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这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荒原上一片银装素裹, 万物静寂，只有天上的红月和透出火光的小木屋是有颜色的。    江寒陌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狭小的木屋, 里面简陋得只剩下一张硬邦邦的木板床, 和一个石头搭成的柴火灶。    她伸出了双手, 是一双白皙的成年女人的手。    低下头, 身上穿着兽皮做成的裹胸和兽皮裙。    她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努力回想着, 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大脑里却是空荡荡一片。    “唧——唧唧”床板下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她走过去, 翻开木板床上铺满的兽皮，低头一看。    黑暗中，一双湿漉漉、滴溜溜的大眼睛在泛着金光。    “hi~你是谁呀？”她伸出手去, 把那个小动物抱了出来。    眼前的小动物有4只小短腿, 火红色的身躯，浑身长着丑陋的鳞片，活像一只没毛的小狗。    小狗呆萌萌地看着她，兴奋地把脸凑过来, 伸出舌头, 舔了舔她的脸。    这个人类好亲切，我好喜欢！    “咯咯咯，好痒啊。”江寒陌把它抱在怀里, 猜测这一定是她养的狗。    “我想不起来你的名字啦~”她抱着小狗坐在篝火前, 看着火苗一晃一晃的, 在“噼啪”的柴火炸响声中有些昏昏欲睡。    “我给你重新取个名字，叫小红怎么样？”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状态有些不对。    是不是有一首歌叫：当你老了，炉火旁打盹，回忆青春……    不行，回忆不起来！    “嘶呜——”小狗两只金色的大眼睛一瞪，两腿直立着站起来，两只前爪在空气中挥舞着，似是很不情愿。    江寒陌笑着，两手把他举了起来，忍不住把脸埋在它肚皮上蹭了蹭，叹息道：“我只有你啦~”    小狗的动作一僵，两只爪子搭在了江寒陌头上，轻轻拍了拍。    仿佛在说，我也只有你了。    江寒陌诧异地抬起头，惊奇地看着小狗人性化的动作，笑出了声。    “轰轰轰——”一阵剧烈的捶门声响起。    之所用“捶”字，实在是因为整个木屋都在随之颤动，屋顶的雪被捶得“唰唰”下落。    江寒陌沉下脸，随手操起一根烧红的柴火，从木屋的墙缝里向外看去。    外面站着一个3米高的巨人。    她的视线只能看到对方的腰部，巨人壮如山石的身躯上，裹着厚厚的皮草，腰间还挂着一把1米长的巨型斧头，斧头上似乎还挂着肉沫。    江寒陌看了看手心里的木柴……有点拿不出手啊。    “编号26，在不在家？开门，集合了！”巨人再次开捶，声音冰冷，带着一股冰碴子味儿。    江寒陌沉吟了片刻，觉得以这人的力气，踹破这小木门理当不是难事。    大概这已经是他最温柔的力气了。    “来了。”她深吸了口气，拉开木门。    凌冽的寒风顿时卷着雪花，呼啸着冲了进来，刮得屋内器皿一阵“噼里啪啦”乱响。    江寒陌立刻侧头，险些被吹迷了眼。    巨人低下头。    那是一张苍白无色、光滑如瓷的脸，仿佛捏出来的蜡像，此外，他的前额还长着第三只眼睛。    “杨戬？”江寒陌愣愣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巨人惊奇地看着她，语气从冰冷转为了温和。    江寒陌沉默了。    不，大哥我只是随便叫叫。    没想到竟然蒙对了。    等等，她为什么会知道杨戬这个名字？    巨人挠了挠头上那几根稀疏的非洲辫儿，看了看屋内那只正冲他龇牙咧嘴的小狗，又将目光定在江寒陌身上。    “既然你和25号都在，我就一起说了。‘大撕裂’马上就要到来了，立刻去议事厅集合，族长有话要交待。快去，时间不多了。”    说完，巨人转身就要走，想了想，他又回过头道：“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以后……就没机会了。”    “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渐渐远去。    江寒陌回过头，和小狗面面相觑。    这话里的不祥简直是昭然若揭。    那她去是不去？    “大撕裂”是什么鬼？    从她来到这里开始，一切都诡异极了。    她只有这么个木屋，手无寸铁，又人生地不熟，简直是任人宰割。    还有对方对他俩的称呼——25号和26号。    这实验品编号一样的叫法更让人心中生起一股诡谲之感。    “小红，去不去？”她低头问。    “嗷呜嘶——”你才是小红，你全家都是！    她点点头，“那就去，真的勇士敢于直视淋漓的鲜血啊。”    留在这里也逃不掉。    她再次扫视了一眼整间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真的什么都没有。    阿西……    又走出木屋，绕了一圈，终于在屋后捡了一根劈柴用的斧头。    可惜只有手臂长。    右举着斧头，左手捞起小狗，她穿着裹胸和皮裙走在雪地里，朝远处地平线上那个唯一的黑点走去。    荒原上不见星月，风雪挂在她脸上，并不寒冷。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怕冷，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并不害怕这未知和孤独。    她总觉得自己手心里应该握着别的什么东西，一件更有力量的武器，总之不是个斧头。    越走越近，黑点越来越大，渐渐显露出一座原始而古朴的部落塔楼。    巨木扎成的塔顶，兽皮做成的围墙。    江寒陌感叹，这个部落族长过的可真艰苦啊。    此时，从别的方向也渐渐来了一些“族人”。    放眼望去，各种颜色的小狗欢脱地跑来，小狗后面跟着一堆异形 。    有快要冻成冰激凌的“果冻”，还有蜥蜴、蝙蝠、虫子……    “所以”，江寒陌绝望了，“我穿越到了兽人世界，然后我还是个雌性……”    按照剧情，这种时候一般第一眼看到的会是男一号。    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小红”，犹豫了一下，把它翻了过来，仔细搜寻着。    龙十三一开始还很懵逼，直到江寒陌的视线搜寻到了他的肚皮下面，腿根上部的位置。    “……”他一jio揣在江寒陌的手上，翻身落地，金色的大眼睛羞恼地瞪着她。    江寒陌叹了口气，多可爱的傲娇受啊。    她走过去，再次捞起龙十三，“好啦好啦，不看了不看了，管你是什么性别，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我们相依为命。”    紧了紧手上的斧头，她率先走入议事厅。    厅内围着好几圈木凳，圆形的大厅边缘，垂下了篝火吊灯，微微照亮了这原始的一切。    厅内上首坐着一位2米高的老人，类人型的外表，浅蓝色的皮肤，一头白发扎成了杀马特的造型，半米长的胡须被编成了小辫儿，垂落下来。    族长见她走进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    议事厅里还有几位同样种族的蓝皮巨人，他们静静守卫在族长两侧。    江寒陌找了张靠近末尾的木椅坐下，静静等待着，手里的斧头一直没有放下。    半个小时后，椅子坐满了一半。    她也终于看到了几个人类，1个大约14岁的小男孩，两个12岁左右的小姑娘，和1个8岁的小萝卜头。    他们板着脸，目光不明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脸上带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但眼神里满是空洞的茫然。    这个部落药丸。    人还没满，那位族长却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威压，一股岁月之感油然而生。苍老的声音带着一股沉重的气息，淡淡响起：    “你们来了。”    江寒陌侧目，这位族长很有新手村村长的感觉啊，连这个开场都一模一样。    “已经3万年了，我族又将迎来‘大撕裂’。这是我们无法抵挡的命运，也是我们历经了百世都无法挣脱的轮回。”    老者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沉重。    “通知你们来，是为了告诉你们这个世界的真相。我族生活的这片大陆外，虽然有海洋，但海洋尽头并没有其他大陆。乘风起航，也到不了世界的尽头，只能遇到……包围着我们的，透明的围墙。”    他看着大厅里懵懂的众人。    只有江寒陌一双寒眸眯起，不知在想什么。其他人都一脸怔怔的样子。    他看了江寒陌好几眼，这个姑娘年纪最大，气度也最是不凡。    可惜啊，可惜。    江寒陌从听到“围墙”二字起，脑子里就浮现出好几个词：“楚门的世界”、“4维黑洞”。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很多的片段，有电影，有一片漆黑的宇宙。    其中，宇宙的气息十分的熟悉，竟仿佛是她的一部分。    “每隔3万年，只要我们的发展快要越过围墙外设下的标准，我们的文明就将被毁灭一次。现在，又到时候了。孩子们，我很抱歉，你们生不逢时啊……”    老者眼里闪烁着晶莹，脸上带着颓然和认命，却没有一丝对这结局的挣扎。    话音落下，大厅里终于炸了。    那个14岁的男孩率先跳起来，问：“族长，你是叫我们就这么乖乖等着被毁灭吗？究竟谁要毁灭我们？我们为何不能战斗抗争到最后一刻？”    一群各色小狗也仰天长啸起来，仿佛在说：谁敢来欺负我们，我们就打回去！    一个12岁的黑发女孩跳起来，拿起一把匕首就扔到了大厅中央，大声叫道：“绝不乖乖等着被毁灭！”    “嗷呜嘶——”小狗们又是一阵附和。    另一个银发女孩和那个8岁的小萝卜头俱是一声不发，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龙十三静静躺在江寒陌怀里，老者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这个怀抱无比的温暖安心。    族长叹道：“他们墙外人，属于更高等的文明。想要灭杀我们轻而易举，甚至不需要真刀实枪地进攻，只需要改变我们这片大陆的环境，一场洪水，一次陨石撞击，甚至，只需要轻轻调整一下某些物质的成分，脆弱的我们就只能眼睁睁被毁灭。”    “他们为什么要灭掉我们？”那个大男孩又问，脸上带着桀骜不驯和青春的气息。    一脸不认命。    族长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为什么呢？弱肉强食而已。我们发展的太强大，就会危及高等文明。毁灭我们，是把危险消灭在摇篮里的最好办法。即使我们已经极力隐藏，伪装得无比弱小和原始，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江寒陌听着听着，觉得话里的内容有些奇怪，完全脱离于这个原始落后的环境，甚至，带着某种极强烈的设定的痕迹。    仿佛是某个游戏的背景介绍。    她猛然抬头，问出了来到这里后的第一句话：“您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如果每一世都会被毁灭，这个轮回的消息本身，又是如何传承下来的？”    高等文明会蠢到，灭族后不扫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