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他的生日

    晚上十一点, 一辆奥迪驶入小区。    城市的天空没有星火, 小区灯光昏黄寂寥。    周元白从后备箱拿出轮椅，随后抱陈爸爸下车, 陈妈妈连声道谢：“这么晚了，太辛苦你了。”    周元白笑：“没事, 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小萱。”    “嗯, 你回去路上小心。”    “好的。”    周元白离开, 陈妈妈推着陈爸爸的轮椅进B栋大楼。    说是不担心萱萱和小言，但是他们真的能不担心么？    那两小孩出了包厢后就再没有回来，面对顾言新点的丰盛菜肴，陈家两老食之无味, 等两个小时仍等不到人, 打电话又打不通, 所有人相继离开, 只有他们继续不安和担忧着。    “小言不接电话, 萱萱手机关机，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了？”陈妈妈推着轮椅，带陈爸爸进入电梯。    陈爸爸烦躁道：“不知道。”    “哎，你这人，冲我发什么火, 你烦我也烦呀。”    “烦就少说点话。”    “你以为我想说，这不是担心两孩子。”    两人拌嘴回到自家门前，打开房门，大厅漆黑一片。    陈妈妈皱眉：“家里也没人啊。”    陈爸爸推轮椅进家, 往里走，见陈宇萱房间门框下亮着灯，道：“在房间呢。”    陈妈妈松一口气：“回来就好。”    心总算安定了些，活到他们这样的岁数，已经没有对人生拼搏的斗志，现在啊，他们只盼着孩子好，盼着他们成个家有个孩子。    打开大厅的灯，陈妈妈走到陈宇萱房门前：“小萱啊，你在里面吗？”    “嗯。”    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    “出来跟阿妈说说话。”    “阿妈，我今天不想说话。”    知道她可能心情不好，陈妈妈没有再叫她。    之后几天，陈宇萱照常起床做早饭，会帮陈爸爸做腿部按摩，会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晾晒好，而后继续做翻译的工作，看起来和平日毫无二样。    陈妈妈一直想问她跟顾言的事，陈宇萱总是避而不答，而顾言也再没有回过这个家。    顾言最近八卦新闻很多，多到陈宇萱都不愿意再看他的消息。    而周元白则接二连三遇到状况，不是公司客户恶意刁难，就是几个活动策划频繁出错，继而客户越来越少，公司合伙人闹着散伙，公司面临破产。    “对不起，你再坚持一下，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通电话时，陈宇萱满是愧疚。    周元白淡笑：“可能一开始叫你帮忙，就是错误的决定。”    “对不起。”    “不是想听你道歉的。”电话那端，周元白略显无奈：“你也不要多想，我自己会想办法处理。”    “真的抱歉，或者你可以再等等我。”    手按在腹部上，陈宇萱平静道。    又聊了两句，电话挂断，房间恢复一片寂静。    手指透过衣服触摸自己的肚子，平坦的小腹，温热的体温，她有一种预感。    上次他回来想抱她，她借口说来例假，但其实并没有，那时候大姨妈已经延后两个星期还没有来。    “萱萱，出来吃饭了。”    门外，陈妈妈叫唤。    陈宇萱走出房间，一股啤酒鸭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陈妈妈今天炒啤酒鸭了。    以前陈宇萱喜欢吃阿妈煮的啤酒鸭，然而今天刚一靠近餐厅，只觉得炒鸭肉的气味油腻得让人想吐。    强忍着难受，拿起碗筷想给陈爸爸陈妈妈盛饭，最后终是忍不住跑去厕所干呕。    “你这孩子，怎么了？”    听到声音，陈妈妈端着啤酒鸭从厨房里出来。    闻到气味，那股恶心感又加剧了。    “没事，我早上喝了过期牛奶。”    胡乱找借口。    陈妈妈皱眉：“你真的是，过期牛奶也敢喝。”    “没事，一会儿就好。”    拉上厕所的门，隔绝饭菜香味，陈宇萱又干呕几次后，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毫无血色的脸，粘上自来水的发丝黏在脖子上，头发微微凌乱。    看看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是不是真的？    她怀孕了。    他们的孩子。    它的到来，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下午，陈宇萱去买菜的时候，顺便去药店买验孕棒，回来便急急忙忙测试，最后一晚上她都没有走出房间。    《唱作人》总决赛，顾言发挥失常，那次竞演只获得第四名的成绩，但加入前几期比赛的积分，最后依旧获得了总冠军。    这是《唱作人》节目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冠军歌手，也是粉丝增长数最高的歌手，而今年十月份，他才刚满二十二岁。    很多资深音乐人对顾言寄予厚望，只要他脚步不停，一直专注音乐，未来歌坛，他一定能成为音乐天王。    《唱作人》总决赛播出后，顾言获得冠军的话题持续上热搜，粉丝们花式表白，有人用顾言的人称说：我才二十二岁，本来只是去学习的，却一不小心拿了冠军，我也很无奈。（配图:表情包）    有人接梗：不就是写一首歌吗？先让我出去玩一下。    继续接梗：靠颜值吃饭有点无聊，所以我决定靠实力吃饭。(配图：帅气的顾言)    顾言拿到总冠军，陈爸爸陈妈妈也十分开心，想着给他准备一桌好菜叫他回来吃饭，一来是庆祝他赢得冠军，二来也给他跟萱萱制造相处的机会。    顾言这么长时间没有来了，显然这两孩子吵架还没好呢。    如此想，自然便要付出行动。    打电话过去，那边很久才接通。    现在晚上十点，他应该还没睡。    “喂，小言啊，睡了么？”陈妈妈热情道。    而那边却颇为平淡：“有事吗，陈阿姨。”    忽而，陈宇萱打开房门，她看着坐在沙发上正打电话的陈妈妈，表情颇为紧张。    显然，她是听到陈妈妈的声音才出来的。    “你比赛获得第一名，我们大家都替你高兴，明天回家里来，我跟你陈叔叔给你弄一桌好菜。”    那边似传来打火机开火的声音，半晌，他道：“抱歉阿姨，我已经回C市了，我跟我爸他们一起。”    陈妈妈失落点头：“这样啊，那什么时候再过来？”    “看工作行程安排。”    又说了几句，电话挂断，陈宇萱走过来：“他说了什么？”    “他回C市了。”陈妈妈无奈叹息，看到陈宇萱，又忍不住责备：“你们到底在吵什么？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就不能多忍让一些？”    陈宇萱面色苍白，失笑摇头：“阿妈，我没有错。”    “没错就不能多让让小言了？”    陈爸爸插话：“你也别瞎教育，忍和让都是两个人的事，只单方一味忍让，结局也不一定好。”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陈爸爸：“你少添乱。”    “我怎么就是添乱了？”    两个人的事，一家人开始吵。    陈宇萱默默回房，打开窗玻璃，坐在书桌前，望着城市上方的天空发呆。    半晌。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唱到一半，低头看自己平坦的肚子，陈宇萱嗤笑：“现在唱，你肯定听不到，等你再大一点，阿妈再唱给你听。”    十月五号，这是他二十二岁的生日。    这回，他真的年满二十二岁了。    如果告诉他，她怀孕了。    他会不会开心？    如此想，那一夜，竟也睡不着觉了。    国庆节那天夜晚，陈宇萱带着阿爸阿妈去市中心广场看街灯和烟花，整个广场布置各式各样的花灯，不少情侣手牵手经过，或是丈夫带着妻儿穿行其间，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幸福笑容，灿烂得像一团盛开的烟火。    晚上九点整，广场中央放烟花，在一声声爆破声中，一朵烟火骤然绽放，很快第二朵第三朵接憧而至，昏暗的天空被色彩斑斓的星火填满，美丽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站在广场上望向天空，仿佛置身在灿烂花海之中，每一个人都似被这彩色的光包裹着。    “真漂亮啊！在我们北河镇从来没见过一整片天空的烟火！”陈妈妈感叹。    陈宇萱拿手机录视频，最后将短暂的十几秒视频发给了他。    这份绚丽，她想跟他一起观看。    然而，消息发出去，一直到十月四日都没有回信。    而十月四日这天，陈宇萱要回C市。    他的生日就在明天。    坐飞机直达C市，却遇上了阴雨。    城市天空灰蒙蒙一片，整座城市的色调都暗了几分。    下了飞机，陈宇萱原本想先住一晚酒店，想了想，还是决定回他们以前住的房子。    想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她怀孕了。    也许在深夜零点零分时刻，她还能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坐出租车来到小区，此时夜幕降临。    平底布鞋踩过沥青道路，陈宇萱在一栋漂亮的小洋房前站定。    洋房里亮着灯，他就在里面。    她其实有这栋房子的钥匙，是上次顾正余交给她的，但她没打算用，她想按门铃。    他会来的对么？    按下门铃，等待许久，大门打开，是一个漂亮优雅的女人。    杨希曼。    陈宇萱愣了愣。    “你是？”    打量陈宇萱素净的脸，以及她身上简单的长裙，杨希曼问。    “我是顾言的......朋友，他在么？”    因为穿衣时尚，妆容精致，杨希曼的气场明显比陈宇萱高出许多。    “在。”仔细打量陈宇萱，杨希曼半信半疑带她走进玄关，很快大厅里喧闹声阵阵传来。    再往里走，陈宇萱看到整个大厅被布置成生日派对现场，有香槟，铝膜气球，彩色吊灯，玫瑰和蜡烛......    可能生日会还没有开始，大厅还是亮堂堂的。    大厅里站着，或坐着，总共二十三个人，他们和杨希曼一样都是圈里的人。    只见女人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男人们打扮得英俊帅气，几人围在一桌玩梭/哈，一群人围在周旁看热闹。    而顾言就是玩梭/哈的其中一个。    “顾言，这个女生说是你的朋友。”    杨希曼大声叫唤顾言，所有人纷纷看过来。    只见站在杨希曼身旁的，是一个穿着平底布鞋、素白色普通连衣裙的女人，她没有化妆，但皮肤白皙细致，终究因为没有化妆，和再坐的所有人相比，整个人看起来朴素又平凡。    顾言轻抬眼皮，看到陈宇萱，眸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