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绣竹叶

    春天的风温暖又湿润，吹在人脸上舒服的很，婆媳仨人坐在骡车上，吹着暖风，看着路边的杨柳树，聊着各自的孩子，顺便说说等下要去买些啥，只用了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县城门口，陈有全把他们放在县城大门旁边，约好了回村的时间就自己赶着骡车去铺子里送货。    罗氏带着俩媳妇进了县城就看到县城里家家的墙面都刷新了，都和他们村子一样，黄的绿的蓝的灰的，很是表现出了主人家的爱好，也确实亮眼了很多，倒是有那青砖起的房子没刷，但是那也是少数人家了，就是这样的人家，那围墙也都是刷过的，不然让人家说自己家还是土墙多没面子。    “难怪年后村里的劳力都见不到了，说是出来刷墙了，这还真是，都刷到县城来了。”罗氏看着县城粉刷一新，没想到村里的年轻人这么能干，今年村里人能多点收入，手里能多点余钱，可真是让人觉得欣喜呢。    “我听有正说他们商量着忙过麦收后准备带着东西到隔壁的县城试试呢，听说那边比较富裕，蚊虫又多，应该舍得花点钱刷墙。”大嫂把听到的消息分享给她们听。    “我也听说了，听有全在家嘀咕说该怎么带着方便，那边不产石灰，要这边带过去，还不知那边认不认呢，想找个那边有亲戚的到时去投奔。”李氏把自己知道的也说了。    “咱村子那么大，拐着弯的亲戚肯定寻的到的，就是背井离乡的不容易，好在咱村子去的人多，到时也省的被当地人欺负，关键还是找个有点名望的人家落脚最好了，嗯，我还是回头提醒一下老头子，让他好好安排下，可别出去吃亏了，毕竟人离乡贱，还是小心点的好，那风评不好的地方坚决不能去的。”罗氏越说越觉得他们想的简单了，还是让当家的好好给他们讲讲，还得多思量一下比较好。    说着话的功夫，集市就到了，拐过这个弯，热闹的人群就映入了眼帘。    “这么多人！”    “去年我也这时候来赶集的，感觉没这么多人啊。”    婆媳仨被汹涌的人流惊呆了。不同于以往颜色的单调，她们看到了人群里好多鲜亮色的格子裙，让整个集市都更鲜活了起来。她们只能顺着人流慢慢走，把自己需要的东西采买好，李氏还特意去卖鱼的摊子那里找娘家村里的帮着问小妹哪天过来，她好来接。    李氏她们这次去县城赶集可是大开眼界了，原来买布大家都是去布店，这次竟然看到大家在集市的一角聚在一起，每个人都是一匹不同颜色的格子布，一眼望去，那真是眼花缭乱，几乎没有重样的格子，纷纷交谈着    “我看中你的花色，用这个颜色和你换好不好，”    大家把织好的格子布互相交换着，选到自己满意的互相搭配的格子布，就心满意足的收起来，换好了也不离开还要再转转，互相讨论着哪个好看，下次也织这种的，李氏她们还看见了麻线织的，也都带来集市上交换，说是做成床单都不打皱，比棉布的挺括厚实，也很受人欢迎呢。    李氏还不时听到陈家村的名字，说起来都是这织法从那边传出来的，还说去年多亏陈家村传出来的捉虫子方法，全县的棉花都增产了，让她们多出棉花自己织布做衣裳穿，还有的说棉花还有打顶的方法，棉花能增产两三倍呢，今年都要多种些，到时就织这格子布往外卖，也让别的地方知道咱宁县也是有特产的，总之就是热闹的很。    罗氏婆媳三个在集市上看见了好多年轻的媳妇穿的格子布裁的衣裙，混在穿着普通染色布的人群里，显得跳脱又亮眼，确实很有特色，又显年轻，怪不得传扬的那么快呢，有年纪大些又爱美的，就穿着暗色的格子，粗看像一个色，细看又不是，也很是简单大方呢。看的李氏都想自己也做一件，“娘，回去我也织一匹颜色暗点的，我们娘仨每人也做条裙子穿。”    “还是我来织，你们家事情多，我现在家里也没啥事，毛毛也有娘帮着看着，今天我们先看看哪个格子的颜色适合我们，回头我就让你大哥来染线。”大嫂想着年前弟媳妇给自己家送的床单，哪还能再让她来织布做裙子，忙把活揽过去，而且她确实也看中了这格子裙，觉得穿上好看。    “就让你大嫂织，我来帮着做，你等着穿新的就行。”别看罗氏年纪大了，也是个爱美的人呢。    仨人仔细看了看摊位上的格子布，一致选定了一个花色，大嫂记下来格子的大小和要染的颜色，估计忙完麦收婆媳仨就能穿上新罗裙了。大嫂还想着到时多出来的布料还可以给自己娘家的老娘也做一件孝敬一下，总之这个集逛得是大开眼界，又心满意足。    李氏他们在路边等陈有全的时候还听到在旁边休息的两个人说着话，一个年轻些的说“你说我们以前咋没想到可以染线来织布呢，只想着织好了布去染色。”    年长的说：“这先染丝线再织布早就有了，不过人家都是织的丝绸，锦缎，而且织的还是花纹，每根线都不一样呢，听说那东西太费工夫了，一个人一天也织不了多少呢。”    年轻的说：“我都没见过呢，我在咱县城的布店里也没见过啊，我看那买丝绸的也都是回家自己绣花的嘛。”    年长的说：“咱乡下地方能有丝绸看看就不错了，你看咱村里有人穿吗？还不都是麻布的衣服，像这棉布都很少的，棉花虽然保暖，但其实很难收拾，产量又低，不过现在好了，以后我们可以多种点棉花，织点不同的格子布，穿上也不比丝绸差呢。那东西又贵又娇气，咱乡下干活还是穿棉麻最自在了。”    婆媳仨坐在回去的骡车上还在谈论着哪种格子做床单好看，哪种做裙子好看，哪种适合什么年龄的穿，还说下次自己织了也可以去集市上换些花色。    陈晨和陈花收到了五色线，姐妹俩又天天凑在一起编五色手绳，都连着自家兄弟的一起，听老人说要一直戴到端午节后的下雨天，把手绳解下来放到水里，它就会变成蛇游走的。    前些日子陈晨把自己扦插的月季花和杨树苗种好后，就开始和陈花一起跟着奶奶学绣花了，这次就绣了个平安的福袋，花草的虽然绣不好，但自己毛笔字练得还行，绣两个字也行，果然奶奶看过后点了点头，“晨晨这个绣的不错。”    陈晨确实感觉自己绣花没天分，以前还可以说自己小，拿不稳针，可转过年自己虚岁都八岁了，看样子是真的没戏啊，但是又不想放弃这个古代女性必备技能，好不容易来古代一遭，怎么能不学个手艺呢，就想着学个简单的花色，形成自己的风格，选来选去定了竹子和竹叶，这个最简单，但是最好刚开始还是有人给自己画个花样子，陈晨把主意打到了自家哥哥身上，等晚上习字的时候问他:    “大哥，琴棋书画，你哪样最棒啊。”    “啊？”为杰被妹妹问的一愣，“什么琴棋书画啊？”    “你们先生不教你们吗？随便其中一种，你们先生擅长什么呢？”陈晨以为先生这个也教呢。    “我们先生倒是擅长绘画，书法，我看他家里有他的画作，他平时只是让我们练大字，读书。”为杰想了一下先生平时闲时会画两笔，家里墙上也有他自己的画作。    “那你们同伴有会画画的吗？”陈晨想着不会我真找不到帮我画花样子的。    “我知道王茂原喜欢画画，我看到他在写大字的纸上还画了呢，还挺好看的，被先生发现了，后来先生就经常让他作画一幅交给他，他还会单独给他讲讲画画的技巧。”为杰想了想自己的新来的小伙伴好像有这个技能。    “真的吗？”陈晨一下来了精神。    “你要干嘛？”为杰却一下子感觉不太妙。    “哥，你能让他帮我画几个花样子吗？你也知道我绣花老是绣不好，我就想着要是能有人给我画好样子，我照着绣肯定长进的很快的。”陈晨毫不客气的提出了自己的小小要求。    “这个嘛，我可以明天带他到我们家里来，到时你自己问问他，你想要什么花样子啊？”为杰尽力的给自家小妹帮忙，可是也不能替自己的小伙伴做决定啊，只能做个牵线的，让他们自己商量。    “我想要竹子的，我觉得这个最简单，别的花样我是不敢想了。”陈晨觉得和自己大哥也没啥不好说的，就把自己的苦恼说给他听。    “那应该是可以的。”听到只是简单的竹子，为杰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很为难。    “等我会了，先给哥哥绣个荷包。”陈晨先许诺给哥哥个好处。    “好好，我明天一定带他过来。”小妹绣的荷包，自己还是第一个，为杰立马保证道。    第二天上午课间的时候，为杰就找到了王茂原“茂原，晚上你有空吗？”    “有空的，啥事啊？”茂原好奇他有啥事是不能在学堂里说的。    “下学后来趟我家呗，找你有点事。”为杰示意了下。    “好的，我中午和我奶奶说一声，晚上晚点回去。”茂原答应的很爽快。    “你就在我家吃晚饭，吃完饭在我家做会功课让我爹送你回去。”为杰安排道。    “行啊。”一听就是经常去他家的，答应的一点都不犹豫，王茂原的爹和为杰的爹是发小，所以回王家村后他爹也特意让陈有全帮着照应着，再加上他对陈有全做的小车子也很感兴趣，所以也经常去他家玩，晚上还和为杰一起帮着打下手，做点小玩具，和为杰家里人也很是熟悉了。    果然晚上下学为杰就把小伙伴带来了，李氏知道儿子带王茂原来，还特意加了个菜，吃过晚饭到了为杰的书房后，为杰才把小妹想让他帮着画竹子的花样子的事情告诉他，“你看看如果会就帮她画几张，如果不会就直接说就行，不用为难的。”    “晨晨妹妹要啊，那就画几张没啥的。”王茂原觉得有人能欣赏自己的画很是惊喜呢，自己在家里画画，爹老说自己不务正业呢。    陈晨帮着娘亲煮好猪食后来到书房，甜甜的叫了声哥哥，就直接问道，“茂原哥哥，我听我哥说你画画好看，能帮我画几张竹子做花样子吗？”    “竹子我倒是会画，只是画的不多，就怕小妹嫌不好看呢。别的不行吗？我画马最好了。”茂原倒是觉得给妹妹画几张花样子没啥，就是竹子自己画的也不多就是。    “哥哥你看看这是我自己绣的，都不好看，我估计着没绣花的天分，可我又想学，我就想着选个简单点的，只绣这一样，时间久了总归会能拿的出手的。”陈晨把自己绣的花的、动物的图案给他们看，她觉得做人要坦诚，想让他帮忙，总得把原因说给人家听，再说自己是小孩子，也不怕他们笑话。    倒是为杰在旁边看见了，朝她龇牙咧嘴，这个傻妹妹哟，这个怎么能拿出来献丑呢。    “这个~~”王茂原翻看了下，也实在找不出赞美的话来形容，像他自小见的花样子那是多了去了，还都是很精美的，这么蹩脚的绣品还是第一次见呢，“小妹想的很有道理。你想画在哪里，想画啥样的，我现在就给你画。”看了陈晨的绣品，他觉得自己画的竹子还是可以给她练练手的。    他按陈晨要求的大小画了几张竹叶的，几张带竹节的，并承诺以后还帮她画。    “哥哥，你画的真好。”陈晨看着这几片简单的竹叶和竹子，觉得他画画确实很有天分的，竹叶画的很是干净利落，又有力道。    “真的吗？那你用完了我再给你画。”得到肯定的王茂原一下子来了精神，很轻易的就许诺以后还帮着画。    “好的呀，谢谢茂原哥哥，你会画人像吗？”陈晨突发奇想道。    “会的，不过画不好就是。”王茂原想想自己有偷偷给过世的娘亲画过画像，怕时间长了，自己就忘了娘亲的样子了，还有给奶奶画过，也不知自己的水平咋样呢，不过奶奶很喜欢就是了，说是画的可像了。    “那你能给我画一张吗？”陈晨想留一张画像给自己，在这没有相机的年代，感觉真的什么也留不下似的。    “改天休沐的时候，那个用的时间长，晚上也画不好。”王茂原看了看灯光说道。    “好的，茂原哥哥别忘了就行。”陈晨看着桌上的两盏油灯，虽然李氏为了他们读书不伤眼睛，特意点了两盏油灯，但其实还是很暗的，细致的画确实不合适这时候画，就答应了。    王茂原看着她把竹子画上的墨迹吹干小心收了起来，又开始跟着他们学认字，然后又自己认真的练着大字，回家后和奶奶说了起来，奶奶听了感慨道；    “这小姑娘知道自己的短处，还知道怎么去弥补，已是难能可贵，身为一个农家女孩子还知道读书的重要性，而且认真又执着，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将来肯定有一番大成就。”    顺便又教育自家孙子，“她既然需要你帮着画竹子，你就好好帮着画就是，咱们后山就有一片小竹林，有空的时候多去观察观察，你既然喜欢画画，那作为一个自己的喜好也未尝不可。”    王奶奶虽然盼着孙子能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但也明白这条路成功者太少，让孙子养成好的习惯和品性却会让他以后的人生更顺畅些。    过了几天，为杰就收到了妹妹给做的荷包，上面用绿色丝线绣了几片竹叶，别说，还真是不错呢，当时就佩戴到了腰间，还去和王茂原炫耀，结果收到了他的白眼，立马明白这是嫉妒了，回家后找到了妹妹，“晨晨，你有没有给茂原做一个荷包啊？”    “没有啊，我还要给爹和娘绣一个呢。”陈晨总觉得女孩子不能随便给男孩子送荷包香囊啥的，所以也没想过绣个给茂原哥哥。    “你给绣一个，你看他给你画了那么多竹子，以后还要给你画呢，我今天给他看你给我做的荷包，他都翻我白眼了。”为杰觉得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不表示一下谢意过意不去。    “好，这要过端午节了，我给他绣个香囊，不过可不许笑话我绣的不好哟。”陈晨觉得正好自己练练手艺，也表示一下自己的谢意，好人做到底，香囊绣了，五色线手绳也编一个。    果然为杰把香囊和五色线手绳给茂原的时候，收到了个大大的笑脸，还有：“等麦收休沐的时候我就去给小妹画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