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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三章 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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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桩案子了结后, 肃王那边的人像得到了默认, 立刻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将衢州知府祖宗十八代的根底全部掀了起来。皇帝下旨, 令薛维昌即刻进京自诉……    顺天府衙的差役将柳香兰送到西城针线胡同的一处小宅子前,略有些不耐的嘱咐道:“这几天你不要胡乱走动, 当心上头还要找你问话。这回若非有敬王殿下好心帮你说了几句,只怕五十笞杖是跑不了的……”    柳香兰把手上的一只韭菜叶宽的素银镯子撸下来塞在那人的手里,木着脸低低道谢。    差役毫不客气地把东西收了,见那女人神情萎靡妆容惨淡, 那份摄人的明眸皓齿和令人心折的孤傲好像也没了踪迹。心想人要是没了精气神儿,光有一层漂亮的皮囊是撑不了多久的。    屋子里已经好几天没有人收拾了,所以浅浅地蒙了一层灰。柳香兰累得实在不想动弹, 但看着简陋肮脏的屋子又实在睡不下去。只得卷起袖子,拿了抹布把屋子简单打扫了一遍。    她在暗香楼那等不堪之地住了好些年,但因模样出众琴棋皆通, 被楼子里的妈妈视为摇钱树, 也算千娇万宠的养着。这些粗活竟是从来没有亲手干过, 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累得气喘吁吁。    这处小宅子是临时租赁的。    那时候只看中其不招人眼, 柳香兰是把它看作日后的长居之地,心想那人日后到京中来时,也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那人不能依约娶自己,腹中孩儿落地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长大, 总好过在衢州当个受人白眼的私生子……    屋子简陋, 杂漆家具怎么抹都有一层污渍。床铺上放着质理粗糙的被褥, 蓝色印花枕头里不知塞的什么东西, 睡起来硬邦邦的,还总夹杂有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    哪里像衢州暗香楼里自己的闺房,铺陈尽皆是柔软至极的绸缎,绡纱帐中缀满了珠玉,琴案旁是价值百金的沉水香。唯一的代价就是要自己出去露个笑脸,耐着性子陪着那些肥脑肥肠的大贾喝个小酒。若是心情烦闷,连楼子里的妈妈都不敢硬逼……    柳香兰平日里的手面大,总觉得在暗香楼这种地方过了今天没有明天,所以身边就没存什么银子。自从下定决心跟了薛延之后,这才把客人给的钗环首饰之类的东西悄悄存起来。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京里的花费这么贵。付了整整一年的租金,再加上这些天的用度,手头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她觉得身上发冷,心头也隐隐约约的后悔——不该贸然来趟这趟浑水。    在顺天府衙公堂坚硬的地板上跪着的时候,柳香兰感受最多的就是屈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硬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把肚子里的孩子硬栽在顾衡的头上。虽然是不得已,不想却被人当场揭穿……    柳香兰到现在都是懵懵的,实在记不清自己是怎么从公堂上下来的。    只依稀记得那些人眼中的讥诮,依稀听见有人低声笑道,说这女人想攀富贵想疯了,肚子里的那块肉还不知道是从前哪个恩客留下来的孽种……    就另有人小声取笑,说这女人多半是看人家小顾大人生的周正,就不管不顾地跑到衙门里来告状。也不好生想一想,这些当官的后宅若是有这么好进,只怕这些所谓的私生子私生女要从涌金门排到朝阳门去了。    ——若非想堂而皇之地进薛家大门,自己何苦把脸皮放在地上让别人死踩    柳香兰浑浑噩噩的想,自己到底是吃错了哪门子药,要去招惹这么一场事。那给了自己一巴掌的指挥使不好惹,顾衡不好惹,就是顾衡的那位夫人也不好惹——那女子一沾手腕,就能断出自己的身孕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时令已经入了初夏,偏北的宅子里却依然有一股阴冷。柳香兰轻轻抚摸着肚子,忽然打了个冷噤。要是那人知道自己把事情办得一团糟,会不会勃然大怒?他说过会给自己一个名分,如今看来……只怕皆已成空。    这个世道,一个只能依附男人的女人,除了继续依附还能做什么?    她突然想起顾衡的那位夫人,同样站在公堂却上不卑不亢,眼神清亮背脊挺得笔直,从里到外都透露出一股子干净利索。不像自己脏到了骨子里,表面上再如何被人吹捧,那些人背过身去的神情都是猥琐下流的。    对了,这位顾夫人还有七品孺人的尊贵身份。想来若是没有大的差错,她的身份只会随着丈夫的官职越来越尊贵。这辈子若非有这样的交集,这位孺人走在大街上恐怕看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更别提和和颜悦色的说话了。    光鲜的令人心生嫉妒,不过是有个好出身罢了。    若是……父亲当年没有获罪,以自己的品貌和才学,也能嫁给一个年纪相当的新科进士做正室。而不是象如今这样顶着青楼名妓的身份,给别人当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连腹中有了孩儿,都不知能不能顺利生下来……    柳香兰清点完身边的财物后苦笑了一下,为今之计只有先回暗香楼了。也不知见钱眼开的老鸨子,会不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多半不会,还会让自己赶紧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好继续为她赚大把的银子。    只可惜已经瞒了这么久……    小院儿的铁门被悄悄敲响,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显得刺耳。柳香兰猛的抬起身,心也狂跳起来。晓得这个偏僻住处的,除了顺天府衙的差役,就只有那个人。    院门半开,漫天星光下的薛延风尘仆仆,脸上带着微笑,像一个踩着祥云从天而降的神袛。    柳香兰鼻子酸涩,猛地扑过去抱住那人的腰身,为自己刚才的猜忌感到羞愧。只要这个人如约来了,只要在他脸上还挂着和煦温暖的笑容,纵受些屈辱也不算什么!    薛延似有似无的蹙了蹙眉头,不着痕迹地往四周打量了一眼,赶快把人拥住进了院门,无比亲腻道:“……怎么像个孩子一样,我这不是赶过来了吗?”    柳香兰定了定神,这才不好意思地抹了脸颊上的泪水,“看见你过来实在是太高兴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到了晚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有薛郎,你交给我的差事好像办砸了……”    男人眼里飞快地闪过一片阴影,却更快的消失不见。伸出手抚摸着女人细密的头发,“把你推出来,不过是为了扰乱那些人的视线,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了委屈。我父亲已经知道我们的事儿了,对你的大义称赞不已!”    柳香兰的心里仿佛盛开了花,一张小脸儿顿时亮了起来,眼角也闪烁出晶莹,哽咽道:“我以为他老人家不怪罪我就是好的了,都是我太过没用……”    薛延拉着她的手坐在椅子边,细细询问白天的情形。听到顾衡亲口承认,手底仆从当中竟然混有五城兵马司的新任指挥使时,他的脸色陡然遽黑。    柳香兰全心全意的望着他,只要这人来了,依他的本事再大的难事也不是难事。只要解决了眼前的麻烦,自己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入薛家的门,自己的儿子也可以有一个像样的身份……    薛延的眉毛拧成一团,心想要是没有那位所谓的指挥使存在,顾衡就好比掉进了烂泥滩里,即便想摘清也会多少拖延些时日。自己就可以趁这个时候帮着父亲上下打点,最不济也能落个全身而退。    哪里料想得到一招错步步错,顾衡这个杀手锏使出来,自己的好多后手就只有停滞了。父亲已经接到上峰申斥,不日就要进京自述。以如今的情势看来,前途多半凶险的很……    就怕那些得了好处的人丢卒保帅,父亲很显然就是那个即将被抛弃的小卒子,而江浙总督就是这盘棋上至关紧要的帅。    薛延心中急转,面上依旧是一派再笃定不过的胸有成竹。忽然盯着柳香兰,慢慢道:“怎么打扮得这样素净,头上连根贵重些的簪子也不肯戴?”    柳香兰有些莫名其妙,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月白色的素绸夹衫,一条洋灰色的长裙,就笑道:“进京的时候,不是你跟我说尽量打扮的素净些,莫跟那些普通的艳脂俗粉一般。再者我一向不喜欢那些金银珠翠,带在身上太过招眼!”    薛延微微眯了眯眼角。    柳香兰以往的装束也是尽量往素里打扮,但身上一套衣裙的布料是天水碧,一匹就要上百金。略微一走动就可以看见布匹上泛着再柔和不过的珠辉,连人也带了一股子说不出的仙气。    柳香兰的确不喜欢俗之又俗的金银之物,她喜欢各式各样的珍珠。特别是南海过来的珠子,个顶个的圆润无暇,用来镶嵌头面最好不过。在暗香楼里,她妆台上的珍珠发箍就有好几种样式。    原来美人真正的素雅清幽,同样需要无数的银子来堆砌。    薛延忽然发现,自己这一年在柳香兰的身上花费的银子实在是太多了。若是没有衢州知府大公子这个身份,只怕自己根本就进不了柳香兰的闺房,这份感情……只怕还没有银子真。    父亲已经被解缴入京,各方角力之下只有短短的时间可以用。若是再耽误下去,图穷匕见之后薛家上下只有死路一条。眼下只有尽快解决这团麻烦,才是最最要紧的当务之急。    他定了定神,从怀里取出一支做工精美的珍珠簪子,细心的插在女人的头上。含笑道:“越是遇到困境越要振作起来,好生去梳妆打扮,让我好好看你一眼……”    柳香兰这会儿实在没有心情,但见情郎兴致勃勃的样子,拒绝的话却不敢说出口。垂下头接过珍珠簪子,坐到梳妆镜前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裹。    屋角的灯盏闪烁着暧昧的光影,铜镜里的女人依旧眉目如画,眼角却有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惆怅。她悄悄向后张望,就见男人面带微笑地望过来,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就是这份笃定和自信,终于让女人稍稍放下悬了许久的心,徐徐将一只颜色艳红的口脂沾在了苍白的唇上!    ※※※※※※※※※※※※※※※※※※※※    男主:有人问我为什么要放过柳香兰,哼哼,是因为我想看看她后面……到底有些什么鬼!感谢在2019-11-22 19:43:22~2019-11-23 19:1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Veron3371、Xxnanli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shg    第一陆肆章 纸条    女人认真捯饬一番后, 常常就像换了一张脸。    柳香兰在薛延的目光中看到了熟悉的惊艳, 心头不免浮起些许自得。温温柔柔地捱过来道:“等你日后入京春闱时, 我和孩儿就在这里等你高中杏榜!”    薛延搂着柳香兰的腰肢笑了起来,“你这是不愿进我的门了, 是怕我家那位磋磨你吗?放心,她也是知书达理的人,这些日子全靠她娘家人四处周旋上面才没有难为我父亲。”    柳香兰反应还算快,立刻就听懂了薛延的言外之意, 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你……你还愿意抬我进门,我以为把差事办砸了, 你永生永世都不愿意见我了!”    薛延就眉眼晦涩地低低叹了一声,“是我太过自大,没想到顾衡这么一个初涉官场的人城府竟然这么深。且他的背景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厚, 竟然可以求得兵马司指挥使暗地里一路同行, 京里竟也没有什么人提前得到这个风声, 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被动。”    听到自己可以重新入薛家门, 柳香兰的眼圈儿顿时红了。心思又活泛起来,一心一意地帮着筹划,“好多事都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尽心尽力就是了。只要你不抛下我, 就是后半辈子跟着你吃糠咽菜, 我也认了……”    薛延脸上果然有一丝动容。    良久才垂下眉眼, 伤感道:“你……你有这个心就行了, 如今这副局面只有看老天爷了。今天我还有事不好耽误久了,明天这个时候你在外面亲自叫一副丰盛些的席面进来,我陪你好生喝几盅。再陪你说说话,这些日子你都多半吓坏了……”    柳香兰见情郎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一颗心其实早就化了,“往日里是我愚钝,今天才晓得你的真心真意。我便是即刻死了,也感念你的一份恩情,终究……让我活得像个人样!”    吐气如兰的女人宛若无骨一般温婉地伏在男人怀里。    薛延死死盯着她发鬓边上的一朵做工精细的芙蓉花,在无人得见的地方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挣扎。却在几息之间就平复下来,连声音都没晃动一下,“你腹中毕竟有我的孩儿,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    两个人又温存了一会儿,这才相互作别。薛延驻足望着柳香兰依依不舍的神情,大力挥了挥手。利索裹紧身上的黑色斗篷,像来时一样迅速地消失在巷口。    有人赶了马车过来,低低禀报打听到的情况。    “那姓顾的一下衙门就回了巾帽胡同,听说和他的老婆好的蜜里调油,应该还算是新婚。同僚间的应酬是能推则推,不能推也很快就赶回去,在四邻的口中竟是个无一缺点的完人……”    马车轻快地跑了好大一会儿,薛延收回朝外的目光,冷漠道:“这么个完人,一时兴起就把咱们衢州叫了个天翻地覆,多少人说不得从此变得家破人亡天各一方。凭什么咱们整日惊惶,他却可以陪着老婆你侬我侬?”    随从默了一会儿,迟疑问了一声,“是不是……照着原计划进行?”    坊间已经开始宵禁了,路边忽明忽暗的灯光映在薛延的脸上,良久才听他仿佛喟叹一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照原计划进行。你们动手的时候……稍稍注意点分寸,她毕竟还怀着我的亲生骨肉。”    随从有些意外的扬扬眉毛,似乎没料到已经是这个紧要关口了,这人还有心情儿女情长。就拍着胸脯保证,“这种事我干的多了,保证让她欢欢喜喜地上路,到了阴曹地府都还以为自己在做美梦……”    薛延让他不伦不类的比喻恶心坏了,索性转过头去看外面光秃秃的市坊。模模糊糊的想到,没了白日的喧哗喧闹,这繁华京城的夜景和衢州也没什么两样。    朝堂上酝酿着一股风雷欲动,顾衡却每天按时上衙下衙。    四月春末夏初的京城,应该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日子。草木丰盛,处处都透露着一股明媚的懒散之意。顾衡难得有一天休沐,就带着媳妇儿到郊外的金水河租了条小船,将人通通打发下去后,蹲在船舱外边亲手沏茶熬粥。    这两年来顾衡虽然事事亲历亲为,但他哪是做惯这些活计的人。不是把汤弄洒了,就是被木炭灰迷了眼。最后只得让专门售卖吃食的船家,用竹匾送过来一些早就炒制好的食物。    顾瑛半伏在栏杆上笑得不行。    她今日穿了一身莺草黄绣藤萝花的长裙,头发挽起斜插了一支攒珠双叠的银钗。整个人干净利落得象一枝刚刚发出箭芽的春竹,从里到外透露着一股爽脆明快。    顾衡看得心痒难耐,却知道这丫头的面子一向浅,这处地方尚算光天化日的外头,所以只敢对着佳人有一杯无一杯的喝着清淡至极的梨花白。    两个人的夫妻之事尚和谐,若是喝点小酒之后更有韵味。顾衡就有点不好怀好意的盘算,怎样劝媳妇儿多饮几杯酒?    猜枚不行,上回自己就输了个精光。兜里悄悄藏着的十几辆碎银也没了,那是自己准备留下买酒喝的。投壶也不行,这丫头的准头极好,十只箭鲜少落空。话说回来媳妇若是认真起来,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    船上的菜是船主自家烧的,不求精致但求味鲜。仿照江浙一带的画舫,都是在船板上现捞现杀。削成薄片儿炖在砂锅里,加几块现磨的豆腐撒几粒葱花。一刻钟后汤色练白,豆腐也吃进了鲜味儿,这个季节最是滋养身子。    顾瑛眉开眼笑地啜吸着软糯入味的鱼头,一脸的幸福满足。    顾衡得意洋洋地仰头道:“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这辈子我就想好生生的过日子。等再过段时日我就求个外放,把各个州府的知县知府当个遍。听说八月的阳澄大闸蟹最好,那腿上的夹子肉蒸熟之后稍稍蘸一点米醋,能香出十里地去……”    顾瑛舀水洗手后掐了掐自己的腰身,撅了嘴抱怨道:“哥哥也太过了,咱们成亲才多久的日子,我就胖圆了一圈儿。别人家是仆从换的快,咱家是厨子换的快。连我铺子里的董掌柜都说,从没见过你这样挑食儿的。”    顾衡捶地哈哈大笑。    “我又不准备位及人才名垂青史,单单讲究些吃食又怎么了。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咱家这个淮扬籍的厨子已经用了大半年了,不如换个川菜厨子。听说麻辣鲜香味道很是不错,就是吃完了以后有些闹肚子……”    顾瑛满脸笑意的给他倒酒,春日懒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连风里都有些许醉意,她很喜欢这样的安静日子。    每天早晨两个人同时梳洗起床,在花木扶疏的院子里手牵手的走上几圈后,再一起用或丰盛或简单的早点。然后一个去衙门,一个去铺子。中午大多时候两个人都见不着面,忙完一天的活计回到家时,天多半已经近黑了。    这时候就是小夫妻两个的逍遥时光。    找一棵枝叶青翠的大树,也不要求景致有多好,只要看得过去就行。树下摆一张小小的四方竹几,旁边是两把舒适的竹椅,放眼过去是自家种的各色草花。几上是厨子费心钻研出来的数盘新菜,有时候还有一小壶香气清淡的自酿糯米酒。    顾瑛在顾衡潜移默化的带领下,也开始学着抽空享受日子。钱财只要够用就行,官位品阶只要能护住家人就行,何必把自己逼得像陀螺一样。    于是此后再繁忙的时候,顾瑛也让自己小憩一番。两口子都是会吃的人,很多普通的菜式在他们的舌头底下都得到了改良,厨子的手艺也跟着突飞猛进。到了最后顾宅准备换人的时候,竟然有厨子宁肯不要工钱也舍不得走。    这些当然都是后话了。    这个天儿金水河上的游船甚多,好在大家各玩各的倒是互不打扰。远处天边的落日已西下,渲染了大片的金红。顾衡双手枕在头下,脑子晕晕然的望着天空。身边是美酒和挚爱的人,觉得就这样相守度日平安终老过一辈子也不错。    顾瑛仰头喝了杯子里的酒,忽然嗤嗤笑道:“要是让你祖母知道我不但纵着你喝酒,还跟着你跑到外面来胡闹,多半要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天色已经暗下来,这处又有些背阴。顾衡就大着胆子把人抱过来,半醉半醒地说起了闲话,“祖母在老家呢,管不着咱们。等我外放了,再把她接过来跟咱们一起住。没的老了老了,还要憋屈自个儿。二房的人,如今也翻不起来什么浪了……”    夫妻两个正在说着悄悄话,忽然听到有人顺着板桥寻过来,细细一听正是钱小虎。    顾衡知道,若是没有大事儿,钱小虎不会这么晚还没有眼色的过来打扰。忙把竹帘子拉起,将人让了过来。    钱小虎岁数大些后终于懂得了些人情世故,站在船舱外头一双眼睛不敢乱瞄,后背弓得像猫一样低低禀。    “……下午有人过来递了个信儿,说是上月在衢州一起喝过酒的人,姓吴。他手头有一些要紧的东西想要当面呈交,约的是今晚的亥时。还说你若是不至,明天一大早他就回衢州了……”    姓吴,难不成是在衢州暗香楼里那位说话极风趣气度颇为文雅的吴先生?    顾衡展开手中折成方胜形状的纸条,见上面少少的落了几个名字和金额,排在第一个赫然就是江浙总督的大名,后面的金额是五万八千两白银……    这没头没尾的,顾衡却陡然明白,这多半是衢州知府薛维昌向上贿赂的明细摘要。吴先生作为他的幕僚,是的确有本事知道这个详情的。若是这个时候拿到了这等重要的证物,只怕半个江南官场都要大换血,于自己也是极难得的大功一件。    顾衡踏前一步,骨子里的血沸腾了一圈儿却慢慢停下来,抖着纸条问道:“那人还说过什么没有?”    钱小虎想了一下,老老实实的答道:“那人说,自从薛知府被押解进京,衢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还说他今晚亥时三刻,在西城针线胡同最尾端的那处宅子候着。他万事不求,只求大人尽全力保他的身家性命!”    顾衡抬头看着天边一弯新上的毛月亮,喃喃道:“西城针线胡同……”    ※※※※※※※※※※※※※※※※※※※※    男主跷脚发狠:我看你们还有什么招数?    感谢在2019-11-23 19:13:25~2019-11-24 18:50: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姑娘诺 30瓶;倾年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sh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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