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是巫术还是巫术

    “她醒了！”    “拐子来了吗？”    “天啊这次她竟然醒了！玻璃不是我打碎的，不管我的事。不要吃我呜呜呜。”    “别怕，我们都是按照规则来的……滚开别挡路，先让我出去！”    “……”    巫欢一瞬间，有种见到黑社会大佬亲临现场的错觉。    她看着前面甚至都不足一米高的小人儿，原本升起的那丝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愉悦感，但很快散去。    站在一个小朋友身后，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可是她想起小鹿沉刚才说的“这么多年”，又说服自己在这种非科学世界里，不要被事物的表面所迷惑。    毕竟还有天山童姥这种说法。    “我们都是按规则来的！”    “对的对的！”    “你不可以阻止我们。”    “是的是的。”    “他们可是杀了小黑，太过分了！小黑死的可惨了，听说肠子都出来啦。”    “对的对的。”    “小黑都死了19次了，我们要帮小黑报仇。”    “是的是……不对，是26次。”    “不对不对，是17次。”    “是29次。”    “……”    巫欢放松的靠在墙上，忽然觉得这不是黑社会大佬出场，更有点像高中班主任突然袭击。    但现场可不那么平和。    遍地被撕烂的绒布或棉布，在现实中除了乱点倒也不算什么，可在这里，这些原本可都是会蹦会跳的活体玩偶。    尚芸芸悄无声息的倒在墙边，比起刚才的狼狈，更多了些诡谲的如同恐怖片的气氛。    她身上落满的毛绒绒上沾满的血迹，明显不是之前与吴韦在路上受到的攻击，就连空气中也弥散着还未干涸的血腥味。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来自玩偶的报复。    但是黑猫的死，分明也是玩偶和尚芸芸做的交易。    “闭嘴。”小鹿沉轻轻打断它们，空气瞬间凝固，她一步步朝着玻璃木窗走去。    黑皮鞋的嗒嗒声更加清脆。    “破了。”小鹿沉低头看着遍地破碎的晶莹，声音轻得一出口就飘散在空中。    玩偶们唰唰后退，把中间位置留给黑猫布偶。    猫大人悬在半空中，就像是趴在无形的猫架上一样。    “你不知道喵！都是人类太狡诈喵，把你的爱丽丝小屋当成保护伞了喵。”猫大人愤愤不平道。    明明是它带领一众布偶袭击他们，现在倒是全推给他们了。    慕时摸摸鼻子，默默的举起手：“是我让这个苹果布偶带他们来的。”    红-果儿无力的反驳：“我不是苹果儿啊大人！”    “对都是你的错喵。”    “我可没有让你破门而入。”慕时耸耸肩，“对了，你又是哪位？”    “我是猫大人喵！”    “我知道你是猫。大人喵？真奇怪的名字。”慕时故意曲解它的意思。    “喵喵喵！我是猫大人喵！！”    小鹿沉面无表情的看着双方争执。    “红-果儿。”    “昂。”红-果儿蹦蹦跳跳的跃到小鹿沉的肩膀处，轻拽她的头发，“鹿沉儿。”    她的眼眸古井无波：“把他们送出去。”    红-果儿昂昂的应着，把小鹿沉的话全然奉为圣旨。    原本与慕时争执的猫大人扭头冷冷的盯着她，声音变得尖利：“你不可以这样做喵！”    巫欢没想到，这玩偶们之前竟然还会有如此针锋相对的局面，简直就像国家内乱。    她对于爱丽丝小屋一方，小鹿沉的好心相助倒是挺感谢。只是……他们的任务似乎不是走出爱丽丝小镇。    巫欢想起贴里提到的，副本重置刷新的事情。    或许这是之前某组玩家的任务。    可奇怪的是，作为NPC的玩偶们，根本不该知道这些事才对。    尤其是鹿沉，那句“外来者”完全不像是称呼外地人或游客，就像是看透了他们的真正来历一样。    “你害死了所有人还不够，你还要害死我们喵！”猫大人的声音尖锐的如同玻璃划在心头。    小鹿沉身侧的木箱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听见这话就猛地冲上前对着猫布偶开启箱门，就像是张开可以吞噬一切的嘴巴。    “木木。”小鹿沉轻唤。    木箱堪堪停在猫布偶身前，然后转了个圈，不甘的飘了回来。    小鹿沉漆黑的眼眸像是能照出一切，让人无处遁形。    她看着猫大人，从唇边吐出的声音冷淡无比。    “就算你不断和他们做交易，杀掉小黑，它还是会活过来。”    ——有了小黑之后，虚假的布偶猫猫大人自然就被爱玩的小孩子抛掷脑后。可是谁也不知道，某天起，玩偶们也会嫉妒。    ——猫大人不甘的利用玩家心理，一次次的杀掉黑猫。又怂恿玩偶们去帮黑猫复仇，带领它们兴风作浪，以此为乐。    她转向大头娃娃。    “小艾不是父亲杀的，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那个日记本的主人，是所谓傀儡娃娃诅咒事件的受害者，而大头娃娃是所谓的“媒介”。    ——但这些都是假象。    ——真正动手的，其实根本就是人类自己。    她又转向敞开的小屋木门。    “你怂恿它们做这些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褪去人皮的拐子人偶不再弯腰驼背，像是机器人般一板一眼的往前走着。拐子人偶一双浑浊的眼珠前，仿佛蒙上了白色的磨砂纸。    “为什么……”拐子声音沙哑，带着嘲讽的尖锐，“你说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小鹿沉的回答显得过于漫不经意，似乎让拐子怒气横生。    “当然是……”拐子眼中的不甘汇成浓郁的黑色雾气，几乎从眼眶中倾灌而出，但他却转口道，“当然是为了除掉你这个恶魔！”    小鹿沉歪歪头，这两个字像是沾满了甜味，从她的唇中吐出来：“恶魔？”    “对！当时你害死了全镇的人。难道我们不该为自己的主人报仇吗！”    拐子义愤填膺，就像是亲眼所见。    事实上，它的确算第一批，甚至是第一个苏醒的玩偶，其次是大头娃娃、猫大人、红-果儿等。    当时全镇的人死于非命，关于“诅咒娃娃杀人”、“十字棺材里的恶魔苏醒”的新闻遍地皆是。    根本不需要拐子说明什么，只要翻出这些报纸，看着遍地狼藉血腥的荒凉小镇，“恶魔”的名头就自然而然的落到鹿沉身上。    拐子原是镇上唯一的旅馆主人“拐子爷爷”家的人偶。    在时凉成为“神之手”、“第一人偶师”的日子里，由他之手制作的人偶可以说是千金难求。每户人家都以拥有时凉制作的人偶为荣，就算没有人偶，其他布偶玩偶也是一样的。    这些玩偶的存在与宠物无异，成为各户人家的精神陪伴。    虽说后来出了诅咒娃娃杀人的传闻，但很多人已经与自家的玩偶产生感情。    在拐子爷爷死后，他的人偶为了纪念他，用了他的名字。也就是现在的“拐子”。    红-果儿从小鹿沉的发间露出胖圆的身躯，小眼睛用力的瞪着拐子：“才不是！鹿沉儿才没有杀死大家！”    “你当然不是亲自动手的。”拐子人偶古怪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嘶哑，“那时候，你指使驱魔师灭镇。所有人都惨死，你却保下自己的主人时凉！”    周围的玩偶们仿佛再次见到了当时死于非命的主人，死死盯着鹿沉，蓄势待发的紧张氛围在一片死寂中蔓延。    它们大多都创造于时凉之手。    但时凉却不是它们的主人。    原本玩偶们只是用于哄逗小孩的工具。但不知何时起，玩偶们被当成了动物般有生命的存在。    它们的意识来源于别人的喜爱和陪伴，也就是它们的主人。    可惜当它们真正苏醒时，整个小镇无一人幸存。除了把鹿沉封锁在藏箱之后，却不知所踪的时凉。    “严格来说，就是你！杀死了所有人。”拐子人偶义愤填膺道，“难道我们不该为自己的主人报仇吗？”    小鹿沉微垂眼眸，对于拐子人偶的话不置可否。    “你心虚了？”拐子人偶趁胜追击道。    红-果儿小小哼唧一声，声音委屈的很：“才不是！鹿沉儿才没有！大人儿你告诉大家，不是这样的！”    红-果儿滚到慕时脚边，拉扯着他的裤角。    “那个人偶师早就死了。你随便指个人，就可以冒充了吗？”拐子嗤笑，“况且他们还残忍的杀了小黑，本来就是群可恶的该死的人类。”    玩偶们苏醒后，时凉早已不知所踪，甚至没有留下一张照片或画像。    谁知道时凉是死是活，是真是假呢。    巫欢眨眨眼，觉得他们真的是很无辜，虽然黑猫的死确实与他们有关，但解剖了黑猫的尚芸芸已经死去。为什么他们还是“该死的人类”。    猫大人怂恿人杀了黑猫，其它布偶却兴致冲冲的找凶手报仇。拐子又一个劲的把恶魔的头衔往鹿沉头上套。    人类社会的勾心斗角，学的倒是一套一套的。    巫欢的思绪一顿。    她发现她竟然不由自主的站在了爱丽丝小屋这一边。虽然拐子看起来理由充沛，感情有理有据，但总给她一种怪异感。    【滴——】    【触发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一：帮助鹿沉洗清罪名。】    【支线任务二：XXX。（完成任务一后开启）】    【支线任务不强制。】    【团体副本遵循少数服从多数原则。】    【请选择是否接受？】    【倒计时100……99……】    刚在想这个问题，系统任务就给出了答案。帮鹿沉洗清罪名，明显是受到冤屈，被拐子陷害的。    支线任务一倒是还好说，可是二……这种未知的东西，真是考验人的选择力。    屏幕上的“接受”后面的数字0忽然变成1，巫欢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慕时率先做了选择。    她想了想，也做出了选择。    “接受。”    【接受4人，拒绝0人。】    【已接受支线任务。】    【请玩家努力通关！】    巫欢对着拐子人偶扬了扬下巴，问道：“你说她指使驱魔师杀掉了全镇人，你怎么知道？”    “我苏醒时，旅馆老爷子他还没死。我亲眼看见的！”    “那么你就是亲眼看见驱魔师杀死他的。你怎么知道驱魔师受到控制了？”    拐子人偶不耐烦地踢开脚边的布偶，冷眼看向巫欢：“他亲口说的，他死前清醒过来说的！你问这么多，难不成想说大家其实不是这个恶魔杀的？”    巫欢抬眸，很少有人注意到她刘海下的瞳孔不是纯黑，而是偏茶色。    尤其在阳光的碎片撒落之际，茶色变浅，散发出一种温柔却迷蒙的色彩，原本的清澈尽然褪去。    “我想知道的，只是真相。”    “你也被蛊惑了，小姑娘。”拐子凉凉的看着巫欢，平和的声音下仿佛隐藏着一只嘶嘶的毒蛇，“恐怕你们不知道，恶魔的眼睛可以操纵人心。”    那双眼睛的确很美，瞳孔里的色彩完全不像是人类或者任何一个生物所有。但巫欢自认为清醒的很，蛊惑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一直安静伫立的小鹿沉抬脸，与拐子对望，凝重的气氛卷着一股淡淡的杀气。    小鹿沉扬起右手，身侧的藏箱微微颤动。    然后她的双脚离地。    小鹿沉悬在半空晃了晃黑皮鞋，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好啦，小鹿沉，看爸爸我怎么对付这个混蛋。小朋友就乖乖到一边等着看戏。”    慕时把小鹿沉抱到巫欢旁边，放下来。    巫欢：……    她跟小人偶鹿沉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慕时：这都是大人该干的活，小孩子去一边休息。    小巫欢：要吃瓜子吗？    小鹿沉：好吃吗？    小巫欢：好吃，尤其是还可以看戏。来，尝尝。    咔嚓咔嚓。    慕时（鬼哭狼嚎：啊啊啊嗷嗷，你们两个见死不救的，快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