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离了皇宫的姜黎, 在马车里长吁短叹了两声。 她一脸苦恼, 觉得今日是把男主他娘得罪狠了, 这以后难免要给她小鞋穿。 回了别苑, 正赶上殿内的学士们都散了。 迎面撞见陈叔公, 姜黎收回思绪, 立刻恭敬道:“阿黎见过陈公。” 陈叔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路过她时, 只冷冷一哼。跟在陈叔公后面的那些学生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们看看姜黎, 便又沉默着走远。 她回头, 看了过去。 心说:看来这位陈公, 是真的不喜自己了。 晚间,姜黎得了黑鹰的信,于是在阚老睡下后,她整理完了书卷, 就上了马车去往城西的庄子。 不多时,庄子就到了。 姜黎下车前还有些忐忑, 在外面走了两圈。等好不容易有了心理准备。她回到院子一看, 发现他正坐在榕树底下奏琴,琴声婉转悠扬, 姜黎听了一会儿, 直到听到他唤自己过去, 她才回过神来。 宗阙淡淡道:“有何心事?” 她闻言,突然极为乖巧的走过去,在他的一旁坐下, 然后眼珠乱转,两只手也绞在一起。细细一看,她的脸色还有些委屈。她乌亮的眸子瞥他一眼。 宗阙轻轻一笑,道:“阿姊怎的还委屈了,白日在殿内威风凛凛的样子呢?” 他说完,姜黎就更紧张了。 她软声软气的道:“阿阙,我白日不知怎的,感觉不像自己了。你说,我是不是最近太累了,给什么脏东西着了道?” 看了她好几眼,宗阙皱眉:“鬼神之事,不可乱说。” 姜黎扁扁嘴。 他不让说,那便不说罢! 这时,她的腰间一热,却是被他抱住,直接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抱起来,让她坐于自己怀中。宗阙抚摸着她的长发,叹息道:“你白日在殿里说的话,早有人告知我,我又不怪你,以后不可再胡扯鬼神之说。” 姜黎:“……” 她小心问道:“你真的不怪我?我差点把娘娘气出病来。” 虽然她也不是故意的,可云妃的话也太糟心了。 而她,也必须把自己的立场摆出来。既然她已经想开了,认定了他,那么她就必须有所行动,不能让别人从一开始就觉得她是软弱可欺的。 宗阙看了她一眼,眼眸平静道:“你今日闹了一番也好,母妃那边就不用管了。” 见她点头,他突然问:“陈叔公,可有给你脸色看?” 说起这个姜黎叹了口气,她道:“我又不是银子,总不能要谁都喜欢我。” 闻言,宗阙低低一笑。 他白皙俊美的脸在月光下清俊的好似谪仙,姜黎看着看着,蓦的心跳加速。她忽然直起了腰,双手捧起他的脸,在他轻轻抬头时,她便红着脸把唇凑了过去。 一吻下去,姜黎耳根都烫红烫红的。 宗阙也好不到哪里,他过往十几年的温柔和情意都醉在了她身上。他抱紧姜黎,低下头,唇在她的发旋处印下一个个温柔的细吻。 姜黎便在他怀里,闭着眼。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二人在院子里抱着,即便不说话,也好似互相之间都有默契,静静的享受着盛夏夜晚的凉爽。 良久,宗阙开口道:“这夜到底过了大半,阿姊又要走了。” 听出他话里的一丝丝遗憾和怅然,姜黎突然想起一事来,从他的怀里探出头,她疑惑道:“那道观所在的山里,这阵子都未听到犬吠,听观里的道士说,有人趁夜屠了山里所有的野兽,是不是你做的?” 提起这个,宗阙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 姜黎的眼神逐渐清明起来,原来还真是他干的!一时,她颇有些哭笑不得。她笑嘻嘻道:“原来阿阙,真记仇呐。”说着,她凑过去,在他的唇角亲了一口。 宗阙微微蹙眉的盯着她。 她那一副戏谑的笑容,当真让人看着不爽。 欺负她,他又舍不得。 于是,宗阙冷着脸,把眼睛闭上了。 直到姜黎坐上马车走远了,宗阙也进了屋。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两声笑。 暗处,有人道:“别笑了,被主公发现你偷听,我都要被你连累。” 另一人道:“就偶尔一次,主公不会怪罪。” “暗四,主公刚才紧张了。是了,被人知道主公连山里野狗的仇都记,确实不太好。” 那两声笑很快就消失在暗处。 整座庄子,转瞬又恢复了平静。 —— 翌日,姜黎早早的就去了别苑,亲自下厨做了顿早饭。这两日,因着陈叔公的到来,又有一批文人进了京,这些人一大早饭都没吃就在别苑外面守着,姜黎可叹他们求学心切,让婢女将做好的粥和食物端了过去。 “谢谢姜居士了。” 这些文士大多不拘小节,道了谢,便在一边用饭。 陈叔公一大早看见这一幕,盯了一会儿,他从鼻孔里哼出两声,嘴里道:“成何体统!” 他转身,去了阚老的院子,一大早就咚咚咚的敲门。 “你那女弟子,在学问上没长进不说,成天捣鼓一些旁门左道。”一等阚老出来,陈叔公就说一大通。 阚老听着,面容带笑。 最后等着陈叔公说完了,他才和蔼道:“老陈,我这女弟子也不容易,你何不心宽一些。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别再被一些古板过时的礼法拘着了。” 陈叔公瞪眼:“怎的是我看她不顺眼了?分明是她不守妇道!” “你看看,你终于说出来了!”阚老也瞪眼,指着他道:“你啊,就是过不去这道坎了。” “为女子者,就该相夫教子,为家族绵延子嗣!而非抛头露面,混在一干男子之列。” 阚老严肃道:“老陈,你这话就不对了。” 陈叔公不屑道:“依我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阚老却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笑笑就过去了。 “老陈,还未用早饭。走,老夫带你去尝尝我那弟子的手艺去。” 起初,陈叔公还不想去,后来肚子叫了两声。 他脸上挂不住,阚老哈哈哈大笑,拉着他往前殿走去了。 前殿,姜黎正在指挥着婢女准备早饭。 一见两人过来,她面带微笑的走了过去,福了福身,笑道:“二位,早饭都准备好了。”说着,姜黎自觉走到阚老的一侧,搀扶着他,嘴里道:“最近天干气躁,恐老师上火,弟子今早特意让厨房煮了清新安神的百合莲子粥,您尝尝看。” “哼,油嘴滑舌!” 陈叔公冷冷一哼。 姜黎扶着阚老坐好,她示意婢女将食物端上来。继而,她从婢女手里接过一碗粥,走到陈叔公跟前,道:“陈公,知您体寒,这是我亲手煮的红枣粥。” 陈叔公道:“区区一碗粥,你倒是费心了。” 他随口一尝,一顿,抬头看了姜黎几眼。半晌,陈叔公板着脸道:“这味道……和我吃过的不同。” 姜黎笑道:“是我家乡的做法,和寻常的枣粥味道却有点差别。” 陈叔公嗯了一声,因着粥好吃,便不再理她。 姜黎没在意,见菜都上齐了,她就先退下去了。 她懂进退,到让陈叔公有些可惜。 用过了早膳,两位大儒还要开讲坛,由于曹迅不在京都,这些事便都落在了姜黎的身上。从一大早,她就忙着置办现场,还有轻点人数等一系列琐事。殿内,阚老邀请陈叔公出去走走,不知不觉,两人就走到了一处空地前。 不远处,姜黎正在忙着指挥宫女和侍卫布置现场。 隔着老远,陈叔公看了一会儿,便负起了手,道:“你带我来,就是看她如何出风头的?” “非也。”阚老笑了笑,道:“老陈,阿迅不在京都的这些日子,阿黎既要帮我打理别苑的一众琐事,还要帮我著书,常常夜里二更天还在改文章。我与你说这些,并非让你同情她。只是让你看看她,这一天都做了些什么。” 陈叔公一脸迟疑。 接下来的一天,在阚老的安排下,随时随地都有人给陈叔公报告姜黎的动态。一天下来,陈叔公都愣了。 夜间,别苑的热闹散去,两人坐在院中边赏月边吃酒。 阚老道:“老陈,你觉得我这弟子,如何啊?” 陈叔公沉默了片刻,叹道:“若为男子,必为大人物。” 闻言,阚老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完了,阚老道:“阿黎幸也不幸,这其中,有多少是她自己能左右的?所以老陈,你对她当是太刻薄了。” “可我……” 陈叔公说到这,突然停了,他干脆喝了一杯酒。 其实,一天下来,陈叔公知晓了姜黎所干的那些事,她忙前忙后,凭着聪慧和情商把别苑和那群不好对付的文人都打理的服服帖帖,不仅给了阚老一个很好的著书环境,还能百忙之余,回到殿内,静下心来,将自己对于算数的理解和阐述都表达出来,还如此精辟,仅凭这点,她就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半晌,等到酒都喝了一半下去,已有些微醺的陈叔公突然道:“老阚,你这徒弟……” “打住!” 阚老忙摇头:“想也别想,老陈,你已有三个关门弟子了。” 陈叔公指着他,半晌,哼道:“当真小气。” 于是翌日,当姜黎再次出现在陈叔公的面前,这位清瘦刻薄的老者竟然对她和颜悦色时,她都给愣住了,受宠若惊道:“陈公,老师已经候你多时了。” 说着,便引着陈叔公往正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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