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出沈乔所料，顾南生果然开始和她有板有眼地冷战起来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即使真的有事也都是让助理刘月作为中间人来传话。    沈乔倒是挺喜欢这种冷战状态的，这样就不需要想法子应付顾南生有时突如其来的肉麻兮兮的情话或者耍性子似的小要求。她在和他冷战的这段时间里帮钟熠打理了不少工作上的事务，还帮他接了一个不错的广告，钟熠对此特别感谢，直言自己三生有幸可以遇到沈乔这样优秀的经纪人。    沈乔听到他这么说，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对自己说过另一番话。那个时候两个人因为聚少离多以及恋情被狗仔拍到一事，关系逐渐走向了尽头，最后的那一通电话，钟熠对她说：“对不起，如果时间可以倒转，我宁可那个时候不要认识你，这样就不会给你带去那么多的伤害和苦恼。我知道没有如果，我们都只能被外在的力量逼迫着往前走，走向不同的轨迹。沈乔，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过得幸福，遇见一个可以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可以和你厮守一辈子的那个人。”    那一通电话，沈乔哭得肝肠寸断，似乎觉得这一辈子的眼泪都要在那个时候流光了。可是，时间确实很神奇的东西，它抚平了一切伤疤，当时那么浓烈的情绪也早已在时光的冲刷下变得平淡如水。    所以当她听到钟熠对她说的三生有幸那一番话的时候，她觉得有点想笑，果然，时间也能让人重新认识很多事情，比如她和钟熠，他们可以是合作默契的工作伙伴，但却不可能成为彼此相守的知心恋人。    沈乔和顾南生足足冷战了二十八天，直到第二十九天，顾南生要进新的剧组报到，而沈乔必须陪着他去。沈乔在车里长长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舒坦的日子或许就要在今天终止了，她脑海里浮现出顾南生生气时皱着眉的表情，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车子在顾南生的私人别墅门口停了下来，沈乔没有下车，直接给刘月发了一套语音过去，她说：“我在门口了，你们整理好后下来。”    发完语音后，沈乔打开浏览器开始看新闻，她看到有一条顾南生的热搜，点进去一看，是知名杂志发布的一篇民意调查里面，顾南生荣获全国女性最想接吻对象的第一名。新闻的配图是他的mv里一张和一个小模特拥在一起鼻尖对鼻尖对照片，下面的留言则是齐刷刷的“顾南生，放开那个女孩，吻我”。    沈乔想了想顾南生的吻，确实不错，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让她回过神来，她接起电话，便听到刘月焦急的声音：“乔姐，生哥他不见了！”    沈乔皱眉，语气也冷了几分：“什么叫不见了？”    六月颤抖着声音说：“他车子都停在车库，可是，可是人却不在家里，我全部找遍了，没找到他人，电话也没人接。”    沈乔揉了揉眉心，果不其然，这舒坦的日子就在这六月的一通电话后彻底结束了。沈乔对六月说：“别急，我来了，给我开门。”她说完，步履匆匆地走进了顾南生的别墅。    顾南生的家里面都是中式风格的装修，墙上还挂着不少名家的毛笔字迹和古风画作，硕大的屋子打扫得很干净。第一眼看这屋子的装修风格，大多会以为这里住的是四五十岁修身养性的中年人，而不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    沈乔已经不止一次来过顾南生的家，她熟门熟路得顺着楼梯往上走，一边走一边拨打顾南生的电话。刘月则跟在沈乔的后面，着急地絮叨着：“我都找遍了，压根没个人影儿，电话也不接，不会出什么事了……”    沈乔没理会刘月，只是把长久没人接的手机收回了口袋，然后沉着一张脸一直走到最顶层，沿着一个小道往上走，露天泳池渐渐出现在眼前。    蓝色的泳池边的躺椅上躺着一个人，一条白色的浴巾搭在身上，身材很好，线条分明，肌肉匀称，好像就这样随便一躺，都能拍出让人赏心悦目的杂志大片。    刘月诧异又抱歉地说：“啊，怎么在这里啊，可是刚才我也来这里找过，没见到啊，哎，是我不够仔细，怪我，怪我。”    沈乔轻声对刘月说：“这不怪你，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你也不可能找到一个故意躲着你的人。”    刘月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    沈乔说：“你下去准备一下行头，这里交给我。”    刘月说了声”好“，迅速地离开了。    沈乔走到顾南生的身边，双手环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顾南生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但是眼睛依然紧闭着。    沈乔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他，反正时间还早，她可以跟他耗一耗。    顾南生忽然把盖在身上的白色浴巾一揭，整个人就那样毫无掩饰地呈现在沈乔面前，沈乔虽然摸爬滚打那么多年，见过的男色也不少，可是这顾南生这一举动还是让她禁不住老脸一红，下意识地惊呼一声，赶忙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顾南生已经站了起来，语气很冷地在她耳边说：“怕什么，我穿着裤子呢，龌龊。”    沈乔睁眼，正对上顾南生一张还生着闷气但依然帅气无比的脸。    顾南生绕过她，径直往里面走进去。沈乔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心想自己竟然被这样一个小屁孩戏弄了，懊恼不已，默念了三遍“好女不和男斗”，才忍着气冷着脸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顾南生到了卫生间里，拿出吹风机开始吹头发，沈乔则面无表情地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一门心思地处理工作邮件。顾南生把头发吹干后，将吹风机放进抽屉里，抽屉关上时发出很响的一声。    连刘月都能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觉得这可怜的抽屉无辜成了顾南生的出气筒。刘月把衣服放到一旁的柜子上，说：“生哥，你今天要穿的衣服我放这儿了。”    顾南生吐出一个“哦”字，转而又说：“还没有人告诉我今天的行程是什么。”    刘月默默把头撇向沈乔，一连求助的表情，可是沈乔压根没往他们的方向看，刘月只好干笑两声，对顾南生说：“你等一下，我去问一下乔姐。”    顾南生不出声，开始往自己身上套衣服，沈乔这时候淡然地开口了：“刘月，和他说，行程都发给他了，要他自己看。”    刘月脚步一顿，点点头，心里暗自叫苦，不晓得他们两人这是闹得哪一出，自己已经当了快一个月的传声筒了，没想到还得继续当下去……    顾南生穿好衣服后，随便抓了两下头发，一脸不悦地走到沈乔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向沈乔。沈乔自然知道他就站在自己前面，可是她就是不肯抬头，只管自己发邮件。顾南生终于还是忍不住，气急败坏地问：“沈乔，你是打算就这样一直不和我说话了吗！”    沈乔抬头，相比于顾南生气呼呼的样子，沈乔的表情简直是云淡风轻，她淡淡地说：“你想多了。”    顾南生用力深吸一口气，看着云淡风轻的沈乔，有一种百爪挠心的郁闷和不快，他语气平静了一些，但是目光里依然带着愤怒，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委屈，他说：“你一个月没有联系我了，作为我的经纪人，难道不是一种失职吗？”    沈乔站起身，迎上他的目光：“第一，你的所有工作我都安排得妥当，不存在失职。第二，我没有不联系你，是你不接我的电话。第三，请你永远记住我是你的经纪人，仅此而已。”她把最后那四个字说得格外得重。    顾南生脸上的表情从愤怒逐渐转变成黯然，他语气弱了几分，有点示弱的意思，说：“我没有不接你电话，只是你那唯一一通电话才响了十秒都不到就挂断了，我都没来得及接……而且后来那二十多天，你也确实都没再给我打过电话了……”    沈乔不想再和他纠结于这个话题，正色说：“今天是你第一天进组，台词什么的都背好了？王导是一个很注重演员自身修养的业务能力的人，你要表现得好一些。”    顾南生难掩脸上的失落之色，闷闷地说：“嗯，准备好了，你十天前就让刘月转告我准备好今天第一天进组的戏了。”    沈乔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可以把生气和失落两种表情无缝衔接地这么到位，果然那个影帝的殊荣不是白拿的。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向刘月交代了一些工作，然后说：“走，出发去剧组。”    顾南生看着她一身职业装扮的高挑背影，心里忽然觉得这个沈乔或许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工作机器，正这么想着，被走在前面的沈乔催促道：“还磨蹭什么，快啊，司机都等你半天了。”    顾南生不由地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