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苏末也不知怎么了, 在看到顾停云微博关注数的那一刻, 一颗心竟似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般，于昏昏夜灯下滞停了两拍。    沙雕网友喜欢乱嗑CP，哪个圈子都这样，游戏圈自然不会意外。    两个稍有名气的光棍要是走得近点，甚至会有催婚组的出现。    苏末与撕天好几个知名UP时有互动, 每次一起合作出视频, 多少都有部分粉丝说出什么：“我最喜欢的两个UP合作了！”、“双厨原地炸成烟花！”、“太喜欢你俩了，多多合作！”    甚至有人直接改名“XX催婚队队长”, 常年混迹于热评之中。    说真的，当初要不是她与不得闲有一层情缘关系，时有观众主动帮忙澄清关系,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能和多少人组出多少奇怪的CP。    只是以往被人这么嗑CP都是看着乐乐就完事了，谁也不会当真, 这一次，有人说她和顾停云之间有糖，她却是愣住了。    苏末没想到, 自己第一次介意别人乱组CP竟然是因为顾停云。    更可怕的是, 她发现自己为此感到介意, 并非是因为厌恶, 而是因为害怕。    她也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就是很怕顾停云看到，怕顾停云看到后心里会感到介意。    这样的担忧，让她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那是一种她不敢，也不太想承认的感情。    她好像……对顾停云的在意，多得过分了一些。    可笑的是，她甚至不知道这样的过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也许，是初识那日。    又也许，是在得知顾停云来历后，她们曾在无人时候并肩而坐，轻声闲谈。    她听顾停云说，自己打小便长在山上，从小到大只识得九人，便是师父与八位师兄。    师父待她如亲生女儿，严苛中透着几分温和。师兄们与她如兄妹，呵护或是捉弄，皆是满满温情。    顾停云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她同师兄们一样随着师父姓。她说，她与八位师兄一样都是因各种原因失去了亲人的孤儿，若非师父怜悯，怕是早已经冻死街头。    胡思乱想到此处，苏末不禁有些心疼。    那个傻孩子，从有记忆起就与山间飞禽走兽相伴，本该单纯得不谙世事，却偏坠入了这个复杂的世界。    游戏里或许还好，千虹、江桃清她们都能陪顾停云说说话，可游戏外，那孩子却只有她一人可以依靠。    从那时起，苏末便一直一直在想一件事。    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她真该让那孩子一直这样单独生活吗？    只是苏末不知，这样的“善意”，本不属于她这种天性凉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    她只是，不经意间将那小姑娘放进心里了。    ***    苏末微博上那条澄清确实有用，许多带着恶意揣测不得闲和加冰三分甜的吃瓜路人都噤了声，只有少部分比较闲的人仍用“渣男”和“小三上位”这俩词抓着那两位不放。    不过这些闲人到底是真的闲，还是江山如画的敌对，估计想看不得闲不痛快，可就没人说得准了。    反正游戏外的事，苏末懒得过多关心。    离开云天城的第七天，苏末依旧是早早上了线。    一周时间跨四个主城，说起来夸张，但确也不是全速。不太找得到路是一个原因，一直赶路会吐是另一个原因。    八人一路跋涉，乏味的赶路之余掺点练级调味，排名虽是落下许多，不过现在升一级所需经验太多，肝得狠点都要两三天一级，所以等级还真不至于被大部队落下。    下一个主城，就是风路城了。    江桃清早早激动了起来，虽然苏末早已说过风路城不一定有奇遇，这一路走来很有可能只是扑了个空，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新主城的探索之心。    这一路过来，只要是不赶路的自由时间，她就能扔下所有人跑去主城里找各种支线做，明明是枯燥的跋涉，她却开心得跟过年似的。    对此，檀木烧表示：“羡慕啊，剧情党的快乐都那么简单吗？这几天我都快无聊死了。”    江桃清听了，笑吟吟地邀请她一起跑剧情。    檀木烧愣了愣，而后点了点头。    一旁泉咽危石和机智的铁牛见了，开玩笑道：“我们也无聊，怎么不邀请我和牛？性别歧视吗？”    江桃清做了个鬼脸：“职业歧视。”    泉咽危石：？？？    机智的铁牛：？？？    “两个短腿，耽误时间。”江桃清说着，吐了吐舌，拉着檀木烧转身跑远。    “短腿没人权。”千虹若无其事的说着，仿佛自己不是一个短腿职业似的。    沈烟波听了，笑了笑：“谁还不是个短腿呢？”    苏末看了一眼，留下来的还真没一个长腿职业——现在时间是早上八点过，还不到小长腿顾停云上线的时间。    不管有多大的事，顾停云每天上线的时间都一定在九点半后，大家不是没有为此疑惑过，不过苏末给出的解释是：“别的可以省，但三小时晨练一定不能省，巨佬一向自律。”    今天顾停云一上线，大家就要朝风路城的方向赶了。    那是最初定下的目的地，是苏末答应要带顾停云去的地方，可现在马上要到了，苏末却总觉得自己一颗心乱糟糟的，满满载着不安。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点后悔答应带顾停云来这里了。    风路城能有什么呢？一个名叫芜溪山的高级练级区？里面还真能出现顾停云的师门中人吗？    就算有，也只是NPC罢了。    顾停云已经不是最初那个什么都不懂，连NPC和玩家都不会区分的萌新了。她学习能力太强了，强到在这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学会了好多好多东西，可正因如此，她不会再把NPC当真人看待了。    苏末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一路带着顾停云走来，或许只是扑了个空，又或许只能让她看见一堆系统捏出来的数据，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可走到这个地方，早就没法停下了。    这一天，顾停云破天荒的上得很早，苏末还在胡思乱想，便见顾停云出现在了自己的身旁。    她在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下看向心事重重的苏末，弯眉一笑：“墨姐姐，今天可以早点出发吗？”    苏末不由愣住。    沈烟波见了，忙帮着应道：“檀檀和桃清刚走没多久，我现在叫她们回来。”    “嗯！”顾停云点了点头，蹦跶到苏末身旁坐下，心情很好的样子。    苏末有点摸不着头脑。    顾停云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天然呆，可苏末知道，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对于自己在将风路城遇到什么，她应该早有预感，之所以没停下脚步，完全只是不死心，想要亲眼去看上一看。    既是如此，她现在在高兴什么？    “快到地方了，开心？”    顾停云听了，摇了摇头，又把头低下，用只有苏末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那有什么好开心的，我记忆里的那个地方还能在一个游戏里吗？”    苏末听了，好奇道：“那我看你今天心情格外的好。”    “墨姐姐说……”顾停云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说这一路都是为了陪我。”    话到最后，音量已是几不可闻。    苏末听在耳中，心跳都似漏了半拍。    她亦小声问道：“我本来就是陪你过来的，怎么你现在才开心？”    “没有没有！”顾停云慌忙抬眼，望着苏末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一直很开心啊，只是昨晚……还有今天，格外开心了一些……”    苏末见了，笑着问道：“昨晚和今天，比起从前是有什么特别吗？”    顾停云显然没想到苏末会问这样的问题，而她确实也不明心中那份欢喜究竟因何而起，只知自己真真切切感到了欢喜。    她红着脸想了好一会儿，最后低头憋出一句；“因为你说出来了。”    或许，她真正感到欢喜的，并不是苏末一直以来的陪伴。    毕竟亲人、朋友，甚至是素不相识的好心人，都能给予一个孤单之人陪伴。    她想要的，可能真的只是苏末亲口说出来。    先前，苏末一直对大家说前往风路城是为了寻找奇遇，顾停云知道这是苏末在替她隐藏秘密，却多少有些介意旁人所见与她心中所想不同。    喜欢苏末的人那么多，那些人在苏末身侧来来往往，尽管苏末说了，一定会陪她、帮她，可她依旧害怕那人潮太过汹涌，会将她从苏末身侧挤走。    苏末站在阳光下，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而她像个影子，只偶尔被人提及，哪一天彻底消失了都没有人会记得。    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她懂得越多，就越是没有安全感。    因为她渐渐发现，自己对苏末的依赖，不再是因为初出茅庐的无知所带来的惶恐无助和迷茫，而是由自心底的在意。    这一路走来，越靠近风路城，她便越明白自己回不去了。    在不断的学习后，终要认真面对游戏外的那个世界，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    不久后的某一天，她可以独立生活了，那个一直牵着她手的“恩公”，也就能松开她的手，找个地方将那份“善心”好好安放了。    就像师父说的：“他日你们艺成下山，我便可安心撒手老去。”    她一直以来，怕的都是这个。    直到昨晚，苏末在微博上说，这千里跋涉全是为她。    短短一句话，却暖进了她的心底。    她觉得自己像被苏末一把牵进了阳光下，牵进了许多无关之人的视线之中，不会再被轻易放开了。    苏末听顾停云这么说，昨晚心里的担忧忽一扫而空，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顾停云的头，柔声问道：“有人开我们玩笑，你看见了吗？”    “是玩笑吗？”顾停云抬头望向苏末，眼里似有几分期待。    苏末见了，不禁笑着反问：“你觉得呢？”    “反正我喜欢墨姐姐，亦能感觉到墨姐姐对我特殊……我想一直跟在墨姐姐身旁，用我绵薄之力，为墨姐姐排忧解难……”顾停云说着，抬眼试探性地看向苏末。    她本想说，若是墨姐姐愿意，以身相许也未尝不可，可想起之前苏末曾严厉的对她说过，人该将自己看得很重，不可为了点恩情而轻易对谁以身相许，便不敢再把话说下去。    不过光这一来一去几句话，边上的单身狗看不下去了。    苏末还没来得及在脑内措词，泉咽危石就先开口了：“我说顾巨佬，你那要都是绵薄之力，我们岂不是全员手无缚鸡之力了？”    机智的铁牛点了点头：“谦虚过头。”    千虹在一旁偷听得津津有味，忽被泉咽危石打断，连忙给了他一记眼刀。    泉咽危石当即双手护头躺倒在地，闭眼捂耳装死，就差没说出那句单身狗没人权了。    机智的铁牛见状望向一旁尴尬无比的苏末和顾停云，一脸正直的指责道：“小顾你怎么回事，明明那么强了还妄自菲薄，这样多伤我们自尊心。”    顾停云别过头去不说话，苏末不禁扶额。    千虹目光复杂地看向机智的铁牛，道：“牛啊，看吗？给你推荐几本？”    机智的铁牛：“升级流？”    千虹：“感情流，百……”    机智的铁牛摇头打断：“不喜欢，腻腻歪歪的。”    沈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