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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内容里就有提到哦~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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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道,“活该!这就是你杀害娘娘的下场!”    无隐倏而抬起眼,一脸吃人的凶狠,墨书故作吓了一跳,复又镇定下来,转身朝已经大获全胜、无一伤亡的红骷髅走去,准备一块离开。    无隐、南泽和慕子今,注视着无名的尸体,心思各异。    一阵猛烈的风忽而吹来,吹皱了几人不远处的一池清水,波澜起伏,覆灭又新生。    ……    墨书马不停蹄赶回了尚书府,将无名身死的消息传达给了苏玦。    苏玦免不了惊讶一番,但很快又理解了迟聿的所作所为,平心静气地接受。    ……    迟聿回到宫中,洗去一身尘沙与血腥,才去见了言一色。    千星殿外,言一色的四个身边人坐在一起,个个散发着悲伤难过的气息。    浅落死死咬住唇,拼命压抑,但依旧哭得不能自已,声音细弱蚊蝇,似乎不想感染了另外三个人,可又忍不住不哭。    流思失了所有神采,宛若一具行尸走肉。    言燕和盼烟,是见惯生死的人,就算真的心中悲痛,情绪也不会怎么外露,更何况两个人都知道言一色是假死,所以表现得更为平静了。    当然了,不是那种无动于衷的平静,而是故作坚强的平静。    四个人都不知道的是,牵动她们心神的言一色,此时此刻正在殿中——午休。    言燕背靠着花廊上的柱子席地而坐,微一抬眼,不经意间看到,远处,迟聿正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嗖地低下头,做出泫然欲泣模样,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言燕就是怕迟聿,即便知道他不会怎么着自己,还是本能地惧怕。    盼烟三个相较于言燕,神经要粗了些,虽不至于怕到她的程度,但因为迟聿掌控着她们的生死,素日里都是胆战心惊。    迟聿的气息逼近,她们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见来人果真是迟聿,齐刷刷跪在了地上。    而言燕则是借柱子的遮挡,躲了起来。    迟聿经过几人时,目不斜视,只语气糟糕地骂了一个字,“滚!”    他此次出口,带着几分内力,言燕和盼烟还好,只是脸色白了下,而流思和浅落却是吐了血。    言燕和盼烟,默契地一人抓起一个,溜了。    迟聿迈步走了进去,关上殿门。    他脚下无声,行至床榻前,看见睡颜粉红娇嫩的人,只觉一股轻柔的暖意包围了自己,眉眼间不自觉柔和下来,身上的冷煞阴寒尽数散去,打眼一看,整个人竟有几分无害的感觉。    言一色似察觉到有人来,又或是恰好醒了,缓缓睁开眼睛,正处在惺忪的迷茫中,忽觉脸颊上一重,一触即分。    嗯……又被偷亲了。    她揉了揉眼睛,迟聿坐在床沿,将墨发雪肤的她抱了起来,脸埋在她绸缎般的发中,依恋地蹭了蹭,半晌,闷笑了一声,问道,“你怎么如此爱睡,嗯?”    494 你也是孤的(二更)    言一色已经完全清醒,整个人神清气爽,眼神明亮,眨动出一层薄光,看着她的眼,仿佛能感受到万物生长的蓬勃。    她舌尖抵着齿贝,神情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不以为意道,“可能是因为曾经长时间缺觉!”    迟聿一愣,脸上的惬意松散,霎时转换为深沉冷锐,他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心中对言一色的过去在意得要死,但却还未做好谈这个话题的准备,说得再准确些,正处于排斥的阶段!    从排斥到接受……鬼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心理准备!    因为他如果探究言一色的过往,就很可能要面临一个问题:他在她心中到底有多少份量,未来有一天,她会不会舍弃他回到他们身边?    而他没有信心,言一色就一定非他不可。    况且,他就算问出来言一色曾经有什么在意的人、经历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又能怎样,给自己添堵吗?    迟聿长久静默,呼吸平稳地像睡过去一样。    言一色觉得肩上酸麻起来,手指在他背上戳了戳,轻唤一句,“唉!”    迟聿没有回应。    言一色抓住他的肩,试探地将人推开,视线朝他脸上一扫,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    她莞尔一笑,将他放到床上,照顾妥帖后,正要下床离开,忽然被他拉住了手腕。    言一色只好又坐了回去,盘腿坐在他身边,一手托腮,另一只手被迟聿握在掌中。    迟聿眼睛没有睁开,慵懒出声,“孤杀死了无名。”    言一色神色微讶,稍纵即逝,嘴角噙着笑意,云淡风轻道,“有点儿突然,但还挺符合你的行事风格。”    迟聿又道,“孤接下来……”    他说着,话音顿住,隐含着让言一色问的暗示。    言一色眉眼弯弯,手指点着下巴,十分配合道,“你要做什么。”    迟聿语气淡漠凉薄,偏偏又带着令人深信不疑的认真,“屠城。”    “咳咳……”    言一色惊了,想说话时,不知怎地,就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    迟聿锋锐的唇角勾起,掀起眼帘,注视着她“激动”的样子,眼中氤氲起恶劣的笑,像是黑暗中盛放出的彼岸花,耀眼夺目,灼灼如焰,吸引着人堕落沉沦。    言一色恢复正常,看到他一脸玩味的表情,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敢屠城,我就屠了你!正好成功当寡妇,再找个第二春!”    迟聿脸色蓦地一黑,握着她柔荑的大掌猛然一紧,“你休想!”    言一色哼了一声,单手斜撑着袋,笑眯眯地打量起他,“这么着急做什么?你又没打算真屠城!否则你会告诉我?”    迟聿也哼了一声,冷着脸,再次闭上眼睛。    言一色笑着调侃,“没生气?”    迟聿不言。    言一色兀自点点头,理直气壮道,“没说话就是默认了!那我们来说说你想怎么屠城?”    迟聿语调冰冷刻薄,“不屠!孤还不想当死人!”    “嗯?”    言一色托长话音,语气危险,反问道,“较劲呢?”    迟聿装死,不说话。    言一色无语,抬头望了望帐顶,俯身,亲了某人一下,以示哄他的意思,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迟聿沉入谷底冻起来的心,瞬间破冰,一把拉过她,摁在自己身侧躺下,淡声道,“南泽和慕子今还在盯着孤,你‘死’了,孤总要做些什么,只杀了无名还不够,所以要假意屠城。”    言一色想了想,“屠城需要准备的时间,在此期间,你闭宫不出,什么也不做,他们也不会有所怀疑……但是,准备时间总是有限,到了该动手的那一日,若你依旧没有动作,想必他们会看出一些端倪,怀疑我根本没死。”    迟聿一双暗红的凤眸睁开,深不可测,似笑非笑开口,“所以,百里念可要尽快起兵造反!”    言一色眸光一动,唇边划开弧度,“嗯!一旦兵变开始了,你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心力将从屠城移到御敌上!”    迟聿继而道,“今日辰砂国会退兵,孤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等无名死了的消息传过去,再由无隐毁掉他的脸,打破他心中的所有防线……冲冠一怒后,就是他率兵南下攻向丛京的败局开端!”    言一色勾了勾唇,悠悠问道,“选了哪儿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迟聿眼眸眯了下,漠然道,“离雁山不远。”    言一色沉吟一瞬,“雁山?我记得那里有慕家的兵器据点?”    “是……那里囤积着不少早该运出去的军火。”    “早该?这么说,是你从中作梗,令慕子今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压下了?”    “正好拿来用。”    迟聿的语气理所应当,言一色闻言笑了,“说得好像东西都是你的一样,可以随意支配。”    迟聿闻言,定定看着言一色,凑近她,轻声说道,“你也是孤的。”    ……    第二日夜。    北方边境,潍乐城。    军营主账内,仍旧亮着灯火,百里念穿着一袭玄色袍服,坐在案几后,正处理着最后几项军务。    门帘掀开又落下,有人走了进来。    百里念以为是自己的副将,起初没有在意,等人走近,发觉气息不对,眼神霎时锐利,猛地抬头,看清来人时,怔了一下,眉头狠狠皱起。    他身体靠在座椅上,目露探究地看着面前的无隐,“你怎么会来?还把自己弄成要死不活的样子!”    无隐的外表,此时已经没眼看,整个人像在泥水中滚了几遭又风干,要多丑陋有多丑陋。    这是因为他不要命地从京城赶到边境,骑马和轻功交换进行,愣是将该用的时间缩短了几倍。    无隐沉默着,一句反驳都没有,这根本不像平日的他!    百里念再迟钝,都看得出京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不由地正襟危坐,厉声道,“别跟我卖关子,你来见我到底有什么事,说!”    无隐一屁股坐在了他面前的案几上,盯着他戴了面具的脸,有气无力道,“你我的师父、无名尊者……死了!”    ------题外话------    色色说她以前缺觉,是指身为继承人的学习阶段,她被迫浸泡在了知识的海洋中,学不死就往死里学那种o(* ̄︶ ̄*)o    495 毁容(一更)    无隐一字一句,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成分,但百里念波澜不惊,因为不信他口中所说,会是真的。    无名会死?怎么可能!他可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武学之道已臻化境,放眼天下,难有敌手,除此之外,只看内力的深厚,少说也有百年!    试问,这世间,有几人天赋异禀能成为绝世高手,又有谁能长命百岁?    满足其中一个条件都何其难,更何况是两个?能达到跟无名同一境界的人,别说几乎不可能有,就算有,也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无名会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百里念对无名有着盲目崇拜,打死他也不相信无名会死。    愚蠢的百里念并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在他眼中,无名是武学界巅峰的存在,殊不知,在他永远触及不到的高手阶层里,无名只是垫底的存在。    无隐说完后,跟百里念对视了半天,见他平静如水不起半分涟漪,就知他压根不信自己的话。    无隐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无奈道,“本少主没跟你开玩笑,说得都是真的!”    百里念收回看着他的视线,顺手拿起一个奏报看起来,“我的耐心不多,没功夫看你像猴子一样耍戏。”    无隐眼中黑沉,犹如化不开的浓墨般,他也不说话,就直直地盯着百里念。    长久的静默后,百里念渐渐乱了心神。    他拿着奏报的手不知何时攥紧,似乎下一瞬就要扯烂。    百里念低垂着头,烛台上的火光跳跃起伏,没个安静。    良久,他咬牙切齿地问,“谁?”    无隐站起身,脱下自己早已脏了的外袍,走到椅子前,没形象地坐下,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还能有谁?当然是盼着你在战役中全军覆没的陛下了!”    百里念闻言,蓦地拍案而起,内力四溢,面前的案几,砰地一声粉碎!    百里念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上的神情,但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和胸膛手臂鼓起的肌肉,泄露了他正怒到极致!    无隐将迟聿杀无名的前因后果,简单讲述了一遍。    百里念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半天没有反应,但情绪却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平复下来,再次坐下。    无隐眉眼间,是少见的坚毅神色,语气斩钉截铁,“言妃娘娘死了,他变成了十足的疯子!难保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来,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他话落,见百里念久久不表态,怒斥道,“你还在犹豫什么?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从言序的态度看,在没查清害死言妃的凶手是谁之前,西南边境的言家军会按兵不动,绝不会帮迟聿!另外,眼下他沉浸在失去言妃的痛苦中,也无暇顾及再用别的手段将言序的助力拉回来……这可是绝好的时机!”    百里念被他吵得头疼,喝道,“够了!本将军知道该做什么,不用你在这里吆五喝六!”    无隐一噎,被百里念轻视鄙夷的口吻气疯了,撸胳膊卷袖子,像只见血的狼一样,朝他扑了过去!    百里念正好也有一肚子负面情绪没处发泄,当即毫不客气地迎向他,打了起来!    两人激战正酣,忽地,同时察觉到一股陌生的杀意,霎时分开,电光火石间,一名黑衣人手持长剑自帐顶俯冲下来,正冲百里念的脑袋!    百里念避开,与无隐并肩,而那名显然来杀百里念的黑衣人,落在他们对面站定,两方对峙,厮杀一触即发。    无隐先动,身法飘逸迅疾,招式动作出其不意,黑衣人眼光毒辣,心思狡猾,对付攻势刁钻、滑不溜手的无隐,游刃有余。    百里念在旁寻找黑衣人的破绽,很快,发现了什么,目光陡然一凛,提着宝剑加入战局。    三人混战,二对一,黑衣人身手不凡,且有备而来,毒针、毒药、霹雳弹层出不穷,再配合对时机的绝妙掌握,隐隐占了上风。    百里念没占到便宜,本就因无名被迟聿杀死的消息心态爆炸,这下又憋了一股窝囊气,出手招招致命,理智残存无几,根本没注意到无隐和黑衣人的小动作。    两个人眼神交流后,打了一个配合,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将百里念脸上的面具打掉了!    厮杀暂停,三个人各占据一个角落,百里念看着远处地面上掉落的面具,怔怔发愣,而无隐和黑衣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脸上,异于常人的明红双眸、酷似先帝的俊脸……    无隐做戏做足,仿佛并不知百里念的身份,见到他的脸,联想到了什么,所以一脸惊疑!    百里念的失神没有存在太久,他再不遮掩,抬起脸来,眼中满是嗜血的凶狠,朝黑衣人杀了过去!    ……    一场刺杀,以刺客的身死结束。    无隐特意走到黑衣人面前,确认人真的死了,才站起身来,转脸看向百里念时,就见他朝自己掉落的面具走了过去,捡起来,用衣袖擦掉上面沾到的土尘,慢条斯理地戴上。    无隐嘴角一勾,微不可查,心中闪过得逞的快意。    在方才的打斗中,无隐趁百里念跟黑衣人杀得难解难分,在他掉落的面具上倒了无色无味的毒水,眨眼间水迹便没了,上头不曾留下丝毫痕迹。    只要百里念再次戴上,跟他的脸接触……就等着毁容!保准他亲娘上官盈都认不出他是谁!    至于无隐如何摆脱自己的嫌疑……    黑衣人是他派来的死士,并特意安排在打斗中使用毒药,事后等百里发觉面具上有毒,也只会怀疑到黑衣人头上!    而如果百里念查黑衣人是谁派来,迟聿会成为他的背锅侠!    主帐中一番清理打扫后,再次安静下来,各种用具摆设全换了新,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    百里念戴着面具,坐在椅子上,自己动手,处理着手臂上的小伤。    无隐同样受了伤,伤处已由军医处理完,其中最严重的伤,也就是掌心被剑划破了一个长口子而已,对几岁起就杀人的他来说,微不足道。    无隐的视线围着百里念打转,过了片刻,清了清嗓子,意味深长道,“本少主原以为你戴面具是因为丑陋或毁容,方才一见,才知你是为了遮挡美貌!只是……本少主发现你跟一个了不得的人有点像!”    496 异心(二更)    百里念自然听得出来,无隐是在暗指他和先帝长得像,想探他的口风。    事到如今,百里念也没必要隐瞒无隐了,他与无名早就做好了曝光他身世秘密的准备,只待一声令下,他才是先帝聿皇子的消息,便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天下!    无隐到时必将知道,不差早这么一会儿。    所以百里念对无隐和盘托出。    无隐目瞪口呆,一脸匪夷所思的模样,他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帐中来回走,似乎想借以平复沸腾的心情。    半晌后,无隐扑到百里念面前,一边猛拍着他的肩膀,一边喜形于色地大笑,“好啊小百里!你隐藏得够深!你跟师父这是将迟聿耍了个彻底,他被当刀使了都不知道,真是妙啊!”    他话音顿了顿,目光停在百里念的面具上,皱起眉,大大咧咧道,“你还戴着这破玩意儿干什么?已经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无隐说完,闪电般出手,将百里念的面具摘了下来,视线触及他的脸,神色蓦然一变,嗖地跳远,伸手指着,惊叫出声,“啊!”    百里念看着他被吓到的样子,只觉莫名其妙,下意识抬手要摸自己的脸,无隐一个箭步冲过来,摁住他的手,焦急吼道,“住手!”    百里念的心猛地一跳,他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冷静地问,“本将军的脸怎么了?”    无隐没有说话,松开他,目光在帐中扫过,很快锁定一面镜子,拿了过来,举在百里念面前。    百里念看清镜中自己的脸,浑身一僵,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又因理智瞬时憋了回去。    他的脸上出现一块块的青白色斑,或大或小,丑陋如鬼!跟他前一刻的俊美样子大相径庭!    百里念是个男人,就算远不如女子在意容颜,此刻也有种崩溃暴走的冲动!更何况,他的脸原本还有自证身份的重要作用!    无隐扔了镜子,扭头冲外大喊,“军医,军医!”    ……    不知不觉间,天将破晓。    百里念的主帐中弥漫着压抑低沉的气氛。    害他毁容的罪魁祸首——面具,被扔在了地毯上。    不远处跪着营中的军医们,他们一一看过了百里念的脸,皆束手无策。    而百里念本人没有任何感觉,不痛不痒,若不是镜子中照出来的异样,以及他用手摸到的奇怪触感,他都怀疑毁容只是自己的幻觉!    百里念坐在高位上,头上戴了帷帽,挡住了自己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无隐挥了挥手,让其他的人都退下。    他走到百里念身边,神色凝重,缓缓道,“昨夜的黑衣人,看来目的不是杀死你,而是毁了你的脸!至于原因……呵呵,他的主子不想让你皇室正统的身份,见到天日!很明显,幕后黑手,就是迟聿!除了鸠占鹊巢的他,还有谁不想让你的身世曝光?”    百里念坐在一片阴影中,整张脸隐没在幕帘的遮挡中,看不到他的神情,然而他的手落在了扶手上,咔嚓一下,狠狠掰断!    无隐看得眼皮跳了跳,眼中晦暗不明。    良久,一片死寂的帐中响起百里念的笑声,阴森的话音中带着几分癫狂,“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所有行动都提前!”    无隐闻言,转身朝外走,“是时候做个了结!”    ……    此时此刻,丛京,尚书府。    迟聿已经停了早朝,待在千星殿内闭宫不出,万事不管。    苏玦昨夜带着病身,又待在了书房,只眯了一个时辰,打开门出来时,就见言序正站在院子中央,一双琥珀色的双瞳,沉淀着骇人的冷凝。    苏玦不用猜,就知他是为了言一色身“死”的事情而来,勉强打起几分精神,抬脚走了出去,也不客套不寒暄,直接问道,“无隐少主回来了?”    言序原本昨日就要抓无隐和苏玦查真相,却不想无隐在无名死的前日徬晚,就出发跑去了边境,少了一个人,他也不想只听苏玦的一面之词,于是暂时作罢,带着人在彩石园内言一色“死”的地方,转悠了一天。    他今日一大早过来找苏玦,倒不是有什么重大发现,而是来告知苏玦一件事,“苏尚书,本家主跟丛叶皇的交易就此作废,到你能自证清白为止。”    苏玦一愣,这个时候,他一定要表现出示好的样子,毕竟言序的态度,可关乎言家军的助力!    他温润一笑,若无其事道,“言家主这是第一次来尚书府,虽然府上比不得别处底蕴深厚的深宅大院,但也有值得一看的地方,不妨带您转一转。”    言序冷笑,眼神讥诮,“若此刻邀本家主的人是丛叶皇,倒可以考虑一二。”    话落,转身离开。    苏玦脸色一变,抬脚追了上去,然而没走出几步,双腿忽然一软,摔在了地上!    言序的背影渐行渐远。    苏玦面无表情地从地上起来,淡定地打掉身上灰尘,转头看去,就见左侧的一丛花木后,墨书走了出来,手中抛玩着一颗小石子。    方才苏玦之所以会摔,正是因为遭了墨书的暗算。    苏玦折身走回书房,墨书随后走了进去,用脚关上了门。    苏玦坐到躺椅中,没有要跟墨书算账的意思,因为看出了他并非手贱,沉声问道,“陛下有何指示?”    墨书抱臂靠在窗前,不疾不徐开口,“陛下会失去言家主的助力,全是因为你,你有心补救很正常,但不用太努力……你在被陛下罚了五十大板后,又挨了一顿揍,身体虚弱,出门都成问题,哪有精力为了让言家主回心转意而鞍前马后?随便意思意思就得了!”    苏玦心下一动,淡笑道,“这是需要表现出我对陛下有异心?一个赤胆忠心的下属,可该全力以赴在言家主那儿洗脱我的嫌疑!”    墨书颔首,两手一摊,戏谑道,“这就是你背叛的前兆。”    苏玦笑了笑,掩饰不住眼中的凝重。    497 可怕(一更)    是日夜,待在一处的南泽和慕子今几乎同时得到了百里念那边递过来的消息。    内容主要有三,一是他已经知道无名出事,二是他的脸被迟聿派去的人毁了,三是他定于后日整军出发,起兵造反,讨伐迟聿!    前两个没什么好在意的,关键是第三个——百里念出师京城。    南泽和慕子今对视一眼,似笑非笑的神情如出一辙,不约而同道,“拭目以待。”    南泽叫来自己的人,命其给南域地界那几座城池守军通个信儿,务必为百里念打通线路,并为他和手下千军万马保驾护航,做好后方支援。    慕子今手中转动着白瓷竹纹酒杯,漫不经心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无隐不说掌控了丛叶各地的商会,最起码在百里念起义这事上,已经拧成一股绳,沿途供给百里军的吃穿住行不成问题,即便没有你的帮衬,他们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南泽怀里抱了只毛茸茸的雪白奶猫,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桃花眸里一片关爱的光辉,笑着反问道,“锦上添花的事,谁不爱做?”    “在理。”    慕子今清淡一笑,点了下头,将杯中酒一口饮尽,眸光扫过注意力全在小白猫身上的南泽,越看越觉得他古怪。    流连花丛、怀中是女子专属的人,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始将怀抱给小猫小狗了,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慕子今很想问南泽是否受了刺激,但转念一想,猜着也只会得到一个敷衍的回答,遂作罢。    他伸手拿过酒壶,为自己又倒了一杯,挑起另一个话题,“听说言家主向苏玦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除非他能自证言妃的死跟他无关,否则会命言家军袖手旁观。”    南泽将小白猫放下,看着小东西在青石板地上慢慢走远,软萌又可爱,语气慵懒道,“言家军不动最好,动了也无所谓,有我南家在,除非言辞所率兵马能飞天遁地,否则注定永远落后百里军一步!等百里念在丛京附近燃起战火,他们指不定能前进到什么地步,倒底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干着急!”    慕子今缓缓道,“但陛下之前既然拉拢言家军,想必也料到你所说的局面,十有八九有暗招,能助言家军突破南家傀儡军的阻拦……虽说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不必考虑言家军的力量,但陛下的后手,还是要多加留意。”    南泽眸光潋滟,嘴角的笑容自信狂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比底蕴和底牌,在丛叶这地界,南家就没输过!本少主还不信了,他真有三头六臂,能将我南域搅得天翻地覆!”    慕子今笑而不语,少顷,话锋一转,问道,“这几日,陛下将自己锁在言妃的千星殿中,没有一点动静,这不合常理。”    南泽的眸光倏而凛冽,神色间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所以,他一定正在暗地里憋坏。”    他话落,远处走来的日蚀正好进入了他的视野中,视线一转,看着慕子今道,“你的日蚀来了。”    南泽端起酒杯喝酒,慕子今静等日蚀走近。    “世子、南少主。”    日蚀见礼后,将新收到的消息字条呈了上去。    慕子今接过,打开看了看,原本温润清淡的眸色,渐渐沉凝。    南泽留意到他的眼神变化,心下一动,主动拿过了他手中的字条,眸光飞速扫过,脸上神情蓦地一僵!    片刻后,南泽面无表情地撕了手中字条,咬牙切齿道,“咱们这位丧尽天良的陛下在失去所爱后,更他娘的没人性了!”    末了,似还不够解气,又狠声骂道,“野兽、怪物、疯子!”    南泽和慕子今此时得知的消息,正是迟聿为屠城所做的准备——京中大街小巷,几乎所有地下管道都做了手脚,同时吨数庞大的火油正于多处聚集地逐步到位,与此配备的则是相应的人手。    南泽和慕子今看到这一番部署,就明白了迟聿屠城的意图。    两人即便也是杀人如麻、凉薄冷漠的人物,但迟聿这一手屠城的疯狂举动,竟让他们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一片静默中,慕子今拿出自己的扇子,把玩起来,从容道,“天下间,怕也只有他这一个,绝情又痴情,且皆极致到疯的人。”    南泽眸色变化不定,心情十分复杂,手指搭在眉骨上,笑得意味不明,“可怕。”    他说着顿了下,继而道,“无名当初在陛下小的时候,用催眠改变了他的记忆,他该对自己的身份深信不疑才对!可他如何得知自己顶替了百里念的身份?什么时候得知?更是抢在百里念曝光身份秘密的前夕,毁了他的脸!”    慕子今沉默,把玩扇子的手也顿住了,无奈笑道,“虽然不该说灭自己威风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实事求是……对陛下,你我还未做到知己知彼,实在有些危险。”    南泽不置可否,不以为意道,“是又如何?最终的结局,对你和我来说,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慕子今笑意深深,收了扇子,转头吩咐日蚀,“将陛下意欲屠城的消息,尽快传给百里将军,动作要快!”    “是,世子!”    ……    后日,一个平凡无奇的艳阳天,百里念在几十万大军面前,完成鼓舞士气的例行内容后,便开启了他的造反不归路。    从北方边境,到抵达丛京百里外,百里念麾下的虎狼之师,一路高歌猛进、畅通无阻,而且受到了来自城中百姓的夹道欢迎、热情照顾。    由百里念统领,历时小半月的这段挥师南下,成为丛叶历史上,叛军行路最顺利、百姓伤亡近乎零、民心所向众望所归的一次完美逼京。    ------题外话------    二更大概十一点多哈    498 两件事(二更)    百里念能如此顺利,离不开迟聿的纵容,不过还是干了一件给百里念添堵的事,那就是,劫了他向外散布自己身份的消息渠道!    百里念准备打着皇室正统的旗号,再收割一波拥趸者,虽说他已经毁容,大大降低了说服力,但俗话说得好,三人成虎,传言的力量很强大,还是能造成不小影响,而迟聿自然不会让他如意!    倒不是迟聿稀罕自己占据的这个身份,而是单纯地想报复百里念,阻止他得到一点儿好!毕竟,他们之间可有大仇!    百里念虽然心有不甘,但他废寝忘食专注在行军上,分身乏术,再加上身份不曝光也没有什么损失,于是决定暂时罢休,等他登基为帝后,再向世人昭告自己皇室正统的身份也不迟!    而在百里念率兵逼近丛京的这段时间内,另有两件值得一提的大事发生。    一件就是荒月城的内斗全面爆发,城主古涛和荒灭区首荒驰之间的较量,对比于百里念这一路的兵不血刃,可谓是另一个极端,血腥惨烈、生灵涂炭。    古涛拥有荒军区的五万兵力,以前经过百里念的手调教,属于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荒驰则倚仗着荒灭区内的万千亡命之徒,这些人不怕死、野路子、出其不意,跟古涛的护城军次次交锋,虽然没占上风,但也没让他们得了便宜。    两方陷入战时胶着状态,短时间内胜负难分,毫无疑问是场持久战。    另外一件事,就是随百里念大军行了两日的无隐,在第三日脱离队伍,一人一骑快马加鞭,赶回丛京,却于半路上碰见了几位不速之客。    他并未见过这几人,却在跟他们三言两语的交谈中,很快猜测出来,他们就是无名早些年为了迅速壮大势力,而进行秘密交易的对象!    这些人来自无忧国、言域、辰砂国、云域、苍洱国、裴域……身份从权贵到富贾,从江湖到草莽,不一而足,但有一点相同的是——都曾给予无名各式各样的帮助,而作为交换,无名向他们打开了丛叶腹地的大门,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士、农、工、商多行业渗透,明里暗中获取巨大的利益。    慕子今当年安排易长初、荀佑和朗澈前往特定的地方任职,其中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查到那几个地方领了先帝密令的官员背后,有错综复杂的势力渗透,哪怕动用慕家的消息网,查到的东西也有限,而且都是最表层的东西,所以才吩咐三人,伺机接触被他锁定的几个官员,逐步查清。    只不过至今,他也没有摸透罢了。    而事实就是,那些领先帝密令的一众官员,正因为得了无名的指示,才跟各方难缠的势力牵扯不清,各为其利。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无名的所作所为,无异于一个卖国贼,他也知道纵容国外势力的手伸进丛叶内部,是下下策,等同于引狼入室,但当年处在他的境地,也别无他法,他迫切地想要培植出能与南、慕、言抗衡的力量,同时知道,自己宏图的实现,难于上青天,所以只得剑走偏锋,先借一切能借的力,无论好坏黑白,等他和百里念抢回对丛叶的主导后,再回过头来铲除这一窝蛇鼠!    不得不说,无名当年的想法大胆而冒险,但如果他运筹帷幄,一步步算计到位且不曾失手,不失为一个曲线救国的良计!但如今,他连六分的完成度都没做到,还猝不及防死了!    对无名的这些豺狼伙伴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因为无名与他们私下达成的一桩桩交易,除了他自己,没有第二个人清楚地知道内情,虽然他们手上都握有当时无名签字画押的契约,但死物到底比不上活人,很难说无隐这位继承无名衣钵的圣山少主,会对他们与无名的合作,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他们势必要跟无隐谈一谈。    无隐顺理成章继承无名的一切,当然也包括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所以心甘情愿地应下邀约。    无隐在跟他们的密谈中,几次目瞪口呆,若非他清楚无名是真的忠于皇室,就冲无名暗中做下的事,他绝对认定无名是别国细作,处心积虑地要将丛叶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无隐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如此,但也能领会无名真正的用意,对他的行事不敢苟同,可扪心自问,换作是他处在无名的位置,也不见得能想出一个更好的主意!    找上无隐的这些丛叶害虫,目的就是,要他严格履行无名跟他们之间谈妥的利益往来,不能更改。    若无隐还忠于无名,他思虑再三大抵会答应下来,但问题是,他效忠的人已经换成了迟聿,终究要按他的意思办。    无隐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是没给他们一个准信,彼此之间不欢而散。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无隐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向他传递迟聿的命令: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499 血洗(一更)    无隐对此没有异议,但对来人的身份有疑虑,一来,不曾见过他在迟聿身边出现过,二来,他的名字“魑妖”,并不存在无隐所掌握的迟聿手下人名单上。    以防为一,谨慎为好,无隐提出让魑妖自证是迟聿的人,否则不会相信他。    而让无隐不淡定的是,站在他面前的魑妖,在听到他的话后,一改冷峻刻板的样子,整个人歪进椅子中,身姿妖娆,坐姿大爷,语气十足嚣张,坦言自己既没有迟聿的信物,也没有亲笔信,无隐不放心,就亲自给迟聿去封信问一问。    无隐一噎,他愿以为会跟魑妖正常走完证明身份的流程,却没想到会得到对方无赖式的回答,从头到脚,从语气到神态,竟然比他还像个主子!越看越可疑!    无隐自然选择了直接跟迟聿联络,很快便得到了皇城地下暗宫特有的灵鸦传书,证实了魑妖带来的命令的真实性。    事情到此地步,无隐便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决心与魑妖精诚合作。    无隐原本存了一点私心,不准备暴露圣山作为底牌的那几个暗桩,但不想,在和魑妖商议人手部署中,被他犀利指出!    无隐想更多保留圣山势力的梦想就此破灭,他当时只觉匪夷所思,想破头也想不出迟聿是怎么查到的,心中对他的崇拜又高了一个度。    在魑妖手眼通天的监督中,无隐毫不藏私调动圣山在丛叶各地布下的暗桩人手,在一夜之间,血洗了大部分危害丛叶的境外势力!    另有一些难啃的硬骨头,则是魑妖带着人亲自下场,因为他早有准备,而对方毫无防备,赢得毫无悬念。    在他们行动的第二日,丛叶各地方相继传出了灭门惨案,譬如肃州后起之秀的珠宝商姜家、淮州名扬天下的福记米行、潮州覆盖整个闵河流域的天佑钱庄、苞州洪明县上任两年的窦县尉……    另外,不少有名的青楼、书院、绣坊等大小产业,悄无声息地易了主,悬念颇多,世人众说纷纭。    当下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五湖四海的各行翘楚在同一夜里出事,如此巧合,即便是傻子也看得出其中必有猫腻,有谁在暗中操控,但他们对事实真相一无所知!谁知道相同的灾难会不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世人不免杯弓蛇影,寝食难安,穷苦百姓还好些,因为传言里遭遇灭门之祸的都是富户、贵人、官身,跟他们的差距甚远,而相对的,跟这些出事的人处在同一阶层的人,要害怕得多。    战事即将打响,各地又在同一夜里发生古怪惨案,无疑是在众人心上压了一座大山,每日过得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各个城镇内,大街小巷中,较平日里,都萧条了不少,到处弥漫着紧绷压抑的气氛,仿佛一个不留神,天就会塌了一般!    ……    在无隐和魑妖的歼灭行动发生后,慕子今、南泽很快得到了消息,日蚀递上了一份遭遇杀身之祸的人员名单,上面正有他让易长初三人接触的地方官员们,同时,他还收到了一份来自无隐的信,信上无隐对这次行事简单做了一个交代,当然,该隐瞒的他一个字都没说,例如,魑妖的存在;该扯谎园过去的地方他滴水不露,例如,将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他国势力的原因,归为遵循无名的遗嘱。    南泽和慕子今两人都知道无名暗地里做下了多桩卖国交易,但涉及的人数之多、范围之广,超过他们的想象,着实都惊讶了一番!    与此同时,心底升起一种“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的欣慰,这种欣慰,他们给的是留下遗嘱的无名以及执行下去的无隐,却不知道的是,他们最该对幕后之人迟聿表达一次感谢!    ……    这一日夜,百里念率兵抵达丛京百里外的苍崆关,在距关口几里外的山谷安营扎寨。    皇城,大将军府内,言序所在的书房灯火通明。    言序这些日子,对外一直表现出彻查言一色“身死”的真相,因为没个定论,所以有了充分的理由留在京中,而凭他跟言辞的关系,大将军府自然是他最合适的落脚点。    此时此刻,他还在书房中没有休息,并不是要通宵忙什么,而是在招待突然到访的言一色。    言一色不是自己来的,夜幕降临、又是见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迟聿会让她独自前来才怪,自然是随同。    言序看着占据软榻的言一色和迟聿喝茶聊天,轻松惬意,俨然将自己这里当成了茶楼,脸上面无表情,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憋闷。    良久,言序忍不住了,淡漠道,“你们二人找本家主什么事?天色已晚,早说完早回去歇着。”    言一色移开看向迟聿的视线,眸光转到言序脸上,笑眯眯地反问,“没事就不能找你叙旧吗?”    ------题外话------    emmmmm……有点卡文了┭┮﹏┭┮    二更大概要十一点以后,大家可以明天看~    500 答应(二更)    言序唇角抿起,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到一览无遗,整个人像一株雪山之巅的白莲,冰冷孤傲,无害无戾,波澜不惊道,“叙旧是吗?那我们这就开始。”    言一色方才开口,说得只不过是句打趣的话,但言序偏偏回答得很是认真,给人一种不好意思不跟他叙旧的感觉。    言一色笑意不变,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早就看出言序小心思的迟聿,红眸凛冽,阴森凉薄,冷笑道,“你当孤是死的?”    言序被他散发的气势压迫,体内一阵气血翻涌,气息紊乱,半晌他都没有开口说话,生怕一张嘴就吐出血来。    言一色察觉到迟聿对言序的针对,是因为自己,一时有哭笑不得,轻叹口气,安抚性地抓住他的手,并给了他一个“差不多行了”的眼神。    迟聿眸光一动,将她的手反握住,十指相扣,睨着言序,开门见山道,“慕子今近日会因苍崆关守军中言家军的存在,找上你,无论他跟你谈什么,答应就是。”    今夜来大将军府,是言一色的提议,主要是在宫中太闷了,还要谨言慎行,躲躲藏藏,不能泄露她没死的秘密,因此想找个除迟聿之外的人见一见,透透风。    苏玦和墨书,她已经骚扰过了,剩下唯一还能骚扰的就是言序,自然就锁定他了。    言一色当时在迟聿面前只是随口一说,想着就算他答应,也要等明日白天,不想他答应得很痛快,她稍一琢磨,就猜到他跟言序应该有正事要说,方才一听他的话,果然!    言一色另一只手托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迟聿,准备听他和言序的谈话。    言序没有意外之色,眸光因思虑变得冷沉,少顷,微一颔首,“明白,本家主相信你。”    苍崆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百里念率军进入丛京唯一且坚固的屏障,历来都由慕家军驻守。    丛叶的前几任帝王,在意识到慕家强大到能给皇室带来威胁后,便处心积虑想将这座要塞夺回来,把守将换成自己的人,然而数十上百年的呕心沥血,也不过是做到将部分言家军混入慕家军中,稍微起到一点制衡作用罢了。    苍崆关守军的情况,正跟骁勇大营一般无二,慕家军是丛叶帝王的心头大患,而言家军则是他们想要铲除毒瘤的刀,只不过,蓝图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刀”砍不掉“毒瘤”,而“毒瘤”却随时能碾碎“刀”。    因为苍崆关和骁勇大营内部,言、慕两家的兵力实在悬殊,几乎都是三七分。    换句话说,苍崆关就是掌握在慕子今的手中,他完全可以像南泽为百里念行方便一样,向大军敞开关口的大门,让其不费一兵一卒,长驱直入,拿下丛京,继而改朝换代!    不过关内言家军的力量,慕子今也不能放任不管,总要有一个妥善的安排,所以他势必会找上言序谈一谈。    说是谈,其实也没什么可谈,苍崆关慕家军压倒性的兵力摆在那里,言家军若跟其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从后果上看,言序命言家军按兵不动,才是明智的选择,再加上他已经没有了跟迟聿合作的必要,他疯了傻了才做让言家军送死的蠢事!    所以言序不插手苍崆关的事是必然,而这也正是慕子今想要的。    苍崆关如果被百里念占领,等同于大局已定,他掌控丛京,就如探囊取物,当然了,这是在一般情况下,如今坐在丛叶帝位上的人是迟聿,就算把上苍崆关给了百里念,他也有办法反败为胜!更别说迟聿压根不会拱手让人!    所以别看他让言序命言家军不必阻碍百里念进关,瞧着是放弃了苍崆关,其实早已自有成算。    而言序相信迟聿运筹帷幄,必然懂得苍崆关的意义所在,笃定他一定不会让慕子今和百里念如意。    迟聿并未因言序的相信给他好脸,拉着言一色站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冷声道,“不用送。”    言一色被他拉着,目露诧异,扫了眼他和言序,挑了挑眉,笑道,“这么快就完了?”    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大谈特谈,分明就是一句话的事,某人都不用亲自来。    她话落,眼角余光瞧见迟聿突然停下,就在她快一头撞上去的时候,他倏而转身,将她抱在怀里,下一瞬,凭空消失。    言序目光一凝,心领神会地看了眼门外,站起身走到软榻前,将为言一色和迟聿准备的茶点,尽数收到柜子里。    很快,一阵敲门声响起,言序心腹山凉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今世子来了。”    言序在软榻上坐下,平静道,“请。”    没过一会儿,慕子今便推门走了进来,跟言序寒暄片刻,直接道明来意,正如迟聿和他所料,就是让他携苍崆关的言家军置身事外,不要插手,否则不介意令慕家军拿那些人当磨刀石。    言序没什么可犹豫的,跟慕子今之间的谈话十分顺利。    目的已经达到,慕子今没有久留,很快便告辞离开,言序同他走出书房,意思性地送了一下,在院中即将分开时,看到日蚀从远处走了过来,正是来迎慕子今,而言序敏锐地看出他有一丝急切,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慕子今和日蚀主仆两人走远,他折身回到书房,于寂静中等了一会儿,言一色和迟聿并没有再次现身,就在他以为人真的走了时,两人鬼魅般出现在他眼前!    501 偷袭(一更)    迟聿和言一色的出现太过突然,言序看清的时候,吓得心狂跳了一下。    他默默注视着两人,慢吞吞地反问道,“两位还没走,是在等着本家主送?”    言一色唇角勾起几分笑意,剔透的美眸盈盈发亮,“你赶人的说辞真是清新脱俗啊!”    言序一脸淡漠,“娘娘聪慧……本家主总不好留你和丛叶皇在此过夜,府上鄙陋,比不得皇宫精致奢华。”    迟聿看着言一色跟言序说话,独占欲冒出头,越看言序越刺眼,心中升起一股拍飞他的冲动!    迟聿脸色难看地将言一色拉到自己身后,冷睨了言序一眼,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感,阴恻恻道,“有空在这里说废话,不若去苍崆关看一看,兴许会遇到惊喜。”    言序眸色一闪,脑海中陡然浮现日蚀接慕子今时的几分不对劲,忽略他对自己的敌意,心平气和开口,“本家主方才送今世子出门,日蚀迎过来时难掩匆忙,透着一丝古怪……想必丛叶皇能为本家主解惑。”    迟聿嗤笑一声,牵着言一色的手转身离开,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耳听为虚不如眼见为实。”    其中深意就是:想知道原因,自己去看啊!孤没心情跟你解释!    同时也是变相回答,苍崆关今夜真的出事了。    言序目送言一色和迟聿离去,沉思了片刻,起身出门。    ……    夜色深深,夏风温柔,通往苍崆关的官道上马蹄声声,尘土在虚空里抛起又飞散。    约莫一个时辰后,纵马疾驰的言序与山凉,视野尽头已经出现了苍崆的城楼,如此庞然大物,不同于素日的沉寂威严、恢宏肃杀,此刻火光冲天,黑烟滚滚,火器的爆破声此起彼伏,地动山摇,宛若人间炼狱!    言序脸色微变,心神一瞬绷紧,加快了速度,朝目的地狂奔过去。    山凉紧紧跟随。    ……    大约两个时辰前,苍崆关的守军遭遇了偷袭。    偷袭的似乎是一支奇兵,来无影去无踪,先是烧了储备的粮草,用以制造混乱,再放出吸食血的毒虫,令威猛的战马群发疯,横冲直撞,乱上加乱,最后在兵卒聚集过来的几个地方,引爆了震天雷、霹雳炮,这些火炮似乎源源不断、威力巨大,险些将整个苍崆关炸上天!    事发后,慕子今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但等他率人来到的时候还是晚了,炮火连天,映红了人眼,像是来自上天的一场浩劫,躲不了避不开,唯有一切毁灭殆尽,才会罢休!    慕家军伤亡惨重,从五万多人已经锐减到不足三万人,这还是不完全统计,真实数字绝对比其更少。    但神奇的是,同在苍崆关驻守,同在一处大营,言家军却毫发无伤!    如此诡异的现象,慕子今用鼻子想都知是迟聿干的好事!他清楚自己会让百里念顺利通过苍崆关,所以要赶在自己付诸行动之前,对此处的慕家军赶尽杀绝,而言家军的力量他还想要争取,所以保全了他们!    慕子今亲眼目睹面前的火海炼狱后,心中千回百转,但依旧冷静从容,迟聿会偷袭,在他意料之中,唯一令他惊讶的就是,苍崆关慕家军的防守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换句话说,他还是低估了迟聿的实力!    慕子今没有什么时间想别的,短暂的沉思后,当下派出一队擅暗杀的精锐人加入战局,目的只有一个:找出偷袭的人并绞杀!    另外,他还带来了一些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做了几个手势,下达命令。    为首一人冲慕子今颔首,“……遵命!”    下一瞬,全员消失不见。    慕子今端坐马上,在安全地带里的高处观望局势,心下开始琢磨一个问题——迟聿手下人用在苍崆关数量庞大的震天雷和霹雳炮,到底从哪儿来?    他的心腹日蚀,站在一旁,远不如自己主子镇定,面部忍不住露出几分狰狞,浑身僵硬无比,后背冒出了层层冷汗。    眼下苍崆关的局势,实在不容乐观!    ……    言序在跟苍崆关的距离近到一定地步时,遇上了出来拦截他的一对人马,从衣饰上看,是慕子今的亲卫,领头之人问了言序的身份,很快通报了上去。    慕子今毫不意外言序会来,开口让人将他请上来。    没过一会儿,言序带着山凉出现在他面前。    言序除了神色凝重一些,还是能看得出坦然自若,他驭马上前,跟慕子今并排,抬眼往下往去,犹如一片沸腾的火海,轰然的爆炸声不绝于耳,里面隐约能看到人的影子在挣扎、倒下、死去,乱成一片。    慕子今着一袭雪白锦袍,素雅至极,宛若谪仙,一张俊颜如玉白皙,晕染开水墨般的清新风韵,笑道,“言家军没有事。”    言序一愣,很快便回过味来,今夜苍崆关的偷袭是迟聿所为,慕家军才是他要铲除的对象,没必要对言家军挥刀。    他没有接慕子今的话,因为怎么接都很欠揍,今夜慕家军应该会全军覆没,而言家军却什么损失都没有,如此天上地下的差别,怎能不让人嫉妒恨?    他自己偷着乐就可以了,多说就是在招慕子今烦。    以言序的立场,并没有跟慕子今交恶的理由,故而他不必嘴欠地表现出幸灾乐祸,若无其事转移话题即可。    言序望着还在响起的火炮爆炸声,沉声道,“从下方传来的声响来看,偷袭者混入了大营的内部,占据几个地方,输送威力巨大的火器,就像一群狼闯入了羊圈,羊遇上逃不掉,就只有送死的份……今世子可有应对之策?”    言序如此问,不过是好听的废话而已,他心中清楚,眼下的这种局面,很难扭转,血肉之躯的慕家军只有被吊打的份!    慕子今听了他的话,还有心情笑,不是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云淡风轻,遗世独立,知道的他跟慕家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偷袭者的背后主子!    言序注视着反应奇怪的慕子今,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说不定慕子今真有摆脱被动挨打的好计策……    他正出神,忽听慕子今目视前方,平静地道了一句,“来了。”    言序怔了下,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眼眸倏而眯起,流转一丝惊色——    下方修罗场的上空,竟然下起了雨!    502 魔兵(二更)    言序仔细审视了片刻,惊愕地发现这雨不是来自夜色弥漫的天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人为!    但是怎么做到的?    言序不信这世间有人能如神一般呼风唤雨,面前的这场及时雨,一定有谁采取了他看不透的办法!    时间一点点过去,雨势非但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渐渐地,不再有爆炸声响起,熊熊烈火也变小了。    如此大的雨势,火器已经失了效用。    言序看了半晌,转头,视线落在慕子今脸上,语气中流露出几分惊叹,缓声道,“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不知今世子能否为本家主解惑。”    慕子今笑而不语,没有满足他好奇心的意思,敷衍道,“在言家主看来,本家主有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言序眸光微动,听出了他话中的拒绝,若无其事道,“如果今世子在大雨出现前问,本家主会说十有八九你输,但眼下……结局未知,拭目以待!”    慕子今神色寡淡,深沉的眸光落在下方远未结束的战争上!    ……    人为的这场大雨,慕子今之前派出去的黑斗篷队伍功不可没。    苍崆关守军的驻地中,有一条奔腾的大河流经,如今正是夏季汛期,河水充沛。    这一行人在得了慕子今的吩咐后,进入炮火连天的驻地,便直冲此处而来,在他们抵达后,暗中守在河域的杀手冲了出来,两方人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最终迟聿派出的人被歼灭!    并非迟聿这边的杀手弱到哪里去,而是他们面对的罩在黑斗篷里的神秘人,来自五大世家之一的云家!而且个个都是音攻境界达到巅峰的人物!    云家的音攻其实只是个笼统的说法,具体分下去,有以音御风,行成的风刃能带来巨大的杀伤力;也有以音御兽,顾名思义就是控制兽类为己所用;另外还有以音致幻,简单来讲就是用声音发动幻术,这一点跟裴家的幻术其实有相通的地方,主要是数百年间世家之间的来往以及交流,产生了一些武学的交融……    诸如此类。    而占据了河边的这些黑斗篷人中,就有人会以音御水!将河中水用自己的音攻掀到远方战场的上空,自由落下,就成了大雨!今夜的这次成功,外人几乎不可复制!    此事说起来简单,却十分考验以音御水的云家高手能力,“人工降雨”进行的时间不算长,但参与的几个人几乎都要以内力枯竭为代价!    同时,慕子今派出的另一支精锐,成功锁定了今夜的偷袭者们——    身着银光闪闪的战甲,从头武装到脚,唯一能看到的属于人身体的地方,只有一双沉着冰寒的眼睛,手持一人高的巨型战斧,犹如天兵下凡,每个人都自带横扫千军的气势。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地方是,他们的一身戎装不知是何材质所造,处于炮火纷飞的中心地带,竟然纤尘不染!    他们配备的盔甲和兵器重达数十上百斤,却个个身轻如燕,灵活敏捷,像条在水里的鱼般滑不溜手!    如果南泽在这里,看到了这些“天兵”的外表,就会瞬间想起,在约莫一年前的那个言一色逃离皇宫的夜晚,他不怕死地带人试探皇宫防御,遇到的那些难缠人物!    当初,他和保护他的老者一起面临的是五个,而今夜,将分布在驻地中各个方位的小分队加起来,有三十余数!    而慕子今派来迎战他们的精锐,数量上占据三倍的优势,却愣是没有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反而被他们以破竹之势歼灭!    迟聿的这批逆天人手,代号魔兵,来自地下暗宫,化解了慕子今的攻势,成功守住他们临时在驻地中筑造的壕沟,因着大雨还在继续,火器用不上,众人没有犹豫,犹如下山的猛虎,冲进实力弱鸡的乌合之众里,展开了单方面的屠杀!    不知过了多久,仅剩两万多人的慕家军,又被他们斩杀近万人。    魔兵没有继续下去,见好就收,毁掉还剩下的火器后,一阵阵哨声自他们的口中响起,很快,远处的夜空里飞来一群体态庞大的不知名鸟类,分别将他们每个人接走!    今夜的苍崆关偷袭,至此为止,尘埃落定。    另一边坚守河岸的黑斗篷首领,留意到了天上的异象,心知大局已定,命其他人停下了御水,一行人按照来之前慕子今的交待,悄无声息地隐去。    ……    远方高地上,慕子今和言序,默默注视着天边越行越远的鸟影,心思各异,同款沉默。    言序最先收回视线,平日里面对任何事,他一惯冷静镇定、漠不关心,但目睹了今夜令他惊艳的碾压式偷袭,竟也有几分心潮澎湃,同时油然而生出一丝庆幸——还好他没有跟迟聿为敌!    早前言序看到阻碍火器使用的大雨出现,原以为接下来会出现局势反转,却没想到弃掉火器的偷袭者们,表现出的战力更令人惊骇,最后更是以他从没见过的空中方式撤走!    迟聿今夜亮相的魔兵,给言序一种他们战无不胜的感觉,与之伴生的则是对迟聿的忌惮!    言序知道迟聿深不可测、底牌众多、资本雄厚,却没料到是如此强大的地步!    言序的眸光暼向慕子今,看清他脸上的神色,愣了愣,唇角一抿,轻描淡写道,“没想到,今夜慕家军败得一塌糊涂,今世子还能笑得出来。”    慕子今确实在笑,听到言序的问话后,回应道,“陛下此人很有意思不是吗?越与之针锋相对,越能发现他的深藏不露,让人忍不住一再探究……比起他一再给出的惊喜,胜负已显得不重要。”    他的口吻不以为意,不经意间表露了:一场普通的交锋而已,他输得起。    言序没想到慕子今会如此说,淡笑道,“今世子胸怀广阔。”    ------题外话------    慕子今真情实感:本世子对陛下越来越感兴趣了。    色色懵逼脸:咦?你要当我情敌?    陛下闻风赶到,暴躁挥剑:别拦孤,孤要砍爆他狗头!    慕子今怀疑人生:他说什么了就要被打?无辜!    (有感而发小剧场,娱乐一下,莫当真o(* ̄︶ ̄*)o)    503 队友(一更)    言序话落,之前下去一趟的日蚀正好回来,他隐晦地看了慕子今一眼,欲言又止。    言序是很有眼色的人,一看日蚀的样子,便知他跟慕子今有些话不方便当着自己说。    言序扫了一眼慕子今,若无其事道,“本家主下去看眼情况,今世子自便。”    说罢,带着心腹山凉离开。    待两人身影消失不见,日蚀向慕子今又走近了几步,脸色凝重道,“世子,今夜那支偷袭奇兵所用火器的来源……查到了。”    慕子今垂眸,视线落在自己握着缰绳的手上,上面戴着黑色手套,极为贴合轻薄,打眼一看,还以为他只是有一双黑色的手。    他似乎在出神,轻声道,“说。”    日蚀双拳禁攥,狰狞的神色间夹杂几分惭愧,蓦地单膝跪下,压低了声音道,“是这段时间积压在雁山的货!属下办事不利,请世子责罚!”    下方驻地有火器的残留物,日蚀发现上面有慕家的特殊标记以及相应批号,并非作伪,还是雁山记录在册的货中的一部分,日蚀对这些门清,所以才肯定地给出答复。    慕子今闻言,心中一紧,方才涣散的神思霎时凝聚起来,他下颌线肉眼可见地绷紧,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说详细。”    日蚀垂着头,不敢抬眼看慕子今的样子,脑中每一根神经都紧绷起来,“是!属下带人在驻地内转了一遍,预估了他们所用火器的量,而若雁山内的货全落到了他们手中,可以断定,他们还剩下六成没用!”    而这没用的六成,将来会成为对付百里念的强有力武器!    也就是说,慕子今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一回迟聿的“队友”。    这事谁碰上谁火大,若换作一个想不开的,得被气死。    慕子今要说没点怒意不可能,但他情绪控制得很到位,冷静镇定的速度之快,给人一种他压根没生过气的错觉!    慕子今沉默不语,脑中在飞快转动,就在此时,背后远处响起了隐约的马蹄声。    他转头看去,就见来人是一身艳红锦袍的南泽。    南泽骑着马哒哒哒靠近慕子今,很快与他并驾齐驱,先是扫视了一眼下方,露出一个果真如此的表情,吊儿郎当道,“接了消息本少主就赶过来了,当时一听就觉事情不妙,现在一看,果然如此!伤亡如何?”    最后一句问话,他看向的是日蚀。    日蚀如实回道,“回南少主……不足驻地上的言家军一半。”    南泽眸光凝了下,笑意不达眼底,哼了一声,语气调侃,“真是输得够惨!苍崆关一夕之间易主了!”    由慕改为了言。    他话音顿了一下,紧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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