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何宸先是看向苏遇， 他想问， 你们家有钱就是这么乱来的么？一张口就是一个亿？    苏遇也被他爸这句不像他平日风格的话给弄蒙圈了， 傻傻地望着何宸。    何宸反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合适，给岳父留下了贪财的印象。随即， 他上下扫了自己一眼，身上的衣服虽皱巴巴，但也是正经的长袖衬衫和西裤， 规规矩矩并无任何不妥。    如果真有不得当的地方，那最大的可能还是出在两年前，估计还是打记者留下的负面印象。何宸琢磨着，有些事情可以不跟外人解释， 但此事事关两人感情， 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二，说道：“伯父——”    苏昌鹤摆摆手制止，没给何宸辩解的机会，“你以为我会给你一个亿？电视剧看多了？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劳而获的投机想法最好别有！”    何宸：“……”    苏遇没脸看何宸，护犊子一样地着急叫了声：“爸。”    “爸什么爸，去给我续杯热水。”苏昌鹤将茶杯往前一推， 他在家从不使唤苏遇， 把他当宝贝疙瘩一样疼着，今天他觉得很有必要拿出点做父亲的架势了。    苏遇看了眼何宸， 似是在担心他。    何宸笑了，心说：我一大男人， 你还怕我应付不了？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小傻子快去！    苏遇端着茶杯匆匆跑了出去，关门的一刹那还是担心地望了眼何宸。    苏昌鹤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流动的空气都是无法伪装的热恋氛围，他轻咳了声，决定先掌握话题的主动权，“听说你两年前就停职了？”    何宸虽然对“停职”的话题不是很敏感，可三番五次被岳父提，为人女婿该有的羞耻心，他也是有的，随机轻轻点了点头。    苏昌鹤接着话题说道：“我看你日子过的很惬意，你这说好听的叫提前退休，说难听的，就是混吃等死！”    何宸很能理解为人父母的心情，他决定还是先让老丈人先撒撒气，配合着点头接受批评。    苏昌鹤以为何宸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怂了，认错的态度也是认真诚恳，他稍微收了点脾气，问道：“有职业规划么？”    “职业规划？”何宸身子往前倾了倾，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意思是，你总不能一辈子不思进取，年轻人，还得拼一拼，不然你以为能养得起苏遇？”    苏遇开门，听见了他爸的最后一句，他把茶杯放在他爸旁边，没过脑子地接了句：“爸，这辈子我认定何宸了，他没钱我也认了。”说完落座在何宸旁边。    何宸没料到，苏遇先说出这种话，认定的话，应该是自己要说的，他反握住了苏遇的手，“伯父，我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穷，还有，我正在努力，已经准备向上级提交复职申请。”    复职申请其实他还没想好，可苏遇已经当着家人的面拿出了100%的真诚，何宸此时再不拿出点诚意，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苏昌鹤点头：“有这个意识好，苏遇像他妈，花钱心里没数，大手大脚惯了，像你这种条件，恐怕压力会很大。”    何宸也不再争辩自己条件是有多差，像是被面前的父子俩洗脑了一般，他也接受了自身条件差的离谱的现实。他又想了想苏遇发红包的阔气劲儿，在超市买东西都是成车的往家里运，确实在金钱上，苏遇不是一般人能养活的起的，何宸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苏昌鹤继续问：“有房子么？”    何宸实话实说：“有，在三环的林河小区。”    “多少平？”    “90。”    “公摊面积呢？”    “19。”    苏昌鹤眉头微皱，71平对于两个人住够了，可以后要是他和老婆想过去住几天，空间明显不够。但，如果房子在其他方面有优势的话，那可以不计较这个，他又问道：“是学区房么？”    “？”连这个都要问么？    苏昌鹤给何宸解释，“你知道，我们家一向很注重投资，看的是以后的升值空间。”    何宸第一次感觉复职迫在眉睫，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确实能换取人心。他稍微回想了下房子周围方圆五里，学校他倒是不敢肯定，不过，“幼儿园算么？”    苏昌鹤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下，又认真地问道：“房子以后加苏遇的名字么？”    苏遇搓着手，恨不得给他爸说，您能不能问一些符合您身份的问题。    何宸也对这位据说是亿万富翁的机械制造大亨产生了质疑，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伯父，您家的银行账目不是用来让您考虑这个问题的？”    苏昌鹤一脸你们不懂的表情回复：“你看，这就是你们目光短浅了，谁的钱不是从一分一分攒来的？我们家是白手起家，太难了那个年代。当年苏遇他妈家里硬是不同意我们这门亲事，嫌我是个穷小子，我能怎么办？我只好辞了教书的工作，跟着同乡下海，刚开始也是一单单地满大街跑，赚了一单生意，赶紧存起来给他妈买个首饰，慢慢日子才过的像样，一分一毛皆辛苦……那段日子真是太苦了……”    苏昌鹤突然察觉话说的多了，咳了两声，转而问道：“车呢？什么牌子？”    “丰田。”    “几系的？耗油么？几年内打算换车？”    “……”何宸潇洒活了35年，第一次感觉没钱就是罪！苏遇更是没脸再待下去了。    何宸看着不能再认真的苏昌鹤，寻思着，我果然不能再吊儿郎当混下去了，他暗自做了个决定——从今以后，我工资要拿，全勤奖要拿，值班工资也要拿，年终奖争取全警局第一，“枪王”的奖杯也要拿，毕竟有奖杯才有奖金。    何宸鼓足干劲，给了苏昌鹤一个肯定而热血的回答：“伯父，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您想看到的，我都会做到。”    苏昌鹤本就对自己的一双儿女很是民主，特别是在婚恋上，喜欢谁他们都支持。他从一开始最担心的就是，怕苏遇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这么多年了，何宸真就是第一个，刚刚的问话，他也就是作为父母该有的态度，他也想借以此了解何宸的对这段感情的认真程度，他害怕是苏遇一头热，受委屈。    苏昌鹤起身，“你们忙，以后有机会到家里坐坐，苏琪也不经常回来，就我和他妈两个人，偶尔回来一次热闹热闹，听见没？”    何宸还没缓过劲儿，这就算应下了？不是都流行酒桌上考验女婿的么？这么重要的环节都省了？    何宸和苏遇两人将苏昌鹤送到门口，苏昌鹤坐在他那辆祖师爷辈的大众汽车内，伸着头嘱咐何宸：“以后100块的天叶就不要抽了，好好想想怎么存钱，我家也算在林北市有头有脸的大户，彩礼钱少了可不行。”    “……”    突突突几声，汽车在两人的注目下发动，何宸终于送走了苏昌鹤，他搂过苏遇问道：“苏遇，你确定你不是充花费送的？这么轻松就送我了？”    苏遇害羞，何宸赶紧解释：“开玩笑的，还有，你家你妈管钱？”    “你也看出来了？资产都在我妈名下，我爸过的不容易，精打细算习惯了，他问你那么多也就是害怕我跟你吃苦，做父母的都这样。”    何宸点头表示知晓了。不过经过苏氏父女两次的突然袭击，何宸觉得自己有点被动，他喜欢主动出击，充分掌握敌我双方的信息才倍感踏实，他对苏遇说：“苏遇，晚上给我补习个功课。”    “啊？”苏遇不懂，在他心中，何宸就是全能人才的代表，没有需要自己补习的，他搜遍脑子，低头问道：“御夫之术？”    何宸敲了苏遇一下，笑着说道：“那个以后有的是机会。”    苏遇摸摸头，“那？”    “今晚把你妈的的事全都告诉我，特别是她的性格和喜好，知彼知己才能长打胜仗。”    “恩，我回去列个详细的表给你。”苏遇向退了一步，环手抱住何宸，“何宸，我看得出来，我爸挺喜欢你的。”    何宸握住了他的手，太天真了小家伙，哪有什么喜不喜欢，你爸那么疼你，那还不是因为你喜欢，随即却说道：“必须的，你现在抱着的可是全林北市最想拥抱的男人。”    后面的人似是在笑，过了会儿他伸出手，说道：“何宸。”    “恩？”    “下雪了……”    霎时，漫天的雪花从半空中飘落，周围仿佛全都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两人的头上就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场雪。    何宸征求他的意见，“咱们走回去？”    苏遇点头，何宸攥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兜里。    两人出了警局，过了白色的石桥，往河对岸走。    苏遇起初以为他想到处逛逛，等到了摩托车店外，老板热情地迎出来，他还没在状态：“你买摩托车了？”    “何止买啊，”老板看到苏遇就笑了，“给你看这个。”    苏遇跟着何宸走到店内的柜台后。    老板拿出来一个黑色头盔，格外精致，一看就是定做的。    苏遇拿起来左看右看，高兴得要命。特地戴上，跑到店里右侧的镜子那里，前后照了半天，一个劲问他，帅不帅，什么时候出去兜风。    何宸靠在柜台上笑着说：“等雪停了就去，想去哪都带你去，天天去都行。”    苏遇摘下头盔，抱在怀里，“这个很贵？你还有钱么？”    苏遇了解何宸，也大概能猜得到定制摩托的价位，5万块是有的，何宸停职快三年，又爱面子喜欢请人吃饭，自然手中的存款也多到哪去。    “我要是穷的喝西北风了，还愿意跟我么？”何宸盯着苏遇。    “愿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    老板在里头擦着摩托车，听俩人说话，像说相声一般，在那一个劲地笑。    他和何宸聊了几回摩托车，一见如故，只觉得他做人洒脱，出手阔绰，看脸也像个富二代浪荡子，可偏偏对男朋友挺上心，俩人之间的相处，倒像学生情侣，或者至少是从学生时代一起过来的。    苏遇攥住他的几根手指，轻声说：“谢谢你何宸。”    何宸一笑，另一只手的食指压在自己的嘴唇上，用目光示意他，过来，来点儿实际的。苏遇往前迈了半步，一下子就被他搂住了。    不等他主动，他已经低头亲上来，先是嘴唇，后是他的舌，他亲了一会，移到他的额头上，半晌，他低声笑着说：“坐了我的车就是我的人了。”    ……    翌日。    “我省部分地区出现入冬以来最大幅度的降温和雨雪天气，雪灾已造成南部四个市区7万人受灾，倒塌房屋3千间；因灾直接经济损失6200万元。灾情发生后，各级政府纷纷启动应急预案，全力开展抗灾救灾工作。”    “容阳市境内大雪仍在继续，其交通状况还在进一步恶化，致使救灾工作举步维艰。”    “从中央气象台发布的消息来看，这次雪灾仍将持续一周时间。”    林北市电视台轮番播报着有关这次雪灾的新闻，大雪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了，林北市偏南的几个城市因为这场雪灾，部分地区陷入了断水断粮的境地……    路华转过转椅，伸着头问，“何宸，你家苏遇呢？”    “在容阳市。”何宸盯着新闻画面，却没听内容。    “我草，那不是受灾最严重的地市么？”    容阳市作为受灾最严重的地区，受大雪影响，大雪封路，目前通往容阳市的几条道路因积雪较深，不同地段都不同程度地存在路基毁坏、塌方、冰冻等情况，运送救济物品的车辆一直无法前进，被堵在路上，救灾工作受阻，致使救灾物资无法及时送达灾民手中。    何宸叹了口气，“是啊……”说完，转身进了厕所。    “您好，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您好，您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    何宸出神了两秒，将手机页面退回，拨了张震宁的号，嘟嘟两声，手机成功接通——    “哟，何队啊，这么主动联系我，挺不容易，看来我总算熬出头了，是要请我喝酒吗？还是想好了争夺苏家财产的策略？你跟我说没关系，我这个人口风很紧，或许我还能帮你出主意……”    何宸把手机拿远了些，对面的人叽哩哇啦说了好一通，终于忍不住打断：    “张主任，麻烦把电话给苏遇，谢谢。”    电话另一头瞬间安静了，像是没有听见滴声突然挂断了一样。    过了会儿，听到那头有人朝远处喊道：“苏遇，有个混账东西找你。”    混账东西为达目的，很不在意这个称呼。    苏遇快步跑过去，欠身点头，红着脸接过电话，“喂，何宸，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