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沈思烨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吹牛一时爽，补救火葬场。    他再叫八百声哥也没用了，陆望纹丝不动，抱胸冷笑。    最后还是许问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提醒：“差不多行了。”    不就和你小同桌撩几句嘛。    陆望这才给了沈思烨一条生路，提点他：“你可以花钱找人给你写。”    沈思烨心领神悟，从钱包掏出几张毛爷爷就往陆望手里塞：“哎呦我的哥，你缺钱了咋不早说！拿去拿去！”    陆望反手捏住他的手腕，拎着，连钱带手压到“王后雄”上，似笑非笑道：“我缺钱？”    沈思烨懵了：“不是，刚才是你说花钱找你写的啊。”    陆望冷笑：“我说的是花钱找人写，只有我是人？”    沈思烨委屈：“我就想找你嘛。”    陆望不为所动，冷淡拒绝：“我没那闲工夫。”    之前明明就有闲工夫，怎么突然就没了，沈思烨敢怒不敢言，只好气鼓鼓道：“那我找谁嘛。”    陆望视线轻轻掠过正在一旁瞪大眼的王慕一，没说话。    在一旁统揽全局的许问，暗暗叹口气，踢了一脚沈思烨，替他把书和钱推到王慕一面前，笑道：“同学，有空帮帮忙吗？”    王慕一：“……”    人在教室坐，财从天上来。    下午最后一节课开班会，梁家寅按照惯例说了很多废话，才进入今天的正题。    “上午高一组开了个会，安排了这一学年的任务。”梁家寅拿出笔记本，突然感慨道，“压力很大啊……”    底下的学生虽然对梁家寅还不熟悉，但听到他拉长音的语气，顿时都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梁家寅就笑眯眯的指了指台下：“我说的是你们。”    众人：我就知道！    接下来梁家寅就无情的公布了这一学年的学习考试计划。    “咱们班和隔壁班，两个实验班的教学进度要比其他班快，和高二一样要实行月考制。”    有人质疑：“是只有咱们实验班月考吗？别的班不用考吗？”    梁家寅微笑着点头。    全班顿时一阵喧哗，纷纷抱怨不公平。    “凭什么啊？”    “就是，都是高一的，凭什么就我们要月考，其他班不用？”    梁家寅等大家抱怨的差不多了，才清清嗓子：“年级组考虑到有些同学可能会有意见，也给大家留了退路。”    他缓缓扫视一圈，淡声道：“如果有人觉得不妥的，现在就可以调班，想去其他班的下课来找我填表。”    众人：“……”    刚才还群情激愤的同学们顿时安静如鸡。    梁家寅依然还是微微笑的神情，但大家都心底发毛，不敢与他对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从今年起，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就开始按成绩进行分班调整，只有前一百名可以留在实验班。”    众人：“……”    打击是接二连三的，同学们已经不敢抱怨了。往年只有到高一最后的期末考试才会按成绩进行分班调整，掉出前一百名的就会离开实验班。没想到上学期的期末就开始淘汰制了。    淘汰制向来是最打脸的，谁也不想被踢出实验班。    王慕一心里一紧，她是全班倒数第一，年级第一百名，正处于死亡边缘。    梁家寅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的，以后高一高二的期末考试也纳入五校联考范围了。”    班上安静了几秒，然后才开始喜气洋洋的议论开来。    王慕一左右看看，不懂这是什么好消息。    好在沈思烨话多，给她解释。    西京市特别重视教育，每年初三的九校联考，高三的五校联考，都是教育界的重头戏。还特意成立联考基金会，每年都有企业赞助的巨额奖学金。    按照成绩分出各类奖项，全市的前五十名都有机会得到高额奖学金。    尤其是第一名，有五万元奖学金。    以前只有初三和高三才会参加联考，对于实验班的学生来说，多一次联考就意味着多一份高额奖学金，当然算是好消息了。    听到数额，王慕一眼睛都瞪圆了，心中的小火苗猛然蹿起，感觉五万块钱正在对自己招手。    沈思烨又转向陆望，喜滋滋的说：“望哥又要发大财了，到时候老规矩，西山见啊。”    陆望漫不经心的“嗯”了声，算是应下，他转着笔，身上那股无所谓的劲儿从指尖流露出来，好像这是理所应当的，并不值一提，特别气人。    王慕一敏锐的捕捉到了“又”、“发大财”等关键字眼。    她被金钱迷惑了，张口就问了一个没过脑子的问题，她两眼放光的看向陆望，问：“考第一难吗？”    说完她就清醒了，尤其是对上陆望似笑非笑的眼睛，仿佛在问——你说呢？    好歹她也是常年考第一的，当然知道这个问题学霸们的标准答案了。    她干笑两声，缓解尴尬，抢先回答：“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回答，我替你说：考第一不难！”    最后一句“不难”说的是掷地有声。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一时都很难理解，一个考了倒数第一的人是怎么说出“考第一不难”这样的话的……    “哈哈哈！”沈思烨拍桌子狂笑，“望哥你的小同桌怎么这么可爱！”    王慕一：“感觉并不像是在夸我……”    陆望笑的笔都掉了，小可爱真的时时刻刻都能给他惊喜，听她说话，永远不知道下一句会冒出什么来。    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肉嘟嘟的好似河豚，陆望玩心大起，凝视着她，眼神带勾，坏笑：“想知道怎么考第一？”    王慕一被他勾的略微愣了愣神，然后老老实实的点头：“想。”    这才是她想问的问题，他竟然自行领会了。    少年突然倾身靠近，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轻一笑：“叫声哥哥就告诉你。”    教室里同学们还在议论着，嘈杂纷乱    少年的声音像是自带音效，可以屏蔽外界杂音，直勾勾的钻进王慕一的耳朵里，沿着神经末梢，游走全身。    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妞哪里受得了这种撩拨，当即打了个颤，被温热气息沾染的耳后肌肤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泛起粉色。    “你，你……”她捂着耳朵结结巴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陆望不戴眼镜，眼神极好，把她的反应一点不落的收在眼里。他本来只想开个玩笑，为了报复她之前骗他出去的事，没别的想法，但王慕一的反应反倒勾出他更多的兴趣来。    他早就发现，王慕一的声音很好听，糯糯的，带着些奶音。他忽然就真的想听她用小奶音叫他哥哥了。    他故意将声音压的更低，用气音勾她：“叫啊……”    这下，王慕一大脑空白，四肢僵硬，连“你”字都说不出来了，眼神发直，魂都被勾没了。    陆望实在是忍不住，率先破功，抖着肩膀笑趴在桌子上。    呆滞少女这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她深呼吸，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和即将拥有五位数资产的大佬翻脸，日子还长。    做好心理建设，她才故作淡定的瞥了陆望一眼，轻哼一声，很不屑：“不用了，好像谁没考过第一一样。”    她在春花村时次次考第一的好嘛！    陆望笑的停不下来：“好好好。”    一副我们都知道你考过“第一”的表情。    他拉仇恨的功力王慕一是见识过的，一个眼神就能拉稳仇恨。现在这个功力落在自己身上了，王慕一才真切体会到他的欠揍，她恼羞成怒：“是真的，不是倒数第一！”    回应她的是新一轮猛烈的肩膀抖动，震动从他的桌子都传到她这边来了。    陆望顺着她：“好好好，不是倒数第一。”    王慕一憋的耳尖都红透了，她不再理会陆望，气鼓鼓的转过身去，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决定今天打死都不要再和陆望说一句话了。    班会后半部分是选举班委。本来进行的很顺利，有意向的就自荐，讲讲理由，大家举手表决，很快班长、学习委员、文艺委员以及各科课代表都选出来了，只有选语文课代表时生出一点小波折。    起因是沈怡馨站起来说想要竞选语文课代表，她初中三年都是语文课代表，中考语文成绩也很高，自信完全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只是她站起来的时候梁家寅被隔壁班主任叫了出去，等他回来时，沈怡馨已经演讲完了，正等着大家举手表决。同学们也很给她面子，绝大多数人都举手了。    梁家寅刚想说通过时，突然发现她竞选的是语文课代表，忙“哎呦”一声，改口。    “不好意思，我忘了提前说，语文课代表已经定了，不用竞选了，沈怡馨你可以换个职位。”他翻了翻名单，“哎呦，就剩体育课代表了……”    沈怡馨娇俏的小脸顿时就沉了下来。    梁家寅可能也觉得体育课代表让这么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姑娘当不太合适，有些尴尬。    “梁老师，语文课代表为什么已经定了？定的谁？”沈怡馨自然不服气，她从小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小宝贝，老师们也都宠着，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梁家寅沉吟片刻，没有正面回答她，再次向她道歉：“是老师的错，没有提前说清楚，语文课代表是语文老师早就指定的。”    沈怡馨当然不肯善罢甘休，执意问到底：“语文课代表定的是谁？”    梁家寅没有立刻回答她，和她商议：“这样，语文课代表人选待定，我会把你的资料传给语文老师，我们重新商议，等确定了再公布最后的结果，可以吗？”    沈怡馨却怎么也不同意，她打定主意认为肯定是有人走了后门，所以梁家寅心虚理亏，不敢公布，因为她是语文课代表的不二人选，其他人不可能服众。因此她执意要求现在就公开。    “梁老师，如果您不能做到公平公开公正，那不仅我不服，整个二班的同学们也都不可能服气。”    梁家寅眉心微微一皱，语气沉了沉，问：“那怎么样你才能服气？”    沈怡馨眼睛转了转，自信的笑道：“您公布这个内定的人，让同学们来评选，我相信同学们的选择才是最公平公正的。”    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也都好奇这位“内定”好的语文课代表是谁，纷纷表示同意。    沈怡馨更是得意，下巴翘的高高的。    梁家寅沉思片刻，微微叹口气，终于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按沈怡馨说的来，由同学们来选，之前语文老师指定的课代表是……”    他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最后一排后门附近。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王慕一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身边支着下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丝毫不受影响的人，最后选择了陆望。    嗯，老师一定看的是他。    众人和她的想法一致，毕竟，第一和倒数第一，怎么看也是前者才有可能被钦点。    沈怡馨脸色顿时就变了，如果内定的是陆望，那她可能真没胜算，她懊悔不已，正想反悔，梁家寅低沉的声音响起——    “王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