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朵葵花

    温恬忐忑得等了半天，听说这位女校霸很凶，她以为自己要挨打了。    另外两个室友也忐忑地帮她说话：“她真的没恶意的。”    “对呀，以后我们不会在论坛随便说你的事情了。”    韩槿葵把整个帖子浏览完毕，揣起手机淡淡地说：“没事。”    温恬瞪大眼睛，软乎乎地看着她。这就完了？没发脾气，也没打人？    韩槿葵现在就想找穆一弦说清楚，径直出了门。    她一走，温恬的腿都软了：“嘤嘤嘤，真是吓死我了……”    校园从前往后，分为四大部分。最前面是操场，然后是一整排的教学楼，再之后是篮球场体育馆，最后那排是食堂和寝室楼。    韩槿葵下楼后，顺着路往左边走，尽头便是食堂。她要找的人，正在食堂门口撸猫，就是她早上看到的那只大胖橘。    穆一弦背对着她蹲在地上，经过的女生都会多看他两眼，但是他沉浸在撸猫的世界中，自动屏蔽了其他人的目光，自然也没注意到韩槿葵的靠近。    他本来就高，腿长，脊背纤瘦。外面热，他大概是学生服外套脱在班级里了，这会儿上半身就穿了一件白色的半袖，露在外面的肌肤，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钻石似的光芒。    顺着他弓身的弧度，后背的衣服上，清晰地浮现了一排凸起的脊椎。腰线藏在宽松的衣服下面，若隐若现。    韩槿葵淡淡叫他：“穆一弦。”    正在撸猫的小王子听到这个声音，猛地回过了头，表情有些惊悚。    他的手掌还摁在猫猫的肚皮上，柔软的皮毛被他摁出了手指印儿。    她在台阶下站着，他在台阶上蹲着，遥遥对望。    韩槿葵斟酌两秒，解释道：“帖子上的事……”    她肉眼可见，穆一弦的耳朵尖尖红了起来，下意识问：“你耳朵怎么这么爱红？”    穆一弦听了她的话，别说是耳朵，脸上的温度都升高了。有个爱八卦的同桌，他当然知道校内论坛上有关韩槿葵帖子飘红的事，最要命的是，大家还说韩槿葵喜欢他。    作为学校里的名人，穆一弦都习惯其他人在帖子里讨论他了，但韩槿葵这件事，让他格外不自在。    他生怕前些天的事情暴露，巴不得和韩槿葵撇清关系呢，结果怎么还起了反效果？    她冷不丁提起这件事，穆一弦忽然就有点难以面对她。    于是，身体行动快过了脑子，他抱着猫就跑了。    本来橘猫在台阶上好好地晒太阳，还有人给它撸毛，谁知道忽然被人提了起来。它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起来，爪子乱挠，正好抓在他手背上。    “嘶……”穆一弦倒吸一口冷气。    韩槿葵眼睁睁看着穆一弦第二次在她面前跑掉，这次没等她骂人，他就停了。    大胖橘从他怀中跳下去，他则看着自己的手背，皱起眉头来。    韩槿葵慢悠悠地走过去，冷飕飕地问：“你到底跑什么呀？”我又不能吃了你。    待发现他手背上的红痕，她严肃地说：“被猫抓伤了？”    他也是脑抽，自己跑就跑呗，还把猫给带走了，这种放养的动物没轻没重的，抓人是很寻常的事情。    “走，我带你去医护室看看。”韩槿葵叹气，让他跟自己来。    走了几步后，她问：“对了，医护室在哪？”    穆一弦差点儿没笑出来。对校园不熟悉，还说要带自己去医护室？    最终是穆一弦带的路，只不过两人到医护室的时候，发现门开着，值班老师不在。    让穆一弦坐在椅子上，韩槿葵看向桌子上的常用药里，刚好有酒精。    “先消个毒，晚上你再去打狂犬疫苗。”韩槿葵拿了镊子和医用棉球，然后让穆一弦把手放在桌子上。    穆一弦本来想说，被猫抓了一下，没什么大事，可看韩槿葵如此认真，话也讲不出口了。    一边给穆一弦消毒，韩槿葵一边说：“我会串座位不是因为你。”    等了好半天，穆一弦才呆呆地哦了一声。    韩槿葵本来是弯着腰，听到声音，笑着抬眼：“你怎么那么笨啊。”    穆一弦不服气地看着她。    “不笨的话，那就是傻。我是能吃了你还是怎么，你一见到我就跑？”    穆一弦弧度优美的嘴唇颤了颤：“……不能。”但是你可能会打我，这话他没敢说。    仔仔细细消毒后，韩槿葵把东西放回去，然后坐在床上，等老师过来。    帖子的事解释清楚了，她也没什么好和穆一弦聊的，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个棒棒糖来，剥了糖纸放在嘴里。    穆一弦注意到了，这次她吃的是橙子味儿的。    老师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医护室就他们两个，一室悄然。    “黄校长。”穆一弦冷不丁开口。    韩槿葵含着棒棒糖，腮帮子微微鼓起来一块，大眼睛滴溜地看向他：“嗯？”    “那是师大附高的校猫，名叫黄校长。”    韩槿葵不由得笑了下，名字这么有趣的吗？不过看那猫懒洋洋晒样子的样子，好像真把这里当成它的领地了。    穆一弦看出韩槿葵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又多说了几句：“前两年有学姐出钱给它做了绝育手术。”    “唔，那它原本是公还是母？”    “公猫。”    “哈哈，现在变成了公公。”    穆一弦看着韩槿葵的笑脸，亦忍俊不禁。    刚好老师回来，两个人和她说明了来意，又做了用药登记。    下午上课前，他们一前一后进教室，再一次获得了班级全体的注目礼。    走到座位旁，韩槿葵见到穆一弦桌子上放着好多瓶饮料，有碳酸也有果汁。    穆一弦疑惑地看她一眼，她摊了摊手：“这次可不是我送的。”    他便在班级里问了句：“是谁送我的？”    先后有几个女生说：“雪碧是我买的。”    “请你喝橙汁呀！”    “咖啡是冰的。”    彭志让路后，韩槿葵坐进了里面，饶有兴致地看着穆一弦。    小王子的招蜂引蝶功力更胜从前啊，怎么样，都收下吗？还是明天也给其他女生带水果？    其他的女生也是这么奢望的，穆一弦今早不都说了么，那盒草莓是可乐的谢礼，今天她们也送了饮料，不知道穆一弦会回点什么呢？    万万没想到，穆一弦早有准备。为了避免出现昨天那样的事，他特意带了水壶来。    “不用了，”他笑着婉拒，“我带了水，这么多也喝不完。”    女生们很郁闷，还劝他：“你就留着明天喝呀。”    穆一弦没再推辞，只是拿出手机，开始给这些女生转账：“那就算是我和你们买的。”    她们更不高兴了，凭什么韩槿葵给你你就要，轮到我们就是转账啊？    穆一弦见她们不领取红包，态度也很坚决：“你们要是不要钱的话，这饮料我就不收了。”    没办法，大家只能把红包给点了。    这么多瓶，穆一弦喝不完，就给前后分了。    薛柏轩最高兴，和穆一弦做同桌就是这点好，总有好吃的好喝的。    彭志、林景峰和他的同桌都收到了饮料，轮到韩槿葵的时候，她说：“我就不用了。”    穆一弦也没坚持，把剩下的几瓶放在了窗台上。    晚上，师大附高校内论坛又开了一个帖子：    【小王子拒绝了除女校霸外，所有人送的水！这不是真爱，什么才是啊？】    那些收到红包的女生看到这个帖子，都要怄死了。韩槿葵有什么好的啊，还不是在省实验混不下去，才转到师大附高来的？    刚转学过来两天，就撩她们校草，要不要点脸的？    一时之间，韩槿葵有隐隐成为女生公敌的意思。    偏偏两个当事人在那之后，就没登陆过论坛了。高二课业那么重，时间用来学习都不够，谁总有闲工夫看八卦啊。    穆一弦被猫挠的那天晚上，去医院打了第一针狂犬疫苗，为了感谢韩槿葵帮他消毒，第二天，他又给她带了一盒切好的橙子。    不想惹人注目，穆一弦提早半个小时就来了学校，趁着班级里没有其他人，他把那盒橙子，放在了韩槿葵的桌堂中。    六点半的时候，韩槿葵也到了教室。她一贯独来独往，坐好后放下书包，手往桌堂里面一伸，竟然又碰到个保鲜盒。    昨天穆一弦送给她的草莓，已经被她吃光了，盒子洗的干干净净，在她书包里呢。    那桌堂这个是怎么回事？她把保鲜盒抽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里面金灿灿的橙子。    说实话，她是不怎么爱吃橙子的，觉得有点酸，又不好剥，每次都弄脏手。    可是这盒橙子不同，都被切成了均匀的小块，每一块都被去了一半的橙皮。    吃的时候，咬住橙肉，指尖扣在另外一边的橙皮上，很容易就能把整块橙子都剥到口中了。    保鲜盒下面，还垫着一个小纸条。穆一弦的字是瘦金体，书香四溢，纤细隽永，他写道：    “谢谢你昨天帮我消毒。    还有，我不是故意跑开的。”    这实诚孩子，韩槿葵不由得笑了一下。她把保鲜盒打开，吃了一瓣橙子，入口汁水四溢，又甜又香，依旧不是普通货色。    搞得韩槿葵好想问问他，到底在哪买的了。    她在字条背面写道：“橙子很甜，谢谢。”然后，塞进书包里那个空的保鲜盒中，从桌子下面递给了穆一弦。    他轻轻接过去，韩槿葵冲他眨眨眼，两个人就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不了的秘密交接一样，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