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斤糖

    “突然觉得自己像文曲星下凡！我这成绩跟我那一模，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扯你就。话说， 你们都想好要填什么了吗？”    “我反正是想出省的， 出去见见世面。”    “我想学医来着。”    “你快拉倒，看你这上课打瞌睡的模样，以后打死不能找你看病。”    ……    “我听说， 顾南行好像是市状元啊。”    “什么听说，本来就是。”    “为什么是市， 不是省？”    “不是省， 不过也差不多， 好像就差几分。”    “学霸的世界都是按个位数差距划分的。”    ……    今天，是回校填志愿的日子。    根据往年的分数线， 朱毓考完就估摸着算了一下分数。    因为有顾南行在，她估算出来的成绩跟拿到标准答案估的差不了多少。    之前因为顾南行帮她突击补课了一个月的关系，这次高考算是超长发挥了，比她一模高出不少。    而且， 据流传，今年分数线可能会比往年有所降低。    所以，要考她想去的市理工金融系还是有可能的。    不过，朱毓比较好奇的是——顾南行这个市状元要去哪。    踢了一脚隔壁桌无聊到偷偷摸摸趴在桌子上玩手机的顾南行， 伸手要去扯他手臂下压着的表格。    顾南行抬头， 一脸戒备地看着她，“你想干嘛？”    “我就看看， 你填了哪？”朱毓慌忙缩回方才作案的那只手，尴尬地笑着， “之前小芷说你想学计算机，决定好哪个学校了吗？”    “对我来说，去哪都一样。”顾南行答得随意，伸手去拿了她的表格，“你就填一个？不怕考不上啊？”    朱毓摇头，随后又坚定地点头，“我可以。”    “行，祝你好运。”    顾南行想起自己志愿表上填的，笑了笑。    侧着身子一手托着下巴看她，笑眯眯地问：“毓毓，还记得你当初求我帮你补习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吗？”    朱毓一阵疑惑，脑子里百转千回。    时间回到一个多月以前。    他说：“如果你考上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他说：“等你考上了，我再告诉你。”    “所以，这件事是什么？”    顾南行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做、我、女、朋、友。”    如果你考上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跟我在一起，做我女朋友。    朱毓眨眨眼，望着他的目光有点呆滞。    中枢神经传导缓慢，终于反应过来时，脸颊已经烧红一片。    “你……阴险。你这分明就是蓄谋已久。”    “那可不嘛——”顾南行回头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伸手去拉她放在腿上不安搅动的两只手。    握在手里捏了捏她的手指，虽然压低了声音，话语间却也能听出那止不住的笑意，“你也不看看，我暗恋你多久了？而且，这事可是你自己答应了的。”    “你看你现在，那么坚定自己能考上，那我是不是可以等着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拥有一个女朋友？”    朱毓反手去掐他，“难怪你当初那么尽心尽力的帮我补习。”    “话不能这么说——”顾南行也不躲，干脆趴在了桌子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拉着她的手，“按你这话说的，我这一个多月的辛苦可是被你一杆子否定了。”    “你自己看看，别人家求我帮忙求我押题补习要作业笔记的，我有像对你这么用心吗？”顾南行拉着她的手晃了晃，“只有你，才是最特别的那个。而且，注定是要成为我女朋友的人，那我不得上点心？”    朱毓一阵无语，低着头，脸颊红通通的，“我可没答应你呢。”    顾南行点头，敷衍地应和，“嗯，没事，等你成绩出来。反正也是早晚的事，不急。”    朱毓：“……”    事实证明，不要跟一个臭不要脸的人讲道理。    讲不通的。    于是，等她真的收到市理工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一阵激动欢呼雀跃以后，又愁上了。    特别是当她知道顾南行跟她一个学校的时候，彻底炸了。    “你怎么回事！我不信你那个成绩只能上市理工！”    “什么怎么回事？我上市理工怎么了？你这么激动？”顾南行拉着她，笑呵呵地问：“是因为知道跟我一个学校激动，还是因为——要跟我谈恋爱了激动？”    “你——别转移话题。”动不动就突如其来的撩，最近朱毓吃了不少。虽然不得不承认的确撩到她了，但是现在讨论的重点不是这个！    “你为什么要去市理工？”    她其实想问，是因为我吗？    但是憋了半天也没问出口。    是或不是，两种答案，她都不想听到。    可就算她不说，顾南行却已经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了，我去哪都一样，对我来说并没有差别。唯一不一样的是——”他顿了话头，看着她，低头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跳动的心脏似乎在复杂的情绪中跳漏了一拍，她低着头，声音很闷，“我不想你因为我，错失更好的机会。”    顾南行直起身子，伸手揪着她的脸，“这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我爸妈都没有意见。而且，选市理工，除了我刚刚说的，自然也有别的方面的考量。反正你安心就是，没必要有心理负担。”    他松了手，弯身凑近她，“毓毓，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该实现一下了？”    朱毓心头一慌，手脚迅速地推开他，“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说完便是头也不回地往回跑，留下背后顾南行唉声叹气哭笑不得。    回到家，进了门，背靠在门板上，目光空洞的站在玄关处。    耳边无限循环着他刚刚凑在她耳边说的话。    他说：“唯一不一样的是，那个地方，有没有你。”    “……毓毓……毓毓？你怎么了？傻站在那干嘛？”    朱毓回过神，恍恍惚惚地“啊”了一声，奶奶跟她说什么也没听清。    换了鞋跌跌撞撞地往自己屋里跑。    “哎，你这孩子，小心点——”    恍惚的日子眨眼间就过到了月底，高一高二的也该放假了。    高三虽然已经考完了，放假也一段时间了，不过正式毕业，还差一个毕业典礼。    然而这毕业典礼除了听校领导们慷慨激昂的总结陈词和情感丰富的未来展望，顺便发一下毕业证书，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照本宣读的，也没几个人能听进去。    当然，不可缺少的，今天依然是顾南行出台的日子。    作为全校第一，市级高考状元，省级虽然不是状元，但也算是名列前茅。    “优秀毕业生代表”这几个字，硬生生顶在脑门上，他想不去都不行。    那天之后，朱毓就没怎么见过他。    一来是她自己回她爸那去住了一段时间。二来，顾南行好像有什么事，也没怎么找她。    顶多也就是平时，两个人在网上聊聊天，闲扯几句。    不过多半就是没几句话，顾南行就把话题扯偏了，并且强行转到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同意跟我在一起”这样的问题上。    朱毓撑着脑袋望着前面演讲台后的人，那稿子好像是到了现场才给他的，刚才见他看了没几遍，这会读起来，声音响亮流利，时而还能脱稿。    这个人的确，不论什么时候，都是最耀眼的那个，是别人瞩目的对象。    她看着，喃喃自语了一句，“今天，怕是逃不掉了。”    黄婷婷坐在她旁边，本来在偷偷摸摸玩手机，听她嘀咕了句什么，抬头看她，“你刚说什么？”    朱毓摇头，目光不离，“没什么。”    黄婷婷循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笑了笑，伸手戳她，“我听说，确定志愿之前，他好像还来找过老班，临时改了志愿。”    “你说什么？”朱毓神情一滞，眉头微蹙，“改志愿是什么意思？他原来填的不是市理工？”    “那我哪知道啊——”黄婷婷看她神色不太对的样子，恍惚一想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不知道？我以为你们俩已经是那种无话不说的关系了……”    “我不知道……我以为，他一开始填的就是——”    市理工吗？    不可能，她不信。    虽说市理工的计算机专业在附近的学校来说是好的，但按照他的成绩，肯定是高出这个分数线很多的，完全可以去更好的学校。    就算那时候顾南行跟她说的多么有理有据多么冠冕堂皇，她心里还是会有负担。    退一步讲，如果当初顾南行直接填的就是市理工，或许她再给自己做做心理建设就能接受了。    可他一开始填的并不是，她大概接受不了。    毕业典礼结束就没什么事了，各自解散，以后江湖再见。    朱毓心里藏着事，典礼结束顾南行还被老师叫了去，干脆她就没等他，给他发了个信息就先走了。    偏巧今天撞上高一高二的放假，朱毓在出校门的路上，碰见了赵子豪。    “学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朱毓见他拖着个行李箱，背上背了个书包，手里还提了两个袋子，“你这是……自己回去？没人接吗？”    “是啊，我爸妈都出差了，家里没人，反正也没多少东西。”赵子豪冲她笑了笑，还是那副阳光大男孩的模样。“对了，我看到公告栏了，恭喜你啊，考了市理工。”    他们学校有个传统，凡是考上本科的，都会在公告栏里公示。    贴上班级姓名，高考成绩，录取院校，专业等信息。    赵子豪知道也不足为奇，朱毓回以微笑，礼貌地致谢，“你要去乘车吗？我帮你拿一点？我也去车站。”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小学弟微微红了脸，一脸的羞涩模样。    他哪好意思差遣朱毓一个女生帮他拿东西啊，况且——赵子豪想到什么，抬头环顾了一圈四周，终于在背后不远处看到了跟着他们并且一脸阴沉的某个人。    前段时间学校论坛爆出了顾南行有女朋友的事情，赵子豪一猜就知道是谁。    这会看他俩这样，怕是闹别扭了。    “学姐，你……还是别跟我一起走了，不然我怕一会我就走不了了。”    朱毓转头，很是迷茫地看着他，“什么意思？为什么走不了？”    赵子豪向后偏了偏头，“你自己看后面。”    后面，跟着的除了顾南行，还能有谁。    见他们停了脚步，顾南行才加快了步子跟上来。    赵子豪站在朱毓身边，微微侧了身子靠近她，低声说了一句，“其实，他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多，我看得出来。所以，我就不打扰你们解决矛盾了，我先走了，学姐再见。”    朱毓看着眼前越走越近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顾南行就站在她眼前，赵子豪已经走了。    朱毓神色有些慌张，因为眼前这个人，脸色实在不太好看。    “为什么不等我就先走了。”    疑问句被他说出了陈述句的语气，表面的波澜不惊，却是暗地里的波涛汹涌。    朱毓哑口无言，而顾南行根本没准备等她回答，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拉着她就走，“走，回家。”    回家。    这回家的一路上，顾南行一句话也没讲。    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跟外面的天一样。    灰蒙蒙一片，乌云密布，就差电闪雷鸣了。    然而，朱毓没想到的是，他说的回家，竟然是他家。    “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    进门，除了弯弯在家，一个人都没有。    顾南行反身将她压在门板上，朱毓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影便压了下来，结结实实堵住了她所有要出口的话。    青涩的吻，带着些怒意，杂乱无章的亲她。    因为莽撞，也因为慌乱，还磕到了她的牙。    她的手抵在他胸前，紧张地揪着他的衣领。    顾南行抓了她两只手的手腕，反压在她脑袋两侧，亲得更凶猛了。    朱毓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神经元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瘫痪了，当机了，毫无反应。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推开他，能不能推开他。    或者，想不想推开他。    “汪汪——唔——”    顾南行身后的弯弯本来在睡觉，从他俩进门开始就被吵醒了。    然后看了半天，这两个人类半点没有要搭理它的意思。    弯弯生气了。    弯弯不高兴了。    于是，它叫了一声，企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然后，引来的，只有顾南行一个凶巴巴的眼神，和一句凶狠并且冷冰冰的话语，“闭嘴。”    短短两个字，弯弯投降了。    呜咽了一声便夹着尾巴耷拉着脑袋又缩回了沙发边，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看他们。    弯弯这一声叫唤，可算是解救了朱毓当机的脑子。    也解救了她被人蹂/躏的红唇。    顾南行回头看她，眼前的人红唇娇艳欲滴，那是他刚刚才吻过的地方。    许是第一次没经验，下口重了点，有点肿了。    她又咬着唇，一副快要哭了的委屈模样看着他。    顾南行忍不住叹了口气，松了压着她的手，转而去搂着她的腰。    低头又在那红唇上亲了一下，跟刚才不同，这次是轻轻地柔柔地。    说话间，双唇几乎贴在一起，“别咬着，乖。”    朱毓看着他，也不说话，只是那模样委屈极了。    她这副样子，顾南行自然是心疼的。    刚刚被醋精攻占了他一向理智的头脑，这会冷静下来，又觉得刚才的自己特别傻逼。    尴尬地咳了一声，笨拙地跟她道歉，“对不起……我……第一次，没经验，弄疼你了。”    朱毓：“……”    你这道歉还不如不说！    你就不觉得这话说的，哪里有什么歧义吗？！    看着朱毓那气得恨不得拿刀砍他的表情，顾南行自己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那句话，更尴尬了，“我……总之，对不起。”    朱毓低头踢了他一脚，语气极度不善：“是对不起你亲了我，还是对不起你咬了我？”    然后顾南行给出了直男式的气死人的回答，“这两个问题，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    朱毓：“……”    生气给予人力量，朱毓一把推开他，转身开门就要走，“你别跟我说话，我要回家了！”    再跟你说话，早晚得气死。    “别别别——”顾南行慌忙把人捞回来，关了门继续靠上去，“我错了好不好？我不会说话，你别生气啊。”    朱毓偏开头不想理他。    她不说话，不看他，那他就去亲她。    反正刚刚也亲过了。    顾南行这样想着。    他的吻从眼角到脸颊，再到唇角，一寸寸往下……朱毓一边躲着一边推他。    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吼了一句，“顾南行！你给我站好了！”    顾南行停了动作，站直了看她，一副等待上级长官发号施令的模样。    冲她眨了眨眼，“你说，我听着。”    “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神经！”    原本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顾南行一下就沉了脸，还带了点委屈，“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说不等我了先走，结果出门我就看见你跟那小学弟走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你还要帮他拿东西？”    朱毓一愣，“我们就是刚巧碰上了。”    “那你冲他笑那么开心？”    “我哪有！他说看了公告栏祝贺我考了市理工，那我不是应该礼貌性的回以微笑吗？”    “我不管！笑得太甜了，不许！”    “你！莫名其妙！”    这人简直强词夺理不可理喻！    不过他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朱毓，伸手揪着他衣领，恶狠狠地开口，“你原来，志愿表上填的什么？不是市理工对不对？你改了志愿？”    顾南行神色明显一慌，朱毓瞪着他，“所以，你真的改了志愿！”    “你怎么知道的？”改志愿的事是后来的了，除了家里人他就没跟别人说过，而且还明令禁止顾楠芷跟朱毓说。    所以，她是怎么知道他改志愿的事？    “你管我怎么知道的！”朱毓那神情凶得很，她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但愿黄婷婷说的“据说”是真的“据说”。    结果，竟然是真的。    “为什么要改志愿？”    顾南行拉着她到沙发边坐下，“我本来没想跟你说，不过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告诉你。”    “我承认，我改志愿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但是，我也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另一部分原因——简单来说，就是市理工的计算机学院有一个正在进行的项目，是我感兴趣的方向。”    朱毓不懂，“什么意思？”    顾南行给她倒了杯水，继续说：“我爸是做网络工程方面的，他以前也是市理工的计算机学院毕业。然后他以前的同学，现在是那所学校计算机学院的一位教授，正在带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个项目。至于这个项目做什么，跟你说得太具体你也不懂。”    “反正，那位教授从我爸那知道我想学计算机以后，就想把我挖过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学校有个计算机竞赛？”    朱毓回忆了一下顾南行说的那个竞赛。    说是计算机竞赛，然而比的也就是个编程。    学校学的计算机课编程只教一些粗浅的知识，但是也不乏那些有天赋的一学就会。    就比如顾南行，他本来就感兴趣这方面，他爸爸又是搞网络工程的。    虽然可能跟软件工程不太一样，但是编程方面的知识也还是有的。    那次竞赛，没记错，顾南行是第一名。    见她那模样，显然是回忆起来了。    顾南行靠在沙发里，一手拉着她的，一边玩着她纤细的手指，一边继续道：“那次竞赛的时候我就见过那位教授了，大概他对我印象深刻。知道我要学计算机，就企图拉我入伍。我爸一向对我没什么要求，只要我自己开心就好，所以他就回来问我的意见。本来我还在犹豫要怎么跟我爸妈讲改志愿的事，结果我爸跟我一说这事，我就一口答应了。”    “我一早就跟你说过了，对于我来说，去哪里都没有差别。唯一的差别，就是那个地方有没有你。那既然现在我想要的两个条件都能满足，为什么不呢？”    虽然他说的有理有据非常能让人信服的样子，可朱毓心里还是有芥蒂，“可如果你去别的更好的学校，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学习资源更好的项目呢？”    顾南行笑了笑，起身抱着她，凑过去轻吻她额头，望着她的眼神深情的能掐出水来。    他说：“那又怎样，不会有更好的你。”    “俗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我偏偏，两个都要。”    顾南行的语气带着满满的不容置疑，盯着她的眼神坚定而深情。    朱毓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又说：“你要是觉得我因为你改志愿觉得亏欠我，那就赶紧答应了我。跟我在一起，你就能好好补偿我了。”    顾南行低头去亲她，贴着她唇角轻笑着问：“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