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天已经黑了下来，两边的路灯依稀亮起。    天边的一朵乌云随着深夜越来越黑，预示着即将有一场大暴雨要来临。    陆轻侨走在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结伴而行，就她孤零零的一个。    刚刚是她太冲动了，忍不住就在车上和商易吵了起来，她不应该说那些话刺激他的。    钟心媛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儿，她不应该跟她说那个的。    她还记得刚刚商易听到他话时的那种表情，仿佛不可置信。    她想要让钟心媛从商家搬出去，以后商易不再见她。    那时候得她就像疯子一样，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刚刚说出那些话的人居然是她自己。    就像一个疯子一般，不可理喻。    她丢下一句对不起就跑下了车，任商易怎么叫怎么喊都没理会，反而越跑越快。    雨来的很快，淅淅沥沥的就落了下来，没一会街上的人都已经跑光了。    陆轻侨站在路中间，灯光下的雨滴越来越大，像颗颗的黄豆。    停了 她丝毫没有躲雨的意思，更希望这场雨再大再快一点才好，最好能冲刷这所有的不愉快，伤心的，难过的。    陆轻侨闭着眼睛仰着头，让雨水冲刷着她的面庞。    突然雨水停了，脸上没了触觉，陆轻侨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一把黑色的大伞挡在她的头上，她偏移视线，一张男人的眼出现在她的面前，陆轻侨嘴巴动了动，“严，严导？”    面前的男人抿着唇，一双眼睛带着寒意，“陆轻侨，别告诉我你这是演戏需要，在体验人生。”    “啊。”    陆轻侨被严醒带回了酒店，换过衣服后的陆轻侨从浴室出来。    衣服是严醒叫服务员买的，白色衬衫和淡紫色的半身裙。    严醒背对着她站在窗前，手里还拿着一个高脚杯，里面酒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从高到低，在杯子里面跑动。    大半的窗帘是开着的，豆大的雨水全都砸到了窗户上，滴答滴答的声响，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却不感觉吵闹，还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这场雨没那么容易停，下到明天天亮也不为过。    陆轻侨站在严醒的身后，隔着十米远的距离，陆轻侨叫他，“严导，谢谢你的收留和衣服，那，我就不打扰了。”    严醒没有出声，但陆轻侨知道，她的话他肯定是听到了的，等了两分钟严醒还是没有说话，陆轻侨准备有，“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了。”    陆轻侨转身的瞬间严醒把她叫住，“我有一个故事，不知道陆小姐愿不愿意听？”    陆轻侨回头，“故事？”    严醒也在这时候回头，两人四目相对，他说，“对，故事。”    “当然，陆小姐可以选择听或者不听，选择权在于你。”    “那我说不听，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忘恩负义。”毕竟他刚刚从雨中把她给带了回来，不至于她流落街头。如果一个故事都不想听的话陆轻侨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不会。”    “那好，为了感谢严导，我就勉强洗耳恭听。”陆轻侨转身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副乖巧的样子，像等待老师上课的学生。    严醒把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转身看向了窗外。    “在很久以前有个富家女，因为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所以全家的人都宠着她爱着她，给她所有的一切。但是因为家里安排联姻，女孩变的很反叛，她不答应联姻还和管家的儿子私奔了。”    “后来管家的儿子顶不住压力自己回来了，留她一个人在那平明窟里，可她性子掘，怎么都不愿意回来。其实家里人那么疼爱她，她撒两句娇滴两滴眼泪也就过去了。”    “可她不服软，硬是和家里斗气，三个月后就莫名的失踪了，不管家里人动用再多的关系，都找不到她，就像突然的失踪了一样。”    “可是，没几年她就突然回来了，在门口跪了一天一夜，说是要找她的女儿。”    “她的父亲见到失踪的女儿是又打又骂，人还进了医院。”    “据说她失踪的那几年生了个女儿，却突然不见了，求家里人帮她找。”    “家里人动用了所有的关系，却找不到她所说的女孩，那时候她的精神就开始不正常，经常说疯话，说她的女儿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又说她在那边冷不冷要去陪她。”    “后来他们都以为她说的是疯话，也就放弃了寻找。第二年她就因病去世了，走的时候还念叨着那个女孩。她的父亲为了完成她的遗愿又开始派人找那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女孩，终于，十几年了，他们找到了那个女孩，她真的存在这个世界上。”    “只是她过得很好很幸福，找的人并不想打扰她，只要她过得开心快乐，这么多年的寻找也算有了意义，如果不告诉她，她或许会更加快乐，也就没有必要告诉她这一切。”    “那为什么又想告诉她这一切？是她过得不幸福不快乐了？那你们又有没有问过她想不想知道这一切。”    严醒回头，陆轻侨的脸上带着冷意，聪明如她早该想到，这故事里的女孩就是她。    所以她是失踪的那个女孩，他们找了十几年的孩子。    “轻侨。”    陆轻侨轻哼了一下，“我说呢，怎么一个个都那么有空来跟我说故事，这是明里暗里的告诉我一切，只有我傻傻的只当做故事听。”    “有人跟你说过？”    “有啊，不过是两个月前，但那个故事和你说的不一样，但却是同一个。”    陆轻侨看着他，“知道女孩是怎么失踪的？”    陆轻侨站了起来，“富家女知道她自己怀了孩子以后，为了不丢家里人的脸，所以她找到了她最相信的同学把自己藏了起来，她怕同学把她送回家，所以说是被人逼迫怀上了不明的孩子。男同学心疼她，所以答应了她的要求，给她找了房子照顾她们，可是男人的老婆发现后以为是他出轨还有了孩子，五次三番的去找茬，最后却把富家女几岁大的女孩扔进了江里，可是后来知道真相却为时以晚。他们都以为女孩已经死了，可是却没有想到我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对？”    “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那个女孩就是我么？”    陆轻侨冷静了一下，“其实这不就是你们的目的吗？现在呢，我知道了一切，你想怎么做，带我回家，让我离开商易，离开这里么？”    “对。”    “商易以前就跟我说过这一切，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个故事说的是我，还有他。他说他知道他母亲犯了错，可是作为儿子却不能让她母亲接受惩罚，他问我，如果我是那个被丢进水里的女孩，如果我还活着，会不会原谅他，原谅他母亲。那时候我的回答是会，而现在我的回答依然是会。”    商易爱她，而她也爱着商易。    对于以前的事情她没有记忆，没有经历。    说她不孝也好，怎么都行。    她的母亲是爱她的她知道，如果她还活着也是个很好的母亲。但是对于妈妈这两个字她没什么感觉。    她不想为一些已经过去了的事情而葬送掉自己的幸福。    她只知道要珍惜现在。    “轻侨，你真的决定了么？不跟我回去？”    陆轻侨摇了摇头，跟他站在一条直线上，看着窗外的雨，“你和商易早就见过了，我是说在h市拍戏之前。”    “嗯，见过。”    “不只见过，而且还达成了某种意识？那时候为什么不想着带我回去告诉我真相？”    “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妈妈是把你丢掉的人。”    “所以知道了之后就准备带我回去，怕我再受伤。”    “嗯。”    陆轻侨往外走了两步，在窗户的水气上写着字，“下午我已经见过商易的父母了，她们对我很好。”    联想到上午商家父母的态度，想来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所以他们想弥补么？弥补他们所做过的一切，可是她该原谅他们么？商易又该怎么办？    妈妈，你一定也很爱我，只是我不孝，你能告诉我答案么？我该怎么选择？    低头，手里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商易两个字清清楚楚的印在上面。    这是你要我做的选择么？    “所以你还是要跟他结婚？”严醒很意外，在她知道了这一切之后。    “或许，你们一开始不准备告诉我不就是想让我嫁给他么？他对我真的很好。就当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什么都不知道，行么？哥？”陆轻侨看向他，眼神带着祈求。    严醒的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希望她幸福，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    “好，我答应你，今天就当什么都没有说，你也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有时间你能不能回去看下外公，自从知道你真的还活在这世上的时候，他就一直很想见见你。”    陆轻侨点头答应，“好。”    门口适时的响起了门铃声，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知道门口的人是谁。    陆轻侨笑着，“既然都安排好了一切，为什么？”    “因为我希望你幸福啊？”    陆轻侨说，“我会幸福的，因为我有你啊。”    严醒揉了揉她的头发，门铃声越来越急，有种破门而入的压异感，“快去，我的好妹妹，不然等下这扇门就要被他给拆了，总统套房，很贵的。”    “没事，他赔。”虽然这么说着，陆轻侨还是走出去开了门。    门口商易的身上已经湿透，水还像外面的雨一样，一滴滴的往下流，地上已经有了不深不浅的水洼。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落汤鸡，流浪的狗，毫无形象可言。    头发上的水还在滴，全部湿碌碌的贴在了一块，没有了平时的冷漠和严肃，看着陆轻侨的眼神是哀怨又委屈。    他叫了声陆轻侨，“侨侨？”    陆轻侨原本还想拿下乔给他摆下脸色，可是看到他的这一刻，所有的气和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谁说只有她一个人痛苦，商易看起来却更加让人心疼。    他夹在了中间那么多年，谁又理解了他的痛苦。    自己的母亲，对钟心媛的责任，还有最爱的人和背负着的两条人命，他何时又过得开心快乐了。    这一切就让它们都过去。    商易又叫了一声，“侨侨，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那你说说你错哪里了？”原本想放过他的陆轻侨听到他认错，突然又来了兴趣。    “不应该和你吵架，不应该对你大声吼，更不应该下雨天把你一个人丢下不管，”他停顿了一下，“最不应该就是把你弄不见，让自己找不到你。”    “陆轻侨，你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可以，就是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离开我，求你，行么？”    严醒应该已经把一切都告诉她了，她呢，会怎么做，要跟他回家，然后跟自己一刀两断么？    陆轻侨不说话，商易更加着急，她的沉默就像万把刀子在他身上捅着，进进出出，却不愿给他一个痛快，难受的折磨着。    “陆轻侨，你发过誓的，你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我的，这是你自己说的话你怎么能够反悔，不行，你不能反悔的，不能，陆轻侨，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么，你说啊，不会的，对不对？对不对？”商易已经快要崩溃，他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接近哀求，“陆轻侨，我求你了，行么？求你。”    他反复只有这句话，好像陆轻侨不答应他就不松手，求到她答应为止。    她原本还想问问商易，他爱不爱她。    他说的爱到底是因为真的爱，还是只是因为想要补偿，对她愧疚而说出的谎话，可是看到他现在这样，不用问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笑里带泪，“好。”    我答应你，不离开你，永远为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