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周六张骄阳他们班集体去市郊的草莓园摘草莓。    班长分配的是六个人一个草莓大棚。张骄阳提着洗草莓的小水桶进去的时候，发现分配给他草莓棚里只有林冽一个人，明明刚才四五个人进去的。    难道他们都走了？！    张骄阳低着头走过去，不敢看人，一个人提着小水桶蹲在另一畦草莓棚边儿上，摘了一颗大草莓扔水桶里，开始失神地洗草莓。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看见林冽就自然怂。    林冽跨过两畦草莓，走到张骄阳身边，也蹲下来。    张骄阳往旁边挪挪，东瞅西瞅掩饰自己的尴尬，捡起自己小桶里的快被他搓烂的草莓一股脑就往嘴里塞。    林冽一把掐住了他的胳膊，“你这就洗了一遍，农药都还没洗掉！”    “哦、”张骄阳把还没塞进嘴里的草莓又扔进水桶，“那、我再洗洗。”    “农药都溶进水里了，你洗不掉的。”林冽的声音很沉静，还是平常说道张骄阳的那副操心口气。    “洗不掉，也、也没事。都稀释了，死不了人。”张骄阳把手放在他的水桶里胡乱捞，腼腆地对着前方的塑料大棚的塑料壁笑了一下。    林冽把自己的水桶塞到张骄阳手里，“吃这个，我洗好了。”    张骄阳望着那个大水桶，里边躺着几颗又大又红泛着水光的草莓，他捡起一颗，咬了一半，丝丝甜味儿萦绕在舌尖上。    笼罩在脸上三四天的愁云忽然散开，难得的，他笑了起来，明媚又单纯。    林冽眼神紧了紧。鲜红的草莓还在张骄阳的唇边，两相呼应。    张骄阳的嘴唇是淡淡地粉色，吃了草莓，抹上一层水光，林冽知道，那地方咬一下也会变得跟他手里的草莓一样鲜艳欲滴。    “林冽？”张骄阳红着脸叫他，“你、怎么不吃。”    林冽收回眼神，那日的情景重现，他心里飘过一丝愧疚,“我、我出去透透气。”    林冽一转身，张骄阳就抓住了他的衣服，万般羞耻又疑惑的说了一句话，“林冽、你是不是想亲我啊！”    想亲也不是不行……    张骄阳嘴笨，他正在踌躇地组织语言，可是林冽却已经拉大棚的帘子出去了。    他抱着那桶草莓，心里难受。    以前他去追女孩儿的时候，追一次失败一次，张成和李境都嬉笑他克妻。    当时他还不信。这回他是真的信了。    他不仅克女的，还克男的。    林冽也不要他了。    上午摘草莓活动结束后，中午班长又带着他们去聚餐。    张骄阳心情不好，就抱着酒杯子一个劲儿喝，谁来让他他都喝，啤酒跟白酒换着来。林冽拦都拦不住。    本身酒量就不好，菜还没吃几口，他就开始昏昏欲睡了。    本来下午计划着一个班去看电影。    张骄阳中途喝得跟一滩泥一样，抱着林冽的腰死活不起来了。    班长也不勉强。包了个车让林冽送张骄阳回学校了。    张骄阳喝醉酒倒是比平时乖多了。    一路上抱着林冽的腰，一动不动地趴那睡。    到学校的时候，林冽叫了张骄阳一声。    张骄阳就颤颤巍巍地起来了，出来一看是学校大门，脑子更迷了，晕腾腾问林冽，“不是看、看电影、吗？吗？还、还看吗？”    林冽扶稳他的肩膀，“不看了。”    “不、不看了？！”张骄阳抬着脚就出去，“我交份子费了，不去多、多浪费啊！”    林冽把他搬回来，“回去看电影。”    “真的看吗？”张骄阳眨眨眼，笑得乖巧异常。    “真的、”林冽架着他的咯吱窝。    张骄阳点点头，开始低头找路，“路、路呢？”    “你踩的就是路。”林冽耐心给他解释。    张骄阳一听这话，忽然眼里亮晶晶的，站在路边回身抱住了林冽的脖子。    熟悉的呼吸喷薄在耳畔，林冽的心猛地一震，他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了张骄阳的身子。    张骄阳嘻嘻哈哈笑了一声，开始在林冽耳朵边唱歌，“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林冽最终忍俊不禁，笑了出来，“小傻逼、看路。”    张骄阳舌头捋不直，大着舌头反驳，“我不、不是傻逼。”    他推开林冽，脚底下跟踩了一片云似的，摇摇晃晃往前边走，嘴里小声的含糊不清嘀咕：“因为、因为我傻逼，所以……你不要我了吗？”    林冽上去扶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张骄阳迷蒙地看了林冽一眼，委屈告状：“爸、有人说我是傻逼。”    林冽挂了一脸的黑线，“我不是你爸、”你可不就是个傻逼吗？！    张骄阳往前跺了一脚，继续跟他爸告状，“爸、这路一点都不平！”    林冽无奈地占了这个口头便宜，“那爸爸背你怎么样？”    张骄阳这会老实了，站那不动，张着胳膊摆好了架子，“你真好。”    林冽笑笑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    张骄阳乖乖趴在林冽肩膀上，“爸！”    “我是林冽！”林冽无奈地跟他解释。    张骄阳在他耳朵边胡扯八道：“你就是我爸！就是我爸。”    “那林冽是谁？”林冽换成了哄小孩的口气，明知道从这笨蛋嘴里问不出什么好话，但他还是想趁着他醉酒问问。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对着那堆明知道不可能的虚无期待什么。    果然，张骄阳很快开始含糊不清地瞎扯淡，“林冽是我爸爸。”    林冽笑不可抑，这答案他不能说满意，也不能说是不满意，要是张骄阳愿意在某个阶段，某种情况，某些气氛下叫他一声爸爸，他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嘴角上扬，脸侧的酒窝深了深。趁着醉酒得了一个便宜，他突然还想再得一个便宜。    小傻逼比以往乖多了，服帖地趴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地唱戏。    林冽动动张骄阳趴着的那处肩膀，跟骗小孩儿似的哄他，“阳阳，跟我学说这句话。”    张骄阳从林冽肩窝里抬起头，迷迷瞪瞪道：“什么话？”    “说‘张骄阳、喜欢、林冽。’”    张骄阳语言上亦步亦趋，一字一句跟着学，却学偏了字，他脑袋里过了一遍这句话，无端端刺激了泪腺，他说：“我、喜欢、林冽。”    林冽的笑意漫上眉梢眼角，他很满意，脸侧的酒窝漂亮得跟张骄阳说出来的话一样，也就这时候能沾沾便宜。    可张骄阳却趴在他的肩膀上流了一脸泪。    我喜欢林冽，林冽已经不想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