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二十四斤糖
“天呐!一上午的数学课!核导弹不会累的吗!” “听说是为了考试特地跟老班调课的, 多半又是两节考试两节讲题, 顺便还能批个作业的那种。” “诶, 你数学作业借我看看快点,我还有两道没写完的。” …… 朱毓打了个哈欠,身边的同学们都在奋笔疾书赶作业, 而她,刚刚跟黄婷婷对完答案。 百无聊赖翻着书, 看了两眼笔记本上的公式, 一手托着下巴, 视线扫到不远处在收作业的顾南行。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印在少年低着头的侧脸上。 像闪着光的, 亮亮的,又暖暖的。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顾南行转头看她,眼神略带疑惑的侧了侧头。 朱毓尴尬地收回目光, 脸上可疑地泛起一阵红。 她起身,打开窗,站在窗边努力做着深呼吸。 “毓毓,冷死了, 你开那么大窗做什么?”黄婷婷扑过来把窗关上, 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外面风这么大你还开窗。” 朱毓咳了一声, 坐会位子上,“有点闷嘛。” “闷倒是, 今天天不错,太阳也挺好。”黄婷婷冲着窗外看了两眼,叹息道:“可惜了就是风太大。” 朱毓尴尬地咳了两声,一手扶着额头挡住脸,敷衍地应着:“是啊,风大。” “感冒了?”顾南行怀里抱着一沓数学作业回来,看了她一眼,“那天冷到了?” 朱毓身子微怔,脸上爬上一层可疑的红,声音低似呢喃,“没、没有。” 顾南行没再说话,“嗯”了一声就走了。 “有情况?”黄婷婷半仰凳子凑过来,问的一本正经却半点遮不住脸上那看戏的笑。 扶着额头的手还没拿开,偏开了些脑袋,装模作样翻着手里的笔记本,“没情况。” “没情况你脸那么红?”黄婷婷转了个身,手伸过来屈指敲了敲桌子,脑子里联想到什么,笑眯眯问:“你就没什么想法?” 说着,她还凑近了些,趴在她桌角边,“你别跟我说不知道啊,我不信。我觉着,他最近表现好像明显了不少。” 黄婷婷朝前扬了扬下巴。 朱毓抬头望去,那边是在催作业的顾南行。 想法,不是没有。 朱毓看着那个背影,脑子里乱七八糟蹦出来一堆有的没的。 有些事还在疑惑里,她不敢确定,所以不敢想。 “老何,老何来了!” 路名急匆匆跑进教室,气喘吁吁地报信。 听见老何来了,抄作业的笔速更快了,抄完的赶紧把罪证丢开。 一个个要么摊着书,要么拿着笔记本,装模作样地认真学习。 黄婷婷没等到答案,撇撇嘴转了回去。 朱毓在顾南行转身前,适时的收回了目光。 老何进来,手里两大摞试卷看得人头皮发麻。 顾南行把作业交上去,老何顺手把试卷给他,一边嘴里还念叨着:“抱怨也没有用,都是高三备考生了,这点心理觉悟还没有吗?也不看看你们那月考,考得像个什么样!中午吃完饭,那几个另外有作业的自己到我办公室里来。” 老何搬了张凳子坐在讲台前,手里捧着他那泡着养生枸杞的茶杯,屈指敲了敲讲台,登时当当两声。 底下同学们心里一颤,就听他悠悠道:“今天就不让你们拆桌子了,动静大的一会影响别的班。桌子上书都放地上去,课桌两边走道里。都自觉一点,不用我再提醒了?每次考试前说一遍,你们听不厌我说得都烦。” “试卷一共两张,两节课加一个课间。题是难了点,都给我认真做,一个步骤就是一分,就算你写不出来不会做,公式给我抄上去!特别那种跳步骤的别让我逮到啊!跳步骤还做错的,步骤抄一百遍!” 试卷传下来,朱毓帮顾南行拿了两张用笔压着。 黄婷婷转过来传试卷的时候还顺口跟朱毓吐槽了一句,“老何日常丧心病狂。” 刚开始她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就是说老何考试这事,结果拿到考卷扫了一眼后面大题,惊了。 老何这是嫌整不死他们还是怎么的? 大题全是上礼拜他讲的难点,就那种一节课只能讲几道题的那种,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顾南行回来,见她满面愁容的样子,一边搬书,一边笑。 刚才发试卷的时候他扫了两眼,其实后面那些题那天他们押题的时候他有几道都押到了,只不过没想到老何一下把难度复杂了不少。 虽然用的公式思路都是一样的。 就看他们能不能想到怎么套公式了。 写好班级姓名,朱毓盯着试卷看了一会,微微侧头,小声道:“我能不能求助?” 顾南行低着头在写班级姓名,嘴角微扬,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好,我觉得不能。 朱毓撅着嘴悻悻而归。 趴在桌子上一边做题一边胡思乱想。 数学题真的有一种催眠的魔力,特别是你绞尽脑汁做不出来的时候。 就在朱毓昏昏欲睡,上眼皮跟下眼皮奋战了一通即将如胶似漆黏在一起的时候,下课铃响了。 教室外走廊零零散散走过几人,然后越来越多。 老何坐在讲台上,皱着眉头批作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下面考试的,再时不时望一眼教室走廊外,大发慈悲道:“要上厕所的赶紧去,一个一个去,其他人继续考试,不要交头接耳的搞小动作。” 朱毓开了点窗,冷风吹进来醒了醒神,微微叹气。 清醒完又赶紧把窗关上了。 顾南行侧头看她,眼皮微抬看了眼老何,换了支铅笔,一脸正经的歪了身子在靠近朱毓那边的桌子上写了点什么,然后轻咳了一身示意她看。 朱毓本来万分欣喜,以为这人良心发现要给她传答案呢,结果果然还是高估了他。 昨天没睡好? 就五个字一个问号。 朱毓瞥了一眼,偷偷摸摸拿橡皮擦掉。 然后也换了一支铅笔,画了个感叹号。 不是写的,是画的。 一个尖底的椭圆,附带一个圈,她还煞有其事的打了个阴影。 顾南行看了眼,低下身子趴在桌子上,手臂遮了半张脸。 但朱毓听见了他那一声轻微的笑,轻哼了一声,把那感叹号擦了,扭头没理他。 两节课加一个课间,一共也就两个小时不到,试卷又那么难。 老何喊停笔的时候,大半人才做了四分之三。 当然了,除了朱毓隔壁这个另类。 一早就全做完了趴在桌上无所事事。 她还在奋笔疾书,余光瞥见隔壁的人检查完试卷之后就没事做了。 时不时看她一眼,要不就课桌上写两句话。 除非是答案,不然朱毓这个节骨眼,半点都不想理他。 “我也懒得收起来了,你们同桌之间互换一下。”老何问前排的同学要了试卷,翻着看了眼又还了回去,眉头微皱,“顾南行,把你的拿过来,你跟朱毓合看一下。” 顾南行的考卷刚到朱毓手里,还没拿稳又被征收了出去。 老何盯着那考卷,“啧”了一声,“你这字……高考的时候写端正点。” 顾南行咳了一声,点了点头就转身回来了。 坐回位子上,伸手拿了朱毓的卷子,一手支着下巴,笑眯眯冲她招了招手。 朱毓不情不愿地搬着凳子坐过去,想了想又退了一点距离,基本还趴在自己课桌上,不过是边边上了,够她看得见试卷就行。 “都认真改啊,我一会收上来要看的。”老何拿了支粉笔敲了敲讲台,然后开始讲题。 前面的基本报了个答案,多一点的也就讲了一个步骤。 重点在后面的大题。 顾南行看着朱毓的试卷,大题基本没做几道,不过好在做的基本都对了,偶尔几个步骤有点问题。他转头问,“我给你写考卷上,还是写纸上了你自己研究?” 朱毓眨了眨眼,回头掏出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他,拍了拍,笑道:“写,麻烦你了,大佬。” 顾南行一边写一边小声跟她吐槽,“其实最后那道题我怀疑老何出错了,条件是能算的,就是那答案有点离谱。我琢磨着他要么就是出完了没仔细算答案,要么就是直接哪搬的题,换了数字没推结果。” 朱毓翻了个白眼,“这说的结果不是一样的吗?” 顾南行狡辩了一句:“过程不一样。” 刚刚考试时候他写在课桌上的还没有擦掉,朱毓这会无聊有了闲工夫去看他写了什么。 结果气得直翻白眼,戳着桌上的字,又转身去戳他大腿,压着声音骂他,“顾南行你幼稚不幼稚!几岁了还玩爸爸跟儿子的游戏!” 顾南行神色不变,一只空着的手伸下去,抓住她作恶的手,握在手里捏了捏,轻声道:“别闹。” 朱毓微愣,低头看着那牵在一起的两只手,脸颊又可疑的红了。 挣扎了一下缩回手,趴在桌子上把脸埋了起来,闷声嘀咕了一句,“到底是谁在闹啊。” 顾南行听见了,没接话,一声轻笑若有似无地飘进她耳中。 桌上几个字写的还算工整,这会被朱毓压在了手臂之下。 写完了吗? 难不难?会做吗? 要不要求助?赶紧求我,我教你。 快叫爸爸,答案给你看。 朱毓握紧了刚刚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手心发烫,那双手的触感似乎还在。 从指尖传来一阵麻木的感觉,透过无数的神经传进她心里、脑中。 脑袋里嗡嗡地响,耳边仿佛只剩他方才那一声轻笑。 轻轻的,柔柔的。 特别好听。 下午临放学前,老班来跟他们开了个班会。 “马上就考试了,还有一个月多一点,你们一个个的皮都给我绷紧了。学校通知这礼拜五开家长会,大家回去都跟家里人说一下。” 老班手里拿着笔,讲台上当当敲了两下,“都听好了啊,要爸爸妈妈来,没空的让他们给我打电话报备。什么叔叔阿姨爷爷奶奶的,都不行知道吗?” 朱毓脸上僵了一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通知完,老班就走了。 一直到晚自习的时候,朱毓都是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今天晚自习是他们物理老师值班。 物理老师叫苏铭,同学人称苏美人。前几年刚入职的,教的他们是第一届,正好一直带到了高三。 起这个名字当然是有寓意的,苏美人高高大大起码一米八的个子,可是看上去文文弱弱的特别清秀。上课讲话也是幽默风趣,非常受同学们喜欢。 芳龄二八还没有女朋友,虽然有点惨,但无疑成了这宏华六中一众老师中最受欢迎的一个。 校论坛排名仅次于顾南行。 苏美人今天本来是要来给他们发试卷做的,但是看他们那一个个愁眉苦脸改数学卷子的模样,最终还是没忍心。 “试卷照发,我不盯着你们私底下也别抄来抄去了。马上就考试了,再抄也没什么意义。实在不会的就空着,明天有物理课,明天上课再讲。” 苏美人把手里两大摞试卷放在讲台上,呼唤了一下他的课代表,“张桦,你等会课间把试卷发一下。还有那几个垫底的,另外布置了作业的,作业收一下,明天一起给我。” 张桦抬头应了一声。 苏美人冲着他们“啧”了一声,皱着眉头问:“是不是你们何老师又给你们做试卷了?我那天看他在出题。” 忘了说,苏美人跟老何一个办公室。 虽然老何身为教导主任有自己在教务处单独的小间间,不过这边教学楼为了方便课间休息,也有一张属于他的桌子。 前排几个人一边低头奋笔疾书,一边还不忘跟苏美人闲聊,吐槽老何的日常丧心病狂。 作业这种东西,对顾南行来说基本没什么压力,一节课他就做的差不多了。 这会闲着无聊再给朱毓检查作业,一边听着前头那几个聊天,一手托着下巴,状似无意的开口,“你爸,好点了吗?” 朱毓拿着笔的手顿了顿,点头“嗯”了一声,“我刚才,给他打过电话了。” “他说什么?会来吗?” “会。” 她爸爸住院这段时间,朱毓真的一直在做内心挣扎。 几乎身边的人都在劝她去看一眼,可就像顾南行说的,她自己越不过去那道坎。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听那边的声音气若游丝,虚弱地不行。 朱毓把事情说了,那头喘气声持续了几分钟,才微不可闻的传来一声,“知道了。” 她犹豫了一下,本来想问“你好点了吗”,嘴唇动了动,一句话卡在了喉咙口,丁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沉默持续了很久,谁也没有先挂断电话。 那头的喘气声越发急促,咳了几声,沙哑的声音响起:“毓毓,我想见见你。” 我想见见你。 这句话,五个字,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了很久。 朱毓匆忙说了一句,“如果你来不了,记得给班主任打电话。” 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会。 会来吗? 她自己也不确定。 她或许心里是希望他来的。 可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又不是很希望他来。
【高速文字首发
www.qqtxt.cc 千千小说网 手机同步阅读 m.qqt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