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二天早上， 何宸撕下门口盖着小区物业章的通知， 转身回屋， 正准备对苏遇说——    他刚一张口，苏遇要么就是扭头不想听，要么就是直接走远， 根本不给何宸说话的机会，何宸只好作罢，想着抽空发条信息给他。    两人停在了一家早餐店， 正值上班高峰期，人比较多，何宸想问苏遇吃什么，他刚一转身， 苏遇也跟着扭头， 何宸自嘲一笑，这是不受待见了？知趣不再搭话。    排队窗口轮到苏遇，他随口就是一句：“跟前面的人一样。”    何宸刚走两步，味不明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想提醒他，想了几秒， 又作罢。    一分钟后。    等路华喘着气赶到， 见到的场景就是，何宸和苏遇两人面前分别放着一盘6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和两碗豆浆， 相对于规规矩矩的豆浆，包子的体格用“出格”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就是体力工作者，一顿吃三个准能一天干活都不虚。    “苏遇，你这是想挑战大胃王争霸赛？”路华不知道这两人在较什么劲儿？    苏遇脸红，何宸没说路华会来，也没说他点的是两人份，关键是，即使是两人份，他都觉得多，毕竟圆滚滚的大包子个头在那摆着呢。    “可能吃多了还会长身体。”何宸感叹。    苏遇头低的更低。    路华哈哈一笑，“苏遇，不要心急，俗话说，山不是一日而成，受转攻非一顿饭而就！”    下一秒钟，白嫩嫩的大包子就被何宸当做杀人武器掷了出去，路华手快，接着就咬了一口，喃喃说了声谢谢啊。    三人吃过饭，到了市局，苏遇一溜烟就跑进厕所。    “你跟他谈过了？”路华看着转弯不见人影的苏遇问道。    何宸双手插在口袋，“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他今天也不看你，也不跟你找话题，全程不在线，像故意躲着你，奇了怪了。”路华灵光一闪，“你说他是不是昨晚听见了？”    何宸眉头紧皱的纹路展开，像是自言自语，“算了。”    路华屁颠屁颠追上去，“哎，我说你，什么叫算了，算了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几个意思……”    厕所窗台，苏遇摸出刚买的一盒天叶，来来回回划了几圈才找到外包装上那层透明开口，点着一根烟，尝试着抽了一口，却适应不了尼古丁的味道，被呛了几口，脸都被弄的通红，正准备扔。    何宸迈步进来，看见苏遇，先是瞥了一眼，进了厕所里间，刚关上门一秒不到，门哗啦再次被打开，何宸两三步走到苏遇面前，伸出手——    苏遇出神地望着伸过来的手，不知所措，心里却是一阵狂喜，甩手扔了手中烟头，把自己右手放了上去。    就差一毫米的距离——    “烟。”    何宸带着训诫的声音吓的苏遇一个激灵，赶忙缩回了手。    苏遇思忖了几秒，从外衣口袋摸出那盒天叶，从盒中抽了一根递过去，放在何宸伸过来的手上，眨着眼睛问：“要我帮你点着么？”    何宸哭笑不得，却也见怪不怪。    “我说的是一盒。”    “恩？”    苏遇转念一想，一根确实不够他抽的，赶紧把剩下的一盒递了过去。    “打火机。”    “恩？”    苏遇又乖乖把打火机递过去。    苏遇望着收缴了战利品连厕所都不上了的远去的背影，感慨，他这是真没钱了？    晚上。    苏遇在家洗澡的时候没水了，他顶着一头泡沫，下身裹了条浴巾，准备打电话问物业，刚拿起手机，就看到茶几上白纸黑字写着“停水通知”几个大字，苏遇懊恼，转念灵机一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何宸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夹着两瓶矿泉水，身下只裹着一条浴巾的苏遇正准备往浴室冲。    何宸先是一惊，又是一笑，身材挺……    却没想，苏遇倒是害起了羞，一溜烟冲进浴室落锁。    他不是胆子很大么！何宸有些好奇，按照他的个性，不是应当冲过来就问我身材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何宸摇摇头，苏遇不变态了，自己倒是意淫起来了，随后他敲了下浴室门，问道：“水太凉，帮你热一下？”    “不用。”    “家里停水，我一早就想跟你说，结果忘了，这个怨我。”    “怨我怨我，我以为……”以为你要说些我不想听的话。    “以为什么？”    “没什么，停水好，还是停水好。”苏遇心结被打开，血液都跟着顺畅了许多。    等苏遇出来了，何宸陷在沙发上看电视。    “今天怎么了？不舒服？”    “没……没……”苏遇过去坐在另一侧。    “怎么感觉今天你老避着我？”    这话让人听着像是在抱怨，但何宸说的一本正经，苏遇刚冲过凉水，头有些发懵，压根没多想。    “没……没，就是……”苏遇说不下去。    何宸百无聊赖地来回换着电视台，声音断断续续从对面传来，最后他干脆不选了，放下遥控器，说道：“家里停水，我刚叫了外卖，你一直做萝卜，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了点。”    “恩，你喜欢的就好。”苏遇对吃从不挑剔。    “不过，有一件事我刚忘了考虑进去了。”何宸眉头一挑，嘴角微微勾起。    “？”苏遇全身紧绷。    “家里矿泉水也没了。”    何宸自己都觉得奇怪，现在只要逮到个机会，心里痒痒的，总是忍不住想逗逗苏遇，他明知道要保持距离，却总是在说出口的一瞬间才有所察觉。    苏遇成功被何宸一句话说的脸红。    翌日一早，市公安局。    一青年男子神色慌张地伸头说道：“我报案。”    “报啥案？”何桔停笔抬头。    “恐吓。”    “哥们，看电影看多了，没恐吓罪。”路华路过，打量了那人一眼。    “那你眼看着那么多人要揍我，你们不管？”男子质疑，指着快要冲进来的几个人。    “他们为啥要揍你？”路华依旧淡定。    “本地人牛逼呗。”    江兵跟何宸在门口说事，江兵看着这人有些眼熟，上前问道：“前天在二环北邻路开车蹭一骑车老大爷的是你？”    “恩，”男子心虚，没想到先被人认出，眼神飘忽不定，“是我。”    “他怎么了？”何宸问。    “怎么了？”江兵斜觑那人一眼，“他自己吃饱了撑的，自己找抽，你说发生剐蹭，第一时间道个歉就完了，可不知道他哪来的一肚子邪火，说人大爷仗着自己是本地人，欺负他一个外地人。”    “警察同志，你冤枉我了，有人骂你外地人没规矩，你能忍着么？”男子辩解。    “老大，老大网上有他的视频，他的真实身份，家庭住址，手机号都被人肉出来，你叫张谦啊。”    何桔两下就从网上搜出视频，举着手机给何宸他们公放，男子破口大骂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本地人了不起啊？不一样穷的骑自行车！看看我！有车有牌照！你有能耐你也弄个车开！光在这吹牛逼有屁用！”    手机内嚣张跋扈的模样和现在的怂样真是形成强烈的讽刺，张谦也有些没脸呆下去了，但是和被外边的人暴打一顿相比，他觉得丢点脸站在这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感想？”江兵问何宸。    “呵呵，你们别拦我的感想。”何宸顺势假装想要出拳揍他。    叫张谦的男子条件反射往后一躲，却也没敢说话。    “林北市人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大爷说你两句就算了，你还真不把大爷当大爷啊，现在得了，跑到公安局装孙子来了。”江兵也忍不住教育他几句。    网络的传播威力无法想象，一小时内，市公安局门口的人数从几十个，一直增长到上百人。    素不相识的人看了视频后从四面八方赶来叫阵。有流氓，有大妈，有白领，那一刹那，公安局变成了国安的主场，响亮的“傻逼”叫骂声直冲云霄。    “你这是跑到公安局寻求庇护来了？”何宸瞅了眼下一秒就要开战的人群。    “我能怎么办？现在家不能回，你们看看手机上几十个陌生号码未接来电，还有各种“操你妈外地臭傻逼，弄死你丫的”“找挨揍呢”的短信。”张谦委屈地扒拉着手机屏幕，希望能博得警察们的同情。    “假如有人跑到你家去，大骂当地的人傻逼穷逼，你说他挨不挨干。”路华慢吞吞地说。    “我……我这不是一时糊涂么！”张谦还在为自己辩解。    “你怎么不一时糊涂撒钱呢！那不是更霸气，顺带着侮辱一下没钱买不起车的本地人？就现在，你朝外边撒一把钱，说不定还真管用！”    张谦嘴动了动，又合上了。    “你啊，惹了最不该惹的一群人，你回去了解一下，林北市网民哪次软过，不都是抓着一个就群起而攻之么！”路华语重心长。    张谦眼泪汪汪：“各位大哥，亲哥，你们说我现在该咋办？这次我听你们的。”    “你嘴实在太欠，活该。”路华看似在骂他，实则在泄愤。    谁知下一秒钟，张谦一把拉过何宸的手，像找到救世主一般说道：“你是何宸，这种事情你处理起来应该轻车熟路，给我支几招！”    “？”何宸嫌弃地从张谦手中抽回手，“我为什么轻车熟路。”    “两年前你不是也被赌在公安局门口被骂么！”    路华：“……”我和何宸关系好也没这么直接。    江兵：“……”这小子嫌自己命太长了？    何桔：“……”这人脑子瓦特了？    何宸头疼：“我跟你性质不一样，别混淆视听。”    “是不一样，你更恶劣。”张谦继续不知死活。    路华恼羞成怒，教训张谦：“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不仅嘴欠抽，眼也瞎，你回去再好好看看何宸那段视频，中间被剪了你都看不出来？”    “谁知道被剪掉的是不是更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人被打是迟早的事，何宸破口：“这孙子进去纯属活该，胖子，交给你了。”    “好，扰乱公共秩序，先刑事拘留15日！”    “刑事拘留！太好了！我怎么没想到呢！”张谦两眼放光，“对对对，把我拘留就行了！大哥里面能拿手机吗？”    “拿不了手机，你还想这美事呢？”路华不耐烦。    “那就更好了，里面没人认识我！”    一看到他这个样子，路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你那德行，真是活该你进去！我可听说有几个大哥准备签字画押进去看守所找你。”    “起码不是全林北市的人干我啊！”张谦苦笑。    此时，外边领头的一人大声嚷嚷着：“兄弟们，警察叔叔们也很辛苦，还得为这种傻逼加班。大家跟我说，警察叔叔辛苦了！”后面有跟着喊得，有笑骂的。    “警察同志，那人也就是一时糊涂，说了几句错话，你们也别关着人家了，赶紧把人放出来。”    ……    下午四点钟，本以为情况会有所好转，谁知慕名而来的人有增无减，苏遇和张震宁接到消息赶来的时候，一伙人正好往公安局里冲，其中一个男人带着摩托车头盔，下手格外狠，拎着棒球棍就冲着张谦乱敲，张谦逮着人就躲后面，苏遇离的近，胳膊不小心吃了一棍，捂着胳膊就蹲下了。    打人的头盔发现伤及无辜，一溜烟就跑了。    一群人见带头的都跑了，随后也都跟着散了。    苏遇蹲下迟迟没起，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应该伤的不轻，毕竟当年一打四苏遇脸上挂着血都跟没事人一样。    “苏遇，没事？”    “伤着骨头了？”    “去医院看看？”    警局一群人围上去。    过来好一会儿，大厅突然安静下来，几个人不约而同盯着何宸看。    何宸本想上前看看，结果被几个人盯的不自在，何宸像是自己给自己使小性子，奇怪问道：“看我干嘛，我又不是医生！”    “艹。”路华骂了一句。    剩下的几人也都是想说而不敢言。    何宸偷瞄了苏遇一眼，踟蹰片刻，却还是转身要走——    “老大。”    何宸被身后的何桔叫住。    “我这儿有个东西，你有必要看一下——也许会改变你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