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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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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又纷纷住了嘴。    他诺哀求地看了一眼罗飨。罗飨别开头,装作没看见。    门口的动静很快引来店主人胡大爷的注意。他沧桑厚实的声音从店铺的深处传来,趿着拖鞋的啪嗒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一个干瘦驼背的小老头儿出现在两人面前。    他诺朝着胡大爷鞠了一躬,礼貌地说明来意。    胡大爷略点了点头,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为难。“鹦鹉饲料倒是没什么难的,就是我现在手头上有几个成分都没有现成的。这样,你们要是等得及,等我过两天配好了,你再过来取。”    他诺连连点头。胡大爷将两人引入铺子里,取出自己的记事本,将鹦鹉的品种习性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遍。只可惜他诺对于张小葵的品性喜好知之甚少,只好支支吾吾地含糊应付过去。    大概是咂摸出他诺的外行来,胡大爷略笑了笑,也不再多言,摆着手势要送客。    这时,一个奇怪的笼子引起了他诺的注意。这只鸟笼和门口挂着的那几只都不同,它没有挂起来,而是被安安稳稳地摆在胡大爷的躺椅旁。它看上去更大更奢侈。笼身镀金,连鸟笼罩子都用的是奢华的紫色镶金锦缎。    他诺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一番。    胡大爷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伸出将罩子掀开,露出里头的小鸟。    那也是一只金丝雀,是较为少见的白羽金丝雀。小金丝雀长得极为精巧,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恰到好处,身裹雪色,一丝杂色都无,两只爪子粉嫩通透,看着年纪并不大。白色金丝雀一动不动地立在支架上,安静得如同一只迷你雕塑。    他诺赞叹道:“它长得真好看。”    胡大爷骄傲地脸颊泛红。他介绍道:“这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因为长得白,所以叫‘玉沙’。它可是远近驰名的鸟王呢。”    “鸟王?”他诺好奇地问道,“鸟王是什么?”    “小伙子,一看你就不怎么养鸟。”    他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撒谎道:“我是替朋友过来的,我自己还没有养过鸟。”他住的屋子外头就有不少鸟群,每到春夏就叽叽喳喳叫唤不停,根本不需要逗弄。他诺不是很能理解人类为什么喜欢将这样热闹的小鸟儿关在笼子里,成天成天地逗他们发声。    胡大爷道:“不过这倒也不稀奇。就算你养鸟,也未必知道这许多。玉沙啊不是本地鸟,而纯种的金丝雀,从老远的地方运来的。”    金丝雀进入国内有数百年,人公饲养的历史也相当长,因为适应性好,饲养范围广,真正可以算得上是纯种的金丝雀并不多。不过,现在的人类养金丝雀大多也是图个热闹喜庆,并不多在意其出身品种。更何况,这样容易杂交繁殖的小鸟产量很大,价格也很便宜,相当亲民。    要说到纯种的金丝雀,什么样子算是纯,纯的又是什么“种”,真要掰扯起来,胡大爷能说上个三天三夜。不过好在他见他诺和罗飨两人都不是真正的爱鸟之人,炫耀之情略微收敛,只是简单地介绍了几句。    玉沙作为难得的白玉品种,从孵蛋开始就受到无微不至的照料。它从小就接受专业的鸣叫训练,一经出师,就被被送去斗歌,在全国百鸟歌会上崭露头角,荣获当年的鸟王称号。    “这个玉沙啊,特别聪明,一逗就能张口,一张口就是二十几首曲子,曲目多,难度大,连续斗上几十回合都不曾落下风。”胡大爷感叹道,眯着眼睛望向笼内的白色金丝雀,仿佛又回到那段峥嵘往事之中。    他诺听得津津有味。他最喜欢这种带有传奇色彩的故事了。“然后呢?”他极为捧场地追问道。    胡大爷的追忆被打断,脸色开始黯淡下来,似乎有难言之隐。    他诺不解。    就在这时,笼内的玉沙忽然扇动着翅膀往前跳了几步。它来到笼子边缘,冲着他诺的方向,张开嘴,亮声:    哇嗷嗷——哇嗷嗷——    他诺被吓了一大跳,不由地往后挪了一步。他瞪大眼睛盯着玉沙,觉得有些不对劲。    哇嗷嗷——哇嗷嗷——    他终于想起来这略为熟悉的叫声是什么。他诺张大嘴,结结巴巴地问道,玉沙是不是在学猫叫?    而且是那种生活在野外极为凶悍的猫咪。    胡大爷瞬间耷拉下脑袋,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身姿显得更加佝偻起来。    罗飨的脸色更加不好。在场的其他两人听不懂,他可是明明白白地听出来了,这只奇怪的小鸟在学野猫骂大街呢,说的还全都是最不堪的脏话。    罗飨盯着玉沙,缓缓地拧起眉头。    玉沙收到罗飨的视线,浑身的羽毛抖了抖,像是炸开一般。他瞬间闭了嘴,叫声戛然而止。玉沙在鸟笼里卜安地上下跳了跳,又重新回到笼子深处,变成那只雕塑鸟了。    这样漂亮的小鸟却能叫出这样难听的声音来。尽管他诺听不懂玉沙的骂街,但从玉沙模仿得惟妙惟俏的语气中,他也隐约感知到某些难堪的情绪来。他想了想,安慰道:“其实学得很像呢。”    “唉,你别看他这样,玉沙还是鸟王的时候,可是身价不菲。甚至有富商出价十万买它呢。”胡大爷赶忙说道,试图在为玉沙的形象做无谓的便捷。    他诺不太相信,但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他想了想,挤出一个虚假的微笑来。    作为百叶林的一员,关于各位鸣禽的“身价”,他诺多少有些耳闻。作为做普通的家养宠物鸟品种,金丝雀极难卖得高价。而相较而言,金丝雀的爱好者们往往也不过分追求名品效应。虽然玉沙长得挺好看,品相纯正,且看起来也相当的……嗯,有个性。但它居然是身价十万的百鸟歌王,他诺是不信的。    ※※※※※※※※※※※※※※※※※※※※    ① 寓言故事《猴子与猫》,狡猾的猴子骗猫咪去偷火中的烤板栗,猫咪的爪子都烧伤了,最后栗子却被猴子吃掉了    猫神仙是不需要吃东西的,罗飨吃东西是因为有好吃的。他让他诺去厨房抓老鼠,言下之意就是:养你怎么这么费劲,别的小猫咪都会自己抓老鼠吃    他诺:?????    身价十万的鸟王    不少鸟主人在向外人絮叨自家鸟儿时, 往往会不由自主地带上炫耀和夸张的口吻,其信息并不十分准确。    然而, 这一次,胡大爷倒是真的没有忽悠他诺。玉沙在参加歌会那一年,虽然年纪小, 唱歌技术却已经达到巅峰时期, 比胡大爷经手的任何一只鸣禽都要来得有天赋。胡大爷喜出望外,将玉沙当做他的收官之作,悉心栽培,全力驯养。玉沙也不负所望,最终成长为一只歌王,歌喉清婉,模仿能力极强,很快便在各类歌会中脱颖而出,在毛春城的养鸟人圈子里小有名气。    而玉沙和胡大爷的成名之战, 则是X市举办的百鸟歌会。作为大都会, X市的鸟友圈子规模壮大,百鸟歌会也并非小打小闹,共举办了十二场淘汰赛, 并设立“百灵鸟”“画眉鸟”“金丝雀”等不同分会。不仅是声势浩大,歌会组委会还事先制定了复杂的赛事流程和规章, 尽可能确保不同种类的鸣禽能够在可衡量范围内公平对决。而历经多重考验, 最终拔得头筹的鸟儿则被授予“百鸟歌王”的称号。    在X市市政府和媒体的大力宣传下, 百鸟歌会最终吸引道来自全国各地的数千名鸟儿, 光是金丝雀,就有五百多只。玉沙就是其中一只。一经亮相,玉沙就以雪白俏丽的外表吸引了不少目光。当地媒体甚至还出过专栏节目,特地介绍这一只远道而来的珍贵品种。    玉沙一路劈关斩将,几乎是以全胜的记录,一路打到最后。在百鸟歌会的总决赛中,它更是以高昂的气势和高超的歌唱技巧,以压倒性的票数,打败了同场竞技的云雀,成为最终的“百鸟歌王”。    那时,玉沙才一岁大。    经此一战,玉沙算是在全国的鸣禽鸟友圈里头打响了名号,胡大爷也跟着露了脸。不少买家都出愿出高价收玉沙,最夸张的是其中的一位煤老板,开口就出价十万,想把玉沙买回去,作为寿礼送给他父亲。    “其实收鸟这种事情,并没有个价格限制。千金难买心头好,你觉得十万高了,有人觉得可以接受。”胡大爷感慨道,“而我啊,给我十万我也不想卖玉沙。”    胡大爷心里对玉沙就像对待孙辈一样疼爱,对它寄予厚望。虽然他也出过不少鸟儿,但玉沙是万万舍不得的。胡大爷劝走了所有有意向的卖家,将玉沙带回毛春老家中,养在自己身边。平时遛鸟或是看店的时候,就爱拎着玉沙,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对其喜爱程度,逐渐超过他对亲孙子的关注,甚至引来家人的不满。但胡大爷爱鸟成痴,家里人也早已习惯,偶尔也会调侃,玉沙是家里的老大。    成为百鸟歌王之后,玉沙没有再参加任何大型的斗歌比赛,只在毛春城区域的鸟友圈子里小范围活动。胡大爷对于玉沙的照料却并没有就此终止,反而愈发精细。    变故发生在玉沙两岁时,几乎是毫无预兆的,玉沙患上抑郁症。人类对于抑郁症并不陌生,随着近年公众来对抑郁症关注的提升,人们对于该病症也越来越了解。但少有人知道,动物也是会患上抑郁症的,而看似与人类共同者少的鸟类亦是如此。    玉沙犯病之初,不吃不喝,成天呆在笼子里不愿意动弹,烦躁了就开始用喙叼啄自己腹部细小的羽毛。那段时间,它的身上总是斑秃不愈,全然没了当年白洁如玉沙的风采。到后来,在胡大爷的百般劝慰下,玉沙终于又开始了进食。然而不久之后,胡大爷又发现了它的另一怪症:瞎叫唤。学猫叫就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    虽然鸟类的叫声于人类听来,似乎只是连串的音符和旋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然而大多数鸣禽还是遵循一定的演唱规律,如同音乐表演家一般,娴熟地展现出自己惊人的天赋。而家养的鸣禽,尤其是百灵、画眉、或是金丝雀一类以叫声优美著称的鸟类,鸟主人们往往更注重鸟儿们的发声和歌唱水平。    而善鸣叫的鸟类很聪明,通常也极其擅长模仿,俗称押口儿,也就是学习不同的声音、它们不仅仅能够模仿别种鸟类的叫声,也能够模仿不同物种的叫声。玉沙当年也是通过模仿百灵等不同鸟类的叫声而掌握了二十几种歌唱方法,从而突破自我曲库的局限。    然而这种模仿能力,对于家养鸣禽而言,并非全然是一件好事。脏口儿,养鸟人的圈内话,说的就是鸣禽模仿了不好听的东西,在嗓子里串了杂音,唱歌不再好听。    秃了肚子脏了口的玉沙不再适合在公开场合亮相。因“百鸟歌王”的盛名慕名前来拜访的鸟友们得知这一消息后也唏嘘不已,但惋惜过后,更多人是抱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笑眼旁观,甚至有些曾经出高价求玉沙的买家开始觉得庆幸。一只脏了口的金丝雀,再名贵也是只废物了。别说十万,五十出手都不一定有人会要。    胡大爷不想放弃玉沙,走访了各位高人,终于从一位年轻的鸟友那里听说,鸟儿也会得心理疾病,玉沙患上的恐怕就是抑郁症。    虽然症状算是找对了,但怎么治疗,没有人知道。鸟儿不像城里的宠物猫狗,有专门的兽医可以咨询治疗,甚至还有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可求助。大多数患病的鸟儿靠的都是经验丰富的饲养员和鸟友们的自行摸索。    胡大爷总是被朋友们戏称为“鸟精转世”,能听鸟语观鸟行。玉沙出事之后,胡大爷无时不刻不在祈祷着自己真是“鸟精”,能够帮助玉沙缓解痛苦。    无奈之下,胡大爷求助正在学医的外孙,从治疗儿童抑郁症的角度入手,自己制定了一套调整方案。他放弃了每年和家人一起外出旅行的机会,成天成夜地陪伴在玉沙身边。为了防止玉沙受刺激,每次带它去公园里遛弯的时候,胡大爷都会挑一个人少鸟少无人围观的时间,让玉沙独自享受阳光浴的静谧时光。胡大爷还给玉沙调配了专门的饲料套餐,帮助玉沙缓解压力,改掉扯羽毛的坏习惯,重新恢复羽毛光泽。    经过两年多的努力,玉沙的抑郁症症状好了不少,但唯独改不了脏口的毛病。尤其是它一受刺激,就会自动学猫叫,怎么劝怎么修正都不停。胡大爷想着玉沙也算是退役“歌王”,以后没什么机会会再次登上斗歌台,只好随它去了,只要玉沙开心便罢。    他诺听完故事,长长吁了一口气。没想到,养鸟还有这么大的学问,有这么新奇的故事。玉沙太可怜了,一定是遭遇了很不好的事情,才这样折磨自己的。他抬眼看了看小老板,希望从他的脸上能看到答案。    小老板脸上没写着答案,反而写着“有趣”两个字。    他诺眨眨眼,心想队友并非是全然可靠的呀。他想了想,安慰道:“如果玉沙能开开心心的,那也很好的。”    胡大爷叹气,点了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    但说到底,人总是心有不甘心。玉沙当年是多么风光无限,多么肆意不羁。尤其是上个月看到新一届“百鸟歌会”广告新闻时,宣传照里还留着往届的冠军玉沙,胡大爷喉咙里就像是憋着一口痰,上下不是滋味。他也尝试着再次训练玉沙发声,但方法用尽,玉沙一张口仍旧是奇怪的猫叫声。    他诺苦恼地揉了揉脸。他似乎能理解胡大爷的感受,但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人类世界对于荣誉啊虚名呀很是在意,这种东西既不能果腹也不能御寒,其实没什么意思呢。再说了,如果是玉沙自己并不愿意开口呢?    虽说这样想,但看见胡大爷如此难过,又想让玉沙重新开心起来,他诺还是决定帮忙。“我……”他诺才开口吐出一个字,就被罗飨瞪了一眼。    小老板似乎已经把他诺看穿了,但他只是挑了挑眉稍,并未出口阻拦。    他诺于是鼓起勇气,将自己刚编好的谎话说出去。“我其实有个朋友,就我刚刚说的,他喜欢鸟儿,也对养鸟有研究。要不我回去帮你问问。”    胡大爷喜出望外,完全没了一开始的矜持,抓住他诺的双手用力握了握。他道:“既然是有经验的朋友,能不能请过来,我请他喝好茶,当面交流交流。”    鸟友圈里最讲究信息沟通和经验交流,这会让不少养鸟人少走弯路,找到问题的解决方法。    他诺为难地拧着眉头,他现在还暂时找不出来合适的临时演员。他道:“真是抱歉呀,他现在人不在这里,也不方便回来。不过,他给我留了一只他的神鸟,这只鸟可厉害了,可以帮人训鸟,说不定能帮我们解决问题呢。”    这话就完全是他诺胡说的了。他并不知道,在人类世界的认知里,一只鸟能够聪明到什么程度,既然如此,也许在一开始吹嘘得厉害些,降低可信度,后来露馅的可能性也就降低了。    鸟训鸟?胡大爷疑惑。养鸟时,幼鸟尚未发声,养鸟人会让幼鸟跟着成鸟学鸣叫,这样可以帮助幼鸟更早地进入发声期。接受正统的“声乐训练”,能够让幼鸟最大程度地发挥嗓音优势,成为一名优秀的鸣鸟。简单说来,有经验的成鸟相对于幼鸟的声乐老师。    胡大爷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自行帮助他诺完善了理论知识。他有些激动地重新握住他诺的手,用力晃了晃。会唱歌的成鸟好找,但是一名好“教练”千金难求。鸟友圈里头,谁家能有会带崽的成年鸟,会被不少人惦记,几乎每天都会有人登门来请教练。    他诺的朋友居然拥有一只能训鸟的“鸟教练”,那绝对是高人啊。渴求知音的胡大爷不由得浑身发颤。    听闻胡大爷的讲解,他诺好奇地瞪圆了眼睛。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他诺作为一只年轻的小妖怪,见过的奇闻异事也不少,用鸟来训练鸟的事情,他也是头一回听说。原来小鸟们唱个歌也是这么有讲究的呀。    他诺转了转眼珠,不好意思直接承认自己刚刚是胡说八道的,没成想瞎獭撞上死鱼。他只是单纯觉得,可以先问问云歌是否有办法帮忙。对此,他并不确定。他结结巴巴地圆着慌,道:“大概是这个意思。不过……”他咽了口口水,瞥了眼罗飨。    罗飨正站在鸟笼前,饶有兴趣地盯着玉沙看。原本趾高气扬骂得浑身炸毛的小小金丝雀早已哑然,背对着众人,将脑袋埋在胸脯厚实的羽绒里,站立着一动不动,像一朵小棉花。    他诺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喉咙。面对着胡大爷炙热的目光,硬着头皮把话编了下去。“不过我并不能确定是不是一定能带来神鸟帮助您,我尽量试试。”他和胡大爷约定好下一次见面的时间,他会尽可能安排神鸟与玉沙见面,同时也一并去取张小葵的外卖。    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的保证,对于走投无路的胡大爷而言,也是一个全新的希望。他满口答应下来,目光闪动,一路目送他诺和罗飨远去。    ※※※※※※※※※※※※※※※※※※※※    前面一章的“作者有话”内容因为黏贴问题进入正文了,字数大概是130,与正文无关,最后一段已用下章正文字数替代,可以再翻回去看看。    【PS,谢谢提醒,作为写手,正文不提无关事情这点素养我还是清楚的。不管是这篇文还是别的文,我以前应该从未犯过任何类似错误。当时因为最后一分钟还在赶榜单,所以复制得很匆忙,前后黏贴发布过两次,第一次发布后,又抓紧时间修改增加了一段,最后一次没检查,掐着零点前发出去了,造成这个问题,是我的失误。    当然,大家不需要原因和解释,只需了解一点,哪怕加上有话的130字也不会影响我字数差一点的事实(最终大概差290个字,诚意骗榜的话应该会贴上能够覆盖这个字数的无关内容才对),同样也不会影响JJ榜单公正性,请大家放心。】    外援    正事儿有了眉目, 非正经事儿也揽了下来。他诺早已经接受了这种每次做任务必有支线的情况,此时心里轻松, 慢吞吞地跟着罗飨往回走。路上时不时有小嘴乌鸦认出他俩来,扇着翅膀打招呼。罗飨看也不看一眼,任由它们啊啊叫唤着。    他诺认真地辨认着, 发现他们的新朋友胡椒粉并不在其列。他咂咂嘴, 觉得肚子又瘪了起来。一低头,糖炒板栗的纸袋早已空了。    他在口袋里摸出两块水果糖,一颗草莓味的,一颗青柠味的,贴身放得有些久了,摸起来软软的,热热的。他将糖果放在手心里,认真颠了颠,犹豫了半天, 将草莓味的那颗递给小老板。草莓味的甜味更浓, 整个塞进嘴里,就像是灌了一大口草莓味的蜂蜜水。只可惜他现在什么也闻不见。    鼻子瞎了真是一件令獭苦恼的事情,他诺心想。    罗飨接过糖果, 一把塞进嘴里,嘎嘣咬碎了, 随口嚼了几下, 吞下肚去。    他诺轻声叹息, 真是浪费。他小心翼翼地撕下另一颗糖果的糖衣, 放进嘴里,用舌尖抵着,小口小口地抿。说起来也是神奇,尽管糖果的味道是一样的,但獭在失去味觉之后再去品尝这些糖果,似乎又有了一股别样的滋味。说不上是更好还是更坏,只是怪怪的,很陌生。    “对了,”他诺忽然想到神,开口问道,“小老板你为什么对玉沙那么感兴趣呀?”    罗飨一声不吭。    他诺自己想了想,又道:“是不是你也饿了呀?”他劝着,“可是玉沙不能吃哦。它这么小,吃起来一定满嘴都是毛毛。”    罗飨没理他,摊开手心,露出糖果纸。他冲着糖果纸轻轻呵气,糖果纸立刻变成一只粉色的千纸鹤,轻巧地飞进一旁的垃圾桶内。    他诺张大嘴巴,眨了眨眼。他将自己手里的糖果纸塞进罗飨手里,黏糊糊的糖纸粘了罗飨一手。“再来一个!”他诺道。    罗飨的脸色很不好看,似怒非怒地瞪了一眼他诺。“我不是变戏法的。”他道。    “我知道。”他诺点点头,“再来一个!”    罗飨不耐烦,随手一挥,那张糖纸瞬间变做一只尖头的小飞机,倏地一下飞向他诺,撞上他的脑门,瞬间消失了。    他诺哎呦一声捂住脑门,轻轻揉了揉,什么也没有。他好奇地在身上摸了一圈,确定糖纸消失了。“糖纸吃进脑袋里会不会有事情呀?”他忧心忡忡地问道。    “会变傻。”罗飨一本正经地回复道。    他诺惊恐地看了他一眼,呆愣半天,自己又释然了。“小老板,你又在骗我。”他道。他现在应对人类交流时已经进步不少,不会再轻易上当。    罗飨轻笑一声。    “那我回去之后,可以把云歌叫来一起玩吗?”他诺请求道,“我想让云歌帮我一起想想办法。”    罗飨没有立刻答应。    “也许我们还能一起想想办法晚饭吃什么呢?”他诺继续道。    罗飨的耳朵尖抖了抖。    “其实我可想吃醉虾了。”他诺咽下口水,提议道。    活虾用花雕酒腌制,加入调味料,吃的时候有浓郁的酒糟香味,虾肉鲜甜滑嫩,别有一番风味。    罗飨最终拍板,“回家。”    等他们回到罗家小院时,院子里铺满了厚厚一层白色花瓣。罗飨一进门,直奔梨树,从盘结的树根底下,挖出一坛梨酿来。这坛酒不知何时下的,瓶口的蜂蜡早已变得灰白。    罗飨拂开瓶身的尘土,托起酒坛子,冲着他诺道:“酒有了。”    他诺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回道:“可,可是,我们没有虾。”    罗飨看了他一眼,静立片刻,忽然伸手撸起袖子,抬腿就往屋外走。    他诺在后头紧张地喊了几句,罗飨越走越远。他诺忐忑不安地等了一会儿,招来松鸦,花了一笔大钱,让它给水獭妈妈送去一封加急消息。    ——亲爱的妈妈,我忽然想吃醉虾,您能告诉我做法吗?很急。爱你的他诺。    身为特快信使的松鸦动作迅速,转眼就消失不见了。他诺仰头望天,眼巴巴地等了一会儿,在心里默默祈祷着水獭妈妈的回复能够在小老板回来之前到达。    没想到,云歌是最早到达的。他正在附近拜访好友,接到他诺的消息就赶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他的好朋友,一只极其漂亮的雄性红靛颏,喉间有一抹耀眼的刺红色。    “这是我的朋友,名叫虹,”云歌甩着翅膀介绍道,“他已经成精很多年了,就住在毛春城的边界处。他唱歌可好听了。我们俩打算等我们修成.人之后,就组成一个歌手组合,去人类世界唱歌。”    名叫虹的红靛颏冲着他诺,颇有气势地点了点头。他显得稳重又文雅,和他小小的身躯并不相符。    “想法很好呀。”他诺的思维立刻被带跑偏了,全然忘了自己所求之事,兴致勃勃地提意见,“听说人类的歌唱组合都需要取一个名字。”    “是的!”云歌兴高采烈地啾啾起来,“我们打算叫‘疯狂的小鸟’!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样?”    他诺抓了抓头,这个名字听起来……并不怎么样。    “是空给我取的!好听吗?”云歌补了一句,“我觉得空可以给我们当经纪鸟,可是他不愿意。”因为好奇而看了大量人类明星制造类节目的云歌此时满脑子都是天马行空的想法。    他诺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道:“不要着急,你们还有很多时间呢。”修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达成的事情。    云歌赞同地点头。“所以我们要利用现在这段时间,不断练习哦。我听说,去人类世界当歌手并不简单,我们可以先去参加海选比赛。相信我和虹一定没问题的。如果我们出道了,你一定要来支持我们哦!”    “好呀好呀!”他诺连连拍手。    “对啦,你找我来做什么呢?”云歌问道。    他诺一拍脑袋,他差点忘记正事了。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云歌说了,对方热情地表示愿意帮忙。    “其实脏口不算什么事情,起码在我们鸟类看起来,模仿别的生物的叫声,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云歌道,“不过,我觉得你那位朋友可能过得不是很开心,我可以去看看他。不开心的鸟儿是唱不出动听的歌声的。到时候,虹可以和我一起去,虹在模仿声音方面可厉害了。”    受到盛赞的虹并没有流露出一丝自得之色,依旧客气地点头示意,用爪子抓着树枝,优雅地停在树枝上。    他诺和云歌约下时间,云歌带着他的朋友虹挥翅离去。    等夕阳的最后一丝橘色消失在天际时,罗飨终于踩着晚风回到罗家小院。他将肩头扛着的一只大木桶放下。笨重的木桶发生沉闷的声响,在梨花瓣堆里压出一个坑来。    他诺凑过去看,吓了一大跳,满满一桶的河虾,各个活奔乱跳,有好几只已经蹦出桶外,在地上扭动挣扎着。如果他能闻得见,此时一定会因为这甜美的鲜虾的味道陶醉。这么多河虾,不知道小老板是用什么方法抓来的。    他诺拧起眉头,哭笑不得地问小老板:“这是做什么呀?”    罗飨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做醉虾啊。”似乎在责怪他为何自己忘了这件事情。    他诺心中的最后幻想被掐灭。看起来,吃不到醉虾,小老板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好在,水獭妈妈的回复已经在小老板到家之前就传到他诺手上了。水獭妈妈的回复很长,先是心疼了一番他诺,然后安慰他让他在新家好好生活,再然后仔仔细细地将水獭家秘制醉虾的配方和制作手法摘录给他诺。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水獭妈妈让绿头野鸭送来好几罐碳烤风琴鱿鱼和香辣小黄鱼来,都是家里最新做好的,新鲜可食。连同他诺的用品和行李,鼓鼓囊囊,快递塞满了大半个院落。    罗飨皱着眉头,对乱糟糟的行李表示不满。“你只需要住几天……”又不是请你来常住。他瞪了一眼他诺。    “我给你做醉虾!”他诺拍着胸脯保证道,“我已经学会了!”    罗飨闭上嘴,将后面抱怨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做这么多。”他诺担忧地说道。他自己动手做美食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可谓毫无经验。直接将一大桶虾都下进去,恐怕要砸。“我们可以只先做一点点,你尝尝看,如果不好吃,我们就可以把河虾用来爆炒。”    罗飨打断他,问道:“你会爆炒河虾吗?”    他诺挥舞的手指停顿在半空之中。他眨眨眼,心道忘记问水獭妈妈。    罗飨用脚尖踢了踢就近的一只纸箱子,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他诺很快重拾信心,安慰道:“没关系,我很聪明的。”    罗飨抬腿就要走。    他诺连忙拉住他,道:“醉虾今天晚上可定是吃不到了,得腌两天呢。我妈妈给我们送了好多好吃的鱿鱼干和小黄鱼,我们的晚饭就吃这个,好吗?”    罗飨瞬间收出腿,抬眼看他诺。    他诺翻出一只玻璃罐,啵的一声拔开瓶塞,掏出一只小黄鱼。他下意识地用鼻子嗅了嗅,什么也闻不见。他将小鱼干递给罗飨。小黄鱼炸得外酥里嫩,鱼肉甜糯多汁,可以连头带骨头一起嚼。    罗飨安静地吃完一条小黄鱼,轻轻搓了搓指尖的调味料。    他诺往嘴里塞了一把小黄鱼,鼓着腮帮子吃得正欢实。    “住下来。”罗飨忽然开口,说道,“多住几天。”说罢,他径自取了一罐香辣小黄鱼,抱着进了屋子。    他诺一脸茫然,伸手舔了舔手指。沾染上酱汁和鱼香的手指头也显得很美味。他思索了半天,直到手指头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来,对于小老板为何会开口挽留,他犹自不解。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他们友谊的第一步呀!    他诺心道,看起来同居真的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呢。    那天晚上,月亮又大又圆,像一张结实弹牙的烤鱼饼。他诺的梦里飘满了食物的香气,就像是他又能闻见味道了。    ※※※※※※※※※※※※※※※※※※※※    靛颏很漂亮,歌声也超级好听,推荐pick    水獭大哥的礼物    就像罗飨承诺的那样, 一直到第二天早晨, 桶里的河虾们都还活蹦乱跳着,全然不知自己即将面临的厄运。    他诺推脱不过, 只要硬着头皮,按照水獭妈妈的秘方, 用梨花酿腌渍了一小缸醉虾。褐色的泥瓦缸静静地安置在院子里背阴处, 散发出淡淡的酒香气, 不一会儿, 就吸引了一大圈密密麻麻的大头蚂蚁。它们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将泥瓦缸围住,交头接耳,一副忙忙碌碌的模样, 似乎在商议着如何将整缸抬走。    他诺捡了一片厚实的梨树叶, 蹲在墙角, 扇动着树叶,默默驱赶着蚂蚁。因为被人撵着腌醉虾, 他诺破天荒起得很早。此时还没完全清醒,一边扫蚂蚁一边打着哈欠。    小老板今天也起早, 盯着他诺干完活儿后, 人就消失不见了, 早饭都没吃, 也不知去了哪儿。院门大张着, 偶尔有几个往来的身影飘过。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春清晨。    刘大爷从门前路过, 两手背着, 嘴里嘀嘀咕咕。他的余光扫过蹲在院子里头的他诺,忽然顿住,停下脚步,绕道罗家的院门前,探起身子往里头张望。    “喂,小罗老板在家吗?”刘大爷扬声喊道,吓了他诺一大跳。    他诺迅速扔掉手中的树叶。蚂蚁们被砸得一通惊慌失措,但很快又恢复秩序。他诺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好奇地望着陌生的来人,有些无措,轻轻弯腰,朝来人鞠了一躬。    “您好,小老板不在家呢。”他回道。    见对方如此知礼,年纪又不大,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坏人,刘大爷放下心来,往里头又走了两步,边走边道:“哦,小罗老板去什么地方了呀?你是什么人呀?在家里看门吗?”    他诺惊慌地捏着手指头,用力眨了眨眼睛。他还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小老板也没有叮嘱过他。如果说自己是小老板的合作伙伴,从人类的角度听起来,会不会有些可疑呢?    他诺呆愣了半天,呢喃着,半句话都没说完整。    刘大爷的疑心又吊了起来。他奇怪地扫了一眼他诺,嘴角耷拉下来,看起来有些严肃。    他诺心里一慌,不自觉地撒了一个谎,“我,我是小老板的弟弟……”    “弟弟?”弟弟喊哥哥小老板,喊的这么不亲切吗?况且长得也不像呀。刘大爷依旧眯着眼看他,眼神里写着明晃晃的怀疑两个字。    他诺只能咬牙坚持道:“是的,我是小老板的远方表弟,最近来看他。哥哥平时很忙,我帮他看店。”他想了想,又自我介绍道,“我是他诺,您好。”    刘大爷见状,又觉得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他诺这孩子看起来傻呵呵的,并不像是有什么坏心眼。再说了,小罗老板他见过好几次,是个能干靠谱的人,不至于把一个可疑人物单独留在家里。思及此,刘大爷再次放下心来,面色有所缓和。    他尝试着与他诺聊起天来,说起罗飨这个人以及他们家的情况。刘大爷一直对于这个新搬来的年轻人很好奇,但是罗飨不是个话多的,平日里和他搭讪,十句话里头有九句都是单音节。他诺倒是有问有答,只是他的回答大多都很简练,大多数时候都只是一个困惑的傻笑,看起来也提供不了什么信息量。    刘大爷并不知道,对于小罗老板的事情,他诺和他一样是一无所知的。    刘大爷的好奇心终于死心了,又随口聊起别的东西来。“唉,今天我去市场上转了一圈,”刘大爷忽然叹气道,“都没买到河虾。昨天晚上就想着让我老伴儿给做道油爆河虾下酒吃,今天特地起得早。没想到鱼贩子都说捞不着虾,一条都没有,一夜之间干干净净,好像整条河都被捞空了。河岸上还停着不少碎了的死虾,可吓人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他摇着头。    刘家村是城中村,自然村落的痕迹早已被城市规建的脚步抹去。然而早在明清年间,刘家村就已经形成完整的村落体制,依山伴水,依托有利地形和得天独厚的水域资源,成为远近闻名的集市。毛春人的河鲜市场最早就是在临近红久河分叉口的刘家村。    和大多数毛春人一样,刘家村的居民几乎家家户户都爱吃河鲜,一日三顿离不开。这其中,河虾就是最受欢迎的一种。虽然现在的河虾可以靠人工养殖提高产量,然而对于老一辈的刘家村居民而言,最正宗的味道还是得出自于自然之中。红久河水域水质好,在这里天然成长的野生河虾须子短肉质紧,简单爆炒就可以炸出鲜香,是刘家村居民餐桌上不可或缺的美味。    现如今野生河虾数量并不多,且耗时耗力,用心去打捞的鱼贩子很少,但无论如何,每日赶早去生鲜市场,还是能够买到新鲜河虾的。刘大爷今天转悠了半天,半只野生河虾都没见着,心里纳闷,问了问今天下水的师傅,都说没河虾,仿佛是天降异象。你要说是一只大妖怪喜欢吃河虾,那这妖怪也太粗鲁了些,捞虾也不好好捞,捞一爪子,废了大半条河的虾,简直跟玩儿似的。    他诺把刘大爷的话当做神怪轶事,津津有味地听完了。    刘大爷见他一脸呆滞,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聊天对象,叹了口气,摇着头背着手,往家走了回去。    他诺回味了片刻大妖怪下水捞河虾吃的故事,觉得很有趣。但是他不能再发呆下去了,趁着天色还早,他得早点将醉虾下进缸里。    水獭妈妈的教程写得极为详尽,上手很容易。但他诺还是做得小心翼翼。他只取了大概四分之一的河虾,用一只小的陶瓷缸装了,封上口,放置阴凉处。大功告成之后,他诺直起腰,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心中忐忑不已。如果这缸虾做的不好,小老板估计得生气。    还剩下大半多的河虾,他诺略思考了片刻,实在想不起来水獭妈妈是如何做油爆河虾的,于是取了一部分河虾直接下在凉水里,用大锅烧熟,捞出来沥干,随意撒了一把盐。另一小半的河虾,他用小一些的密封罐装好,交给绿头野鸭送回水獭家,请水獭妈妈帮忙烧成油爆河虾。    时过中午,小老板还没回来。他诺端着一小碟晾凉的盐煮河虾,坐在屋檐下,一边剥壳一边等。他心里好奇小老板的取向,又暗自祈祷着他能在油爆河虾出锅后到家。    他的愿望成真了。下午油爆河虾送来后,罗飨还是不见踪影。他诺偷偷尝了一粒小虾,用大火爆炒收汁后的河虾外皮酥脆,内里弹牙,裹着一层浓厚的酱汁,香酥可口到极致。他忍不住又用筷子沾了沾盘底的酱汁,然后叼着筷子头舔了半天。    小老板还是没有回家。他诺不禁开始担忧起来。    油爆河虾已经凉透,酱汁裹着河虾凝固成一团。用盐水煮过的小河虾剥壳后被整整齐齐地码在盘子里,虾肉变得白硬。    最后一掌路灯亮起来时,绿头野鸭送来当天的最后一份快递:水獭大哥给他诺的回信和礼物。    他诺接过那只粉红色的小纸箱,却没有什么兴致拆开。他将纸箱放在饭桌上,和河虾们摆在一起,再次跑出院子,站在路口张望。    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一道箭头,指向远方。忽然,罗飨的身影出现在箭头的那一端。他披着月光和晚风,缓缓地朝他诺走来。    “你回来啦!”他诺欣喜地叫道。    罗飨的脸色不太好,哪怕在昏黄的亮光下也能看出他苍白的唇色。    他诺走上前,担忧地看着罗飨,下意识地想伸手搀住他,被罗飨轻轻推开了。    “我的油爆河虾呢?”罗飨微抬下巴,瞥了一眼他诺,嘴角轻轻上扬,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闪着亮光,像极了一只猫。    他诺一时之间看呆了,怔楞了许久才指了指屋里。    见到凉透的河虾,罗飨罕见地没有嫌弃。他伸手,随意捏了一只河虾送进嘴里,嚼了嚼,露出满足的笑意。他将手掌轻轻覆在木质的桌板上,几乎就在眨眼的瞬间,两盘河虾呼噜呼噜冒出热气,重新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他诺瞪圆了眼睛,用力吸了吸鼻子。尽管他还什么也闻不见,但肚子却诚实地敲起鼓来。今天一整天他都忙着处理河虾,除了早上吃了些昨晚剩下的小鱼干,他还没吃饭呢。刚刚心里一直塞着事情还不觉得,此刻放松下来,他诺忽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恶意。    罗飨将一双筷子递给他诺,嫌弃地点了点他的下巴,“口水,擦擦。”他指挥着。    他诺抬起袖子,随意擦了一把。    罗飨眼里的嫌弃更甚,却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是重新加工过的,油爆河虾依旧好吃到不行。河虾本身肉质鲜甜,简单用水炒熟也不错。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而投入地吃完今天唯一一顿正餐。    吃完饭,收拾好残局,他诺总算闲下心来,开始拆水獭大哥送来的包裹。他捡了一条小板凳,放在梨树下坐下。仰头,炫耀似的朝着罗飨晃了晃手里的小纸箱,大声道:“大哥肯定给我寄好吃的了。你猜是什么?”    已经吃饱喝足的罗飨才不管他,敞开肚皮躺在梨树的枝杈之间,悠闲地晒着月光。    他诺小心翼翼地拆开小纸箱,里头塞满了泡沫纸,去掉厚厚一层填充物后,还有一只小盒子。他诺好奇地晃了晃盒子,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水獭大哥在小纸箱里放了一封信,他诺放下盒子,取出信,认真地看完。    他猜错了。水獭大哥并没有给他寄好吃的,而是恭喜他去城里生活了,然后给他寄了一只手机。    手机!    这还是他诺獭生之中第一次收到人类高科技产品的礼物。他激动得手指都在打颤。    “是手机!”他忍不住再次抬起头来,大声宣告。    一朵白色的梨花从天而降,准确地砸在他诺的脑门上。他诺将花朵取下,埋在头顶的发丝里,然后低头小心翼翼地掀开装有手机的小盒子。    这是一只精巧的白色手机,全触屏,大屏幕,在亮光之中,闪着诱人的金属光泽。    他诺浑身僵直,手上的动作却非常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就砸碎了这个家伙。他认真阅读着水獭大哥为他准备的使用指南,举起食指,笨拙地戳弄着。    “笨死了。”忽然,小老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诺一抬头,手上的手机迅速被人叼走了。他赶忙起身,伸手去够,然而他比罗飨要矮一个头,连手机边都没摸着。    小老板只用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松松地捏着手机的一头,稍一侧身,伸长手臂将手机举得高高的,轻而易举地躲过他诺。他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诺看,晃动着手指之间的手机。那手机摇摇欲坠,看起来下一秒就会掉到地上。    他诺心里一紧,小声哀求着。    罗飨道:“还给你可以,但是你必须下一个游戏。”    他诺心想,别看小老板平时都很成熟的样子,原来还这么幼稚。他立刻点头答应。    罗飨轻生一笑,收回手,熟练地帮他诺将手机设置好,然后下载了小游戏:喵喵抓鱼。他抓着手机,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却轻车熟路地打赢了第一局。院子里顿时充斥着喵喵喵的叫声。    他诺守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罗飨,抿嘴偷偷笑了起来。    罗飨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顺顺利利地打到第五关。他忽然将手机一收,瞪了一眼偷笑的他诺,板起脸来,将手机往他手心里一抛,道:“这种幼稚的游戏非常适合你。”说罢,他转身回屋去了。    幼稚鬼,他诺嘟囔着,却听见一声奇怪的猫叫。他以为是游戏里的叫声,没在意,那猫叫声却越来越响。他诺奇怪,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在围墙上发现一只漂亮的大白猫。    咦,是林管事!    林管事来访    林管事今日打扮得和普通猫咪一般, 他诺第一眼还不敢认猫。可是那高傲的眼神和极其漂亮的棉花一般的长白毛,不是林管事又是哪只?    他诺欣喜道:“林管事, 你怎么来了呀?”    林管事没有戴眼镜,眯着眼睛,露出一丝渗獭的假笑, 道:“我正要问你, 你反倒问我。”    他诺疑惑,“问我什么?”    林管事抻直四肢,慢吞吞地伸了一个懒腰,优雅地甩了甩毛绒绒的大尾巴,一对精神的绿眼珠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诺,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可信度。    “你是不是真的傻。”他道,“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他诺认真想了一会儿,摇头,老老实实地承认道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    林管事叹了一口气, 嘴角的假笑褪去, 换上一副嫌弃的神色,提醒道:“我是不是和你说过,如果你能和大罗杂货铺谈成协议, 我就从你这里订购成精补充剂。你的‘神仙外卖’牌子都要挂起来了,你居然没有联络我这样尊贵的客户。”他哼了一声, 语气里的不满愈重。    事实上, 早在两天前, 林管事就听说他诺已经和大罗杂货铺的新老板谈好合作了。他一打听到消息, 就在惦记着他诺上门来找他。他虽然面上不显,但内心还是很热切的。林管事自打成精之后,又在猫咪事务所供职,实在不方便进城购物。他最近的修人进城进展很顺利,如果能够摄入相应的补充剂,必当如猫添翼大有益处。    然而林管事左等右等,等到焦躁,连吃鱼都不香了,他诺依旧没有上门招揽生意。林管事有些生气,心道我在那只蠢海獭心中就这么不值一提吗?他犹豫了半天,终于决定自己亲自去找他诺。没想到他诺家门紧闭,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林管事打听了许久,才从百叶林的金花鼠肉松嘴里打听到,他诺搬家了,去了城里,就住在大罗杂货铺老板家里。    哼哼,真是发达了。    林管事又瞪了一眼他诺。    他诺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林管事所指何事。他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虽然‘神仙外卖’要正式开张了,不过我们和小老板的战略合作协议还没谈拢哦。”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小老板说要给我试用期,如果他不满意,我很快就会被淘汰的。”    林管事才不管他诺的心思,他不耐烦地打断对方,道:“我现在就要预订,你先给我记着,等明天杂货铺开张了,你帮我买,然后送去给我,我有急用。”    大罗杂货铺在夜间不营业,这是精怪们口口相传的规矩。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百叶林里的夜行动物那样多,可是杂货铺从来不做夜里的生意,而是像人类的店铺一般,太阳升起后才开门,落下时便结束营业。这大概和每一任的杂货铺老板都是人类有关。    当然事实上,杂货铺的老板是否真的是人类,没有精怪说得清楚。他们只知道每隔五十年,杂货铺的主人都会更替换新,有时候是年轻的面孔,有时候则是已至耄耋之年的老人。他们通通姓罗,自现身起,在刘家村一住就是几十年,从来不会被人类怀疑,奇怪的很。但不管是哪一任老板,都相当有本事,能够在五十年的任期内,镇守住毛春地界的灵气,保护一方安宁。    新一任的大罗杂货铺老板罗飨尤其年轻,也更加不近妖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黑面神,然而本事大得很。机灵的精怪都知道,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家伙。    林管事自然是听说过新来的小老板的传言,也不想和对方有过多接触,因此只在围墙之上徘徊,居高临下地和他诺说话,并不落地。    他诺点头答应了,道:“等小老板休息好,我和他说。不过明天我约好了有事情,你先把要的东西告诉我,等我回来就给你送。”    林管事犹豫着,用爪子踩了踩围墙的砖石,叹了一口气,只好答应了。他让他诺记下自己的订单,又问道:“你怎么住进大罗杂货铺里头来了?害我之前找了你许久。”    他诺挠挠头,诚实地回道:“小老板人很好的,他请我来做客。他还请我吃河虾呢。”    林管事别起耳朵,瞪圆眼睛盯着他诺看了半天,觉得不可思议。“你别说笑话……”他还未说完,被一声清晰的咳嗽声打断。    声音是从里屋传来的。林管事全身的毛毛炸起,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吓。他脚下打滑,险些摔下墙来。他迅速调整四肢,稳固身形,故作从容地转了一圈,扭头对他诺道:“那就先这样,你先记着,有空就早点给我送来,我给你加小费。”    他诺兴奋得眼冒精光,愉快地送别林管事。    里屋安静得很,小老板似乎睡下了。他诺无声地吹着口哨,用小本子记下自己的账目,心想,没想到离开业还有几天,他的业绩就能有这样大的突破,真是可喜可贺呢。如果林管事每个月真地能为他带来十单以上的业绩,那他诺的业务可以算得上是真正地开展起来了。    他想的喜滋滋,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傻笑来。笑着笑着,他诺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昨天晚上,他是睡在屋里的,霸占了小老板的床。今天小老板自己回屋了,他怎么睡呢?罗家似乎只准备了一张床呢。    他诺有些为难地挠挠头。    月亮爬得更高更远,安静地躲在树梢之间,俯瞰大地。是时候该休息了。    他诺蹲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儿月亮,最终敌不过困意,打算趁着小老板睡着,偷偷溜进去和他挤一张床。虽然快到夏天了,但夜里还是凉的很,他诺一点也不想睡外头或是睡地板。想来这两天小老板的心情都不错,应该不会怪他的。而且他似乎也没有说过,不许他诺和他睡一起。    他诺越想越有道理,愉快地给自己打水洗脸。他对着水面认认真真地搓脸,揉搓了半天,直到确定自己的脸和手脚都很干净后,才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小罗老板正团成一团,挤在床铺的一角,似乎睡得正甜。相对于他的身形而言,这样的睡姿真是节省地方啊。    他诺觉得有些新奇,站在床前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被拒绝的危险后,他轻轻地爬上床,和小老板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躺了下来。他诺老老实实地收好自己的手脚,打了一个哈欠,合上眼睛,几乎是立刻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觉睡得似乎并不踏实。他诺在似梦似醒之间,总觉得身边有个东西在不停地挠他的头发,用冰凉的爪子踩他的脸,像一只小耗子,又像一只嗑瓜子的小松鼠。他无意识地挥手,挥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那种骚扰的感觉挥掉。然而他实在是太累了,并不愿意睁开眼睛,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躺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他诺是被热醒的。他揉着眼睛睁开眼,发现身上沉得很。他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地往下看去,原来是小老板正压着他的胸口。罗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姿势,整个人翻了过来,弓着腰,以一个极为怪异的姿势,拦腰抱着他诺,像掠食动物抱住自己的猎物。    他诺脑子尚未清醒,也不挣扎,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他维持这样的姿势不知躺了多久,一旦意识清醒,立刻感觉到腰身酸疼,浑身酸麻。他诺暗自使劲,想要从罗飨的桎梏中挣脱出来。他扭了半天,也没能让罗飨松手。    罗飨也被闹醒了,但是完全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他砸了咂嘴,手上用力,反而将他诺抱得更紧,整个人都揉进怀里。    他诺被压得无法呼吸,只好想办法自救。“清蒸米鱼,”他一字一句地小声念道,“干烧大对虾。”    罗飨的耳朵动了动。    他诺再接再厉,一口气报出十几道菜名。    蒜蓉大明虾,葱炒花蛤,香酥蟹肉,蚝汁鲍鱼,蛤蜊炖南瓜……    他诺用力吞了吞口水,忽然分外想家。    罗飨完全醒了过来,睁眼,松开他诺,迅速坐了起来。他的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像一团毛球。他瞪了一眼他诺,道:“谁让你抱着我睡的?走开走开。”    他诺觉得很委屈,小声辩解着:“并不是我抱……”    “而且你肚子叫的声音太响了,还让不让人睡了?”罗飨皱着眉头,“今天晚上不准和我挤,自己睡。”他大概是有起床气,口气欠佳。    他诺倒是习惯了,放弃解释,只提最重要的部分。“可是家里只有一张床。”    罗飨并不理会,翻身下床,像一阵风消失在门口。    他诺揉着腰,也慢腾腾地起床。他穿好衣服,在原地做了个早操,又揉了一把脸,总算是真正清醒过来。    罗家的早餐并没有大对虾,也没有扇贝和花蛤,当然更不可能有海胆和鲍鱼。他诺灌了一肚子凉水,走路都端着肚皮,整个人咕嘟咕嘟响,开始适应起这种清苦的生活。看起来当杂货铺老板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呀,小老板还是很高尚的呢。他诺打了一哈欠,又揉了揉眼睛,眼眶都揉红了,看起来休息得并不好。    “今天要去城里。”他提醒道,“一会儿小云雀和他的朋友来找我们。”    小老板埋头,正专心致志地用他诺的新手机玩抓鱼游戏,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他诺又喝了一大口水,咂咂嘴,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这水没味道呀。    罗飨嗤笑,道:“水能有味道就怪了。”    “不对呀。”他诺道,“虽然清水是没有特殊味道的,但是所有的水喝起来都不一样。我昨天喝家里的水,明明是甜的,今天却什么也尝不见。”    动物们对于水的味道,总是有着天然的敏感,他们可以从看似一致透明的水中,辨别出万千中味道。    罗飨闻言停下手上的游戏,抬头看了一眼他诺,心下明了,嘴里却笑了起来,道:“今天中午我们进城,请你吃大餐。”    他诺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小老板。“真的吗?”他小声问道,似乎是怕声音大了,小老板就反悔了。    “真的。”罗飨难得没有捉弄他,反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诺的嘴角往后咧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真的吗?”他大声叫道,“我们去吃什么呀?”    “想吃什么吃什么。”罗飨笑得狡黠,眼梢上扬,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他诺看得愣神,心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小老板看起来很开心啊。这样看来,今天的事情一定可以顺满解决的。    不一会儿,云雀带着虹,如约而至。他们两个今天特地早起,用山泉给自己搓了个美容澡,浑身的羽毛在太阳的晾晒下变得蓬松柔顺,看起来油亮有光泽,显得格外帅气。    他诺毫无保留地夸赞了两只“疯狂的小鸟”。    虹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云雀倒是羞涩起来,不太好意思地抖了抖尾羽,然后高高地挺起胸脯,亮声保证道:“我们今天一定会努力帮忙的。”他自信满满,“而且,我回家后和空商量过,特定邀请他和我一起来了。他可是猫语专家,猫猫叫学得可好了,肯定能帮上我们的忙的。”    云雀的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啪嗒一声动静。他诺探身望去,只见一只棕背伯劳停在梨花树上,像是枝头绽开出的一朵棕红色的花朵,在一簇白色花丛之中分外醒目。他的身姿矫健,气势挺拔,如传言一般,拥有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    这还是他诺第一次见到空。    空看起来和虹一样,是一只较为沉默的鸟。但相较于气质平和的虹,空显得锋利很多。他高傲地挺起胸脯,目光炯炯,冲着罗飨和他诺略一点头算是招呼,然后他看了一眼云雀,道:“我来了。”    云歌啾地一声飞扑上去,用柔软的颈羽轻轻蹭了蹭空的胸脯,发出轻快的咕咕声。“你来啦!”他打着招呼。    他诺心想,看起来今天的任务会很热闹呢。    玉沙的故事    要以人类的身份将三只成精的鸟带入花鸟市场, 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首先的首先,他们需要鸟笼, 这样才能显得既专业又靠谱。    鸟笼这种东西,在精怪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毕竟没有鸟喜欢这样狭促的空间。根据他诺少得可怜的人类生活经验, 这种东西似乎在人类超市也不容易买到。菜市场?海货市场?干货市场?    因此当云歌提出疑问时, 他诺捧着脑袋,结结实实地想了半天,依旧没有得出解决方案。想不出来就不想了。他诺起身,磨磨蹭蹭地挪步进屋,眼巴巴地盯着罗飨。    “你好呀。”他诺干巴巴地打着招呼。    罗飨正在指挥小白伞收拾房间,听见他诺的动静,只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他诺思考片刻,认真地开口道:“我的手机可以上网。”水獭大哥给他诺买的手机卡开通了无限流量套餐, 早上醒来的时候, 他诺按照水獭大哥留下的上网指引,偷偷试用过了,网速还不错。    罗飨看着他诺, 忽然伸手。    他诺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掏出新手机, 轻轻放在小老板的手心里。    罗飨收回手, 将手机摆弄片刻, 忽然笑了一声, 道:“铺子里有鸟笼。你跟着胖胖去取。”    小白伞闻言,倏地飞至他诺身前,安静地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猛地甩头转身飞走了,只留给他诺一个骄傲的背影。他诺挠挠头,赶紧跟了上去。    这两天,不知是否是因为他诺在家的原因,大罗杂货铺都没开门。小白伞带着他诺从铺子的后面进入。尽管外头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铺子依旧密不透光,所有的一切都笼罩在厚重的黑暗之中,和白天铺子开门后一派光明的模样全然不同。    空气里飘着一股说不上是霉味还是草药味的苦涩气息,并不是很好闻。他诺下意识地鼓起腮帮子,屏住呼吸。铺子里实在太黑了,他诺分不清路,哎哟哎哟地撞上好几次货架。小白伞倒是熟悉得很,一抹白色的影子快速地在黑暗之中飘来荡去。    他诺只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着小白伞找到鸟笼。不一会儿,他察觉到额头被冰冰凉的金属利器戳了戳。他抬头,是小白伞!与此同时,一只沉甸甸的东西忽然落进他诺的怀里。他诺用手上下摩挲一番,心想,这就是鸟笼呀。    这鸟笼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制成的,重的很,抱在怀里还冒着一股寒气。他诺抱着鸟笼,跌跌撞撞地跟在小白伞后头,总算是出了铺子。    阳光过于耀眼,他诺眯着眼睛,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在充足的光线照耀下,鸟笼的全貌一览无遗。真是漂亮啊!他诺心下感叹。鸟笼通体用紫铜锻造,呈现出极为优美的紫红色,底座掐丝,精心描绘出百鸟朝拜的瑰丽图案。高直圆筒,内部宽敞,铜丝盘结,仿天然树枝之态做上下多层栖息木,惟妙惟肖。    他诺捧着鸟笼,像献宝一样交至小老板手上,道:“这个真好看呀。”    也许是他的赞许之意取悦了罗飨,罗飨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开口解释道:“这是罽宾国的国王用来装鸾鸟用的特制鸟笼,全天下也就这一个。”    哇,听起来很不错。但他诺对于传说故事的认知仅限于此。    罗飨切了一声,心道真是是没见识。    对于传说中的神鸟鸾,云歌等三鸟倒是有所耳闻,毕竟鸾鸟算是他们百鸟之王,鸣禽的鼻祖。云歌叽叽喳喳地与他诺分享了几个神话小故事。他诺听得云里雾里,一知半解,只觉得有趣。    鸾鸟之笼足够大,容纳这三只小鸟绰绰有余。云歌和空选择了同一只栖息木,他们并排站立,亲昵地依偎着。虹则选择了更高一处的栖息木,惬意地舒展着翅膀和尾羽。    他诺对于自己的安排很满意。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人类养鸟人的认知里,除非特殊情状,鸣禽多半是一笼一鸟,因为大多数优质的鸣禽为雄鸟,具有一定的攻击性,需要清晰的地盘划分。像他诺这般,同时将雄性的云雀、红靛颏以及凶猛的灰背伯劳同时关在一只鸟笼里,是前所未有的壮举。    罗飨用特制的鸟笼罩子将鸾鸟笼掩好,让他诺拎着。    他诺小声抗议道:“有点重呢。”    罗飨露出一个嘲讽的轻笑,用手拍了拍鸟笼。他诺瞬间觉得手上的压力少了许多。他重新高兴起来,紧紧地跟在小老板身后。他端端正正地捧着鸟笼,努力保持平衡,好让他的鸟儿朋友们呆得更舒服。    路过院子里的梨花树,他诺仰头,深深地嗅了一口。哇——他叹息道,今天的梨花好香呀。    罗飨勾嘴笑了笑。    按照约定,胡大爷推掉了所有预定,专门等候他诺一行的到来。他诺和罗飨抵达胡大爷的铺子时,店门半掩着,他们推门而入,迎接他们的是一室茶香。相较于上一次的会面,胡大爷显得分外热情,道自己从老友那里搜刮来二两上好的云雾茶,邀请他们品茗。    养鸟之人多半对于文玩有一定的研究。胡大爷的一套茶具便是精巧可爱,并配有十二只鸟形茶宠,或凝神静立,或展翅欲飞,活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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