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从小到大, 除了父母, 苏末还从来没和哪个人靠这么近过。    游戏里的一切都模拟得分外真实, 以至于这种近到连彼此呼吸都能感受到的距离，让她有些茫然无措。    其实, 那一刻她是下意识想要后退的, 但一双脚却不知为何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似的, 如何都走不动道，耳根止不住的有些发烫。    顾停云见苏末似被自己的一时情急给惊得愣了神，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怯怯地将双手背在身后，仿佛做了错事似的, 垂下了眼睫。    苏末愣了好久, 才回过神来：“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我只是……”顾停云想了想，道：“也想做你的粉丝啊……”    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只是苏末的一个朋友，或许……或许应该有更多一点的身份。    在顾停云看来, 虽说苏末并不喜欢恩公这个称呼, 但说到底还是她的恩人。从小到大, 她看师兄们带回的话本里, 女子要是为人所救，那就是要以身相许的。    白天刚上线的时候, 苏末说这个世界没有以身相许这种江湖规矩，每个人都该是自由而独立，不去依附任何人的。非但如此，苏末还说女孩子为了一点恩情就搭上自己的一生, 是脑子傻的体现，是吃大亏的举动。    顾停云听得出，苏末言语中透露着对“以身相许”这种行为分外不齿，就好像接受这样的行为是种恶行似的。可她却觉得，自己要真能以身相许，一点也不亏啊。    什么自由，什么独立，顾停云是半天都没听懂。    在她看来，苏末救了她，还对她很好，她恰也很喜欢苏末，如此以身相许，她心里欢喜，日后也不用再担忧无依无靠……怎么会是她吃亏呢？    奈何不管她怎么觉得自己血赚，苏末就是不要她以身相许。既是如此，她自是要想法子让自己和苏末的关系更近一些，若一直只是一位寻常好友，她这一颗心就是踏实不下来。    “她们喜欢你，我也喜欢你，我觉得我对你的喜欢不比别人的少，这般看来，我应不只是你的朋友才对……”顾停云说着，忽鼓起勇气，抬眼看向苏末，眼里满是认真：“我也要当粉丝！”    眸光中，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想一出是一出的稚气。    苏末听了，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顾停云见苏末这么笑她，隐隐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又闹了笑话，不禁皱眉：“墨姐姐这是在笑什么……我，我的话很好笑吗？”    苏末摸了摸顾停云的头，道：“先不说这些，下线Q/我，我教你些东西。”    顾停云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苏末化作一道下线白光，消失不见。    她连忙追下线去，取下头盔，拿起充好电的手机，给苏末发去了视频请求。    不过这一次，苏末很快点下拒绝，回拨了一个语音电话。    苏末拒绝视频原因有二，一是准备教教顾停云怎么使用文字与人交流，二是今天也是一起床就上游戏的一天，非但没化妆，还穿着睡衣。    游戏里光鲜亮丽的，游戏外太吊儿郎当总是不太好的。    在接通语音电话后，苏末把心里的最好奇的问题问了出来。    “我们这里的字和你们那边一样吗？”    顾停云老实说：“有的不一样，有的又一样，好在差别并不大，起初看什么都得靠猜，这几天基本都识得了。”    说起来，能这么快认识这些字，游戏里的私聊系统也帮了不少忙。在打开私聊对话框后，心里想什么，框里就会输入什么字，她光靠着这一点，闲时在私聊框里输入又删除，认了不少字。    苏末听了，放下心来。    拼音可以不懂，反正现在不管电脑还是手机，全都能手写输入。只要识字，就能与人正常交流。    在确定顾停云识字后，苏末一边在语音里指导，一边在输入框里发截图，很快就教会了顾停云怎么手写输入。    两人你来我往发了几句话后，苏末在顾停云看不见的地方欣慰地点了点头，把话题转向了下一个。    “你这号不是新号，家里也都有东西，我估计你是魂穿过来的……冒昧问个问题，你以前就长这样吗？”    顾停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犹豫道：“至少……近两年都长这样？”    “嗯……那也正常，里魂穿不变长相的情况也常见。”苏末说着，摸了摸下巴，道：“从生存的角度上来说，魂穿其实比身穿好，因为魂穿能让你拥有一个现代人的社会身份，会比一无所有方便很多。现在，我得弄清楚你到底是魂穿还是身穿，如果是前者，什么都好说，如果是后者，很多事就麻烦了。”    顾停云听得云里雾里，除了“嗯、啊、呃”外，完全不知道还能回应点什么。    “所以现在，你得去翻翻屋里的各种包，看看有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份证。”    顾停云回忆了一下，快步跑到先前翻出钱包的地方，从里面拿出了那张写着居民身份证的东西，把带照片那一面上的字一五一十全念给苏末听了一遍。    苏末听了，还有些诧异。    这身体的原主现实里叫顾停云，游戏里还叫顾停云，把真名当网名用，倒也少见。    就在苏末走神时，顾停云已念完了自己的住址，然后翻了一面，开始念身份证号。    苏末才听了几个数，就连忙打断了顾停云的“朗读”：“好了好了，我确定你是魂穿了。”    “什么叫魂穿啊？”顾停云问。    苏末组织了一下语言，解释道：“你的灵魂离开了你原来的身体，进入了一个全新的身体，这就叫魂穿。你现在这副身体，不属于你自己，她有自己家庭，有自己的社交圈，这些东西，都能成为你今后的生存之本。”    顾停云听了，惊道：“难怪我觉得自己体质差了那么多，跑几步路都会累到头晕，吓得我大清早起来晨跑练拳扎马步……我差点以为自己生大病了！”    苏末下意识看了一眼顾停云那个Q版古风小萝莉的头像，心道：怕不是穿进了一个二次元死宅的身上。    “等等……”顾停云忽然反应过来一件事，愣愣问道：“你说我从我原来的身体，穿到了这副身体上……那，那‘她’去哪儿了？”    顾停云说着，想起那日在门口有位邻居叫她“小顾”，不禁皱眉：“她应该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如今我用了她的身体，她怎么办呀？”    这个问题明显难到苏末了。    她看得少，从来只见主角穿过去就将就待着了，也没见谁关心过“原主”去哪儿了。    “不知道，她应该……应该是……”苏末本想说“她应该是消失了”，但话到嘴边又着实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因刚才顾停云语气中满满都是内疚，这让她觉得自己如果真这么说了，那孩子一定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苏末在原地焦急地打了两圈转转，最后说道：“她应该是去你那儿了！”    “啊？”    “除了你那，她也没别处去啊。”苏末说着，连忙开启了安慰模式：“你的灵魂和她的身体契合，那她的灵魂应该也能和你的身体相融才对。既然你到了这里，她就一定是去了你那儿……你不必担心，也不用愧疚，她在那里应该有所依靠……”    “真的？”    苏末心虚道：“据我所知，应该是这样没错。”    “那就好！”    在得知自己并没有害了别人后，顾停云眼中多了一丝欣喜，只是那欣喜稍纵即逝。    苏末说，那个“她”应该是去到她的身体里了，既是如此，师父和师兄应能照顾好“她”……    真好，比她独自一人在这个陌生世界里不懂装懂的胡乱摸索好太多了。    虽然她住着“她”的房子，用着“她”的设备，玩着“她”的账号，甚至还能用指纹通过那个什么“支付宝”扫码花“她”的钱买东西。    可她还是想回去……    话到此处，顾停云忽然没了声响，苏末自是很容易就猜到了她为何难过，一时也只能轻叹一声，不知如何安慰。    其实她对顾停云的身份还有很多疑惑。    按顾停云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来看，这副身体也就才二十一岁，这是一个孩子正该上大学的年纪。现在是七月末，学生放暑假在家倒也正常，可家里为什么会连续几天都没一个人？    如果家人外出旅游或是出差办公了，难道也完全不联系独自在家的女儿吗？    “那个，这几天，你手机有显示未接来电吗？”    “没有。”    “Q/Q和微信上有人找吗？”    “也没有。”    苏末纠结了一会儿，最终想到自己也被家里人不闻不问的放养挺久了，拒绝接收陌生人消息后也少有人来私戳自己闲聊，这年头也不是没有大学生在外租房住且寒暑假找理由不回家的情况，于是不再纠结。    “反正，你先这样住着，看看有没有人联系你，如果有，你随机应变，少说话多配合，别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懂怎么回复就先敷衍过去，找我先商量一下再说。”苏末说着，想了想，继续道：“如果一直没有人联系你，你就告诉我……”    那一刻，苏末都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到底有多认真。    她说：“反正你别担心，有我在呢，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彷徨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