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家六口齐聚一堂，在沙发上坐得整整齐齐，一个比一个坐得端正。    虞姚脸上还挂着眼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抽抽搭搭地缩进了哥哥怀里。    虞皓面无表情地搂住了无助的妹妹。    “谁……谁来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虞奶奶往丈夫身后拍了一巴掌，语气有种难言的复杂。    全家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虞姚姚小朋友一个人身上。    她抽了抽鼻子，觉得现在应该发言的人只有她自己。    然而，她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从小就被教育要成为淑女典范的虞姚姚小朋友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狼狈！    她深吸一口气，在全家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道出了真相——    “没错，是我，是我……我让骆大宝怀了我的孩子！”    她语气从犹豫到坚定，眼神带着点莫名的悲壮，但是这种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还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毕竟这件事确实是她主动做下的！    那块糖还是她亲自放进骆廷之嘴里的！    这个责任她绝对不能推卸。    虞姚抿着唇，眼里润湿一片。    虽然做错事的责任她要负，但是有些事她一点都不想负责任！    “爷爷，奶奶，虽然孩子确实是我的，但是我不想和骆大宝在一起！”    她、她和骆大宝就只是朋友而已！才没有什么像电视剧上演的那种纠结不清的复杂感情！    说完这句话，她立刻站起身，给家里的一排长辈深深地鞠了一躬。    标准的九十度，一看就是受过良好的礼仪教育。    “请大家原谅我的任性！”她咬着唇，轻声抽泣道。    虞爷爷：“嗯……”    虞奶奶：“唔……”    虞爸爸：“呃……”    虞妈妈：“啊……”    长辈的反应让虞姚姚小朋友一点头脑都摸不到，她立刻转过身，寻找自己最坚实的同盟，闪着水光的大眼睛对着自家哥哥眨啊眨，一脸乞求，“哥哥，帮帮我。”    深吸一口气的虞皓幽幽地“唉”了一声。    真可怜啊，我的傻妹妹！    怎么就不小心和骆大宝那个小混蛋扯在一条绳上了呢！    虞姚面对着兄长复杂的目光，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虞皓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得意味深长，“不是你的错。”    千错万错都怪不省心的骆大宝！和他的傻妹妹并没有半点关系！    这一刻，虞皓心中对自己的妹妹生出了无尽的怜爱之情。    另一边，四个长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往后一缩。    深感责任重大的虞父虞母更是相对无言，礼貌地假笑着互相推诿，宛如一对表面夫妻。    最后，普及科学这个重担被推到了可怜的虞皓头上。    虞皓：……惨无人道！丧尽天良！欺负未成年！    他一个十几岁的没有谈过恋爱的男孩子，怎么可能懂得这些不正经的坏东西！    被一家人共同推举出来的明白人虞皓对着妹妹微微一笑，郑重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你做得对！”    虞姚脸上还带着残留的茫然，“啊？”    虞皓将脸上的赞许表现得更加明显，“不喜欢骆大宝这个行为本身是非常正确的！”    虞姚似懂非懂，“是、是吗？”    对此认识得非常深刻的虞老爷子前来助阵，“对，就是你哥说得这样！”    虽然怀不怀孕这种东西纯粹是胡扯，但是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让乖孙女和骆廷之划开界限，不要跟着某些人整天打打杀杀，他还是非常乐意的！    他从第一次见面就对骆廷之此人的邪恶品质有了深刻的了解！    小小年纪就怀了人家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气疯了的虞老爷子压根不在乎什么正常逻辑。    虞皓清了清嗓子，在几个长辈的注视之下，兢兢业业地开始了自己的科普工作。    看着他满脸通红磕磕绊绊地进行着生命教育的第一次启蒙，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四位长辈陆陆续续离开了沙发，不忍直视。    虞皓抹了一把脸，嘴角抽了抽，收起了自己手上的资料，温和地梳理着妹妹的头发，“听懂了吗？”    虞姚茫茫然点了一下头，动作十分迟缓。    “好像，听懂了……。”    “真听懂了？”虞皓对四岁小朋友的理解能力表示怀疑，“和哥哥说一说，你听懂什么了？”    “骆大宝不可能怀孩子！”她笃定地回答道，对自己的答案非常有信心。    听到前半截，虞皓欣慰极了，刚要表扬她几句，就听见虞姚姚小朋友委屈巴巴地继续说道，“所以，怀孩子的那个人是我！”    是她，亲自上阵，怀了骆大宝的孩子！    虞皓：“……”    不，我觉得你还是没听懂！    ——    另一边，虞老爷子已经抄家伙去了骆家。    客厅里，骆廷之正在低着头，抱着大碗吃得正香。    通常情况下，他只吃一大碗饭。    可是今天，他足足吃了三大碗！    没办法，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他肚子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等着他来供养。    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孩子……和他自己！    他现在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骆爷爷完全不明白他孙子为什么吃个饭也能吃得这么雄赳赳气昂昂，有时候还偷偷露出傻乎乎的笑。    直到他看到了杀上门的虞先生。    拖家带口的虞老爷子左手抄着鸡毛掸子，右手在桌案上重重一拍，当众吹胡子瞪眼，“骆老三！你说说，你孙子干出这种事来，你怎么还能安心吃得下饭！”    他痛心疾首，一副心脏病即将发作的模样，骆老爷子是个急脾气，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胡子吹得比他还高，“怎么就吃不下饭了？什么事比吃饭还大了，说出来我听听！”    “你孙子欺负人！好啊，你当初可是拍着胸脯跟我答应得好好的，说让你孙子离姚姚远一点，合着都是说出来蒙我的！”    “谁蒙你了？我孙子不是好好在这儿坐着吗？谁欺负你孙女了？”    “你问问他到底干了点什么！”虞老爷子喝了口水，一边嫌弃水难喝一边灌了下去，等嗓子舒服了才继续开骂，“小小年纪，净不干好事！”    这摆明了就是对他们家虞姚姚有不可告人的不良企图！    说不定就是他爷爷亲自指使的！    想到这里，虞老爷子冒火的双眼立刻瞪向了对面的骆老三！    莫名其妙的骆爷爷：“？？？”    很好，他要开始生气了！    “骆大宝！”他站起身，手里的拐杖在地上重重地杵了好几下，脸色难看，“你又干什么了？”    吃了三碗正准备盛第四碗的骆廷之有点遗憾地看了看空了的锅底，沉重地叹了口气。    他能做什么呢？他只是一个无辜的怀孕的父亲而已。    骆廷之缓缓站起身，走到虞家人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毕竟他已经是孩子的父亲了，一定要表现得非常稳重。    “孩子的事，确实是我的不对。”    忽然被震慑住的骆爷爷：“！！！”    我孙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虞老爷子同样说不出话，表情复杂难言。    见面前的虞老先生表情依然十分冷冽，骆廷之拍了拍肚子，努力表现出诚恳的歉意。    “都怪我！”他低下头，拍着自己不争气的肚子，“都怪我太贪嘴，早知道我就不吃那块糖了！”    虞爷爷嘴角一抽，忍不住吐槽一波。    就算真的有了孩子，骆大宝也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爹！    他拍肚子的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挑西瓜！    稍微了解内情的虞老先生还有心情吐槽，对此刻情况一无所知的骆爷爷就满脑子浆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孩子什么糖？这又和虞家的小孙女有个什么关系？他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明白呢？    难道真是他大老粗，连人话都听不明白了？    骆爷爷再一次对自己的文化水平产生了深刻的担忧。    ……    一次也是讲，两次也是说，可怜的虞皓又被拉了过来充当讲师。    虞皓：我承担起了不属于我这个年龄的沉重。    等这件事解释清楚的时候，天都已经黑透了。    虞姚狠狠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明媚的笑容，骆廷之的脸色却有点奇怪。    他坐在虞皓身边，板着脸问道，“你怎么证明你说得就是对的，我说的就是错的呢？”    他像挑西瓜一样拍了拍自己鼓起来的肚子，“你看，我现在明显就是怀孕了！说不定明天就能生出来了！”    他和虞甜甜的宝宝一定是最可爱的宝宝！    虞姚：“……”    不想负责的虞姚抬手给他弹了个脑瓜崩儿。    “你竟然反驳我哥哥？那我不要你给我生孩子了！”虞姚语气坚定地抛弃了他，宛如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骆廷之捂着被弹了一下的脑门，夸张地“哎呦哎呦”喊了起来，“你怎么能弹我脑门儿呢？我的孩子都被你弹没了！”    虞姚：我觉得这是碰瓷儿，真的！    靠着虞皓同学图文并茂的详细教学，两个人总算弄懂了胚胎发育的全过程，但幼儿园的一部分小朋友显然不具备这个理解能力。    三年之后，依然无法理解的黄灯灯同学站在骆老大身后，大惑不解：“老大，你孩子呢？怎么还没生？”    骆廷之深沉地看了他一眼，按住了自己的肚子，平静地说道——    “我怀疑，我是怀了个哪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