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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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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容给两个新堂弟的封号分别是“安”和“定”。    这意思十分明显。    而那两兄弟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 反正从明面上看, 还算是安分。    每次都有乖乖将谢容甩手丢过去的作业……不是,是政事,好好处理完。    虽还有些不太妥帖的, 不过也差强人意了。    谢容对此还算满意。    他努力扒拉着回忆。    他和那两兄弟只寥寥见过几面。印象里,那两人都挺好看的, 尤其是缺月, 那张脸简直是令人惊艳……性子也算可以, 谢容几次见他,他都乖乖巧巧的。    梨园里出来的小美人儿总是格外惹人怜惜。    不妙啊,沉砚好像就喜欢这样的。    谢容每次作哭唧唧状使劲儿卖惨的时候,就是沉砚最纵容他的时候, 除了喝药这事不能商量,别的简直是有求必应。    谢容心里究极警觉,他拽了拽沉砚的袖子:“前几日胡太医送来的新香……还有没有?”    ……    屋里很快充满了清冽的冷香。    谢容催着沉砚去燃了一大块胡太医调配的新香。    然后估摸着缺月可能会站的位置, 让沉砚将小香炉挪了挪位, 摆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    保准让缺月一进门就能猛吸一大口。    这熏香大概就和现代的风油精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需燃一小块,便满室清凉,提神醒脑。    绝对能让人头脑冷静, 也让那些不该生的念头统统都原地消失。    这其实是谢容鼻塞胸闷不舒服, 胡太医特意调配来给他专用的,现在倒是有了别的用途。    不过谢容平时用这香时,只需要一小块, 现在分量翻了几倍,冷香太浓烈了,他有些受不住,连连打了三四个喷嚏,打了个冷颤,觉得浑身发凉。    谢容拿被子将自己卷成小肉卷,眼巴巴看着沉砚,哆哆嗦嗦地求抱:“砚之快过来,朕有点冷。”    沉砚将香炉盖子掩上,擦净了手走过来,哭笑不得:“陛下若是看他不爽快,随便用什么法子都能收拾他,就算现在拒见他,也无人敢置喙。怎么非要用这种让自己难受的法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床榻边侧身坐下,朝谢容伸手。    感受到热烘烘的躯体靠近,谢容立刻钻进沉砚怀里,拉着沉砚的手搭在自己腰上,猫儿似的在他胸前蹭了两下,理不直气也壮:“不行,朕得见,不见他就老惦念着……得叫他死心。”    “惦念着什么?”    沉砚本以为谢容是说缺月惦念皇位,但看谢容平时的态度和此时的语气,又觉得不太像,于是随口问道。    谢容却又不说话了,在他怀里拱来拱去磨蹭半晌,抽了抽鼻子缓过气来,才又坐起身,端正了一下姿态,命人请缺月进来。    缺月一进屋,清凌凌的熏香扑面而来。    他险些被呛到闭气,目光呆滞了片刻,才匆忙行礼,手里还捧着个精致的锦盒:“陛下。”    他面上是十五岁少年该有的胆怯和乖巧,分毫不差:“陛下身子不适,臣弟日夜担忧。不知陛下现在可好些了?”    谢容的端正姿态只坚持了几息,就重新靠回了沉砚怀里。    此时他大半个身子覆着薄被,微微垂头,手伸出被子,疏懒地把玩着沉砚环在他腰间的手,冷冷淡淡的,眼皮子都不抬,不咸不淡道:“朕尚可。”    他眼角扫见沉砚转头,像是要往缺月那望去了,抿了抿唇。    虽然觉得沉砚不会被别人吸引,但谢容还是莫名吃味,不想让沉砚太关注缺月。    他将沉砚的手摊开,屈起小尾指,轻轻挠了挠沉砚的掌心。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微凉,触感像羽毛一样柔软。挠完了掌心,又慢吞吞地舒展了手指,和沉砚掌心相对,覆在上边,和沉砚比大小。    ……嗯,轮廓上小了一圈。    砚之的手真好看啊。    沉砚被这只手撩得心里微动,挪了一半的视线又转了回来,停在谢容稍显苍白的脸颊上。    他手指一收拢,就捉住谢容捣乱的手,顺势与之十指相扣,不轻不重地握了握,低声问道:“喝不喝水?”    谢容与他牵了手,又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心满意足地不动了,美滋滋地弯了弯眉眼:“不喝。”    帝相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被无视了个透彻的缺月:“……”    他握着锦盒的手猛然用力。    缺月他王爷爹渣是渣,不肯带他们兄弟俩认祖归宗,钱财方面,倒是没亏待过他们母子三人。    吃穿用度都是照好的送来。    在他王爷爹死之前,他也算是不愁吃穿、被亲娘捧着兄长哄着的矜骄小少爷。    虽说后来惊变突生,短短几日间他相继没了爹娘兄长,但没过多久,朝堂局势尘埃落定后,他就和苏秉之搭上了线。    在苏秉之的暗中帮助下,顺利成了梨园背后的主人。    尔后暗中掌管梨园,收集消息,韬光隐晦伺机而动,还有珏月悉心照顾着他日常。    比不得以往,但真要说起来,也没受过太大的委屈。    何曾被人这样彻头彻尾无视过!    缺月想到来这里的目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被那可怕的清冷熏香刺激得一个哆嗦。    他忍不住看了眼飘着袅袅轻烟的小香炉——是他鼻子有问题还是这两人喜欢玩这么刺激的?    他屏住了呼吸,缓了好一瞬,才上前一步,将锦盒奉到谢容面前,鼓足勇气道:“陛下……这是臣弟亲手雕的玉,寓意福满安康,还望陛下能……能收下。”    在梨园那等地方待久了,他对表情管理拿捏的很好。    这副姿态活脱脱就是小少年在仰慕权高位重的兄长,胆怯着想接近又不敢接近,满目儒慕。    或许能骗过谢容,但骗不过沉砚。    沉砚终于转头瞥了缺月一眼,这一眼他便判定缺月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般无害。    因为这神情也太恰到好处了些,完美的叫人挑不出一丝破绽——而这恰恰就是最大的破绽。    他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谢容的手指。    谢容会意,不太耐烦地瞥了眼锦盒:“有心。”    他漠然道:“还有事?”    每个字音里都充满着的“没事快滚”的潜台词。    缺月神色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旋即恢复自然,他失落地低了头,讷讷道:“没、没有……”    他将锦盒放在桌上,再次行礼告辞,走到门边时又转过身来,犹豫着问:“陛下这儿的熏香很是提神,臣弟斗胆,能不能求陛下赏一点……”    他话说出来,似乎也觉得莽撞,忙不迭改口:“臣弟鲁莽失言,陛下请当臣弟胡言乱语。”    ……效果这么好?    谢容到没想太多,他见缺月从进来后几乎都没怎么看沉砚,只道是这熏香起了效果。    于是龙心大悦,说话间态度就松了些:“寻常熏香,你若要便命人自去取。”    缺月很快离开,只留下个锦盒。    沉砚望着他背影,若有所思。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思出什么,脸上微微一凉,谢容捧住他的脸,将他转过来,不满道:“你看他做什么,看朕。”    可能是生病的缘故,小皇帝最近几天格外黏他。    沉砚莞尔,先命暗卫进来,连着锦盒一并带了下去。    等暗卫离开,沉砚戳了戳谢容的脸颊。这几日一病,小皇帝脸颊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一点小肉肉又清减回去了。    他叹口气:“陛下瘦了。”    这几天这句话谢容听了无数次,每次一听到,就意味着沉砚又要给他吃各种补身子的药膳了。    谢容飞快松手,一翻身从沉砚怀里离开,卷着被子骨碌碌滚到床榻里侧,背对着沉砚,无声抗拒。    沉砚笑吟吟去扯他的被子。    两个年纪加起来四十多的人了,也不嫌这拔河游戏幼稚,闹了好一会,知道暗卫回来才消停下来。    谢容气喘吁吁地卷着被子,听暗卫禀告:“回主子,是普通的玉雕,熏过凝神静气的香,隐约带点儿香气。并无别的不妥。”    锦盒已经被打开,露出里面巴掌大的一块玉雕。    谢容瞄了一眼,发现那雕工并不算精致,肉眼可见的瑕疵,不过也能看出雕琢之人却是用了一番心。    暗卫禀告完毕,又悄无声息退下了。    谢容琢磨了一会,偏头看沉砚:“这算什么?”    方才一番玩闹,谢容发丝有些凌乱,沉砚将他拽进怀里,以指为梳,将乱糟糟的头发梳理顺。    他眸光沉静,显然没将缺月这段插曲放在心上:“审时度势的讨好罢了。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谢容发丝柔软,他梳到最后,忍不住将一小缕青丝绕在指间把玩,唇边浮现温淡的笑意:“陛下喜欢这些小东西么?臣也会雕。”    ……    后来缺月又陆续送了许多“亲手”做的小玩意过来,讨好意味十足。    不过往往他前脚一走,谢容旋即就让人将那些东西都带了下去,仔细收起来。    虽说暗卫检查过,都没什么不妥,但毕竟立场不同,谢容并不太敢碰那些东西。    小心为上。    生辰快到了,这特殊的日子,谢容并不想出状况。    然而这个念头就仿佛是个魔咒,一旦浮现,就会伴随各种意外。    仿佛命中注定,无法避免。    离生辰日还有三天的时候,谢容碰见了第一个意外。    ——梁庸平。    之前谢容一直琢磨着要不要见梁庸平一面,问问当年血洗皇室的那些事。    不过每每他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会迟疑。    他想知道真相。    可他更担忧这一见面,又会牵扯到他和梁庸平之间……那个可能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人。    谢昑。    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这么一犹豫,谢容便迟迟没见梁庸平。    直到这天谢容带着几个侍卫,晃晃悠悠去御花园里散心,刚拐了个弯,就见梁庸平忽然从一条隐蔽小路上走了出来。    神色匆匆。    大概梁庸平也没料到会在这时候、在这个地方撞见谢容,一愣后连忙跪下行了个全礼。    谢容猝不及防,顿在原地,才淡声道:“免礼。”    他目光不由地望了眼梁庸平身后,认出这条小路是通往冷宫的……梁庸平刚从冷宫那边回来?    无缘无故的,梁庸平去那边做什么?    谢容心底浮起淡淡的疑惑,视线落回梁庸平身上。    梁庸平对他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恭敬,微微躬着身站在一侧。    没了总管这身份,他服饰上稍有改变。一身深蓝色褂子依旧,手里少了拂尘,头上也没再戴帽子,露出梳得整洁的一头黑发。    ……还有夹杂在黑发里,根根缕缕格外分明的白发。    谢容一愣,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除了白发,他还觉得梁庸平的背也佝偻了些。    看起来带着几分苍老感。    可……可梁庸平今年也才三十余岁,离四十都还有好大一段呢。    谢容心底隐约浮起一个猜测,方才散步的好心情都消散了。    他抿着唇,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许久不见,近来可还好?”    谢容随意往前走了几步,打了个手势,那原本亦步亦趋跟着他的侍卫们便慢了脚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    而梁庸平服侍他许久,见状会意地紧紧跟上。    “奴才过得很好,劳陛下关心。”    谢容又沉默了。    三十岁的人生了半头白发、腰脊佝偻,也算是好吗?    虽说撤了梁庸平的总管之位,但谢容并没为难他,吃穿用度仍是按总管的份例。    早段时间谢容曾随口问过小太监,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梁公公如今安居住处,鲜少出门,看起来还不错。    谢容想起过往和梁庸平相处的情形,心头有些酸涩。    只是到底扎过了刺,就算□□了也意难平,他没法再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地信任梁庸平了。    谢容也不忍心,让梁庸平发现他真正效忠的陛下已不在了。    浅薄浮云飘过,没了遮挡,阳光又热烈起来,照得人有些刺眼。    谢容压下心里情绪,状若无意道:“你怎么从那边来?”    “奴才去了……”梁庸平有瞬息犹豫,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去了冷宫,那儿偏远,宫人们向来懒怠打扫,奴才去催一催。”    顿了顿,他又低声道:“是奴才年纪大了,脑子犯糊涂,总是容易想起过去的事……陛下恕罪。”    谢容:“……”    谢容长睫一颤,立刻察觉梁庸平话里有话。    他本能地觉得这事挺重要的,几乎是下一瞬就想问“过往的什么事”,生生按捺住到嘴边的话,呼吸了几遍,才漫不经心道:“是么。”    谢容留下个尾巴,只等梁庸平继续说下去。    谁知向来能猜准他心思的梁庸平眼下却真的脑子糊涂了似的,苦笑了声“奴才糊涂”,便不再吭声。    谢容心里着急,面上又要控制着不露出异样,想尽办法拐着弯又引了几次话。    都没成功。    梁庸平这会儿成了个锯嘴葫芦,愣是没听懂似的,将谢容的话都带过去了。    谢容没奈何,也不敢再问,生怕露出破绽。    他停了脚步,疏疏懒懒地长呼口气,装作累了,意兴阑珊地挥挥手,示意梁庸平先退下。    梁庸平见他倦意明显,犹豫了一下,转头示意侍卫将御銮送来。    旋即一如既往地恭敬行礼,弯着腰小步倒退了几步。只是这回他在转身前,抬眸深深望了谢容一眼。    谢容被他那深切的一眼望得呼吸一窒。    那眸光分明也没什么不妥,可谢容不知为何,觉得那一眼像有千钧重。    待梁庸平转身后,谢容无声地深吸一口气。    可能是这吸气太用力了,他鼻端忽然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淡香,依稀有些熟悉。    再吸气,又闻不到了。    谢容只以为是哪儿飘来的花香,并没放在心上。    他望着梁庸平的背影,梁庸平走路又快又稳,衣袂晃动幅度却很小,也不知练了多久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平。    不过这会儿他却不想赞叹梁庸平的稳当。    他的视线在梁庸平身上停驻了片刻,便收了回来,落在了身前不远处的半片枯叶上。    ——他们一路走来,所见皆繁花绿叶,谢容并没有看见枯枝败叶。    就算有,在御花园这等重要之处,也会有宫人时刻打扫,绝不会叫陛下看见一点儿不妥。    可面前这枯叶上甚至沾了些灰扑扑的泥。    谢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眯了眯眼,蹙起了眉。    御銮很快来到,他摆了摆手,没坐上去,毫不犹豫地转身,抬步往先前梁庸平来的方向走去:“去告诉相爷,朕去一趟冷宫。”    (梁在33章出场过一夜,就修文删了,补成了其他内容,梁这段挪后到这里了←括号内容在区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虐,不翻车!……各种意义的车!    (梁这段在33章出场过,后来修文时觉得不好,补了其他内容,将这段删改挪后了)    ——————    大山里头↓    昨天雪豹吃了一口松茸,半晌后吐出一句话:“……胖了些。”    松茸遭受暴击,今天做了一天的健康操。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屁扭扭……喔是真胖了,松茸的脖子都看不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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