了笑，褶子堆叠“小伙子啊，又找栗栗？”    顾易掐了烟，站起身，点了点头，这老大爷怎么每次都能遇着？？    张大爷摇摇头，道：“你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你要是想要找栗栗啊，大爷这有个法子。”    顾易见老大爷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大爷，什么办法？”    张大爷道：“你啊，下次来之前给栗栗打个电话，栗栗电话号码你没有的话，大爷给你，看你老蹲这儿也怪可怜的。”    顾易嘴角抽搐，勉强道：“谢谢大爷，我有栗子手机号。”    张大爷点点头，道：“哦，有啊，那行。”    走了两步又回身道：“那你是没有手机，大爷家有个旧的，你先拿着用？”    顾易觉得手上定制款的水果N有些烫手，他艰难道：“手机也有。”    张大爷撇着嘴侧着身子，斜着眼打量顾易，神情有些古怪，他点了点头，道：“行，那你继续？我先走了。”    顾易觉得自己可能被当成了傻子，他强撑着笑，道：“大爷您知不知道栗子去哪儿了。”    张大爷道：“跟阿扬去那个什么噗叽还是噗嗤岛了。”    顾易太阳穴跳了跳，道：“谢谢大爷。”    顾易跟大爷道别，驱车去了机场。    张大爷看着车影渐渐变小，啧啧两声，叹了口气，拍了拍蛋挞的背惋惜道：“多俊的一大小伙子，怎么就缺心眼呢？”    顾易给沈栗打电话的时候，沈栗正和阿扬在酒嗨。    震耳欲聋的音乐，迷炫的灯光，颜色艳丽的酒水，狂乱的舞蹈，和感染人的兴奋。    沈栗刚进门时，差点儿被巨大的音乐声振出去。    阿扬笑着把沈栗拖回来，沈栗捂着耳朵大声跟阿扬道：“阿扬，我要聋了！”    阿扬也高兴地回喊：“你会喜欢这里的！”    沈栗拒绝：“不可能！”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    阿扬拉着沈栗去舞池跳舞，沈栗誓死不从却被阿扬镇压。    沈栗大喊道：“我不会！我只会跳交际舞。”    阿扬噗嗤一声，笑得肚子疼，“你要是想在这里跳交际舞我也可以陪你！”    沈栗臊得不行，“我真不会。”    沈栗从来没有学过什么流行舞，他之所以会一点儿交际舞还是源于他奶奶。    沈栗奶奶是一位非常有格调的大家闺秀，沈栗很小的时候，奶奶兴致上来就会在老留声机上放上黑胶唱片，拉着沈爷爷跳上一支，后来沈栗大了一点儿，奶奶就会拉着沈栗跳。这是沈栗唯一的跳舞经历。    阿扬大声道：“不会就跟着我学！”    沈栗无奈就照着阿扬的样子做。    其实这种音乐节奏感非常强，易于上手。沈栗看了一会儿大概就明白了，只需要感受着节奏摆动身体，身随意动，沈栗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这里，为什么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如此的欢愉放松。    沈栗渐渐放开，闭上眼睛，随着节奏摆动身体，耳边有欢呼口哨和尖叫，还有震耳欲聋的音乐。沈栗确实有点儿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就一点儿，他坚持道。    沈栗晚上回到旅馆才发现顾易竟然给他打了20多个电话，心道糟糕，怕顾易担心忙给他回过去。    顾易关机了。    沈栗见顾易微信说让他把位置分享给他，算了算时间，估计顾易是杀青了，难不成他会来找他？    沈栗分享完位置，坐在床上心蹦蹦直跳，紧张惊喜又焦虑，他怕顾易找不到自己还报了房间号，沈栗握着手机不敢睡，怕错过顾易的敲门声。    但他实在是太困了，撑了半夜还是昏昏睡去。    沈栗早上被敲门声惊醒时发现已经早上八点了，他以为是顾易来了，忙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门外站的却是阿扬“阿扬？”    阿扬见沈栗这反映挑了挑眉，“很吃惊是我？”    沈栗脸一红，不承认“没有。”    阿扬轻笑一声：“某人要来了？”    沈栗示意阿扬进门聊：“不知道。”    阿扬在沙发上坐下，“什么叫不知道。”    沈栗道：“他昨晚跟我要了定位，我觉得可能会来，但是现在还没到，又有点儿不确定。”    阿扬道：“等着，既然都跟你要了定位了。怎么不打个电话问问。”    沈栗：“刚醒，还没来得及。”    阿扬道：“那现在打。”    沈栗道：“不急，你来什么事儿，我们该走了吗？”    阿扬道：“是啊，十二点退房，一点半的飞机，你不会忘了？快给他打个电话，看看你到底是要跟我回去还是留下来度个蜜月。”    沈栗瞪他一眼：“饶了我。”    阿扬笑了笑，不再打趣他。    沈栗给顾易打了个电话，顾易说话带喘，道：“给我开门。”    沈栗微微睁大了眼，阿扬见状小声问道：“怎么？”    沈栗指指门口，“来了。”    打开门，就见到全副武装的顾易，口罩墨镜帽子俱全，沈栗还没出声就被顾易攥住手腕带进屋内关上门抵在门上，动作一气呵成。    沈栗想到屋子内还有个人，不禁羞得红了脸，伸手去推顾易。    阿扬也适时的咳嗽了一声。    顾易摘下装备，转头看了阿扬一眼，眼神戒备，转过身看向沈栗，声音拔高，醋味儿冲天“他是谁！”    沈栗推开顾易，拉着他到阿扬面前，不等沈栗开口介绍，顾易就伸出手神色傲慢，语气冷淡：“顾易”    阿扬挑了挑眉梢，打量顾易：“叶一扬，久仰。”    两人视线对接之处，小火花噼里啪啦直跳，恩．．．顾易是这么认为的。    顾易：“沈栗提过你，一个好朋、友。”顾易读朋友两个字时加重了语气，似乎在强调什么。    阿扬也学着顾易的语气道：“沈栗也提过你，一个老同、学。”    顾易觉得被挑衅了，脸色黑沉了两分，目光不善。    沈栗:“......”    这两人在干什么？气氛有点儿不对劲。    顾易正暗暗跟人较着劲，就听阿扬小声嘟囔；“还挺帅的。”    顾易愣了愣，这人说什么？好像哪里不对。    顾易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应，就听阿扬自来熟的道：“听说你们在西北不少地方取景，那地方虽然说是黄沙漫天，但是废弃的古道和怪石枯树应该也别有一番风情？”    顾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他在想什么呢！    沈栗却明白了阿扬的心思：“你想去西北玩？”    阿扬点点头：“是啊。”    沈栗哦了声，也没反对，“那你注意安全，那里不比东边儿。”    阿扬点了点头：“知道的。”    阿扬看顾易没说话，问沈栗：“他怎么不说话？”    沈栗也不知道顾易又想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道：“可能累了，黑眼圈太重了。”    阿扬点头道：“等你们决定好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之后给我打个电话，我出去转一圈，你们聊，12点交房别忘了。”    沈栗送阿扬离开。    顾易看着阿扬的背影眼神复杂。    沈栗好笑的看着他：“干嘛啊？”    顾易道：“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沈栗笑着说道：“知道，阿扬人很好，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竟然在他面前夸别的男人，顾易板着脸，“玩儿的开心吗？”    沈栗点了点头，“恩，我们玩儿了ATV车、潜水、海底漫步、水上滑翔伞.....”他低头掰着指头很认真的数着，脸上还带着笑意。    顾易脸色更加难看，打断道：“吃得好，玩儿的好，乐不思蜀，是不是已经忘记你还有一个连肉都吃不上的男朋友了？”    沈栗忍着笑点头，“忘记了。”    顾易委屈：“你不爱我了。”    沈栗突然问道：“你是谁？”    顾易脸色僵了僵，眼神躲闪“几天不见不但不爱我了，都不认识我了？”    沈栗道：“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嘛？”    顾易道：“说什么？”    沈栗看着他，道：“那天我去看你在旅馆...”    顾易耳朵红了红，眼神有些飘，脑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沈栗见他这幅样子也不由的想起那天的荒唐事，脸上跟着发热。    空气变得暧昧，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似乎动作稍微大点儿都是明晃晃的勾、引，但这样的氛围下，沉默不过是变相的邀请。    两人视线不知何时胶着在一起，双唇越来越近，最后轻轻触碰浅浅的一个吻，不同于那日急躁与色忄青，这个吻温柔而青涩，像是还微微泛青的果子，轻轻舔上一口，酸酸甜甜，却直入心底，让人着迷。    一个轻柔的吻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心口上紧紧闭着的门扉，思念像是被拦截的潮水，姗姗来迟，却一发不可收拾。    两人抱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沈栗：“什时候杀青的？”    顾易：“ 昨天。”    沈栗看着顾易的黑眼圈：“困不困，睡会儿。”    顾易摇摇头：“不想睡。”    沈栗点头，“你这次杀青能休息多久？”    顾易沉默片刻，“4天。”    沈栗道：“你想和我回家，还是在这里玩儿一阵？”    顾易凑到沈栗耳边，轻声道：“回家给我做鱼。”    “好。”    顾易到普吉岛不到四小时就坐上了飞回W市的飞机，他带着浓重的倦意，但在飞机上睡不着，只能硬挺着回到沈栗家，累得连澡都没洗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沈栗带着礼物去张大爷家接回了蛋挞。    蛋挞一进门就闻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转身就往客房跑，沈栗忙追进去，蛋挞已经跳上了床躺在顾易旁边。    顾易感受到床的震动，皱着眉头往里让了让，翻个身又睡过去。    沈栗看着这一人一狗，嘴角带起一个有些狡黠的微笑，他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关上门去厨房准备晚饭。    天已经黑了，若是做鱼就有些晚了，沈栗想起冰箱里还有安婶子送来的对虾扇贝，就打算做一道面，好消化。    沈栗做了一道海鲜炒面。    将虾洗净挑出虾线，虾头与虾身分离。扇贝取出贝肉洗净。将蒜、姜虾头炒出虾油，加入水煮一会儿，加入虾肉、扇贝肉，炒熟，虾头挑出，倒入煮到五分熟的面翻炒加入生抽、老抽、耗油、盛出。    虾肉、扇贝肉肥嫩，面上裹着一层红亮诱人的虾油，引得人食欲大开。    沈栗又做了道蛋奶布丁。蛋奶布丁奶香浓醇，嫩滑可口，做起来简单。准备牛奶、鸡蛋、炼乳、糖，鸡蛋大、打入碗中加入白糖，搅打均匀，加入炼乳和淡奶油放入低筋面粉搅打至没有疙瘩，过滤到模具中入烤箱20分钟。    沈栗准备好饭就去叫顾易起床。    蛋挞还在顾易床上似乎睡过去了，顾易一只手搭在蛋挞身上，脸蹭在蛋挞的身上睡得香甜。    沈栗笑了笑，觉得这画面别样的温馨，于是顺手拍了一张照片，他上前把蛋挞轻轻拍醒。    蛋挞醒来翻身趴起，抬起头来往四周看了看，呜呜两声，似乎不知道自己在那里。    沈栗见它睡迷糊了的傻样，不由笑了笑，指了指蛋挞身边还在熟睡的顾易。    蛋挞这才反应过来，摇着尾巴盯着顾易看。    沈栗把顾易叫醒，顾易板着一张脸坐起身，还没清醒过来，看看沈栗又看看趴在自己腿上的蛋挞，没有反应。    沈栗憋着笑，把蛋挞送出去。    蛋挞刚出门口，顾易就叫了起来：“啊！”    沈栗吓了一跳，“干什么！”    顾易张大眼睛，揪着被子，手指颤抖的指着蛋挞离开的方向“它，它它它它它刚刚干了什么？”    沈栗噗嗤一声笑出来：“它陪你睡觉了，你还搂着他呢，忘记了？”    顾易的样子像是要晕过去，沈栗还残忍的给他看照片。    顾易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觉的身上都是狗毛，还有狗味，脸色微微泛白。    沈栗见顾易这幅样子，心中不忍，坐到他旁边，握着他的手道：“你讨厌蛋挞吗？”    顾易看着他，顿了顿，摇摇头，他就是洁癖。    沈栗道：“我不是要逼你，但是蛋挞是我很重要的家人，如果我们要在一起，你总归需要接受他的。我命格硬，亲缘浅，这辈子可能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蛋挞对我真的非常重要。”    顾易反手握住沈栗，“给我点儿时间。”    沈栗把顾易的手拉到嘴边轻吻了下，不再说什么，带着人下楼吃饭。    “好吃吗？”    顾易点了点头，“好吃。”    沈栗笑得很甜，“这几年我一直一个人住，每次自己煮饭自己吃总是没有成就感，当时我就想，如果我以后有了喜欢的人，我一定天天给他做好吃的。”    顾易抬头看了他一眼，挑了下眉梢：“我以为你喜欢的一直都是我。”    沈栗：“那时候真的以为没有缘分了。”    顾易道：“那为什么一直单身？”    沈栗：“你不也是一样？”    顾易道：“我是因为工作。”    沈栗：“我也是因为工作，你身边俊男美女无数，我身边除了阿扬就只有一些长辈。”    顾易道：“那你大学的时候身边有人为什么也一直单身？”    沈栗反问：“请问我为什么会在Ｗ市一个小县城里捡到喝醉的大影帝？你为什么那天喝醉后会出现在这里？”    顾易沉默片刻，低声道：“因为我不甘心。”    不甘心连努力都没有就放弃，不甘心连表白都没有就死心，不甘心放手，不甘心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