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口

    周日上午十一点，立默考完试直接留在学校。    离吃中午饭的时间还早，立默回了趟教室，里面没几个人，却依旧吵吵嚷嚷的。    班上几个男生的距离隔得老远，却丝毫未影响到他们的交流。    一个胖胖的男生扶了下眼镜框，语气兴奋：“我觉得今上午的化学试题还挺简单的，应该能进竞赛班。”    坐在另一个角落肤色黝黑的男生笑嘻嘻地附和道：“对啊，不过听说信息学考试很难，但是三班的陆慕溢分数接近满分，真他妈牛逼。”    胖男生点点头，“我也听说了，他初中在各种比赛中拿奖拿到手软，这次考这么好，不足为奇。”    另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也加入了讨论：“三班那个大美女，宋菁，这次也报了信息学竞赛，好像是第二名。”    ……    立默本来没兴趣听这些男生在讨论什么，可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不听也得听。    当他们提到陆慕溢的名字时，立默顿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可是在听到宋菁的名字时，她的心像被谁狠狠捏了下一般。    她记得的。    宋菁是那天答题比赛上取得第二名的女生。    和陆慕溢一个班，长得漂亮，成绩又好。    立默想着想着，就趴到了桌子上，整个人丧丧的。    今上午的化学试题真的那么简单吗？    可是她做很多题的时候都特别纠结啊。    立默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现在堕落到连他身后的第二名都当不了了啊……    又何谈有朝一日能并肩呢。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立默转头看向站在她身侧的苏沅然。    “怎么了？”她问，声音低低的。    苏沅然对着她笑了下，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我在楼下看到你竹马了。”    立默猛地直起了身，面上出现了一丝惊慌，“你是不是看错了？”    她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不到，按照常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在他的狗窝里呼呼大睡啊。    苏沅然：“怎么可能嘛，他那么高，长得又帅……”    立默：“说重点。”    苏沅然翘了翘嘴角，说：“还有那一脸‘全世界我最拽’的模样，我绝不会认错！我拿我身上的肥肉担保！”    立默：“……”    全世界我最拽的模样……    那一定是他那个臭屁王了。    立默准备下楼，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陆慕溢和宋菁并肩上楼。    她退了几步，躲在教室里面。    懒得再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趴在墙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陆慕溢先停下了脚步，看着宋菁，说：“你先回教室，我还有点事。”    宋菁笑得很甜美，声音也柔柔的：“好，拜拜。”    陆慕溢淡淡地点了点头后，宋菁便往三班的教室走。    立默见只剩陆慕溢一个人了，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伸出拳头正要往他肩上打，陆慕溢却突然转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你干嘛呢？”    他一脸嫌弃，“搞袭击？”    “……”    被发现了。    立默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无所谓地耸耸肩。    陆慕溢把视线移到三班的教室去，扯了扯嘴角，声音不大不小，立默却刚好听得清清楚楚。    “女生话都这么多吗……问个不停烦死我了……”    立默看着他这一脸欠扁的模样，没好气道：“我问你什么了？我今天就没跟你说话好？”    陆慕溢瞥她一眼，语气稍微好了点：“没说你。”    立默淡淡地“哦”了声。    不是她就好。    还好她之前没把不会做的题拿去问他，不然他肯定烦死她了。    陆慕溢似是想到了什么，“吃饭？”    立默：“难道你这么早起床来学校不是为了和美女约会？咋的？又准备和……和兄弟吃饭了？”    陆慕溢似是有些羞恼，语气不爽：“我约个屁。”    立默觑他一眼，“那你约屁去，兄弟我不奉陪了。”    说完，她转身要走。    陆慕溢连忙拉住她的手腕。    夏末，天气依旧炎热，空气里还残存着丝丝燥意。C市的温度向来高，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在肌肤触碰那一刻，整个人都像是被这高温点燃了一般，烧起了火。    陆慕溢愣了好一会儿。    昨晚，夏悟之吐槽他跟立默称兄道弟。    今天，立默却一直以兄弟自称，他觉得这不太对劲。    他感受到了这两个字的讽刺意味。    他看着一脸懵的立默，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语气温和：“走，吃饭。”    立默怔了下，没骨气地跟着陆慕溢一起去校门外觅食了。    从立默四年级被送到陆家开始，每个月十号她妈妈姜意都会往她的银行卡里打生活费。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生活费也越来越多，上了高中，一个月有五千块生活费。    陆慕溢每个月的生活费跟她一样多，但是每次两人在外面吃饭，花钱的都是陆慕溢。    虽然之前立默也说过她来付钱，但是陆慕溢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他是这样回答的：“我们俩出来吃饭的时间本就不多，我一个男的，给点钱怎么了？你是想让我回家被我妈骂吗？”    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吃完饭，立默和陆慕溢一起回学校。    在进校门的那条长长的小路上，陆慕溢开口问：“上午考试怎么样？”    立默很诚实：“不怎么样。”    陆慕溢又问：“题很难？”    立默对于竞赛本来就不抱任何希望，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她答：“听说不难，反正我做不来。”    陆慕溢继续问：“什么题不会做？选择？填空？还是……”    立默停住脚步，转身对着他，一脸郁气，“你们男生话都这么多？”    问个不停，烦死她了。    “……”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呢？    察觉到立默不开心，陆慕溢耸了耸鼻子，安慰道：“没事，随便考考嘛，反正你的强项是揍人。”    立默：“……”    想施展一下强项了。    周二上午，所有的考试成绩都公布了出来。    班里报名参加考试的同学一听成绩出来了，一窝蜂地往王杨妍的办公室跑，立默坐在座位上，有点纠结。    考得很差的话，这么积极地去办公室看成绩，会被嘲笑……    苏沅然走到她位置上，睁着双好看的杏眼，“立默，你怎么不去看成绩呀？他们都去了。”    立默没法，直起身来，耷拉着嘴角往办公室走。    走到半路，突然碰到了陆慕溢。    立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笑得贼兮兮的。    好了，估计又是来炫耀的了。    陆慕溢始终垂眸笑着，声音清澈：“立默同学，考得不错呀。”    立默：“你……”在说什么。    陆慕溢暧昧地对着立默挑了挑眉，“我帮你看了，被选上了。”    立默恍惚地眨了眨眼，“啊？”    陆慕溢笑得灿烂，一口白牙在阳光下金闪闪的，“你还挺谦虚的，之前还给我说自己不会做。”    立默没再跟陆慕溢说，径直走向办公室去找王杨妍看成绩。    参加化学竞赛选拔考试的有一百个人，只选六十个，而立默的名次是第五十八名。    确实还不赖啦……    至少被选上了。    立默心里正高兴着呢，一个声音在耳旁响起：“哇，陆慕溢好厉害呀，考了第一名诶。”    她怎么觉得这声音这么刺耳呢。    立默抬头望去，是宋菁。    她站在三班班主任郭文实办公桌边，手里拿着成绩单，嘴角翘得高高的，继续说：“他比我多了整整五分，太可怕啦。”    立默：“……”    有点小作。    信息学竞赛的成绩星期天就出来了？现在还在这炫呢。    郭文实笑得温和，附和道：“他确实挺聪明的，可造之材。”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夸赞道：“不过宋菁啊，你也不一般啊，第二名。”    郭文实是教化学竞赛的，实力很强，可立默看见他眼里自然流露的对宋菁的赞赏目光，就不太想去学竞赛了。    八班的男生说，之后还会有好几轮考试，一层层筛选，立默觉得她这个第五十八名，还是不要去找罪受了。    王杨妍应付完其他几个男生，这才注意到立默，她笑着说：“立默，考得不错，继续加油。”    立默却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王老师，我不准备加入竞赛班，你帮我把名字剔了。”    王杨妍很吃惊，“考上了为什么不去？”    立默对王杨妍没什么戒备，道出了实情：“王老师，我感觉时间不太够……我的数学和物理都学得不太好，学竞赛太耽搁时间了。”    王杨妍一向尊重学生的决定，也没有强求，“好。”    立默不知道她这个决定对不对，但是她至少是顺应着自己内心做了这个决定。    上高中后，她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到底是个什么水平，连平常的学习都难以应付，何谈走竞赛这条艰难的路呢？    那条路应该是属于那些学有余力的人，那些智商高又知道努力的人。    属于陆慕溢那样光芒万丈的人。    晚上，夏悟之有事，就没和陆慕溢、立默一起回家。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陆慕溢满脸都写着不爽，立默很敏锐地感受到他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火气。    但她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虽然两人经常斗嘴，把对方怼到自闭是分分钟的事，但是真正生气的次数少之又少。    这一次，立默是真的想不到，什么事惹他生气了。    按照常理来说，他信息学竞赛的成绩那么好，早就在她面前耀武耀威了，可这几天他却出奇地安静。    立默也不是个能忍的性子，终于在要到家的时候，她问：“你怎么了？”    下一秒，陆慕溢就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低沉到让人害怕：“你为什么直接退出？”    作者有话要说： #别的女生话好多可是为什么我媳妇儿觉得我话多#    #这大概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