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口

    立默忐忑地看了陆慕溢一眼, 后者直直地看着她, 用嘴型对她说：你说话啊。    像是被打了一剂安心剂。    她稳了稳心神，问：“妈妈，这次为什么……给我打了五万元？”    声音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只是说了一句话，立默的脸却红得跟个柿子一样。    电话那边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清脆连贯。    姜意的旁边似乎有人, 她小声对那人说了什么后, 才随意地回答立默：“过年的时候多花点钱买想要的东西。”    语气很平静，却隐隐带着几丝强硬。    立默很紧张, 浑身都出了一层虚汗, 和自己的妈妈打电话却如临大敌。    她脑海里思绪纷乱，不自觉中伸出手抓住陆慕溢衣服的下摆轻轻摩挲, 弄得一旁帮她把电话拿到耳边的陆慕溢身体一僵，似有一股电流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立默艰难地开口：“妈妈，您今年……来这里过年吗？”    她连期待又害怕的心情都还没酝酿好, 就直接被浇了一盆凉水, 从头冷到尾。    “不了, 我很忙。”    “可是……”    “我的生意伙伴来了, 挂了。”    “妈……”    “……”    一阵嘟嘟声传来, 电话被挂断。    陆慕溢看到立默脸上失望的神色，连忙把电话从她耳朵上拿开。    立默拽着他衣服下摆的手还未松开，她整个人似乎都处于一种发懵的状态，不知所措。    陆慕溢动了动身子，准备在她的身边坐下, 却见她猛地抬起头看着他，惊慌地问：“陆狗你也要走吗？”    “不走。”陆慕溢坐在她的身边，两人的距离隔得很近，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用从未有过的柔和语气对她说：“陆狗陪着你。”    闻言，立默低下头，眼睑不停地颤动着，脸上的红色似乎有变深的趋势。    陆慕溢最见不得她这副沮丧的样子，心里抽疼抽疼的。    他用胳膊撞了撞她的身子，语气暧昧：“小富婆，这么有钱，带我出去找乐子。”    立默被他这一闹，伤心的情绪散了一大半，不耐地看向他，只见他朝她做作地眨了眨眼。    “……”    立默反手就是一个枕头朝他脑袋上砸，“找乐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一天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黄色废料？今天我就替朱阿姨教育教育你！”    陆慕溢护着脑袋往房间的其它位置跑，一边跑一边喊：“富婆带我出去找乐子！富婆带我出去玩！富婆威武！”    立默面上作出一副很生气很无语的模样，追着陆慕溢打，可心里却暖洋洋的。    这个人就是有随时改变她情绪的能力，立默不得不承认。    其实这几年她给姜意打电话得到的结果都是如此，答案万年不变——她很忙。    忙到没时间进入她的生活，参与她的人生，忙到只能吩咐秘书每个月给她打根本用不完的生活费。    一次又一次得到冷漠的回应，伤心的程度会加深，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与立默所处的世界越发丰富，伤心的时间倒是会减短。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有陆慕溢的陪伴。    他会给她买各种各样的辣条，买七仙女的贴纸，买她一直舍不得花钱买的可爱多……来安慰她。    虽然他总是会抢她的辣条吃，拿着辣条让她追着他到处跑，还吐槽她幼稚，居然把贴纸贴在课本第一页，也嫌弃过她太能吃，小孩儿眼里那么贵的可爱多她居然一次能吃三个。    到了现在，陆慕溢准备通过让立默花钱请吃饭来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    在陆慕溢的“百般乞求”下，立默答应请他吃烧烤。上次两人出去吃烧烤还是办班级元旦晚会那次，因为遇到了一群小混混，两人吃得并不爽。    出门的时候，陆慕溢问：“要不要叫上夏悟之？当然了，你请客你是老大，叫不叫都无所谓。”    立默马上掏出电话，“叫啊。”    她拨通了夏悟之的电话，“悟儿，出来吃烧烤。”    夏悟之听到自己的称呼时一股火气蹭上来，但是又在下一秒被后面那句话吸引了注意力，“谁请客吗？”    很不幸的是，他又把钱拿去充游戏了，没钱出去嗨，所以要先确定这个问题。    立默很是爽快：“默姐请客，随便吃！”    夏悟之：“好嘞，我马上下楼！”    陆慕溢：“……”    见她挂了电话，陆慕溢问：“去哪吃啊？立猪。”    立默脱口就答：“学校旁边的廖姐烧烤摊。”    陆慕溢微蹙了眉，“又去那？”    之前那个壮硕男扬言还会来找他们算账，但是后来陆慕溢和立默一直都没有见到过那个男人和他的小弟们。    立默毫不犹豫地点头，“那里的烧烤最好吃啊。”    “行。”陆慕溢说。    这丫头也是心大，上次在那里闹得天翻地覆的，这次又若无其事地跑去吃。    三人一起到了廖姐烧烤摊。    当陆慕溢在坐着吃烧烤的人群中看到那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时，他无言地瞥了立默一眼。    还真他妈是无巧不成书。    倒不是害怕这群没什么战斗力的小混混，只是怕这群人又让立默的心情变坏。    他偷瞄了她好几次，却发现她的神色毫无异常，平静得不能再平静。    壮硕男背对着他们，并没有看到几人，倒是他身边的某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时不时往这边打量几眼。    陆慕溢没再看，跟着立默和夏悟之去烧烤摊旁随意选了几串烧烤，然后找了张桌子坐下。    等餐的过程中，夏悟之突然开口道：“默姐，你看那边那桌人，头发五颜六色的，笑死爸爸了。”    陆慕溢：“……”    他脑子秀逗了才叫这坑逼来。    立默循着他的视线看去，轻笑了声，“理发店代言团嘛，之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夏悟之问：“什么时候？”    立默嘴角勾起一丝讽笑。    “在我准备收购理发店的时候，他们奋起反抗，说要与理发店共生死，生是理发店的人，死是理发店的鬼。我被他们这种十八线代言明星的气魄吓到了，就把钱狠狠地往他们脸上砸，砸得他们鼻青脸肿，妈都不认识，二十多天过去才敢再出现在我面前。”    一字不差听进去的陆慕溢：“……”    想象力很优秀，胡编乱造六得飞起。    夏悟之听得一愣一愣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立默到底在说什么。    他看见立默直勾勾地盯着那桌人，眼里满是冷意，突然觉得背后有点凉飕飕的。    这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廖姐烧烤摊的老板娘很快就把三人点的烧烤送了上来。    里脊肉被烤得外焦里嫩，苕皮豆干上洒满了辣椒面，烤鱼安安静静地躺在锡箔纸里，等着人“临幸”。    立默直接拿起好几串，张口就吃，完全不注意形象。    陆慕溢和夏悟之也被扑面而来的香味诱惑了，选自己的喜欢的烧烤串吃了起来。    三人正吃得欢畅，一只大手突然出现，重重地拍了拍他们面前的小桌子。    夏悟之一脸不明所以，难道刚才说的话被这个人听到了？    陆慕溢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目光移到立默身上，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只担心她。    立默倒是无所畏惧地抬头看向壮硕男，和他对视了三秒后，平静地低下头咬了一口烧烤串上的里脊肉。    丝毫没被壮硕男的气场震慑到。    壮硕男对她的举动很不满，怕再次在小弟面前颜面扫地，他讽刺地笑了几声，开口道：“小姑娘，我不想和你们一般计较，没去学校里面找你们，你们自己倒找上门了。”    说完，他还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旁边的陆慕溢，后者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    立默慢条斯理地嚼完嘴里的肉，再次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冷淡：“大兄弟，你不是不和我计较，你是没本事和我们计较。”    她咬了口小馒头后再次开口：“应该叫你大傻逼。”    壮硕男虎躯一震。    他察觉到身后小弟打量的目光，眼神一凝，抬起手作势要打立默的脸，却被陆慕溢拦住。    陆慕溢紧紧地捏着他的手腕，不断加大力气，语气冷硬无比：“欠揍？”    壮硕男被捏得难受，挣扎了几下，却没有任何效果。    他自认自己一身肌肉，力大无比，没想到面前这个高中生看着清瘦，却能让他动弹不得。    后面的小弟见势不妙，忙上前来。    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劝道：“胖哥，度哥上次不是不让你来找他们麻烦吗？”    壮硕男很凶狠：“小奇，你不给林度说，他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夏悟之大概搞清楚了状况，在一旁挖苦道：“傻逼，你这肌肉喝蛋白.粉长起来的。”    壮硕男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立默听到“林度”的名字时，愣了愣。    他果然是这群小混混的老大啊。    小时候那么可爱的男孩子，怎么会成为混混的老大……    陆慕溢懒得再跟他废话，又加大了力道，把壮硕男的手往后扳，痛得壮硕男哇哇叫。    “识相的话就滚远点。”他的语气里满是不耐。    其中一个染着紫头发的小混混发现小奇一直在往立默这边看，这才认出了他们来，告诉了壮硕男。    碍于面子，壮硕男才会又跑到这边来找茬。    他现在需要一个台阶下。    小奇把他往后拉，一边给陆慕溢说对不起，一边劝壮硕男：“胖哥，我们走，不要招惹他们了。”    壮硕男冷哼一声，借着这个台阶下了。    小混混们回到自己的位置后，立默长长地叹了口气。    陆慕溢问：“叹什么气？不好吃？”    立默看向他，语气里带着惋惜：“其实我还挺想跟他们打一架的……”顿了顿，她说：“但是那个男的太弱了，连你都能把他制服，不配当我对手。”    她转过头去，把细细的长签子往烤鱼上插，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还挺有仙风道骨的样子。    一旁的陆慕溢：“……”    难道她来这里的原因，就是这个？    而且他在她心里，这么弱？    作者有话要说： #陆狗心里哭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