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所以我从小就决定, 我一定要离开榴缘。有一天在榴缘城中，我发现。西边有光。不是来自榴缘的，是外面的世界，我告诉自己，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逃出去。后来我是怎么逃出去的？我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觉得好像是风沙在帮我, 城主可以控制所有的风沙, 但还是有风沙，不听他的话, 悄悄的偷偷的在帮我，那小风沙帮我旋转出一个龙卷风, 然后随着那个龙卷风, 慢慢的我被旋了出来，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无人的荒漠，过了很久很久很久，我终于看到了一辆卡车。」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到过外面的世界，没有跟外面的世界的人说过话，那辆车在动。我知道它能带着我离开, 然后我就飞奔着爬上了他的后面，司机可能正在打盹, 并没有发现我。慢慢的，我就爬到了车的上面，跟着那辆车，我到了拉萨, 到了拉萨以后，无处可去，我被繁华的一切冲昏了头脑，所有的一切，都不断的洗刷着我的身体，刷新着我的三观。很幸运的遇到了我的阿爸和阿妈，他们从来都不出门，他们开着一间古玩店，在僻静的角落里面，他们带着我回家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还给我起个名字，卓玛。是个好听的名字。」    「从那以后，我就跟着他们一起生活，我觉得很开心，但是阿爸阿妈说。他们古玩店实际上是一个危险的所在，因为了解太多的秘密，所以随时都会有被报复的可能性，所以他们希望我早日离开，能找到自己的归宿，而我，我不想回榴缘，不想回自己的归宿所在，那当我看到路大哥拿的那块宝石，它发出的光，就是我曾经在榴缘城中看到的外面的世界的光，当时我觉得特别感动，我觉得我好像找到了另外一个家，另外一个向往的地方，所以我就跟阿爸阿妈说，我要离开了，我要跟这群人去闯天涯。他们很开心，他们觉得这样子他们就不会拖累我了，他们很支持我跟着你们一起。我知道路大哥的宝石的光，就是我所追寻的，所以我是真诚的，非常非常真诚，发自我内心的，想要跟你们在一起，想要跟你们一起走，我追寻的其实就是你们。那宝石的光就像是……我的太阳。」    听着卓玛的描述，王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眼泪不自觉的跟着掉了下来，她说：「这里曾埋葬过你的妈妈。」    听到卓玛敞开心扉，路珞珈觉得思绪也被理清了不少，他又思考了一会儿，慢慢的说：「卓玛，你妈妈当年是因为什么而被判入狱的呢？」    卓玛说，「时间太久了，我不记得。我想，也许。是偷情。我听到别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路珞珈又问：「榴缘不进不出，这规矩是谁定的？」    卓玛想了想说，「出生起就有这句话，我一直以为榴缘不进不出是一个事实。但是没想到我竟然走出了榴缘。」    路珞珈接着说，「所以这规矩是榴缘人定的，这只是个规矩，并不是事实。榴缘人前赴后继的出去过，出去的人被召唤回来接受惩罚，也就是说，外面的人想要进榴缘也是有可能的，包括想要杀我们的那个强盗头子。他说他父亲母亲还有哥哥都被榴缘人杀了，说不定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或许他们是误入榴缘，然后被定罪了。」    路珞珈说：「规矩是人定的，那么一定有破绽，也就是说，王芳，卓玛，也许我们并不会死。有破绽，我们只要找到破绽就会出去。」    卓玛说，「可是这里是榴缘大狱，所有人都是在这里等待死亡的，我没有听到过别的结局。」    路珞珈说，「那是因为那些人你以为他们都死了，因为死人是不会发声的，也许我们错了，也许线索就在监狱中，那些曾经接受过惩罚的人，会不会把线索留在这里呢？」    卓玛说，「可是这里这么黑，我们什么也看不到。」    路珞珈说，「如果说有破绽的话，我相信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毕竟不是封闭的，一定有漏洞，让我们来找到那个与世界连接的接口。我怎么听着有点玄乎呢？要不然我们用手来摸。」    三个人就开始沿着地面摸，摸完地面，摸墙壁，接着摸房顶，一寸一寸的。    卓玛说，「这个地方竟然这么大。」说话声音竟然都产生了回声。    三个人之间好像有了一些距离。路珞珈摸到了王芳的手，王芳说：「你故意的，我们都死到临头了，你还在这里做些不正经的事。」    「我拉自己老婆的手，有什么不正经的，而且我现在就死了，那么我一定要拉着老婆的手，跟我老婆一起死。」    卓玛说，「你们感情真好，我真羡慕，如果我的爸爸妈妈也能像你们一样就好了。」    路珞珈说：「王芳这个人特别不正经，每当生命面临快要结束的时候。就会有一个个跑题的话题抛出来。」    王芳说，「我看是你不正经。马上我们就要被憋死，结果居然偷偷摸我的手。」    路珞珈说：「当然是要摸的啦，而且我也不是偷偷摸摸的啊，我光明正大的伸出手牵你的手，只是这里太黑了，你看不见而已。」    卓玛说，「跟你们在一起真好。每天都是那么的温馨，虽然每天好像都在面临一些生死关头，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觉得每天都特别的美好。」    王芳说，「现在要是能出去的话，我决定我要把骨架子给宰了。」    路珞珈说，「你为什么要宰了他呢？」    王芳说，「这个人实在太不靠谱了，你不是很聪明，很智慧，很会选人的吗？你怎么就偏偏选中他了呢？你说他一路上首先，在行李打包的时候就没有为我们打包齐全，连个铲子什么也不带，像是混户外的吗？而且只给自己偷偷藏了一把瑞士军刀，你说那小破玩意儿，关键时刻能干嘛呀？最要命的是上次跟那帮强盗头子打架，你说他干嘛要冲出去呢？明明自己就是个弱鸡，还要去救我，反被人家给抓到，要不是那个头子最后放火连他一起烧，我都怀疑他们是一伙的呢，我回头想想，这个人办事处处不靠谱，也不知道怎么被你给选上来的。」    路珞珈说，「可是我听你的语气里虽然是各种责备，但是又是各种喜欢呢。就好像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又觉得他不成器，又觉得是自己的骨肉，无法割舍，不能说他不好。」    王芳说：「我眼拙啊，也许我就是喜欢一些没用的啊，那你怎么回事儿啊？这不是你亲自去选的一个人吗？你那么有钱，你随便去雇点儿身手好的野外经验多的拉萨又熟的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偏偏是他呀？」    路珞珈说：「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想相信他，虽然他那时候卖黄牛票确实是在骗我们。他在那个乐队带着假发的时候我还是想要选择相信他，就像你说的，这一路下来，他不靠谱的事情太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直至今日我依然觉得我想去相信他，实在无法解释了，不如就交给命运，我把它解释成命运的指引，你看怎么样？」    王芳沉默的接受了他的建议，「好，一切就交给命运，现在我们的命是不是也应该交给命运？」    路珞珈说：「你忘了我还有一个东西，老婆。」    王芳说：「你有什么东西啊？那块祖母绿？」    路珞珈说：「对的，那块宝石，只要离开我一段距离，就会自动散发出耀眼的光，你知道的。」    路珞珈使劲将祖母绿扔出去，并没有什么东西闪光。    路珞珈疑惑的说：「不对呀，难道是这大厅不够大？」    王芳说，「不是大厅的问题，」她往前跑了几步，大概摸了摸刚才听到的宝石下落的位置，然后捡起了宝石说，「不是厅不够大，是你扔的不够远。」说完，就用全身的力气，将宝石扔了出去，大概三秒后那块宝石发出奇异耀眼的光芒。这光芒将整个榴缘大狱目力所及之处照得透亮。    三个人不禁睁大了双眼和嘴巴。宝石砰的一声撞在墙壁上，然后落在地面上。    王芳说：「想不到这祖母绿有一天居然能当手电筒来用。」    路珞珈说，「这个比手电筒还亮多了。」    王芳说：「嗯，比手电筒亮多了，比疝气灯还亮。」    路珞珈说：「比日光灯还亮。你们看那墙壁上是什么？」    王芳说，「想不到榴缘大狱，竟然不是榴缘风沙所构成的，这墙壁是坚实的。」    路珞珈说：「可能是加入了某种凝胶成分，有点类似于外面的水泥。」    不自觉的有一滴泪，从卓玛的脸颊悄悄的滑落，在祖母绿发出光亮的一瞬间，「就是这束光，指引我走出榴缘，所以我接触了外面的世界，认识了你们。这光是我的知音，是我心中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