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只有他们两个,她当然不讨厌。 虽然明哥他们也很有趣,但是没有他们,单独和秦祀一起吃饭……想一想,好像还是从没有过的经历。 俩人一前一后走在晚风里,秦祀一路沉默,鹿念想和他说话,但是也知道自己之前开玩笑有点过分,所以总也不太好意思开口。 只是走了半程,鹿念终于问,“我们去哪里呀?” 秦祀,“附近随便吃。” 是西枫路附近的一家日料店,她以前吃过这家,说实话,鹿念觉得有点贵,她有点担心秦祀的钱包。 是不是她来付钱比较好…… “你经常来这边吃吗?”她想了想,不好直接问。 毕竟她现在对秦祀的经济状况也是一无所知。 秦祀冷冷道,“以前在这里打过工。” “那……”鹿念心里一动,她今天是带了卡过来的,里面余额绝对是很够的。 少年漂亮的凤眼冷淡的看着她,“不用你付钱。” 鹿念,“……” 好的。 其实对她来说,吃什么都行,路边摊也好,高级餐厅也好,她在意的是和谁一起吃,吃路边摊还可以给他省一点钱呢。 毕竟,以后大学四年,还有的花费。 秦祀以后会非常非常有钱,这点她是知道的,但是,他现在还是个只有十八岁,高中刚毕业的少年,就目前而言,她想帮他省一点,让他大学过的舒服一些。 俩人的隔间在走廊尽头,最里一间,外头就是庭院,环境格外静谧。 “你想吃什么?”鹿念看着菜单。 “你自己点。” 鹿念理直气壮,“那我怎么好意思,你不要和我客气嘛。” 秦祀,“……” 他说,“是还你的晚饭。” 而且他没有什么爱吃的,除了过于甜腻的食物,也没有什么不爱吃的。 毕竟小时候那种生活都过了过来,记忆最初就是无止境的挨饿,所以就算长大后,他对衣食住行的要求也都很低,能维持生活需要,不至于带来不便就可以。 鹿念知道这一点,她抿了抿唇,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难受。 于是,她也没再客气,点了俩人适量的分量。 秦祀看了下她点的菜,把清酒直接划掉了。 鹿念,“我想喝!” 秦祀显然没有和她商量这件事的意思。 “我点给你喝不行么。”鹿念可怜巴巴。 他没看她,冷淡道,“我不喝酒。” 他想起之前喝醉时的鹿念……他根本没有半点办法对付。 真的铁石心肠。 鹿念坐直了身子,“那换这个可以吗?这个度数很低,我就喝一小杯,真的,就一点点,保证不会醉。” 她平时在家根本没有喝这些的机会,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她一直到现在,还对那次在明哥那里喝到的桃子酒念念不忘。 女孩水盈盈的大眼睛,祈求般的看着他,他握笔的手僵在了原处。 没半点办法。 他选了度数低的青梅酒。 鹿念趴在一旁看他点菜,小狗狗一样,眼睛都亮了。 他说,“半杯。” 鹿念不甘心,“可是这杯子这么小,两杯?”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鹿念回视过去,委委屈屈的。 他移开了视线,“一杯。” 鹿念还想讨价还价,看他模样,还是把这句话塞了回去。 算了,一杯就一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鹿念终于开心了,乐滋滋的等着上菜。 不久,菜一道道上了过来,只听到偶尔拉开拉门的声音,和上菜时,杯盘偶尔的碰撞声。 这里环境非常安静,隔间隔音效果极好。 秦祀用餐时很安静,他本来就话少,现在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额外多出来的话。 好像……这是第二次和男生一起单独出来吃饭。 鹿念记得,第一次还是很久之前,和她的“救命恩人”林俊润一起在咖啡厅吃饭,那是第一次。 不过,感觉似乎和现在截然不同。 她那时候吃得很心不在焉,只想快点结束。 而且林俊润话很多,尤其是吃饭的时候,给她拉椅子,倒饮料,取筷子,就差直接给她夹菜了,特别殷勤。 秦祀当然不可能做这些事情。 鹿念想。 他们这吃的,就和饭搭子一样,对着用餐,别的什么都没有。 果然公事公办。 不过,味道倒是确实不错。 她百无聊赖的吃着,目光落在对面男生清秀端正的面庞上,他却没看她,将食不言贯彻到了底。 期间,秦祀接到了一个电话。 鹿念瞟到来电显示,“酒”二字。 不是明哥的号码。 鹿念一下坐直了,她瞬间想起了那天那个女人。 鹿念无意偷听人家电话,但是坐这么近,听不到那边的声音,自然而然,肯定还是会听到他回答。 “你今天高考完了对,赶紧过来庆祝。”电话传来了明哥粗犷的声音,“我给备了几箱子好酒,今晚不醉不归啊。” 声音很嘈杂,他应该是在酒里,直接用的那边的座机。 秦祀说,“想喝你自己去喝。” 明哥当然知道他不喝酒,秦祀以前吃过这东西苦头,现在,除去必要的时候,他几乎滴酒不沾。 无非就是想借着这个名头,自己喝个痛快,扯着小屈黄毛喝成一摊耍酒疯,然后趁机叫他把这账记在营业支出上。 也挺冷淡的啊。 鹿念想。 黄毛就在明哥旁边,给人送酒跑得飞起,抱怨道,“妈的,今晚怎么这么多人?这他妈的下了几个团。” 他们这属于清,今晚刚高考完,不少脱刚离了高中生身份的毕业生,自然一堆堆的来这儿释放压力,玩得嗨爆了。 “你有什么事?”秦祀问。 如果没别的,他现在不想听他在这闲扯。 “你现在在哪?在你家?”明哥扯大嗓子,“庆祝还是得庆祝的。” 他答得言简意赅,“在外面。” 鹿念可听到了。 估计是对面人在问他现在在哪,在干什么。 和她一起吃个饭而已,什么都不答。 就那么不能说吗?和她一起出来又不是什么让人丢脸的事情。 鹿念忽然就很生气,莫名其妙的情绪。 俩人的座位正对着,挨得挺近。 她正坐久了,也觉得腿有些发麻,这下索性换了个姿势,改成盘坐,将腿伸开。 挺狂放的姿势,作为一个大小姐,平时在自家用餐的时候,鹿念是万万不敢这样的,怕被张秋萍看见,又疯狂唠叨,或者告诉陆执宏,她铁定会被训斥要注意仪态。 但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在乎了,刚喝下去的梅子酒似乎有些上头,不到醉的地步,面颊却已经隐约开始发烫。 少年脸色忽然僵住了。 “对不起啊。”鹿念拖长声音,托着腮,笑盈盈的,“我刚是不是踢到你了?” 女孩的小腿很纤细,因为刚才调整坐姿,左袜不小心被蹭滑下来了一点,半褪不褪。 黑袜白肤的交织格外明显,在柔和不明的灯光下,露出的左边脚踝纤秀得不堪一握,肌肤盈洁似玉。 秦祀,“……” “怎么了?”明哥听得那边忽然没了声音。 良久,“……没怎么。” “你怎么那么奇怪啊。”明哥说,“感冒了?” 鹿念收回左腿,右腿又“不经意”的往前一伸。 这里空间不大,环境幽静,格外私密,能听到外头庭院添水一声声的滴答。 女孩脸颊粉扑扑的,她无聊的把玩着手里酒杯,纤细雪腻的手指几乎与瓷同色,歪着脑袋,对着他笑。 电话那边的沉默时间实在太长。 明哥奇怪了,“干嘛呢?晚上到底来不来啊。” 没被人给拐了去,怎么透着一股子诡异。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鹿念正无聊的拨弄着自己面前的小酒盅。 “电话打完了?”她唇角挂着一丝笑,甜蜜蜜的,黑发滑落在雪白的面颊,抬眸看人的一瞬间,显得格外清纯。 她一直都这样不谙世事,是柔弱,需要呵护的。 是他心里有鬼,龌龊不堪。 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从未有过这么煎熬的时候。 少年握着筷子的手指干净修长,指节却有些发白。 偏鹿念还不断找他说话。 她问,“是不是聊得很高兴啊?” 少年有双清凌漂亮的凤眼,垂眸看人时格外冷漠,此刻眼尾却泛着很浅的红,脑子还陷落在那种不清明的状态里。 “是。”他硬撑着,胡乱说出。 鹿念于是更加不高兴了,只觉得刚才踹他还太轻了,气得只想又踹才解气,好在这次她拼尽全力控制住了。 一顿饭终于进行到尾声。 “以后就没办法再这样聚了。”鹿念嘀咕,“毕竟,你要去很远的地方读书。” 他敛眸坐着,清隽的面颊落在阴影里,看不清楚表情。 “我还有一年。”鹿念说,“最近一直在上英语课,暑假应该就要去考试了。” 考出国需要的那几个成绩。 “不过,不出国,也会留在安城。”她嘟囔,“爸爸不会同意让我去太远的地方。” 不像是秦祀,以后会越飞越高,以他的能力,以后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他安静的听着,一言未发。 夜风清凉,因为喝了酒,鹿念有些发烫的面颊被吹拂得很舒服。 俩人一起沿着街道走着。 整座城市都已经陷入了夜幕里,远处的霓虹闪烁,夜空是一种深湛的蓝色,安城空气很好,月亮高悬于空,行人如潮,车水马龙。 鹿念忽然问,“你喜欢安城吗?” 少年站在夜风里,冷漠道,“有什么我可以喜欢的?” 秦祀曾经待过的孤儿院并不在安城,是被收养后,他才被带到这座城市,随后,遭遇到的就是无尽的折磨。 他们在这座城市一起长大,但是,对秦祀而言,他对这座城市的记忆始于噩梦一样的回忆,孩提时代对人一生的影响太大。 鹿念看着远方,“是啊,所以,离开也很好,把这里的事情都忘了。” 然后开始新生活。 他情绪似乎坏了起来,吃完饭后,似乎一直就是这样。 鹿念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她一看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将近九点。 “念念,你现在在哪?”那头传来陆阳的声音。 鹿念偷偷看了一眼秦祀。 少年站在不远处,颀长挺拔的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知为何,她不想在秦祀面前用那种虚伪的声音叫陆阳“哥哥”。 她给陆阳报了自己地址。 她走近秦祀,“我要回去了,今晚吃的很开心。” 女孩纤细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很久之后,他也离开。 就算不能靠近。 他想象不出没她的生活。 少年背影还带一些单薄,但是笔直,他走在街道上,不知过了多久,脸上余热这才终于彻底散去。 陆阳问,“晚上玩得开心么?” 鹿念,“嗯,开心。” “吃得什么啊?” “随便吃了一点。”鹿念说,“谢谢哥哥帮忙。” 陆阳谦虚,“当然的,有事都可以找我,毕竟,我是你哥哥。” 她只觉得浑身乏力,往后座一摊。 人果然都是自私的,说的冠冕堂皇,格外好听,但是她一想到过几个月秦祀就要走了,而且她再也见不到了,心里就发堵。 那样对他才是最好的。 鹿念安慰了自己一路。 这晚高考结束。 赵听原在外陪苏清悠玩,一直到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才回家。 “你还没睡?”他被客厅里闪烁的灯光吓了一跳。 发现是赵雅原,盘腿坐在电视机面前,拿着游戏手柄,少年漂亮的面庞被照得半明半暗。 “不要熬夜玩游戏。”赵听原无奈的打开了大灯。 赵雅原没回头,“你陪那个苏什么去了?” 赵听原,“苏清悠。” 他解着衬衣扣子,外面太热,打算进去洗个澡,“清悠打算报我的学校。” “你喜欢她?”赵雅原直截了当的问。 赵听原没有否认。 赵雅原把游戏手柄扔了,“没意思。” 苏家那女人,他一直就不喜欢,她每次看他眼神也很奇怪。 赵家关系其实很微妙,大儿子在外有口皆碑,性格温润端方,谦谦君子,小儿子乖张霸道,也是臭名远扬。 但是很明显,外人同时也知道,赵家更得宠的是小儿子。 虽然传闻里两兄弟关系一直很不错,但是赵家家业这几年越做越大,未来的事情,又有谁知道呢。 赵听原脸上带着笑,“你现在好好读书,别想这些事情。” 赵雅原拿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你也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明年我都十八了。” 赵听原忽视了他这句话。 “哥知道追你的女生很多。”赵听原说,“妈妈上次给我打电话还说了,叫你洁身自好一点。” 赵雅原,“?” “我打从娘胎里出来后,一个都没谈过,洁身自好?”赵雅原说,“哥你能不能不要出去乱造我的谣。” “这么紧张?”赵听原笑,“怕念念知道了?” 赵雅原,“……” 这如果这不是他自己的哥。 “你今年还去南荞吗?”赵听原问。 每年夏天,放暑假的时候,赵雅原都会刻意去南荞待一周到半月,说是回去陪阿婆,这是赵家人都知道的事情。 赵雅原视线已经回到了电视屏幕,纤长的手指握着游戏手柄,漫不经心道,“当然。” 今年自然更加要去。 他需要先提前做一些准备,毕竟,他已经和鹿念约好了,等明年毕业,就带她去南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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