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林轻是被栗轩的叫声给惊醒的。    “我说过让你注意别弄花妆的！你看看你把妆面糟蹋成了什么样子！”栗轩像一只喷火的龙一样，就差揪起林轻的耳朵了。    林轻朦朦胧胧地坐起来，用手揉着眼睛。    于是栗轩又爆发了新一轮的尖叫：“你还敢揉！你竟然还用你那脏爪子揉眼睛！”    林轻被吓得一抖，坐在原地不敢再动，一副鹌鹑样。    她睡相确实不好，醒着的时候还记得不要把妆弄花，打个哈欠都要小心翼翼地擦眼泪，可一旦睡着，她便什么都忘记了。    所以，她睡觉前还精致得可以直接参加颁奖礼的造型，一觉过后，像是被大风卷过，啥也不剩了。    她眼神乱转，企图找个救兵。    栗轩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哪里能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    “别找了，顾少衍去旁边机室了，没人能帮你说话！”    林轻一遍在心里暗自吐槽顾少衍去的不是时候，一边跟栗轩赔笑：“轩轩姐，我没想着找他。”    栗轩骂了她两句，也是没法子，也不再多说，让造型师赶快给她重新补妆。    造型师连忙走过来，帮她把脸上晕掉的妆擦掉，又拿着全套工具，给她把妆补上。    于是，等从飞机上走下来的时候，她便又是一副人模人样了。    ……    行程很赶，将东西放到酒店，他们几乎没有停留，便往和周导约好的地方赶去，和他们会合。    《精神病人》全组的人都在这里了，周导对这部片报了很大的期望，它也极为争气地，入围了西斯电影节的多项奖项。    周导对林轻很是关照，他最喜欢这种有天赋又努力的年轻人，在走红毯的时候，特意让她走在自己的旁边。    周导的导演才能是公认的，即使出了华国，他在国际上也有一定的名望。    所以当他们走上红毯时，媒体们都对周导身边站着的那个年轻男人十分好奇。    早在西斯电影节公布各奖项电影入围名单的时候，媒体们便已经知道，周导带着他的作品《精神病人》再一次获得评审委员会的青睐。    许多杂志预测到，《精神病人》此次拿奖的几率很大。    正因为如此，周导受到的关注度也成倍增加。    这是林轻第一次站在国际媒体的聚光灯下。    她底子好，造型师只是简单给她打了个底妆，稍微加深了一下面部的轮廓感。一身白色带亮片的西装，衬的她双腿修长笔直，十分养眼。    媒体们捕捉到她的身影，纷纷猜测，这是华国的那个演员，竟然之前都没有见过她的身影。    林轻丝毫不惧，不紧不慢地跟着周导的脚步，循着闪光灯的方向，露出得体的笑容。    媒体们也乐于见到这样高颜值的青年演员，不管结果有没有得奖，这样出众的长相本身便有一定的话题度——毕竟，颜值高的年轻人谁不喜欢看？    当走进会场的时候，林轻才真实地震惊了。    在座的都是她在荧幕上经常见过的人，每个人的成就，大概都可以列出来满满的一张纸。而现在，他们都真实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林轻说不出来自己的心情。她知道，自己比起这些人来，还差得很远。能在此时与他们同时坐在这里，大部分因素都要归结给运气二字。    但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也会和这里坐着的每个人一样，有很多引以为傲的作品，以及经过千锤百炼的演技。    颁奖晚会很快开始，主持人介绍着一个个熟悉的片名，那些活跃在荧幕上的人对着镜头一笑，又优雅矜持地坐下，这一切都让人目眩神迷。    显然，今天《精神病人》成了一个拿奖大户。    晚会才进行到一半，他们已经拿到了最佳编剧奖和最佳剪辑奖。当聚光灯围拢过来的时候，周导的表情异常淡定，似乎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林轻在下面看着，只觉得自己要修炼很多年，才能到达周导这样的境界。    台上的金发主持人已经开始宣布下一个奖项了，林轻抬起头，听她说：“下一个奖项，最佳男配角！本届入围的演员有——”    林轻坐直身体，听到她读出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演员名字——不，或许有的演员名字让人感到有些陌生，但当屏幕上回放起电影片段的时候，都会让人有种“哇，原来是他。”的感叹。    直到最后一个。    “入围者——林轻，在《精神病人》中饰演刘宇医生！”    聚光灯在顶上转了个圈，聚在了林轻身上，她看着大屏幕中的自己，有些紧张，抿紧了唇，点了点头。    场内响起窃窃私语声。    大家对这个演员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好奇感。    《精神病人》此前已经拿过了好几个奖，这部影片本身便能获得很好的关注度。再加上林轻在这里是一个完全崭新的面孔，不同于其他或多或少都有些资历的老演员，本身也会让人好奇。    再加上她在大屏幕上闪现的那个片段让人印象深刻——站在光影交接处的心理医生，摘掉了金丝边眼睛，嘴角微微勾起，给人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    更别说，她长得这么出色，那分明的轮廓，高挺的鼻梁，无一不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入围名单宣读完成，主持人开始宣布得奖者。    “所以，我们最终获奖的是——”她打开手里的名单，惊讶地捂住了嘴。    女主持人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下，场内的灯光随着音乐的节奏在场内晃动，让人眼花缭乱。    “最终得奖的是——”    随着主持人的声音，灯光落在林轻的身上。    “《精神病人》中，饰演刘宇医生的林轻！”    林轻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到大荧幕上出现了她傻乎乎的脸。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到这个奖——能入围、来这里看过一遭，她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这毕竟只是她参演的第一部电影。    大家都善意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等待着她从惊喜中回过神来。    周导拍了拍她的肩，对上她不敢置信的目光，肯定地点了点头。    林轻在掌声中站起来，和剧组的人挨个拥抱。    灯光为她照亮了前面红毯的道路，林轻觉得脚下像是踩了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充满着不真实感。    在离颁奖台还有两三米距离的时候，她西装口袋里塞着的手帕滑了下来，掉在了地上。    林轻脚步顿了下，不知道是弯腰捡起来，还是不管它继续往前走的好。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他捡起手帕，站起身来，手指灵活地把手帕叠成极规整的样子，站到林轻面前，给她塞到了口袋里。    林轻被他的身影遮盖住，站在逆光中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的眼睛。    是顾少衍。    他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眼神里却又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从刚刚起就跳得剧烈的心脏，突然平缓了起来。她面上露出一个微笑，目光逐渐坚定。    顾少衍退回到座位上，面色毫无变化，仿佛在聚光灯下为她整理手帕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林轻走上台阶，笑着道谢，从主持人手中捧过来奖杯。    临走前，栗轩给她例行准备的获奖稿排上了用场。林轻觉得她的思路无比清晰，流利地背了出来。    曾写在白纸上，敷衍又苍白的词语，经过她的口，变得有感情又立体了起来。    顾少衍坐在第二排，能清楚地看到她。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心想，这个小东西，正在一步一步地迈向她的梦想啊。    而站在舞台上的她，总是如此光芒四射。她稍微带着点沙哑的少年音响起，周围的人便不自觉地被她吸引，这便是她独特的魅力。    台上，林轻已经感谢完了长长的一串人名，背过的演讲稿也全部讲完。    她在黑暗中看到了顾少衍，忽然笑开，露出两个少年气十足的小虎牙。    “最后，我还要感谢一下我的……唔……好朋友，”她似乎是在这个称谓上纠结了一下：“谢谢他给我捡起了手帕，不然，刚刚我可能会多花五分钟纠结在是否捡起手帕上。”    她的话让全场都响起了善意的笑声，顾少衍笑意加深——总算没有白对她好。    ……    栗轩正通过直播在场下观看颁奖晚会，从一开始的震惊，又变成对林轻的担心——她们谁都没有想到林轻会拿奖，都做好了陪跑的准备。那张敷衍至极的演讲稿，还是她在飞机上用了十五分钟写的，完全没有诚意。    甚至，她都不知道林轻背会了没有。    等她上台，用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个资深演员的镇静念出来后，栗轩又有些与有荣焉。    看，这就是林轻，她天生就应当如此出色，注定要站在聚光灯下。    再然后，她听到了林轻纠结得说：“……我的好朋友……”    灯光十分配合，摄影师把镜头给到了台下的顾少衍。    栗轩为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两个人扶额。他们这一唱一和，互诉情意的，等传回国内媒体，肯定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那时候，这烂摊子便只能她来收拾。不仅如此，这一边是大老板，一边是打不得骂不得的小祖宗，她还数落不得！    栗轩看着显示屏上顾少衍万年冰山脸上露出的笑容，心想，这次回去一定要狠宰他一笔，让他给自己涨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