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很听话

    因为人数有限, 所以地下城这里的大部人，只要身体健全，找工作这事并不难。职位和劳动力是供大于求的关系，这也就导致了人才的雇佣金很高。    来到乐土的人, 本来就是各界的精英, 大多生来接受高等教育，享受优渥的环境，少有寒门子弟。这也直接导致了一些粗活累活没人愿意做, 给多少钱也没人。    何况乐土的货币贬值，闭塞的环境和有限的物资让这里有太多钱买不到的东西, 通货膨胀严重。    一部分老人要现实一些, 他们对外界非常恐惧，这种恐惧让他们暂时压下对地下城环境的不满，自欺欺人的过着“安逸”的生活。年轻人蠢蠢欲动, 她们不甘心一辈子被囚禁在地下，但是当前的形势下他们又无能为力, 只能郁郁寡欢，毫无朝气。    地下城分为几个大区域, 周云憧所在的这个区域大概有一万四千人口, 可街上却冷冷清清。店铺开着门，里面的人却正大光明地打瞌睡，因为他们并不知道现在是真正的白天，还是天气系统营造出的“白日”。反正身处地下，白天黑夜都与他们无关。    “这叫什么世外桃源, 怪不得郭婉婉受不了。”    走在路上，林陌露忍不住嘀咕。    “是啊，”周云憧道，“他们本来可以成为大劫难的中坚力量，却宁愿在这里苟延残喘，也不愿意面对末世来临的事实。”    除了没有丧尸这一点，地下城的生活质量在周云憧他们看来，甚至不如方舟外的流民。那些流民虽然连进入方舟的资格都拿不到，却也得到了方舟基地的庇护，有些在外面做一些小本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并不比外围民众差。    周云憧脚步一听，道：“到了。”    他们上午的目标是人才中心，不过只是假意去晃一圈，周云憧得去联系裴刚。在人才中心登记了姓名和住址，周云憧和林陌露就到一边的等候区排队了。    林陌露拿着表格，无所谓地再等候区坐好，和周云憧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云憧点了下头，离开了。    根据他和裴刚的默契，这附近人流最多的地方，应该会有裴刚留下的暗号，找到印记就能取得联系。    等待中的林陌露敲了敲系统。    “帮帮，能定位吗？”    帮帮：“当然，亲走过的区域，这边都可以精准地在地面定位。”    从林陌露进入地下城那一刻起，乐土的位置就再也不是秘密，这也是林陌露必须跟来的原因。    林陌露勾唇：“做得好。”    虽然他们现在人在敌营，但越来越多的胜算已经向方舟倾斜，这感觉真不错。    十二点整的时候，街上传来午间播报的声音。伴随着天空正中的大屏幕投影，播放着地下城生存规则指南。林陌露百无聊赖地听了一会儿，听到外界新闻的时候，耳朵竖了起来，视线也落在了头顶的大屏幕上。    画面里有明显指示地域信息的建筑物，一眼就能看出是D城。    镜头扫过城市上空，从角度看是无人机拍摄，大量的丧尸在城市内蹒跚行走，俯瞰镜头下密密麻麻的怪物成群结队，几乎淹没了这个曾经繁华的城市，叫人头皮发麻。镜头下偶尔有落单人类镜头闪过，在这种地方落单，下场可想而知，镜头似乎经过剪辑，并没有血腥的场景出现，但这样反而更让人恐惧。    突然，林陌露的视线锁定在城市中的一个小角落，那里有个拼命逃跑的人影，那是……    帮帮：“亲，那不是……你吗？”    林陌露也是意外，可不就是她吗？不，确切的说，那应该是原身。她来这里之前，原主在被原本的异能小队抛弃后，被丧尸追击。    接下来的画面已经不用看了，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脱力跌到，磕到头部，等再站起来林陌露就来了。    可是镜头只拍到了她跌到，后面的画面被充满暗示性的剪辑掉，人们通过想象仿佛能看到未入镜的血腥画面。毫无疑问，原主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这并不是时事画面，反而是一年多之前，地面情况最恶劣的时候。    她以为所谓的“新闻”，就算不是无人机直播，也该是近期的事件。近半年林陌露都没有去过D城，所以她虽然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还在想D城哪里又这么多丧尸。    经过极致寒冬后，地面的情况产生了大变化，有一部分丧尸在极致寒冬过后肢体被彻底冻坏，并没有再度“活”过来，地面的丧尸大幅度削减。这样大规模的尸潮已经不多见了。如果不是原身恰巧入镜，她还不能这么快反应过来这是一段旧视频剪辑。    想到原身身死的镜头居然被乐土拍下来，林陌露就觉得一阵恶寒。在原主死去之前，在她陷入怪物群无力求救时，她的万千同胞居然在地下冷眼看待这这一切……    画面结束后，午间新闻的播报继续，语音里持续强调着外界被怪物占领，人类所剩无几，异能者寡不敌众，又内讧自相残杀，手段残忍堪比怪兽等等□□……在新闻里，地下城之外的世界是一片炼狱，林陌露听着这些播报，内心升起一股说不出的颤栗。    并不是害怕，她深知外界现在有各大基地维护，根本不是像广播里说的那样，可是为什么听着那些播报，她心里还是会觉得寒冷森然，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别听。”耳朵被捂住，窒息感随着音源的断绝而散去。    林陌露抬头，对上周云憧漆黑如夜的眸子，心神一定。    等到午间新闻结束，街上的人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整个城市都低落起来。    林陌露这才注意到周云憧身边的裴刚。    裴刚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出叫名字。他从耳朵里取下两团耳塞，道：“看到了，这种东西，每周都会播放两次，持续一年多了。城里的人接受着这样的负面能量，对外界只有恐惧，对异能者也只有害怕和憎恶。”    “这不是普通的播报，是异能。”周云憧道。    林陌露也意识到了，这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广播，而是类似于“心音传递”的异能，不知道是不是设备的原因，连作用仿佛也扩大了。他们这样的异能者尚会感到不适，地下城里这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被这些信息暗示，心里只会对外界更加排斥和恐惧。    林陌露愤愤：“这算什么，欺骗大众？”    高层用这种办法，是在畏惧什么，是怕地下城有人跑出去，脱离控制？    “一开始只是安抚民众，告诉他们这里很安全，后来外界变化巨大，异能者占领主导，高层怕失去乐土这道最后的防线，也害怕乐土从内部瓦解。”裴刚道，“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真正害怕的并不是世界末日，是权力的崩塌。他们的军队已经不是异能者的对手了，又做出了‘乐土计划’这种让外界寒心的事……他们的底牌几乎已经没有了。”    这是贪婪和自私。    他们自己不接受现实，还要拉着整个地下城的人陪葬。    裴刚利用周云憧制造的空隙进入地下城之后，一直在地下城的边缘潜伏，他利用隐身的异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一些消息。    他把一部智能手机递给周云憧，说消息都在这里，有些是文件，有些是录音。末世的手机虽然没信号，但只要有电，还是可以当做相机用的，在没有专业设备的时候很方便。    裴刚在地下城没有身份，他不能久留，约好了下次见面后就离开了。    看着裴刚压低帽檐走进巷子，又隐匿于阴影中，不声不响的消失，林陌露有一种在拍谍战片的刺激感。她现在有点理解施瑶对裴刚的执着了，这份神秘气质，确实有一种非凡魅力。    周云憧见林陌露双目放光地看着裴刚消失的方向，略微皱眉，一伸手，“掐”住她的视线往回“拎”。    一看BOSS的臭脸，林陌露失笑：“干嘛，三队那边的任务总是这么危险，关心一下也不行？”    “不行，我会关心他，你关心我就够了。”    林陌露：啧，男人幼稚起来都一个样，才不管是不是BOSS。    忽然，一队巡城兵士匆匆地从正街跑过去，林陌露险些被撞到。    “让开！”    原本死气沉沉的街道因为这一幕又多了几分紧张。少有的几个行人也喃喃道“作孽”之类的。    林陌露皱眉，他走到人群里，对其中一个看热闹的中年人打听：“这是怎么了？”    中年人看了她一眼。    林陌露立即道：“噢，我们是东区的，才到这边来。”    地下城分四个区，人口流动量很大，东区距离这里是最远的，也是条件最好的，和东区相比，他们这边就跟平民窟差不多。    果然，男人眉头一皱：“东区的跑这边来干嘛？快回去，看你白白净净的，回头再被当小姑娘带走。”    林陌露一怔：“大哥，什么意思啊？”    “快走快走。”男人挥手赶人。    林陌露无奈，回到周云憧身边，地下城的人和外头不一样，他们非常排外而敏感，很不好接触。    回到住处，他们意外的发现房东母女居然都不在家，记得今早杨芸芸还说过赵丽不让她出门，这会儿又是去哪儿了呢？    正纳闷着，门被推开，竟是赵丽母女回来了。    杨芸芸眼眶红红的，赵丽也一脸愁容，她们看到林陌露二人一怔。    “咦？你们回来了？”赵丽老练地收起情绪，给女儿也使了个眼色。    杨芸芸却不太藏得住心事，转身上楼了。    赵丽也不理会，她对林陌露和周云憧两人比昨天更热情了些：“怎么样，找到工作了吗？”    “还没有。”林陌露尴尬地道。她们今天其实就送了一张表格，别的什么也没干，“可能因为我们是生面孔，没人敢用。”    “那也不用着急，乐土缺人缺的厉害，早晚会有人找你们的。就是找不着也没关系……”    “什么？”后半句林陌露没听清。    “没什么，”赵丽道，“我和芸芸去领了点儿物资，晚上我炖个汤，你们也来一起吃。”    林陌露回头看周云憧，见他不着痕迹地垂下眼帘。    于是她对赵丽道：“还是算了，我和我哥刚来还不太适应，都不太有胃口。”    说完不等赵丽邀请，就和周云憧上楼了。    她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看裴刚的手机里到底有些什么。可惜的是，手机彻底没电了，开机多少要等一会儿。不过有周云憧这个大号皮卡丘在的地方，用电的事他们是从来不用发愁的。    林陌露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等，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太紧张，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迷蒙中她听见一些声音，好像是房东母女来了，周云憧再三拒绝了什么，又关上门，世界再度安静。林陌露又睡了一会儿，眼睛还是乏，但是精神上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加上周云憧的身体热烘烘地在身边，睡也睡不着。    她坐起身，感觉肚子空空的，却看见桌边放着一碗汤，顿时有了食欲。不料她才捞起一口，就被某人按住手腕。林陌露抬头，对上BOSS漆黑如夜的眸子。    “……不能吃？”    周老大摇摇头，又点点头。    “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啊？”    这汤应该是房东母女在她睡觉的时候送来的。林陌露想了想今早周云憧的百般叮嘱，又想了想房东回来时的眼神，心思略微清明了些。    她转头就敲了系统。    “帮帮，分析下汤的成分。”    帮帮精灵神清气爽地给她念了一串单子，林陌露听不懂。    林陌露：“你说点儿我能听懂的。”    帮帮：“这里面加一种助兴的药剂，效果是致幻加催情，大概类似于男性专用的‘听话水’。”    听……听什么？    林陌露惊了。    说好的全年龄向系统呢？五岁的林邦邦同学你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名词的？妈妈不允许！    林陌露转而看周云憧，对方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这玩意儿肉眼可见吗？她一紧张，“你该不会喝了？”    “成为异能者后，五感比较灵敏，她们应该是没什么准备，这药味儿大得出奇。而且我再三拒绝，她们又千叮万嘱要你喝，没问题才怪。”周云憧叫她安心。    他从前执行任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见过，比这更厉害的都有。。    他在林陌露鼻头点了一下：“我早说过这对母女对你有居心。”    林陌露也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用上了。    说实话比起房东母女对她下药这种神操作，他对BOSS的鉴婊能力更是叹为观止——BOSS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从前是受过多少套路才练就这一双火眼金睛。    林陌露瞄了那汤一眼：“不过帮帮说，这是男人专用……我喝了应该没什么作用。”    “这玩意都是助兴用的，哪分什么男女。”周云憧眼神一暗，低声道，“怎么，想试试？”    林陌露脸一烫：“要试也是你试。”    男款呢！    “懂了，”周云憧失笑，“嫌我不‘听话’，想拿这个治我？”    林陌露还没来得及开口，周云憧就认真地摇摇头：“不行，这药成分不明，有没有有害还不知道呢。乖，别闹，你想要怎么个‘听话’法，等回去告诉我，不用药我也愿意配合-……”    接住林陌露丢过来的枕头，周云憧哈哈大笑。    林陌露这会儿也不饿了，一蒙头缩回自己床上。    BOSS现在骚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都不脸红，把她纯情的小白脸BOSS还回来！    房东母女既然下了手，肯定在等着后招。可惜母女俩在楼下等了半宿也没听见动静，更没有周云憧心急火燎地带着林陌露求救的戏码发生，屋子里风平浪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杨芸芸本来紧张极了，她还听赵丽的话洗了两遍澡，这会儿头发都还湿着。    “妈，你不说那药连牛都扛不住吗？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再等等。”赵丽瞪了女儿一眼，“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杨芸芸心里也很委屈，可以的话，谁也不愿意用这种方式……可是今天高层已经有人来找她们谈了，根据地下城新出台的规定，所有未婚适龄的女孩子都要去接受身体检查，参与“乐土生命孕育计划”。    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想要嫁给喜欢的人，组成家庭，而不是为了乐土的未来充当实验体，怀上莫名其妙的，不知道是哪儿冒出来的孩子！    想到这里，杨芸芸背脊都生出了冷汗。    不行，不能再等了。    “妈，你再去看看，也许是药效太重，他们兄弟俩都晕过去了。”    赵丽心里也有些犯嘀咕。这种药是她花了大价钱在黑市上搞到手的，没什么毒性，就是让男人难受些……到时候创造个条件把杨芸芸和周路锁在一起，生米煮成熟饭，也好过把女儿被带走。    那个周路看起来和和气气的，人也俊俏，体格也不错，她们条件开得好一点，尽快把婚事办了，这事也就成了。赵女士都想好了，她觉得周路并不吃亏，芸芸很漂亮，完全配得上他，等将来他们有了孩子，还是跟他姓周。    赵丽第一眼看见周路就觉得这个人简直就是老天送来的，最合适不过。唯一让她有些忧心的就是周路那个哥哥，她见过的人也不少，还从没见过一个男人有这样的眼神，明明其貌不扬的，可不知怎么，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心机无所遁形的感觉。    而且这个周明对弟弟管得死严，让她一直都没逮到机会。    为了女儿的幸福，赵丽壮着胆子又去敲了兄弟俩的房门。    开门的是“周明”，依旧冷着一张脸，叫人看着都胆寒。    “有事吗？”    赵丽道：“没，就是，晚上那汤我可能没做好，芸芸喝了不太舒服，我就担心周路有没有反常，我这儿有药……”    “不必了。”周云憧冷冷地道，“周路没事，他已经睡了。”    睡了？    赵丽买药的时候，对方可是说了，但凡是个公的，喝了这个，就不可能睡得着，除非有问题。    她探头想往里面看，却被周云憧挡得严严实实。    屋里没有一点儿声音，周路睡了看来不像假的，难道那汤他们没喝？    “那，我来收一下餐具？碗隔了夜就不好刷了。”赵丽找了个理由试探。    没想到周云憧却二话不说回到屋内，把空空如也的汤碗还给她：“本想清洗干净再还给你们的，麻烦了。”    “不、不客气。”赵丽看着空碗，心里震惊，“周路他……他真没事吗？你、你也没事吗？”    虽然说是给周路，但是周明就在旁边，也不可能一口不喝？怎么瞧着脸色如常，连一点异样都没有。    “没事，不早了，没什么事我们就休息了。”    “噢、好……好。”    门板被关上，赵女士碰了一鼻子灰，有些不知所措。    这兄弟俩……难道都不正常？    啧，那得是家族遗传性的病因？好险，差点儿耽误了女儿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