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对于陆正，喻鱼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他在演艺圈内的成就无法让人否认，其过硬的专业态度和实力，以及多部经典作品，值得一众新生代演员称他一声“陆老师”。但另一方面，其隐藏在人设下的真实行为作风，又让人十分不耻。    当然，这个不耻只是相对而言。毕竟，圈内一滩浑水，陆正“拈花惹草”的行径简直不值一提。    但喻鱼存在这种认知不等于她在再度和陆正碰面的时候，能够不计前嫌，心无芥蒂的与他畅所欲言，就像老朋友一样。    不过，陆正显然不这么想。    当时，喻鱼正被余老爷子的保姆告知，余老爷子今日会客后身体不适，暂时没办法按约定与喻鱼见面。    好一个下马威。    谢静气得头皮发麻，当场就变了脸色。    喻鱼演技是不咋地，但活活的被放鸽子，吃一碗闭门羹还是头一回。欺人太甚！    喻鱼也不爽，但见谢静气得七窍生烟，她倒是能冷静下来，随手安抚一下炸毛的谢静。    “这种行为可以理解，谁能想象一个活跃在电视剧圈的流量明星，演技差到已经是某乎‘一个演员的演技能烂到什么程度”话题的高票选手，会想不开跑到余老爷子的收官之作里成为那毁了一锅粥的老鼠屎呢。”    喻鱼凉凉道：“余老爷子肯定是千万个拒绝，之前能答应这个预约，静姐肯定费了不少功夫。”    谢静丧着脸，“你知道就好。”她见喻鱼一副淡定得不行的模样，问出了她一直想知道，却没得到过正面回答的问题。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执着于余老爷子的片子。”想入电影圈转型，她理解，也非常支持。但一上来就挑战这么大系数的boss，她是真的吓死了。    以喻鱼目前的商业价值，接一部大热IP电影刷刷脸问题不大。但这种冲拿奖去的文艺现实片，就连出现不到一分钟的配角都是精挑细选，遑论有一定戏份的主演了。    这难度，堪比火星撞地球。    喻鱼眯着眼思考，为什么？    大概是上辈子沉淀太久，这一次，格外的想要抓住些想要的东西。安逸而平淡的生活过得太舒适，她可能会忘了自己最终的目标是什么。    不管这次能不能拿到角色，她尝试过，并为之努力过就够了。    人生这东西，不总是在碰壁么。    然而，这些炖的快要烂掉的鸡汤喻鱼不打算给谢静熬。    她发挥她的沙雕气质，十分嚣张道：“我行，我可以，我就要。”    谢静：“……”    好好好，你行你行。问题是，咱们现在就要灰溜溜的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上面。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男音出现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喻鱼下意识转头，和陆正来了个精准对视。    对陆正的印象，她还停留在上次陆正醉酒后不着边际的模样。眼下，陆正神色清明，微微笑着，倒是人模人样的。    他说：“喻鱼？好久不见，没想到这么巧。”    呵呵，脸皮真厚。    喻鱼皮笑肉不笑：“不巧，我也是和陆老师一样，来见余导的。”    陆正眼底闪过一丝讶然，像是恍然大悟，“原来刚才余导因身体抱恙无法会面的人是你。”他目光沉沉，状似不经意道：“怎么突然想演电影？”    喻鱼不觉得自己需要跟他交代，模棱两可道：“总吃流量饭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陆正笑得意味深长，颇有暗示意味的发出邀请：“余导的电影角色不好拿，不过，我有几个关系好的导演最近也在筹备新片，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聊聊。”    陆正这话说出口，就不觉得喻鱼会拒绝他。他出道多年，在圈内的人脉不容小觑，他要是愿意帮忙引荐，再提点几句。喻鱼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便可以拿到其他人争抢破头的资源。    是以，陆正几乎是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等待着喻鱼的回答的。    喻鱼笑：“那怎么好意思让陆老师费心，如果他们如果觉得我合适，不如直接跟我经纪人约时间，找机会见面。”    谢静在旁边听到喻鱼这话，简直要拍手叫好，够狂啊！瞬间有做影坛一姐经纪人的feel了！    不过，心里虽然爽，但嘴上还是要圆一下话，替喻鱼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感谢，企图浇灭陆正的怒火，但显然，并没有什么卵用。    陆正脸色骤变，高高扬起的唇角僵住，片刻后绷成一条线。    “喻鱼。”他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两个字，“谁给你的自信呢？”    喻鱼也佩服自己，陆正温润如玉谦谦公子的人设屡次在她面前破功，她可不厉害死了。    谁给的自信？这问题好啊。    喻鱼笑吟吟的：“我妈给的。”天生就是如此自信，“陆老师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哦。我花边新闻还挺多的，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狗仔，陆老师路上小心。”    踩着高跟鞋一路走到门口，拉开车门，上车，关门，一气呵成。    谢静随后跟进来，在驾驶座上打火，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喻鱼这边的车窗便被敲了两下。    喻鱼轻嗤一声，摇下车窗，连表情都懒得做了，冷淡道：“陆老师还有事？”    陆正脸上满是怒意，“喻鱼，电影圈不是你想进就能进，除非有人愿意给你砸钱，否则你以为你这样的盲目自信能撑多久？欲擒故纵，也得有个度，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有耐心。你好好考虑，我等你电话。”    他大概是自以为自己在追过来后补充的话里找回了主场，语调不复最初的怒意，逐渐温和起来。    喻鱼的指尖敲打在车窗边缘，一下一下，具有缓慢的节奏感。    很磨人。    她说：“可是我就想演余导的电影，这可怎么办呢？”    陆正说：“余导的电影角色太难拿了，连我都不确定能够有机会出演。”而且余老爷子年纪一大把了，油盐不进，也不屑于走那些歪门邪道。    其中能够操控的环节，实在太少。    他近些年已经不再接很多新戏，正在寻找事业的突破口，企图再上一层。上一部《祸水》是之前欠导演的人情，实在没办法才接下，这次碰上余老爷子出山，打造收官之作的机会，他也是在极力争取，想在里面大放异彩。    与他同样竞争的，大大小小也都是圈内叫得上名号的实力派影星。    很难想象，喻鱼这样一个浑身都充满着“花瓶”气息的演员，能参与到这样的电影拍摄中。    不，不是难以想象，是根本不可能。    喻鱼微微一笑：“那就没办法了，我就是一根筋。”    说完，她对看戏的谢静说：“静姐，开车。”    汽车“嗖”的一下飙出去，喷了陆正一嘴尾气。    陆正狼狈的呛了好几下，才缓过来。    “小鱼，你说你今天把话放出去了，可怎么收场。”    回酒店后，谢静苦着脸，边跟公关团队那边打电话，边跟喻鱼吐苦水。    喻鱼在练瑜伽，身体被拉伸的过程很痛苦，但痛苦中又有一丝爽感。    “放出去了就放出去了，陆正这狗都欺负到头上来了，我还忍了不成！”喻鱼气鼓鼓的，腮帮子鼓起来像只小河豚，“而且，他算什么玩意儿，呸，还想泡我。”    提起这个，谢静也纳闷了，“最近你安分不少，怎么回事儿。”    喻鱼边做动作边吸气，还得分神回答谢静的问题，“什么安分不安分的？”    谢静说：“泡男人啊。”过去喻鱼可是经常换男友的一号人物，最近没什么社交活动，奇了怪了。    她蹙眉，“你那几天往医院里跑是怎么回事，问你你也支支吾吾的。”当时她没多想，她一向对艺人的私人生活干涉不过多，只让她注意身体。现在想来，不对劲，实在是不对劲。    喻鱼眯着眼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一个答案：“反正不是泡男人。”沈恒律那样的男人。    谢静叹口气，玩笑道：“唉，你说，怎么就没有大老板肯给我们小鱼砸钱呢，往死里砸那种，体验一下不用奋斗的感觉。”    喻鱼：“哪儿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大老板傻啊。    人砸钱还不是因为等价交换。她可不想去陪大老板，上辈子不，这辈子也不。    谢静说：“让我好好想想余老爷子这事儿怎么解决，他这一推脱，八成就是黄了。”    喻鱼也知道，“连面都不给见，真是任性。”她咬唇，“错过我这么个好苗子，他会后悔的。”    谢静不厚道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喻鱼也就在演美艳款的角色时，可以小小傲视一下。其他类型的角色，还真是拿不出手。    喻鱼无奈，没想到，壳子还是这个壳，但里头早不是最初故事的喻鱼了。    她觉得，说再多也没有用，除了用作品证明自己，打个翻身仗，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然而，往往命运要在你伤痛的时候，给你更加沉重的一击。    “我操，小鱼，你看微博热搜，余老爷子的新片 《暗窥》备案了，男主定的霍任崇。”霍任崇，三十八岁实力影帝，多部作品获得国际奖项肯定，是当之无愧的天王巨星。按出道时间来算，他还是陆正的前辈。    喻鱼扫了一圈介绍，目前官方透露的只有《暗窥》是大女主戏，女主才是重头角色。    女主演能和这样的天王巨星搭戏，喻鱼一时间，竟然想不到到底是谁能够担得起这个位置。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余老爷子的电话直接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开口第一句便是，“算你狠！”    这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