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张达光手机再次被拨打的时候, 是公安局的人联系的。    他和万春霞本就是惊魂未定, 此时三魂七魄更是被撞得零零散散。    两人慌慌张张一路闯红灯又超车，感到了市人民医院。    他们看到了一个民警和坐在休息椅上，低着头, 面如死灰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看着很脸熟。    可不就是视频上, 跟他儿子亲嘴儿的那个人吗？    他虽然不能确定五官，可是那姿态，他跟万春霞直觉预感到了这人的身份。    之前张骄阳割阑尾的时候，就是这个男生在旁边伺候。    张达光心里那个后悔啊, 早发现多好，也不必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了。    不等那男生抬头，坐在他身边的民警拿着记录本, 朝他俩走了过来，开口就说，“都什么年代了，你们怎么还搞封建迷信的……”    民警话还没说完, 张达光绕过他, 扬着巴掌就往林冽身上砸，“你个变态, 神经病，来勾引我儿子，你要不要脸……”    林冽没什么反应，巴掌劈头盖脸砸到他身上跟不疼似的。    打他的这个男人，是病房里边他心上人的至亲, 他曾经绞尽脑汁想去讨好的人，也是把张骄阳送到病房里的人。    他特想还手，想把这个愚父按在墙上打，可是他没动。动了手，他不就成张达光这种人了。    那他还有什么资格继续保护小傻逼。    民警过来，插进中间拦架，掐着已经被愤怒冲昏的张达光，喊了一声，“知道为什么喊你来医院吗？!!!!”    张达光和万春霞一时间，都愣住了。    是啊，为什么喊他们到医院。    就算这个臭小子有错，也跟他家儿子搭不上关系。    难道是——    “你儿子在洗胃，高锰酸钾中毒。”民警正了正帽子。    “啥是高锰酸钾啊？”万春霞脚下一阵虚，差点没坐到地上，她就希望这高锰酸钾不是啥猛药。    可警察都说了中毒啊，她摊在那儿，被民警拽着。    林冽动都没动，冷眼扫了一眼这对儿无知的父母。    他还没有到可以包容这些错误，还没到顾全大局可以忍住脾性的年纪。    他盯着那个已经褪去暴戾气势的男人，捏紧了拳头，一拳捶到了铁椅上，冷语道:“你说那是什么？你去喝几口啊!你去喝几口就知道躺进去是什么滋味儿了。”    “你给我闭嘴!”张达光对着林冽依旧暴躁，可是气势已经弱了下来，“你算老几，我儿子就是死了，也轮不到你管!”    万春霞一听到这个死字，心里突然塞了起来喉间一阵反胃，她勉强站起来，推开张达光，上去就是一巴掌，“你怎么不去死!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也去死。你是孩他爹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啊!动不动就让他死。”    眼泪从她皱纹边顺下来，沟沟壑壑，看起来老了很多。    “他还是不是你儿子啊，你从小就打他!他听不听话，你都打他，你满意了!”    张达光怕老婆，看着万春霞这个样子，外加张骄阳还躺在病房里，他一时慌乱，口不择言，“我打他，你也没拦啊，你不是也赞同棍棒底下出孝子啊。”    “我没让你打死他啊!”万春霞冲他喊。    “我也没把他打死啊、”张达光慌乱地看民警，“我儿子怎么样。”    万春霞还在揪着张达光的衣领拍打。    病房里出来一个阴着脸的护士，关紧了门，冲他们这边呵斥，“病房里不只你儿子一个人，能不能小声点，有点公德心行不行!要嚷嚷出去嚷嚷!病人需要休息!”    “你算!”张达光又要发邪火。    万春霞几巴掌又上去了，“出去，儿子有啥事，你担不住!”    民警叔叔取下帽子，扒扒头发又带上，这种家庭纠纷最麻烦了……偏偏还遇见了一对封建迷信的父母。    头儿让他留下来思想教育，但看这俩人的反应，只觉得任重道远。    “大哥大姐，”民警把人拉到一边，“你们不能埋怨这个小伙子，要不是他给我们打电话，你儿子现在的命还真是个问题。”    张达光刚才吼太急了，现在也说不出来话，只能干喘气儿。    “这窝骗子，我们之前端过一次，没出人命啥的，好多来这的人也不愿透露，让这案很难办。”    “现在都是科学发展观了，别在信神呀鬼呀的，还是把命留下来要紧。同性恋也不是啥鬼上身，你俩好好查查资料就知道了。”    “人这辈子就百十年，能遇到个苦难不离的人很少，况且说句不好听的，你能保证陪你们儿子一辈子吗？你们这样给他取媳妇不就是为了让他舒服吗？他现在跟着那个小伙子就挺好的。”    “人也是小伙子救的，我看人小伙挺好的。”    “再说了，世事儿都会变得，你别把儿子逼太紧，说不定以后想法又变了，如你们意愿了呢？这样往死里逼儿子，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儿子没了，你们真的会开心吗？”    “又或者说，儿子回来了，听你们话了，但是疯了，你们得劲儿吗？”    民警一句一句给这对儿夫妻分析，他是唯一的旁观者，可以跳出圈子，劝和不劝分。    张达光和万春霞坐呆坐在椅子上，张达光那点气焰也快消完了，万春霞的手还在发抖。    他们当然不希望张骄阳没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