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告白

    “爸、妈，我和小彬彬回来啦！”    施美琳听到女儿的声音，惊讶地望着门口方向，“呦，你把小彬也带回来啦？”    纪彦彬亲近地笑着说：“伯父伯母好！不请自来，打扰了。”    “没有没有，非常欢迎你！”施美琳脸上洋溢着和蔼热情的笑容招呼说：“好孩子，快坐下喝口水。”    随后她瞥见顾婉昕裹着围巾，讶异地问：“昕昕啊，今天又不舍很冷，你戴围巾做什么？”    顾婉昕早有准备，神色如常地解释说：“刚才坐船吹海风，感觉有点冷。”    施美琳关心地说：“呀！那赶紧让刘嫂煮碗姜汤给你去去寒，当心别感冒了。”    “嗯嗯！”顾婉昕乖巧地点点头。    施美琳没再多想，兴高采烈拉着纪彦彬聊天。    冬天日头短，很快天黑吃晚饭，一家人起身移步餐厅。    走在后面的顾婉昕和纪彦彬对视一眼，默默松了口气。    好险好险，总算糊弄过去了！    纪彦彬望着前面挽臂相交的岳父岳母，十分羡慕。    他悄悄伸出手，牵住顾婉昕的两根手指。    顾婉昕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牵住。    她也不挣脱开，反穿过纪彦彬的指缝，十指相扣。    “昕儿…”纪彦彬怔住，扭头惊讶地看着顾婉昕。    他才第三次拜访顾家，两人就这么亲密的握住手，万一岳父大人看见了，肯定会生气。    然后岳父大人一生气，不把女儿嫁给他怎么办？    顾婉昕知道他的顾虑，拍着胸口保证说：“小彬彬，有我在，没事哒～”    既然女朋友乐意，那他大不了被岳父大人削一顿。    纪彦彬不再纠结，稍稍加重力道，紧握住顾婉昕的手。    两人相视而笑，昂首挺胸地走向餐厅。    两位长辈落座后，就看见小两口光明正大地牵着手进来。    顾建国的脸色瞬间阴云密布，甩过头闷哼一声。    施美琳则欣然一笑，为女儿女婿的亲密感到高兴。    然而开始用餐后，顾婉昕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她强拉着纪彦彬秀恩爱，仿佛要把这二十几年来从父母那受到的暴击还回去。    她给纪彦彬夹菜，帮他处理海鲜的壳刺，就差嘴对嘴喂饭了。    施美琳和顾建国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心灵手巧温柔懂事的女儿，瞠目结舌地看着顾婉昕。    顾婉昕察觉到父母隐晦的目光，毫不在意。    她若无其事地剥好一只虾，直接喂到纪彦彬嘴前，“小彬彬，张嘴…”    纪彦彬苦不堪言，在顾建国要把人千刀万剐的眼神中，硬着头皮把虾吃下去。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彻底把岳父大人惹生气了。    怎么办？在线等，急求！    纪彦彬知道顾婉昕是故意为之，也知道原因。    她心中其实有气，气他和她父母的隐瞒，仿佛把她当成笑话。    但她不能怪父母，只能拿他出气。    她对他越好，老丈人攒的怒气值就飙升得越高，他的人生就越艰难。    为了以后娶老婆的道路能够通顺一点，纪彦彬觉得自己还可以拯救一下。    他扯了扯顾婉昕的手臂，压低声音说：“昕儿，咱们收敛点好不好？”    “为什么要收敛？”顾婉昕故意放大声音，让她的父母都能听到，“咱爸妈可不懂得在孩子面前要收敛，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过来的。”    “咱爸妈说了，这是感情好的表现。”她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心甘情愿地为自己的小男友剥虾，笑呵呵地说：“所以呀，秀恩爱是咱们家的传统美德。以后你和我结婚，这便是日常生活，你从现在就要开始适应了。”    顾婉昕每说一句话，纪彦彬就感觉自己周围的气温低一度。    即使在寒冬腊月，后背不由自主地冒出冷汗。    如果说上次和岳父大人晨跑完是困难级别，那么今天直接升级为超级炼狱。    纪彦彬更加勤快地处理好海鲜，放到顾婉昕面前的碗里。    两只眼睛写满可怜弱小又无助，一脸谄媚讨好地看着她。    昕儿，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您手下留情，别再给我升级难度了好不好？    顾婉昕看着纪彦彬可怜兮兮的眼神，终于闭上嘴巴，停止献殷勤的动作，享受纪彦彬的伺候。    顾建国对纪彦彬纪彦彬越看越不顺眼，施美琳的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知女莫若母，元旦女儿戴着那条项链回来，她就猜到她女儿和纪彦彬的感情关系发生了量变。    现在观察完饭桌上的情况，果然如此。    今晚她的宝贝女儿虽然刁蛮随性，但比起上回的矫揉造作，显然更真实，更符合她女儿的性格。    当然，纪彦彬估计是哪里惹到她女儿了，她女儿才会故意捉弄他。    施美琳乐呵呵地吃饭看戏，笑得合不拢嘴。    等顾婉昕把纪彦彬欺负够了，施美琳发挥家长调停言和的作用。    她用湿纸巾优雅地擦好嘴巴，然后轻咳两声，和蔼地笑着说：“昕昕、小彬，既然你们小两口的感情这么好，那么双方父母是不是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坐下来喝杯茶呢？”    顾婉昕闹了一个晚上，本来心里憋的气已经消散许多，没想到又被她的母亲大人无意间勾起。    她鼓起腮帮子，撅着嘴气呼呼地说：“妈，您既然早就知道小彬的身份，为啥故意瞒着我？看我笑话有意思吗？”    施美琳顿时愣住，和顾建国对视一眼，一齐震惊地看着顾婉昕，“呀？你知道小彬是谁了？”    顾婉昕：“他自己向我坦白了。”    “呦！这么自觉啊？”施美琳和顾建国挺意外纪彦彬这么早就自曝身份，目光惊奇地转向他。    纪彦彬霍地站起来，一脸郑重地向两人鞠了一躬：“伯父伯母，之前我有意隐瞒，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们一开始就知道了。”施美琳摆摆手，毫不介意地笑着说：“没事没事，坐下。”    两家长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且还彼此认识，为何他们两个小辈却毫不知情。    顾婉昕和纪彦彬眼里满是不解，异常好奇地看着施美琳和顾建国。    “妈，为啥我很少听您提起小彬父母的事情呢？”    “是啊伯父伯母，为什么家父家母也没有跟我提过二老？”    施美琳亲切和蔼地看着纪彦彬，神秘一笑，“因为我和你母亲年轻时互相看不顺眼，然后斗气斗了大半辈子，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顾婉昕＆纪彦彬：“……”妈/伯母，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顾婉昕打个哈哈，“妈，您就别逗我们啦，有啥事不能说的吗？”    “我没骗你们啊？”施美琳轻叹一声，幽幽地说：“你们自己想想，除了国家的重大会议，我们两家什么时候在同一个场合出现过？”    顾婉昕＆纪彦彬：呃……好像还真没有。    两人瞬间仿佛身处于北国的寒冰世界，整颗心拔凉拔凉的。    他们刚确认关系，结果就得知双方长辈有矛盾。    还有谁比他们更悲催的吗？难道他们就是现实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施美琳发现两个孩子脸色大变，在心里偷笑，面上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我和你爸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上一辈的矛盾没必要延续到子女。”    “所以你们想继续谈恋爱就继续谈下去，我们不会阻止的。甚至你们结婚都没关系，我们非常高兴。”    顾婉昕和纪彦彬看向对方，一齐苦笑了声。    桌底下的手握在一起，互相给予对方安慰。    施美琳假装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视线单独落在纪彦彬身上，叹了口气，有些为难地说：“就是我们比较舍不得昕昕，不会让她远嫁到临安，就看你愿不愿意留在鹭城了？”    纪彦彬：“……”所以他真的得入赘顾家是吗？    请问哪家医院的骨科比较好，先帮他预定一下。    到时他被他父亲打断腿逐出家门了，能够及时送去抢救。    纪彦彬轻拍顾婉昕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他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说：“伯父伯母，请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然后和昕儿结婚。”    施美琳看到他义无反顾的表情，再也憋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孩子，我逗你的啦～你不用那么艰难。”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纪彦彬和顾婉昕的心情从严冬回到暖春，不约而同地欢呼出声。    施美琳笑着说：“反正你的年龄还不到，不用那么着急。等你们感情真的稳定了，我会和你母亲见一面的。”    纪彦彬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表，站起来最真切地向施美琳再次鞠躬，“多谢伯母！”    “哼！”    “多谢伯父！”纪彦彬也向顾建国鞠了一躬。    顾婉昕直接扑进施美琳怀里，美目中群星璀璨，声音温情孺慕地说：“爸、妈，我爱你们！”    施美琳拍拍顾婉昕的后背，再看看纪彦彬，为小两口欣慰地点了点头。    准备休息时，纪彦彬老老实实地和顾婉昕分开，睡两间房。    毕竟今晚他刚有惊无险地度过最难的一关，可不能再给岳父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二天中午，一家人吃完午饭，纪彦彬向施美琳和顾建国拜别，动身前往剧组。    顾婉昕把纪彦彬送到码头，纪彦彬抱着顾婉昕不撒手，“昕儿，我不想去拍戏了…”    “小彬彬，别胡闹。”顾婉昕啄了他一口，反被他咬住嘴唇。    纪彦彬贪恋地掠夺顾婉昕的气息，似乎要攒足留够这将近一个月的念想。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不知过了多久，顾婉昕呼吸有些困难，推开纪彦彬。    “昕儿，我走了。”纪彦彬几步一回头，在楼梯前驻足回望了半天，终于恋恋不舍地登上船。    顾婉昕轻轻抿住微麻的嘴唇，目送游轮缓缓离开码头。    ***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这部电影准备冲击金牡丹奖，从导演演员到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非常用心。    纪彦彬不禁感叹郑鹏超的业务能力，让他能够参与到这种规模的制作。    哪怕他只是个配角，也能学到许多东西，进一步充实自己。    这些天整个剧组根本没有停下来过，纪彦彬也很少有时间和顾婉昕打电话。    到了除夕晚上，又一条戏份结束后，导演终于宣布收工。    剧组在片场搭了好几个火锅方桌，准备聚在一起过年。    纪彦彬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春晚都开始了。    洛安影视城到鹭城走高速只要两个小时，还来得及。    他毫不犹豫地向导演说声抱歉，独自离场。    时间已经十一点半，顾婉昕的手机不停响起叮叮咚咚的提示音。    她统一回复过去，然后心不在焉地看春晚。    小品很有趣，父母都被逗得捧腹大笑，可她就是笑不出来。    顾婉昕时不时低头看一眼置顶的聊天框，结果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上一次聊天时间是中午，纪彦彬吃饭的时候发过来告诉她，说今晚不放假。    她不可能不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到两公里的码头开始放起烟花，离新年钟声的敲响越来越近。    再过十五分钟就是新的一年，顾婉昕仍然没有收到信息，一种失落的情绪渐渐弥漫开来。。    忽然，手机弹出了纪彦彬的来电显示。    手指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毫不迟疑地滑动绿色键接听。    “昕儿～”    顾婉昕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地惊呼出声，“喂，小彬彬！你们终于手工了是吗？”    纪彦彬笑了声：“嗯，总不可能真的拍戏拍过年？”    顾婉昕关心地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和剧组一起聚餐看春晚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出一句令她又惊又喜的话——    “昕儿，我在码头。”    “什么？”顾婉昕张大嘴巴，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码头的方向。    漆黑的夜空一片火树银花，她的手机也传来烟花爆竹的声响，还有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确认纪彦彬在码头，顾婉昕不假思索道：“等我！”    她立即挂断电话，拿起桌上的钥匙向施美琳和顾建国报备一声，“爸、妈，我去趟码头。”    迫不及待地跑出房子，坐上车驾向码头疾驰而去。    不到三分钟，顾婉昕就抵达码头。    她登上最顶层的VIP候客厅，倚着栏杆眺望对岸，拨通纪彦彬的电话，“小彬彬，我到了。”    纪彦彬开怀大笑，明知道自己看不到对岸，也心有灵犀地做同一个动作，踮起脚尖眺望某个方向，“嗯，我听到你那边的海浪和烟花声了。”    两岸码头，中间隔着一条鹭江，两颗心却紧紧连在一起，没有距离。    纪彦彬：“昕儿，抬头看天上。”    顾婉昕抬起头，缤纷绚丽的烟花在高空中肆意盛放，将夜幕照得犹如白昼。    这一圈烟花湮灭后，却仿佛集体哑火一样，两三分钟都没有新的烟花升空。    然后又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轰鸣，无数颗光点飞升而上。    光点升到最高空盛开，转瞬即逝间可以清晰地看出一个字——“昕”。    码头边上也有许多居民游客在观赏烟花，看到这个字后，纷纷愕然惊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一组烟花升空，拼成一个“儿”字。    顾婉昕用头发想也知道，这一轮烟花肯定是纪彦彬花钱买的，也猜到她的男朋友想做什么。    她的鼻子开始发酸，眼眶渐渐湿润，“小彬彬…”    纪彦彬温柔地笑着说：“昕儿，安静地看下去好吗？”    第三组是英文字母“I”，第四组是一颗心。    这时游客们也都看出门道，这是有人在用烟花向他喜欢的女生告白。    现场许多女观众激动得尖叫连连，羡慕这个叫“昕儿”的女孩，也为她送上祝福。    手机一直保持接通没有挂断。    顾婉昕眼里的泪珠再也抑制不住，像瀑布一样沿着脸庞倾泻而下。    她紧紧捂住嘴巴，不让纪彦彬听到自己的抽泣声。    第五组烟花是字母“U”，然而这并不是最后一组。    紧接着又一组烟花升空，在空中拼成一句最朴素也最浪漫的告白——    【昕儿I love U】    岛屿的中央有一座钟楼，新年的钟声在一刻敲响，两人同时出声——    “昕儿，新年快乐！”    “小彬彬，新年快乐！”    接下来的烟花全都是那一句告白。    上一组的还未黯去，新一组的已然绽开。    这句告白仿佛被烙印在整个夜幕不会消失，将两人的爱情永远铭刻。    “昕儿，我爱你！”    “小彬彬，我也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