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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 穿越为王妃    丛叶国都丛京,三月早春时节,万物苏醒,草木抽绿,天高云淡,微风和煦。    占地数百亩的钰王府恢宏气派,大小院落、亭台楼阁如夜幕中的星子,繁多错落,各司其职的下人井然有序,将这座王府打理得精致奢华,让王府主子们得到了舒心的享受。    今日,是钰王为他最宠爱的赵侧妃过生辰,府里一大早就忙碌起来,洒扫除尘,张灯结彩,钰王更是一早吩咐,将赵侧妃喜爱的西地特产雕花红玉风铃,挂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串串具有珍藏价值的玉风铃如此铺张地摆出来,只为博美人一笑。    过府参宴的各家皆送上了丰厚的生辰贺礼,在当面祝贺赵侧妃时,更是说尽了恭维的好话,钰王听得喜笑颜开,赵侧妃靠在他身边,时不时娇羞一笑,眼波流转间闪耀着明珠般的光彩,得意骄傲,又带着小女人的满足。    赵侧妃穿着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高高梳起的发髻上戴着一支绿雪含芳簪,并排斜插一支珊瑚珠排串步摇,耳朵上戴一对金碧莲花链耳环,细细长长的金链垂在雪色的脖颈上,愈发衬得她弱不禁风,惹人无限怜惜,娇花一般鲜嫩妩媚的脸,颜色无双,娇柔倾城。    她微微仰头,柔情如水的目光痴缠在身边的男人身上,宽肩窄腰,修长伟岸,大红云锦长袍包裹着他强劲有力的身躯,华丽非凡,张扬着惹人心动的斜肆风流。    他手执着酒杯,棱角分明的面庞如刀削斧刻般,一双深邃多情的桃花眼,慵懒地眯着,如玉的脸颊上浮现浅淡的粉色,唇角勾着笑,邪魅撩人。    赵侧妃痴痴看着他,闻着从他身上传来令人陶醉的男性气息,忍不住倾身又靠近他几分,眼见着她的脸颊就要靠在钰王的肩膀,突然,一只不知哪儿飞来的酒壶朝她砸了过来!    “啊!”    赵侧妃尖叫一声,转头躲避,酒壶打中了她柔弱的肩膀,酒水淋洒在了她胸前,她吃痛,咬着唇,手指颤抖地抚上自己肩头。    钰王的醉意一扫而空,站起身来,目光厌恶地看向花园门口出现的女子。    在座的众人被突生的变故吓了一跳,随着钰王的视线看过去后,露出了恍然之色。    原来是钰王妃!她不得钰王宠爱,惯常嫉妒赵侧妃,明里暗里不知对赵侧妃下了多少次手,这在丛京里也不是秘密!    钰王妃与钰王遥遥相对,虽然她已对他寒心,但看到他毫不掩饰的厌恶目光,心还是痛地紧缩了一下。    钰王妃挺直身体,微抬下巴,神色冰冷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主位上,阴狠地瞪着赵侧妃,“起来!”    赵侧妃虚弱地抬脸,眼里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好不可怜,正要起身——    “爱妃坐着。”    钰王突然开口,赵侧妃愣了一下,仿佛没反应过来,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钰王。    钰王妃冷笑,纤瘦的身子笔挺如翠竹,没什么肉的小脸上下巴尖尖,衬得一双眼睛格外地大,“王爷是不想给本妃面子了。”    钰王别过脸,甩袖侧身,吝啬再看她一眼,“本王对你没耐心,给你两个选择,一跪下给铃儿道歉,二,受五十大板。”    钰王妃‘呵’了一声,“五十大板……王爷不如直接说要了本妃的命。”    “你想自刎?这更好。”    “本妃是王爷三媒六聘娶进来的正妃,还教训不得一个妾?”    钰王妃咬重最后一个‘妾’字,目光滑向赵侧妃,阴狠的神色让她面目有些狰狞。    赵侧妃一瞬惨白了脸,秋水明眸流露出惧怕之色,若狂风暴雨中被重击的菡萏,摇摇欲坠。    “教训?”    钰王讥讽地看着钰王妃,阴柔地张口,“你倒说说铃儿犯了什么错?”    “大庭广众之下,她像个青楼妓女纠缠勾引王爷,有失妇德!”    “妇德?”    钰王拔高了声音,霎时被气笑了,目光阴冷嘲弄,好似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恶毒地开口,“本王今日真是开了眼,天底下最没有妇德的就是你!欺压姬妾、苛待下人、谋害子嗣,你手中沾了多少人命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嫁给本王三年无所出不说,还敢红杏出墙!从里到外烂透的你,哪里来的脸指责铃儿!滚!”    钰王妃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嵌入血肉,她唇瓣轻颤,被她死咬住。    她的心像被人掏了一个洞,疼得要命。    “若不是本朝有律法婚后五年内不准休妻,本王早就废了你!”    钰王妃脸上是死水一般的平静,眼珠转动,盯住了柔弱娇媚的赵侧妃。    赵侧妃回看她一眼,吓得抖了抖身子,可她脸上却露出一个炫耀的笑,与她方才那副恐惧的样子大相径庭。    钰王妃的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强行咽下。    钰王已经没了耐心,替钰王妃做了选择,“来人,把钰王妃带回她的院子,打五十大板!”    赵侧妃睫羽低垂,掩饰住幸灾乐祸的神色。    钰王妃没有求情,因为她知道求也没用,眼底陡然升起戾气,她死也要拉着赵风铃这个贱人一起死!    她忽然出手,欲掐住赵风铃的脖颈,钰王毫不留情一脚踹向她的腹部,将她踹飞一丈远,钰王妃在地上狼狈地翻滚几圈,不动了。    在座的众人鸦雀无声,低头的低头,装醉的装醉。    钰王冷酷无情地站在主位,俯视着如死狗一般的钰王妃,正要吩咐人将她处理了,忽觉头顶有杀气袭来——    钰王抬头,只见一黑影持剑朝他刺来,他脚下侧移,飞快躲避,两人的交手仿佛一个信号般,钰王的暗卫相继从暗处冒出来,同时黑影男带来的人也不再伪装,齐齐攻向钰王。    赵风铃这次是真的吓到了,花容失色,惨白着脸藏到桌子底下躲着,众人逃的逃,躲的躲,也有相助钰王的,花园里一片混乱。    钰王妃缓过神来,从地上爬起,无视周边凶险的情形,眼神如毒蛇般锁定了赵风铃。    她捡起旁边不知谁掉下来的剑,脚尖一点,一跃至赵风铃藏身之地,一剑劈开桌案,露出她身形,毫不犹豫举剑刺向她胸口。    钰王妃眼底露出得偿所愿的兴奋,赵风铃吓得忘了尖叫。    眼见钰王妃就要得逞,从旁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握住她拿剑的手腕,用力一拉。    大力攥得她手腕发麻,手松剑落,同时她撞入一副硬朗的胸膛,鼻尖充斥着某种她熟悉却没靠近过的气息,她脑中顿时发懵,不敢置信地抬头,看清果真是钰王的脸后,她浑身一僵,不知今夕何夕,仿若在梦中。    钰王竟低头看她,冲她温柔一笑。    钰王妃脑中轰然炸响,他怎么会平白无故抱她、对她笑,难道……    “噗——”    一柄锋利淬毒的长剑捅入钰王妃后背,她吐出一口血来,她没料错,钰王就是拿她当了人肉盾牌。    钰王将没了用处的钰王妃扔开,手拿长剑,斩杀附近一人后,叮嘱赵风铃小心,再次迎上武功高强的杀手。    赵风铃满心感动,远远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钰王妃,心中得意,言轻,这就是你跟我斗的下场!你死了,钰王妃的位置就是我的了,你爱的男人也是我的了!哈哈哈!    她辛苦筹谋三年,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了!    忽地,言轻的手指动了动。    赵风铃笑意一顿,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她还没死透?不行,不能给她活着的机会!    赵风铃鼓起勇气,矮身悄悄到了言轻身边,将她拖入一处隐蔽的花丛后面,毫不迟疑地拔下头上簪子,狠狠插入她背后的伤口,用力搅动着血肉,黑红黑红的血汹涌流出。    ……    言一色朦朦胧胧间,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对劲儿,尤其是后背,痛得扎心。    嗯?不对,好像有人拿着尖细之物再搅动她背后的血肉。    她细细感受了几秒,下判断:力气不大、身上带香,是个女人,手法糟糕、呼吸紊乱,是个不会武的。    她想翻个身看看是谁在折磨她,可任凭她用足了意志力,手脚没一个听她使唤的。    言一色无力,皱了皱鼻子,这个梦境还挺真实,痛感就不说了,周遭还有乱七八糟的打斗声音传来,清晰无比。    她正无所谓地想着,突然眼前一黑,眩晕感袭来,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画面……    陌生的记忆、以及某种荒谬的猜测,让言一色的脸皮绷得死紧,她再次感受了一番周围的动静,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样样都好使,特么的不能再真实了!    不是梦,那她真穿越了?周家那疯子的穿越理论是真的?    可她怎么就穿越了,她在非洲挖矿挖得好好的……挖矿!?    言一色猛地闭了闭眼,她想起来了,她挖的矿被恐怖袭击炸塌了,她被压死了!    言一色绝望地张嘴,啃了一口地上的土。    一秒钟后,‘呸’地吐出来。    这味道根本不是她热爱的那片故土。    啊啊啊!让她去死一死。    ------题外话------    新文上线,求支持~    002 恭迎陛下    言一色喉间忽然涌上一股子腥甜,她张嘴吐出一口血来,猛烈地咳嗽起来。    即便再不想承认穿越的荒谬,可这副身体上承受的痛苦她不能忽视……在背后扎她的女禽兽,叫赵风铃是?行,她记住了。    言一色的身体,现在动弹不得,不过,她靠一张嘴,就能让赵禽兽停止对她的施暴行为!    言一色不慌不忙地抬起头,张嘴扯着嗓子嚎起来,“救命啊!赵侧妃你放过我!啊!”    凄厉的尖叫声宛若气浪般,险些冲上了夜空。    赵风铃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住。    周围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包括行刺钰王的杀手们。    花丛附近的一个杀手循着动静冲了过来,此时言一色已低头装死,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杀手自动略过她,举刀径直朝赵风铃的脖子划去。    “啊!”    赵风铃花容失色,吓得抱头尖叫,可不知该不该说她运气好,再次被钰王英雄救美。    钰王一剑挡住杀手的刀,一手揽住她的腰,握剑的手蓄力,一个猛挥,剑身划过刀刃,凶猛的力道将杀手的刀带了出去!    钰王趁杀手愣神的空档,揽着赵风铃,潇洒一跃,飞向了王府暗卫的保护圈内。    反应过来的杀手紧随其后,身上淬毒的暗器不停射向钰王。    ……    杀手离开后,花丛后小小的一片天地里只剩言一色一人。    她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地上,背后血肉模糊的伤口十分吓人。    言一色知道她应该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找人为她治伤,不然她就真的会再死一次了。    可光知道没有用,她现在动不了,指望有人来救她也不现实,她似乎除了趴着,什么也不能做。    那就趴着!至于能不能活,全看天意啦!反正这次的命也是附赠品,万一丢了也不算亏。    生死大事,尽人事听天命,是他们言家信奉的真理!    言一色想通后不再纠结,脸贴在栽花的泥土上,百无聊赖地听花丛外面的声响,同时在心里默默数数,记录时间的流逝……    数到三十的时候,外头打杀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是动态画面被按了暂停键,全场寂静。    言一色霎时睁开闭着的眼睛,直觉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咬牙,努力伸出一只手臂,细弱的手够到花丛,用力拨开一个缝隙,她视力极好,透过缝隙,能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一些情形。    她最先注意到的几个人,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他们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人的四肢、人的身体,却没长头?啊不,准确地说,是长了一个燃烧着红色火焰的骷髅头!?    ……    言一色不知道的是,周遭之所以骤然寂静,是因为所有刺杀钰王的杀手被四个突然冒出来的骷髅男瞬间歼灭!    他们的行动快地让人不敢置信。    钰王最先回过神来,也发现了四个红衣骷髅男,他脸色忽然变得肃穆,丢下手上的剑,掏出手帕迅速擦干净脸和手上的血迹,抚平凌乱的衣袍,整理好发冠,而后,一撩袍角,朝着骷髅男所在的方向,单膝跪地。    方才浴血奋战的一众暗卫紧随其后,来参加赵侧妃生辰宴的众人,没躲起来的立即跪拜在地,躲起来的飞速跑出来,人没站稳,就‘咚’地跪在地上,头贴着地面,身体瑟瑟发抖。    赵风铃还站着,两腿发颤,不是她不想跪,而是她此刻吓得动不了,钰王离她不远,瞧见她这副样子,随手拽下腰间玉佩,朝她膝盖打了过去。    “啊……”    赵风铃这下跪下去了,尖叫声还没发出,她就下意识抬起双手,捂住了嘴巴。    精心布置过的花园里,四个骷髅男成排站着,而地面上除了躺着的尸体,就是跪成一片的活人。    哦,对了,还有一个趴着的活人言一色。    这片天地间又静了半刻钟,四个仿佛雕像的骷髅男终于动了,两人一边,左右分开,让开一个过道,同时单膝跪了下去。    粗哑的声音自带回音,“恭迎陛下。”    众人高昂洪亮的声音紧接响起,“恭迎陛下!”    言一色透过花丛的缝隙,远远看见一个身影模糊的人正走来。    003 第一个    ‘恭迎陛下’的高呼声让言一色明白,来人是丛叶国登基半年的新皇,是让丛京权臣世家闻风丧胆的恶魔暴君!    他从远处走来,身形还未显现,强大的无形威压便如道道锋刃悬在每个人头顶,胆小的已抖着身子,头趴得很低,恨不得把整个人埋到地里。    他每走近一步,空气里的风似乎就更冷一分,拂过人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激起一片鸡皮疙瘩,他的气息如有实质,仿若千丝万缕的勾魂锁链,带着来自地狱的阴狠血腥,织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投下层层恐惧威慑的阴影,震颤着所有人的心神。    没人敢抬头,没人敢说话,如果可以他们宁愿装成死人,心里一遍遍祈祷暴君此时的心情一定要好,千万别大开杀戒,否则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他们来给赵侧妃庆生不过是想巴结钰王,要是知道暴君会出现,很可能会把命丢在这儿,打死他们都不来!    迟聿走过红衣骷髅男,走到以钰王为首跪在地面的众人面前。    言一色终于看清了他的样子,睁大眼眨了眨,了不得,一个绝对万里挑一的人物,无论是比肩日月的外在还是黑暗凶残的内里,都是世间罕有。    迟聿一人站在场中,无声散发的凶恶气场逼得四周宫灯的莹莹光亮都暗淡了下去,他身着一袭墨色云纹滚金边的锦袍,衣料上特殊绣线绣成的山峰云雾闪耀着银白的色泽,奢华夺目。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轮廓线条流畅,脸庞的每一处仿佛都是造物者耗费心血做出来的极致之美,一双能吸纳天地万物的眼睛尤其摄人心魂,黑中带红的瞳孔神秘妖异,让人不敢直视,莫名给人一种‘看一眼就会死’的感觉。    迟聿凤眸轻动,扫了一眼跪在他脚下的众人,眸光忽然定在了言一色的藏身之处。    言一色发觉他的视线,眼角狠狠抽了抽,不会这么倒霉?她方才翻过脑中有关这位暴君的记忆,知道被他注意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暴君嗜好杀人,且没有什么原则,你的任何行为都可能引起他的杀人之心,心情差的时候会杀,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杀,完全是个让人望而生畏的杀神。    骷髅男是迟聿的忠诚属下,迟聿的目光只是稍微停留了一下,他们的其中之一便迅速动身,将言一色从花丛中抓了出来。    骷髅男约有两米高,掐着言一色的后脖颈,拎着她像拎一只兔子,站在迟聿面前,等待着他的命令。    言一色垂着头,后背伤口上的血还在冒,一滴滴落到了地面,她面色苍白如鬼,眼皮耸拉着,视线只能落在迟聿的腰部以下,她现在提不起劲,也没任何情绪,虚弱地叹气,呃……真惨真倒霉,难道就因为她去了趟非洲所以运气都如此非了么。    胃里忽然返上来什么,言一色立即闭上嘴咬紧唇,不好,她想吐。    钰王看清被提出来的人是他的王妃,神色有些异样,他不能再保持沉默了,恭敬地向迟聿道,“回陛下,这个女人是臣的王妃,言氏。”    赵风铃低垂着头听到钰王的话,眼睛一亮,顿时雀跃,第一次盼着迟聿杀人!    迟聿背负着双手,波澜不惊的眼睛审视着言一色,他见过太多将死之人,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什么特别,但不知为什么,她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与整个天下都格格不入,除了这个之外,她的气息和肢体放松自然,没有任何惧怕之色……身在他一丈之内,却不受他的气息影响,他活了二十年,她是第一个。    004 不是故意的    “不久前一批杀手行刺微臣,多亏四位大人相助,臣感激不尽……陛下,此处脏污,不是说话的地方,恳请陛下移驾它处。”    钰王冷不丁开口,迟聿的视线放过了言一色,转向了跪伏在地的一大片人,磁性的声音响起,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漠然,“户部、吏部、兵部、工部的几位大员都在,钰王这里好热闹。”    在这四部任职的几位高官惊愕,头脑一懵,他们连头都没抬,暴君是怎么认出他们的?不,不对,最大的疑问是暴君自登基就没上过朝,竟然认识他们是谁?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宁愿相信是暴君的探子拿到了来钰王府参宴的名单,所以暴君才能说出这番话来!但,暴君要名单干什么,此时还带着四位红骷髅出现在钰王府,该不会是怀疑他们和钰王暗中勾结,想……    几个大臣不敢再想下去了,身体颤地更加厉害,人人自危。    赵风铃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暴君是来找钰王麻烦的,虽说在暴君登基初期,她家王爷助他坐稳皇位,披肝沥胆,从无二心,可谓功不可没,但暴君一向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谁知他会不会过河拆桥,随便给她家王爷安个罪名,好侵吞钰王府的一切!    钰王是所有人中心态最稳的一个,但神色间仍旧流露出几分惶恐,姿态放的很低,解释道,“陛下,今日是臣爱妾的生辰宴,邀了朝中有交情的诸位大人,大家也是看在臣得陛下器重的份上,颇给几分面子,全都应邀前来,钰王府有今夜的热闹,还是仰仗陛下的圣宠。”    言一色压抑着恶心感,忍得难受,但仍然有心情吐槽钰王:了不得,看这脸怂的,听这话说的,装的真像个孙子,演技卓越啊。    “爱妾?”    迟聿漫不经心地反问,死亡凝视落在了赵风铃身上。    赵风铃身子猛地一抖,娇弱的伏在地上,不停发颤的姿态泄露着内心的恐惧。    钰王出声,拉回了迟聿的目光,“回陛下,她是臣的侧妃,丞相府赵家的庶出女。”    “哦……”    迟聿拖长了声音,像细细的铁钩子,脸色让人捉摸不透,“看来孤真没记错,孤不久前抄了赵丞相的家,隐约想起你后院有个妾是赵家女,回宫途中正好路过钰王府,就特来告诉你一声。”    什么?抄了赵丞相的家!?    所有人露出了同款表情:呆滞、恐惧!    赵风铃尤甚,一时之间连对暴君的害怕都忘了,猛地抬起头,想质问,但一触及迟聿的眼神,吓得憋了回去,情绪一放一收,冲击过大,她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言一色瞪大了眼,心情激动,蔫蔫的脸庞焕发出几分活力,赵风铃这是现世报啊,看来这暴君也不是一无是处!哈哈。    迟聿还在看着钰王,深幽暗红的眼睛寒如冰棱,说话的语气却惭愧后悔,如此鲜明的反差,诡异瘆人,“没想到,赵家女竟然是你的爱妾,如此得你宠爱,若早知道……孤就给你个面子,不抄赵家。”    钰王的脸色几多变换,十分精彩,鬼都知道迟聿在装模作样,说的都是屁话,他看的更是通透,叫他如何保持平静?    可他是臣,迟聿是君,君给的委屈他不得不受,暗自咬了咬牙,张嘴正要说什么,就听——    “呕……”    一阵呕吐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全场寂静。    风更大了,也更冷了,吐出酸水的言一色一脸苦瓜相,哀叹自己小命休矣。    她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生理反应忍不住,诶,她也太衰了,竟然在暴君说完那番装模作样的话后呕吐,这不是在光明正大的找死吗?    005 没想到    迟聿能摸着自己的狼心狗肺发誓,他来钰王府之前心情平和,没有丝毫兴趣杀人,偶然发现言一色这个喘着气儿的活物没出来跪拜,他本也没想理会,奈何属下太机灵,眨眼间就将她拎了出来,即便被她浑身血淋淋的狼狈样污了眼睛,坏了心情,他也没动杀心,真的,但此时此刻,他只想——    “拔了她的舌头,让她自己吃进去,再把她给孤放进锅里煮烂!”    迟聿阴沉的话语低哑,语气毫无起伏,活像生活在阴曹地府掌控轮回生死的阎王,让人不寒而栗。    早就料到会是这个后果的言一色:……    钰王没有任何为言一色求情的意思,但作为一个忠君的臣子,有些好听话还是要说,“陛下息怒,勿伤了龙体。”    红骷髅掐着言一色后脖颈的力道瞬间加大了几倍,一只带着薄薄红色套的手抬起,欲卸了她的下巴拔舌头,这种紧要关头,言一色还有心情咧嘴自嘲一笑,而后平和的眼底陡然迸射冷光,一手挡下红骷髅攻击她下巴的手紧紧攥住,另一手屈起,闪电般向后扫去,狠狠打到红骷髅的脖颈,他掐住言一色后脖颈的手顿时一松,言一色落地,攥住他另一只手的手臂紧接着发力,将他甩离地面,飞速朝迟聿扔去!    言一色一系列反击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破绽,速度更是快如风,一旁的钰王险些惊掉了下巴!    迟聿眸光微动,抬起一只手,只用一根手指,顶住飞过来的红骷髅,再一勾他的衣袍,轻轻向下一拽,他就像个娃娃‘轰’地砸在了地面上!    气劲混合着飞扬的尘土爆开,这片地面都跟着颤了颤。    跪在地上的众人接连起伏地惊叫。    言一色见了迟聿的实力,伸出舌尖舔掉嘴边的血迹,啧了一声,暗叹一句了不得。    她动作毫不迟疑,犀利狠绝地向迟聿攻去,穿着红裙的身影快地像一道红色流星,迟聿站在原地不动,眯眼看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言一色。    他认知中的钰王妃言氏,将军府的大小姐,十四岁嫁给钰王为正,三年来过的连个妾都不如,懦弱愚蠢,才华品性没有一样拿得出手,自身价值还不如一只蝼蚁,而他见到的她,身手变幻莫测,兼具精简和力量,功力不俗,心性高绝,可是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言一色的拳头近在咫尺,裹挟的利风已轰到迟聿面门,他微微一笑,眼角眉梢挑起轻蔑鄙夷的斜肆,这姿态,是打算硬生生受下她一拳。    显然,他很自信,就算被言一色的拳头打中也会毫发无损。    言一色第一时间看透迟聿的心思,她拖着这副虚弱的身体,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心念急转,突然收手,因收的太急,经脉里奔涌的内力些微错乱,她一口血喷出,折身落地,而后,出其不意,抱住了迟聿的手臂。    她顶着一张满是血污、不堪入目的脸,哭得涕泗横流,“陛下,不要杀我啊,我对您绝无亵渎之心,方才呕吐的不雅之举,是伤情所致,都是钰王不念夫妻情分打伤我在先,陛下要罚也不能放过他,您明鉴啊!”    言一色说完,还将自己的脸放到迟聿手臂上,蹭了蹭,蹭掉了脸上的血和泪,蹭脏了迟聿的衣袖。    钰王原本正震惊言一色竟然能近迟聿的身,这会儿突然听见她说这样一番话,顿觉五雷轰顶,不敢置信爱他爱得要死的人竟然会撺掇暴君收拾他!    迟聿缓缓扭动脸庞,面无表情地看向抱住他的言一色,入目的那张脸丑地让他想按在地上摩擦,他嘴角僵硬地扯了扯,“跟孤下地狱,女人。”    迟聿没有推开言一色,也没有抽出自己的手臂,脸上是毫无情绪的平静,这些都算是言一色能想到的反应,但迟聿这句听起来没有任何杀气的话,却让她的心灵受到了震颤!    言一色心里非常想骂人,穿越到这里才多久啊,就让她遇上一个难搞的怪胎!更坑爹的是她这具身体受了伤,只能发挥出她三四分实力,否则她有信心把这暴君打趴下,看他还能不能恐吓她!    006 扛走    迟聿暗红的眼珠一动不动,凝视着言一色,他缓缓抬起手抚摸上她的脸,声音里是与他那张冷漠脸完全不相符的温柔,还流露几分若有似无的暧昧,“孤曾对荒月的山林大地发过誓,日后若有能靠近孤身边的女人,会赐予她一项陪伴孤的殊荣……现在孤决定,这个人,就是你了。”    言一色听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温度迅速褪去,一股莫名的冰寒钻进她的骨髓,心底升起糟糕的预感,这暴君在搞什么鬼!?刚刚不是还愤怒地要煮烂她吗?这会儿又给她‘殊荣’了?他脑回路很奇特啊!    “啊……”    言一色正失神中,迟聿突然出手,点了她身上几处穴位,她原受了重伤,方才动手又耗用了内力和体力,这会儿全靠意志在撑着了,迟聿猛地一套独门点穴手法下来,言一色受不住,脑袋一歪晕了过去,要看就要倒在地上,迟聿揽了一把她的腰,往上一提,单手将她扛在了肩上。    钰王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他以为言一色必死无疑,可眼前迟聿的行为完全在打他的脸,放过言一色的性命不说,还纡尊降贵,将她扛在了肩上?这比‘暴君会从良’的玩笑话还让他惊悚!    “陛下,您要如何处置言氏?”    迟聿扛着言一色,正打算转身回宫,冷不丁听钰王这一问,才想起来他带走钰王的王妃是该交待一下,“日后,天下间再无钰王妃言轻。”    丢下一句话,迟聿带着言一色走了,三个红骷髅属下带着被暴君打残的同伴,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迟聿走了,带着他侵略这片天地的强大气场走了,空气恢复如常,战战兢兢的众人顿觉呼吸都美妙起来。    钰王站起身来,望着迟聿离开的方向,思绪停在他的那句话上:天下间再无钰王妃言轻。    他若有所思的伫立着,而来参宴的众人纷纷请辞离去,脚下生风,速度快地好似有鬼怪在追赶他们一样。    很快,就只剩下了钰王府的人。    穿着一袭飞鹰纹饰衣袍的贴身侍卫,走到了钰王身侧,沉声回禀,“王爷,今夜行刺的杀手已查清楚,是红尘山庄的人。”    钰王嗯了一声,缓缓道,“本王猜到了。”    红尘山庄的少庄主在一个月前,被他打残双腿,变成了废人,红尘山庄行刺报复,完全在情理之中。    “陛下以什么名义抄了赵丞相的家?”    “通敌卖国。”    钰王嘴边勾起夹杂愤怒的冷笑,讥讽道,“这到真是个大罪名,难为他舍得动脑子,想出一个体面的抄家理由,他是不是觉得,赵家还应该对他这份‘用心’,感恩戴德啊?”    迟聿登基以后,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抄家,抄家所得的东西全数进了他的私库,有传言,他的私藏比国库还丰盈,抄家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大的如品行不端、贪污受贿、德不配位,小的如长得丑、不孝顺、有不良嗜好……    比起他用过的这些罪名,通敌叛国可真是一个太像样的罪名了。    侍卫佩风不敢接话。    钰王冷嗤一声,回头,让下人送赵侧妃回房,朝书房走去,佩风无声跟上。    ……    书房内,钰王坐在床边的软榻上,一手用杯盖捋着茶水升腾起的热气,神色淡淡地问,“他抄赵家,可有发现什么?”    佩风回道,“没有,赵丞相对王爷算是忠心,所有与王爷往来的私密信件都是阅后即毁,他即便从赵丞相的私产中查出了什么,也不会怀疑到王爷头上。”    “不会怀疑?哼,只要他想,没有证据他都能编出个罪名对付你,若有一星半点的联系,正如本王与赵家的姻亲关系,他指不定会琢磨出什么来……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他可一直是这么做的。”    佩风沉默,他家王爷看似得暴君器重,但实际举步维艰,伴君如伴虎不是一句虚言,尤其摊上一个暴君,他家王爷的日子更是如履薄冰。    “赵丞相日后如何打算?”    “回王爷,赵大人打算携家眷回祖籍岳州,远离丛京。”    钰王闭上眼沉思一会儿,而后道,“世人都知本王宠爱赵侧妃,眼下她娘家遭此不幸,本王多加看顾也是应该,能帮的地方就帮。”    “是,王爷。”    “还有……”    钰王睁开眼,神色残酷无情,“派人暗中盯着赵丞相,他若有异动或是被暴君的人抓走审问,就了结掉他!”    “是!”    佩风领命下去办事,钰王将自己的暗卫首领叫了出来。    “暴君将言轻带回了宫,原因目的不明……你让人盯紧宫里的消息,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回禀。”    “属下领命。”    ……    空荡静谧的书房里,钰王保持着手端茶盏的姿势已经许久,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今夜格外特别的言一色,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她竟然会和暴君有交集,一个脑残废物,一个嗜血强者,将他们放在一起看,怎么想怎么诡异。    迟聿带走了他的王妃,到底想干什么?    007 言妃娘娘    丛叶国皇宫内庭,钟灵宫。    高粱画栋的寝殿内,兽首鎏金铜香炉燃着沉水香,袅袅青烟盘旋而上,模糊了几分殿中陈设,衬出几分飘渺出尘的意境来。    放于窗户不远的大床四周,垂坠着淡紫色印金蔷薇的纱幔,其中一名女子静静趴着,身影若隐若现。    言一色脸枕着软枕,趴在床上,洁净柔嫩的小脸上双眸紧闭,软乎乎的长睫垂落,琼鼻秀气精巧,一张浅淡玫瑰色的双唇柔软如丝,微微张着,可爱无害。    乌墨般的青丝被拢起,放在了肩膀一侧,上半身未着寸缕,温暖丝滑的锦被盖在她腰的位置,裸露在外的肤色雪白,背上的伤口已用白色纱布包好,她呼吸均匀有力,显然伤势恢复得不错。    言一色意识归笼,眉头拧了拧,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乌黑剔透的眼珠灵动有神,眨眼间闪动的光华若漫天繁星,她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撑起身体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虽然背上的伤口还有些微痛,但已可以忽略不计。    丝丝凉意从裸露的皮肤钻入,言一色捞起锦被,往身上一披,将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只留一个青丝散乱毛茸茸的脑袋。    这是什么地方?她记得暴君点晕了她,而后人事不省,瞧着这周围的摆设,是宫殿无疑了,难道被他带进了皇宫?    言一色思绪骤然开朗,嘿嘿一笑,啧啧感叹,没在地牢里醒来,真是穿越以后的第一件幸事,美滋滋。    “言妃娘娘,您醒了。”    一道毕恭毕敬的女声传来,声音大小拿捏地恰到好处,柔柔入耳,甚是享受。    只是……言妃娘娘!?可别告诉她这暴君不知羞耻、强抢臣妻,硬将她收入了后宫,还给了封号!特么钰王是死的吗!    宫女轻手轻脚,将一面纱幔收起,言一色木着脸抬头看去,只见对方是一个梳双丫髻头戴绢花的少女,穿着一身青绿色窄袖抹胸衣裙,头微微垂着,一副卑微的姿态。    “我睡了多久。”    “回娘娘,您是前天夜里被陛下带回来的,此时是申时一刻。”    “你叫什么?”    “青蕊。”    “我饿了,你去拿点东西给我吃。”    “是,娘娘。”    青蕊应下,躬身退了几步,正要转身出去传膳,言一色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等等。”    青蕊脚步停下,步伐快而不乱地走近言一色,“娘娘还有何吩咐?”    言一色面沉如水,无论试了几次,体内的经脉都如堵塞一般,怎么回事?她的内力为什么运转不起来了!?用不了内力她怎么跟暴君硬气?还不任由他揉圆搓扁?    言一色甩头看向青蕊,眼神如狼似虎,张嘴露出自己洁白的小尖牙,“说,在我昏迷期间,暴君是不是喂我吃了什么药?”    青蕊‘咚’地一声跪下,头磕在地上,声若蚊蝇,似乎很惧怕言一色发怒,“回娘娘,没有。”    呃……    言一色看着吓得俯首帖地的青蕊,无语了,她还没气势全开呢,也没想把她吓成这个样子,她确定自己方才的样子并不恐怖,完全是青蕊自己放大了心中的恐惧,反应过度。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这里是皇宫,住着那个大暴君,十有八九是他把宫里混日子的太监宫女吓得精神衰弱,所以她只是稍微严厉了一些,就把青蕊吓成了这样!    嗯,一定是这样!    言一色摸着下巴,喃喃自语,“你说暴君没有喂我吃什么药,那为什么……”    她正念叨着,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言一色一手握拳,‘咚’地垂在自己另一只手掌心上,一脸笑眯眯的模样,“对了!”    暴君在她晕倒前点了她几处穴道,一定是他封了她的内力,所以她才使不出来。    她对自己雄厚的内力有信心,只要她多冲几次穴道,也许就能打通被暴君封住的经脉,虽然对自己的伤害大了些,但能用起内力也是值得的!    言一色立即闭眼盘腿,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用内力冲击起堵塞的经脉……    “噗……”    言一色吐出一口血来,眼睛、鼻子、耳朵也有鲜血流出,她脸色惨白,眼睛无力阖上,晕倒在床上。    青蕊大惊失色,“言妃娘娘!”    008 有权任性    迟聿一只脚刚踏进殿内,就听见青蕊尖锐的呼喊声,眼眸一抬,目光落在不远处紫色纱幔围合起的大床上,修长笔直的双腿迈动,衣袍下摆随之飘扬,带起一阵冰雪寒气,不疾不徐地走了过去。    青蕊正担忧急切地叫喊着言一色,突然,她不知察觉到了什么,脊背一僵,猛地扭头看去,瞧见果然是迟聿,脸色‘刷’地惨白,大步一挪,退开床边,双膝跪在地上,垂头,“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迟聿目不斜视地走到床边,单手捞起言一色的身体,带着厚茧的干燥大掌摸上她的脸,两指撑起她眼皮看了看,又捏了捏她的鼻子,再掐着她下巴放出嘴里没流出来的血,最后再揪了揪她的耳朵。    迟聿眉梢扬了扬,性感寒凉的唇勾起一个幸灾乐祸的笑,他忍不住拿手背拍了拍言一色的脸,不怎么认真地讥讽道,“让你逞强,活该,孤的独门点穴唯有孤一人能解,你试再多方法,也只是伤己而已。”    迟聿把想说的说完了,心情不错,将言一色放回了床上,掀开锦被,盖在了她身上,回身,这才将眸光落在青蕊身上。    迟聿双手背负在身后,一只手的手指点着另一只手的手背,看似波澜不惊的暗红眼眸里,缓缓流动着某种凶残恶意,“孤不管什么原因,言妃此时这副七窍流血的样子,就是你没照顾好,失职就要领罚,自己去刑狱司。”    青蕊一听,眼泪夺眶而出,身体不停地哆嗦,但依然努力稳住声音道,“奴婢谢陛下隆恩。”    没有辩解,没有求情,这半年在宫里当职的所有人都熟知了应对暴君命令的一套方式——无条件遵从。    因为他一早就用血腥残忍的手段处置了一个个敢反抗他的奴才,杀一儆百,‘教’会了他们该如何侍奉皇宫的新主。    在这宫里想活命,先学会无条件听从暴君的命令再说。    迟聿没再说什么,伟岸尊贵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殿内,出了钟灵宫后,命内庭总管陈忠为言一色请太医来,便回了自己的千御宫。    ……    日幕西垂,天色渐渐暗下来,钟灵宫的寝殿点上了灯,无数的光亮将殿内的摆设用具照耀地美轮美奂。    趴在床上的言一色皱了皱眉,脑海里浮现她强硬冲破穴道反被重伤的记忆,浑身一个激灵,‘刷’地睁开眼,动作利落地坐了起来。    有宫女掀起了柔软精美的纱幔,小声地问候,“娘娘,您醒了,小厨房里温着药呢,奴婢去给您端来。”    药?    言一色又抬头看了看,发现殿中点了灯,思绪一转,便捋清她晕倒后发生了什么,晶莹如玉珠般的眼睛扫向小宫女陌生的脸,随口一问,“我记得,不久前伺候我的是青蕊,她呢?”    言一色说着,身体挪到了床边,披着锦被正要下地穿衣,那小宫女怯怯的声音响起,“回娘娘,青蕊被陛下罚去刑狱司了,受了一顿皮肉之苦,如今躺在床上还起不来。”    言一色动作一滞,一头雾水地看向她,“暴君来过?青蕊做了什么才被他罚?”    模样娇嫩可爱的小宫女泪眼盈盈,“您七窍流血的样子,刚巧被过来的陛下看到了,陛下怪罪青蕊没照顾好您,就罚她去刑狱司了……”    言一色神情呆了呆,她笃定暴君不是痴呆傻子,不会想不明白青蕊根本不算有错,完全是她自作自受,但他却能理直气壮地责罚,她还能说什么……有权任性咯。    再有,他这么做,完全是在给她招黑?动不动就将她身上的一切不妥归罪在伺候她的人身上,以后谁敢心甘情愿地忠心对她!?    009 站着说话不腰疼    言一色深深呼出一口气,柔柔地抓了抓头发,暗叹,不知这暴君是否故意,如果是,无疑是在她背后捅软刀子,如果不是,特么她可真谢天谢地了。    “咕咕……”    言一色的肚子叫了起来,她苦着脸捂了捂,后知后觉地想到,都两三天了,她还没正儿八经地吃过一顿饭。    小宫女温柔一笑,眉目柔和地像朵生命力顽强的野花,“娘娘稍等,奴婢这就去。”    说完,步伐轻快地走了出去。    言一色望着她的背影愣神,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她的笑……有哪里不对。    倒不是说她的笑容虚假,而是……她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里还能笑得如此真心,有够特别。    言一色收回思绪,眸光一转,淡淡掠过站在不远处屏风两侧的宫女,笑眯眯地朝她们勾了勾手指,“过来,服侍我穿衣梳妆。”    言一色有原主言轻的记忆,衣裙当然是会穿的,但衣裙一层层的很是繁琐,一个人穿起来费劲,还是要人帮忙快一些。    两个宫女本就是侍奉在寝殿,随时听候主子差遣,这会儿听见言一色的召唤,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    言一色收拾妥当走出来时,那爱笑的小宫女正好领着身后的人过来,将清淡的膳食一一摆到桌上,又将一碗在小火炉上温着的药放在了另一边。    她示意其余人退下后,朝言一色屈膝行了一礼,脸上挂着一抹笑,柔声道,“娘娘,奴婢叫芳心,得总管大人吩咐,来钟灵宫任一等宫女,专门伺候娘娘……高太医为娘娘诊治后,临走前嘱咐奴婢,等娘娘醒来后,先让您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再用药。”    芳心说着,已将一碗晶莹飘香的白粥放在了言一色面前,神色关切地看着她。    言一色没有理由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实打实吃完一碗粥后,又将那碗药喝了下去,苦地让她脸色发绿,怀疑人生。    芳心贴心地将一盘梅子蜜饯放到了她面前,“娘娘,您快吃一个。”    言一色颤颤伸出手,捏起一个最大的,正要往嘴里塞,临到唇边,却不翼而飞,害得她险些咬到自己的手指。    “喝药吃什么蜜饯。”    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迟聿,看了看手里刚从言一色嘴边抢过来的蜜饯,放进嘴里,尝了尝。    芳心发现迟聿的身影,飞速跪了下去,“奴婢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言一色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伫立在她身边,像个巨人雕像的迟聿,这下不仅嘴里发苦,心里也苦了一下,她的心灵慰藉啊,就这么被抢了。    “陛下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不要喝喝这药再说话?”    言一色呛了迟聿一句,两指捏了俩蜜饯‘嗖’地一下塞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散开,总算没有那么苦了,她无意识皱起的眉头渐渐平复。    迟聿让芳心下去,坐在了言一色对面,这殿中就剩下了他们两人,灯火静静亮着,香炉里的烟默默缭绕着。    言一色双臂向内屈起,放松地放置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神色探究地瞅着迟聿,那眼神像在看什么未解之谜,虽然专注认真,却不带任何情感。    原主的记忆里对暴君的印象只有残暴、是非不分的残暴,以及抄家、乐此不彼的抄家,能拿来掣肘他的信息一点都没有,轻易撕破脸显然不是上策。    虽说不懂为什么他留下她的命,还将她带进宫封了妃,但能肯定的是绝不是什么一见钟情,温水煮青蛙式地利用她、折磨她还可信些。    迟聿双腿交叠,一手转动着另一只手上的白玉扳指,深邃绝伦的脸庞轮廓硬挺,眉眼间仿佛笼罩了一层缭绕在暗夜山峰上的浓雾,神秘灵美,遥远地无法企及。    迟聿琢磨着言一色脸上的神情,心中觉得有趣,是他暴君的作派不够深入人心,还是他身上的威压已经弱地不值一提,竟然让她在面对他时,露出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    不是蔑视他是什么?    以往不是没有蠢货表现过对他的蔑视,但他们的资本他一眼就能看透,可言轻不同,她似乎一无所有,他倒是好奇,她哪里来的底气敢用不敬的态度对他。    迟聿以为言一色在蔑视他,可真是冤枉她了,她明明在认真地思考从他手下保全自己的对策好不好?蔑视!?她真没有那个心思对他进行人身攻击!    在穴道被封的情况下,来硬的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先来软的了!    言一色调动所有五官,让笑意充满自己的整张脸,恨不能达到吉祥物的喜庆效果,“陛下,你吃了吗?”    言一色这突如其来的狗腿,让迟聿转扳指的手停住了。    010 打死她也不去    迟聿久久不语,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无声侮辱着言一色。    周围很静,衬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无比尴尬。    言一色眼角抽了抽,缓缓收起所有面部表情,方才笑地太用力了,脸颊这会儿难受地发酸,她抬手揉了揉。    明亮无害的眼睛,故作呆滞地看着迟聿,掩盖住内心的腹诽:竟然无动于衷,看来是不吃这一套,好在也没突然发疯将她拉出去砍了,可见他对她是有几分容忍度的。    既然如此,她不伏低做小也无妨。    言一色评估完自己的生存境地后,发现一时半刻是死不了的,大脑顿时惯性放空,发挥起自己的佛系精神,抬手撑着脸颊放在桌上,眉眼低垂,再过个一时半刻她都能睡着。    她这姿态看在迟聿眼里,就是彻底的无视加不待见他。    这迟聿怎么能忍?    他方才冷脸,只是想看看她的诚心,原以为在第一次狗腿讨好没打动他后,言一色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没想到她如此快地偃旗息鼓,还给他摆出一副‘你爱怎样就怎样’的姿态?    他对她是不是太好了?要不用刑狱司恐吓她一下?    迟聿的动作快过思维,还没决定到底怎么出招,就已经凭心情摘下手上的玉扳指,甩手一扔,砸在了言一色的脑袋上。    “嗷。”    头顶上乍然的疼痛,让言一色皱着眉喊了一声,她立即抬手将头上的异物拿下来,飞速看了一眼,想都没想就扔了回去。    迟聿看着朝他面门飞来的东西,脸色一冷,伸手一抓,将玉扳指捏的粉碎,他看看手心里滑下的粉末,又看看言一色,似在暗示着她即将有的下场会和他掌心里的东西一样,“爱妃好大的脾气,真是不怕死。”    言一色其实很想硬气地来一句‘有种你倒是动手口头威胁算什么本事’,但她知道说出来就是真的在找死了。    她不走心地哈哈笑,神色间几分惭愧后悔,“手滑手滑……遇到危险的下意识反击。”    迟聿张开手,碎玉粉末快速掉了下去,他无良地看着言一色,语气恶劣,“爱妃反击地真好……看来只封你的穴道远远不够,为妨你对孤心怀不轨,还是要废了你的手才行。”    言一色脸上的笑容滞了一下,废她手?玛哒!这暴君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言一色想也没想,掏出袖里的两张手帕,站起身一两步就走到了迟聿身边,两只手各拿了一张手帕,包住他捏碎扳指的手,来来回回轻轻擦干净。    言一色审视着迟聿的神色,这次的笑格外真诚,只是言不由衷,“陛下,留着我的手,绝对不会对你心怀不轨,我会保护你!只要是为了陛下,哪怕做人肉盾牌,我也心甘情愿。”    咦?说起人肉盾牌,她倒是想起来,原主就是被钰王拿来做人肉盾牌才魂归西天的,诶……她既然占了她的身体,是不是该为她报个仇?可是,原主深深爱着钰王啊,哪怕被他伤了心为他丢了命也没有恨意,这倒是让她犯难了。    迟聿最初听着言一色的话,觉得还像一回事,但他心情还没起来,就发现她又开始神游天外了!    其实言一色伪装得真的很好,但谁叫迟聿的脑子和直觉逆天呢,他就是发觉言一色走神了!    迟聿睨着言一色的眼神越来越危险,心里已打算让她到刑狱司走一趟。    言一色不知为什么,突然浑身打了个冷颤,她暗道不妙,似乎惹恼大暴君了。    言一色心中打鼓,面上却无辜、迷茫地看着迟聿。    迟聿不负她所望,果然开口了,只是他说的那话,让言一色恨不能捂住他嘴巴,逼他再吃进去。    “言妃对孤不敬,发配你去刑狱司改造,以免你害怕,孤亲自送你去。”    言妃?不是一直叫她爱妃的吗?    亲自送她去?呵呵,什么以免她害怕,分明就是怕她中途跑了!    刑狱司那鬼地方,打死她也不去。    言一色目视迟聿,两手隔着手帕紧紧握住迟聿的手掌,正色道,“陛下,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无聊的试探到此结束如何?”    011 孤会宠爱你    迟聿压根没在意言一色说什么,一脸高深莫测,阴郁的目光平移到言一色抱住他手掌的嫩手上,这感觉不赖,有些新奇。    言一色察觉迟聿的目光,却错估了他的真实想法,以为他不喜,两手立刻一分,松开了他的手,转而捧住自己的脸,作花朵状,笑嘻嘻地伪装成一副无害的样子,“陛下,天色不早了,我看您还是就寝了罢!”    言一色企图岔开话题,将被罚刑狱司的事糊弄过去。    迟聿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空握了握,又看了看言一色灿烂如花的脸,毫无预兆地伸了过去,盖在她脸上,力道不大地将她摁到了地上,他身体随之前倾,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言一色很配合,因为预感迟聿不会真的对她做什么,无畏反抗只会让她受伤,她眼前一片黑暗,心中却明亮如白昼。    她并不惧怕。    “你方才说什么?试探?要孤说亮话?孤告诉你,都没有。”    迟聿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浑身散发着彻骨的冰寒之气,“你的生死就在孤一念之间,一念让你生,你就是对孤有利用价值的人,一念让你死,你就是孤吹口气就能弄死的蝼蚁,你没资格要求孤对你说什么,懂?”    言一色心下无语,惯性抽眼角,这暴君说的话咋这么欠揍?她堂堂古武第一世家继承者会是蝼蚁?若非她初来接受的身体只剩半条命,后遭遇穴道被封,这个世界他又有主场优势,她一定叫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瞎骄傲个什么!    言一色腹诽归腹诽,但知道她一时半刻没有危险,已然知足,眼下形势比人强,低头就低头。    她眨眨眼笑起来,“呵呵呵,陛下,懂了,那您现在是想我生还是死啊?”    迟聿暗红的眸中冷意一凝,言一色的语气在他看来过于放肆,他收回盖在她脸上的手,缓缓下移,欲掐上她的脖子。    言一色察觉他的意图,眸子一冷,飞速起身,双手环抱住迟聿的脖子,无知懵懂地大笑道,“我看出来了,陛下是想让我生!”    与她这副天真无邪模样相反的是,她抱着迟聿脖子的手中拿着一枚金簪,锋利的一端正对着他后脖颈某处致命的穴位,一旦他有异动,就别怪她给他来一下!    迟聿被言一色抱这一下毫无防备,或者说他原本防备了,但又觉得没有必要,或许出于一种逗弄的心理,便任由她扑了过来。    迟聿侧眸,瞥了一眼脖颈间的脑袋,顺滑的青丝铺满她整个背部,泛着幽幽的亮泽,像一片落满繁星的夜幕,空寂仙美。    他自第一眼见到言一色起,就觉得她合自己眼缘,她的眼中没有他所厌恶的东西,许是真的寂寞久了,再加上他的确要利用她达到一些目的,便留下了她的命,眼下又发现他并不反感她的靠近,愈发觉得他最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迟聿自然发觉了言一色的暗手,却不以为意,而实际上言一色对准的是连他都不知道的人体上的致命穴道,如果言一色想与他鱼死网破,不是做不到。    他抬手拽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脑袋拉离他,言一色不动声色地收起金簪,眼神不解,微笑地看着他。    两人看似一冷一暖,实则不过是自身真实情绪的几分伪装。    “老老实实待在孤身边,孤会宠爱你。”    这听着像一句深情表白的话。    言一色却在心里骂了一句握草。    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宠爱,如果有,那也是带着剧毒的宠爱!谁信谁傻叉!    “好的,陛下。”    言一色故作受宠若惊地应下,迟聿冷漠地站起来,转身要离开,却冷不丁听到身后飘来言一色的声音,“陛下不在这儿就寝吗?”    迟聿脚步一顿,看也不看她,朝后一甩袖,甩出一道风浪,把还没站起来的言一色吹到在地。    她脑袋磕在地上的一声响,平复了迟聿微妙的怒感,负手走了。    “不要脸的女人。”    毫无情绪的几个字钻进言一色耳朵里,她脸上浮现狡黠的笑意,好似恶作剧得逞一般。    言一色干脆就待在地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双腿屈起,翘起二郎腿,小腿轻轻晃悠。    果然和原主记忆中的一样,这暴君对女人没那方面的兴趣,或者说,对女人,他只有看着她们惨死的兴趣。    当初暴君登基后不久,还没有显露出他极端残暴的个性,想巴结他的各方人马用各种理由各种方式送女人充盈他的后宫,他来者不拒,不管送来的女人是高门嫡女还是青楼花魁,他一个没宠幸,一律给了美人的封号,有些送了嫡亲女儿的高门世家虽然心下不满,但他们相信来日方长,认为凭他们女儿的美貌和才情一定能赢得暴君的宠爱。    而日后,暴君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后悔不迭。    因为暴君仿佛就没有欣赏异性的那根筋,什么妖娆身段、黄鹂嗓音、冰肌玉骨、温香软玉、欲擒故纵、温柔小意、红袖添香……在他眼里不具备任何意义,通通都是狗屎。    基本上,暴君召见他后宫的女人,不是让她们去服侍他的,都是叫她们去死的,至于原因么,大多来自她们族亲犯错,她们只是被连坐了。    012 傻了唧    一句话总结后宫的现状:平静如死水,阴沉如坟场。    不过么,如今,她可是封妃的人,就意味着……    言一色眼睛眯了眯,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单腿一旋在原地转了一个圈,飘逸柔软的鹅黄裙摆如盛放的花朵般,灵动的身姿若一束光亮,温暖活泼。    她站定,握拳举高双手,眉开眼笑,“我是后宫的老大了!”    妃可比美人高好几个档次呢,横着走完全没问题!暴君不是说会宠她吗,那她就试试,看看他能容忍她作到什么地步!看看他到底想利用她做什么!    言一色歪头想想,她似乎能对后宫里的美人们‘为所欲为’呢,她能让弹琴最好的给她按摩,让跳舞最好的给她耍刀,让身体最软的给她暖床……    那个暴君傻了唧的不懂享受,她可以代替他享受,这样宫中美人也不会寂寞,完美!她可真是个大好人!    言一色哈哈笑了两下,突地,笑意又一收,两只爪子拍拍自己的脸,一边朝床走去,一边暗自嘀咕,“好了,自娱自乐到此结束……”    走到床边,脱掉鞋子,轻轻一蹦,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到了床上,脸颊蹭了蹭馨香软乎的被褥,一股浓烈的困意席卷而来。    言一色小嘴微张,无声打了个哈欠,湿漉漉的大眼睛眨了眨,好了,该想正事了,她身上的穴道要怎么办。    指望暴君大发善心是不可能了,他的目的就是将她掌控在手里,自然不会让她恢复武力,这条路走不通。    从她前日夜里没晕前被暴君点穴的力道以及她几个时辰前硬冲穴道遭反噬的程度来看,暴君的点穴手法大概能生效三个月左右。    要解穴,就要知道暴君到底点了她哪几个穴位,以及他点每处穴位的力度和角度……这可不容易啊。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笨方法,那就是……瞎试!    这跟买彩票中奖的几率差不多,而且人体穴位瞎点不是闹着玩儿的,一个不走运自己能把自己整残!    言一色叹了口气,伸出手,左摸右摸,摸到了枕头,把脑袋搁上去躺好,拉过被子盖上。    诶,她还是先睡觉罢!以后慢慢想,太阳总会升起,难关总会迈过,反正一时半刻死不了。    ……    翌日一早,言一色神清气爽地醒来,候在床外头的芳心及时勾起了纱幔,“娘娘,奴婢伺候您晨起。”    言一色闻声抬头,一眼注意到芳心憔悴的脸色,眼睛发红,可见哭过。    她右眼皮跳了跳,难道暴君又不辨是非做了什么?    “怎么了?”    芳心努力像往常一样露出笑容,可怎么努力都是强颜欢笑,于是她干脆低下头,“没什么……今早奴婢家里人来信,奴婢的娘没了……”    言一色一愣,芳心紧接道,“娘娘不必安慰奴婢,也不要说让奴婢下去休息的话,如果让陛下知道了……娘娘聪慧,应当明白的。”    芳心说完,若无其事地扶言一色起来,言一色没有否定她的坚强,点点头,任由她安排,只是在她为自己梳发的时候,赏给了她一个手镯。    芳心没有推拒,谢过后便收下了。    言一色穿戴整齐后,美美地坐在了膳桌前,她并不挑食,更何况宫中御厨的手艺顶好,她吃地心满意足。    “芳心,我们去钰王府转一转。”    芳心闻言吓了一跳,本就憔悴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娘娘,您这么做,恐怕会惹恼了陛下。”    言一色知道芳心的意思,她是暴君从钰王府抢来的,暴君只手遮天,不觉得有什么,但也掩盖不了这事不光彩的本质,她与钰王府划清界限才是对她对钰王都好的选择,她不在后宫安分待着,跑去钰王府,暴君能高兴才怪了,万一情绪没控制住,来个大开杀戒,她就罪过了。    “只是转一转,别怕……”    言一色鼓励地拍拍芳心的肩膀,“带上几个人,把我留在钰王府的东西拿回来。”    芳心还是怕,“娘娘,容奴婢禀明陛下……”    言一色拍她肩膀的手忽而重了一下,笑容和煦,“不需要,咱们只要能出宫门,就意味着陛下是同意我外出。”    “娘娘,外出和去钰王府还是不一样……”    外出不是大问题,外出去钰王府才是大问题!    “没有不一样!你现在的主子是我,陛下如果罚你,有我罩着。”    芳心无动于衷,依旧一副苦瓜脸,一脸不信的样子。    言一色咳了一声,“行,其实我自己也不信我自己。”    暴君那个脾气跟天气一样,说变就变,谁把握得住?他是说了会宠她,但这个‘宠’能宠到什么地步,谁知道?    芳心一个刚没了娘的小宫女在宫里混不容易,她还是别连累她了。    “好了,我去找陛下。”    013 有其主必有其仆    “娘娘!”    言一色已经走了两步了,猛地又听芳心叫她,无奈回头看过去,“又怎么了?”    芳心抬手一指不远处案几上的药,神色哀求,“娘娘,您要去之前,先把药喝了啊。”    药?    言一色脸色僵了一下,昨日汤药的苦涩让她记忆犹新,眼下还没喝光听这个字眼,她的胃就抽了抽。    言一色猛地一咬牙,早‘死’早超生,“拿过来。”    ……    一个时辰后,言一色面无表情地出现在了御书房门口。    芳心微喘,满头大汗地站在她身后,小腿虚软,轻轻打颤,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从钟灵宫到御书房脚快些其实只用一刻钟的功夫,但关键是她们出了钟灵宫,并不是直接来的御书房。    问题出在迟聿的行踪上!    言一色也是没想到,不过问个暴君在哪儿的事情,竟然问了三次,三次都不准!    第一次问,宫人说好像在御花园,结果她去了不在,第二次问,有人说好像在千御宫,依然扑空,第三次问,问到的地方是冷宫,再次扑空,第四次问,就是这里,御书房!    言一色还不信了,宫里就没一个知道暴君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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