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江贺公司繁忙持续了将近一周多，才终于告一段落。    因为工作上事, 两人相处时间明明少了许多, 可彼此之间默契程度却更深了一些。有时候, 对方简直就像自己半身, 相识年岁并不长，却跟一起生活了半辈子一样自然。    那之后半个月过去, 两人一起吃早餐聊天时候，江贺问李溪苗是不是怕水。    李溪苗一愣：“怎么发现？”    江贺解释：“我们认识没多久时候, 说到游泳, 那时候看出你有些抵触。”    “也不能说是怕水, ”李溪苗咬着筷子, 想着该怎么解释比较合适, “就是, 和水犯冲，怎么都学不会游泳，容易溺水。”    “你喜欢什么怕什么, 我可以去问伯父伯母。”江贺说道，“但是我更想自己发现, 或者听你告诉我。”    江贺这翻话说不带任何**成分, 就比任何话更让李溪苗心中悸动。    “我希望你如果有不满，有质疑，就全都说出来。不要想着给我留面子, 更不用想着要给我再一次机会。”江贺满面认真, “我不想这些生活中细枝末节看似无伤大雅事情, 累积起来，成为你对我失望源头。”    自从江贺求婚后，他们似乎再没有这么正式就两人关系和相处模式聊过天，李溪苗罕见有点慌乱：“我认为有些问题都是可以忽视，略过去，比提出来以后产生矛盾要好。”    况且到目前为止，江贺还从没有做过任何让他不开心事，更别说是触碰他底线事情了。    他这个人，体贴到了骨子里，好像融进了李溪苗周围空气，令人感觉不到一丝不适，唯有契合和熨帖。    “可我害怕，并且患得患失。”江贺隔着餐桌，理了理李溪苗头发，低声说，“因为你是在感情上，不会给自己留后路人。”    李溪苗性格不热烈，拥有宽容与耐心，却对忠诚认真到了极致，且一旦决定离开，再不会回头。    “任何小问题，我都不想让它积累，成为可能威胁我们感情□□。”江贺语气越发诚恳，“你能答应我吗？”    李溪苗和他对视，因为他认真而有些怔愣。    “你能答应我吗？”江贺再次问道，加重了语气，“我希望我们能像这样过一辈子，而一辈子太长，我不想让你带着任何一点不如意，妥协于生活。”    良久，李溪苗点头：“嗯。同样，我也希望你心里有什么，就都和我说。”    “好。”    彼此坦诚全心信赖，是从懵懂无知孩童时期开始，家长老师就在教授，也是众人都乐于宣扬美好。    可想要做到，却是千难万难，成功者万中无一。    如此谈过之后，二人之间仿佛又添了几分亲昵。    “话说回来，其实从我记事开始，就在老爸监督下开始学习游泳了。只不过后来溺水次数多了也没学会，就开始避着走了，母上为此跟老爸吵了一架，差点连泡澡都不敢让我泡了。”李溪苗顺着之前话茬，继续说道，“这就是命里犯水，小时候算命大师是这么说30340 。”    “算命大师？”江贺疑惑。    李溪苗仰头闷了一口牛奶，放下杯子，豪迈道：“这事儿，还要追溯到二十二年前，帅气逼人我出生没多久，需要起名字时候说起。”    给孩子起名向来是件大事。    新华字典翻来翻去，字形字音各种较真反复斟酌，都是最基本操作和步骤。有些讲究人家，甚至会找好几个大师神婆去算孩子生辰八字，以此来推断孩子名字中最宜有什么字，忌讳有什么字。    李溪苗刚出生时候，李父李母就找了个相熟大师给他算了一卦——那大师曾给李曦玥算过，据李父李母所言，是很灵验。    大师给李溪苗算过后，直说：“此子命里缺水犯水，名字中应有‘水’沾边字为好，且一旦确定切忌更改，否则就是做了无用功。”    一说到灾祸，人们都信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于是当天李家一家子就“应该拿哪些带‘水’字来起名”这一命题，展开了热烈讨论。    年幼李曦玥举着小胖手表示，希望弟弟能有一个字和自己谐音，于是就有了后来“溪”字。思考到大师说他命里缺水缺严重，李父李母决定最后一个字取“淼”，因为这个字里“水”字最多。    等到登记新生儿姓名时候，李母有事没去，李父对登记人说：“我儿子叫李溪淼，有‘水’‘溪淼’。”    登记人写下“李溪苗”三个字，并让李父检查有没有问题，李父一晃眼看过之后就表示没问题，是这个字，然后李溪苗名字就定了下来。    等到李母看到户口本上李溪苗名字之后，对李父进行了热烈到前所未有“爱问候”。之后，两个人急匆匆抱着孩子到大师那里，问他只有一个字带“水”能行吗。    大师掐指一算，高深莫测地说：“一字便足以弥补命里缺水，至于‘犯水’，就不是一个名字能破得了。”    李父李母吓了一跳，忙问该怎么办。    大师又说：“每年生辰时祈福，而后顺其自然便可。只要不刻意犯水，于性命无忧。”    两人这才放了心，“李溪苗”这三个字便也没有更改。    后来李溪苗长大了些，听父母说了自己名字由来，还有些不相信。    沉浸在科学熏陶里三好少年表示，拒绝迷信，从我做起。    可后来他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经历了小学在公园里玩耍时，因为要拿一瓶矿泉水而摔倒，脑门磕到了健身器材上见了血；拖地时被拖把上水滑倒，胳膊因此骨折；上了初中仍旧学不会游泳，去水上乐园滑水上滑梯都能溺水……种种事件之后，他终于信了这个邪。    等到年纪大了，因为水而倒霉事渐渐变少，可李溪苗依旧学不会游泳。    曾经李父因为想要帮他打破这个所谓“犯水”说法，致力于带他去学游泳，从幼儿园一直持续到初中毕业。    他们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越挫越勇，那些年李溪苗因为溺水喝下游泳池水比矿泉水都多，后来李母受不了了，训了李父一顿，李父终于打消了教会李溪 苗游泳念头。    回忆到这里，李溪苗有点怅惘：“我和水做过最亲密事情，就是泡澡和泡温泉。就这样，我小时候，我妈还经常叮嘱我用淋浴，不要泡澡，省什么时候被淹了也没人知道。”    李溪苗只是在讲述自己名字，以及不会游泳且抗拒水原因，江贺听着却心惊胆战。    虽然家里家务大部分都有钟点工去做，可能碰着水情况仍旧不少，江贺反复思考之后，严肃道：“以后你不要做饭了，过程太危险，需要洗菜淘米就让我或者阿姨来。”    李溪苗：“……”    “衣物也是，让阿姨分类去洗，家里一些和水有关杂物都要远离。想喝水时候，我帮你倒，必要时候可以喂你喝。”    江贺表情严峻，说认真，一点都不似在说玩笑话。    “那我洗脸洗澡呢？”李溪苗发出灵魂质问。    江贺闻言一顿，眼眸诡异暗了一下：“我帮你洗，或者——我陪你洗。”    鸳……鸳什么水？    想歪了，李溪苗成功脸红了。    红完脸，李溪苗安抚江贺：“其实你不用担心，从我上了高中之后，就没有再过犯水了。成年时，家里人带我去找那位大师又算了一卦，他也说没有什么问题了，虽然我还是学不会游泳，但是基本不会在水这方面倒霉了。而且，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就更加安全了。”    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吗……    江贺疑问：“为什么？”    其实李溪苗说这句话本意是安慰江贺，让他对自己放心，别把自己当成陶瓷娃娃，他这样，顶多算是金刚芭比。    可回答话到了嘴边，却又想调戏他。    于是李溪苗问江贺：“你知道我母上为什么特别喜欢你，对你比对我这个亲生儿子还要亲，一心想让咱两相亲结婚吗？”    江贺摇头：“不太清楚。”    “因为你优秀？因为你看起来很靠谱？因为你年轻有为事业有成成熟稳重？”一顿相当来劲儿反问之后，李溪苗表情严肃地否认说，“不，你错了，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直觉他将会语出惊人，江贺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果然，下一秒便听李溪苗说——    “因为你姓‘江’啊！”    江贺：“……”    李溪苗趴在沙发上笑地直不起来腰。    江贺也觉好笑，把他拉起来圈进怀里亲了亲：“如果我姓‘江’这一点，真能让你诸事皆顺，那我倒要感谢我先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嗝——”李溪苗笑到打嗝，眼泪都憋出来了，他边打嗝边说，“江哥你冷静，我开个玩笑而已，千万不要当真。那个大师说了，我一成年，‘犯水’这件事就算破了，以后都不用再操心了。”    “嗯，那就好。”    希望你能一生，平安喜乐。    当天晚上，江贺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李母满脸慈爱握着他手，频频说道：“这孩子叫‘江贺’吗？好名字，好名字！”    一旁李父和李曦玥也笑着补充：“是好名字，如果叫‘江河’，就更好了。”    江贺从梦中惊醒。    抱着滚到自己怀里李溪苗，他才放松下来。    忽然想起苗苗说过，和他一起做毕 设人中，有名同学姓“汪”。    汪，汪什么……汪洋？    江贺瞬间十级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