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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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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淮动作很快,托了几个人,拿到了潼南派门内地图,第二日晚上,五人就动身去杀廖鹏远了。    丁淮与张发财和王有钱进了廖鹏远的院里,邱毅和茯苓在院外接应。    邱毅握着双刀,问道:“我们动作会不会过于快了?”    像暗杀这样的事,不是都应该徐徐图之,把计划制定的天衣无缝吗?怎么感觉还没有茯苓平时剥鸡蛋壳动的脑子多?    茯苓靠在树上,道:“拖久了容易生变故,等过两日各大门派都住进了潼南派,就更不好动手了。”    “你对丁淮这个人……”邱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怎么看?”    茯苓道:“聪明,也重情义,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邱毅问道:“这么肯定?”    “不肯定啊,”茯苓笑了笑,“我看人都是靠感觉的。”    纵观茯苓这不太长的一辈子,活得比别人三辈子都要跌宕起伏。    他见过的人也不少了,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总结起来,一个人可以有千万张面孔,可以说很多假话,做很多真假难辨的事,能骗天骗地骗别人骗自己,可唯独真心做不了假。    茯苓看人,只看这一点真心。    屋里一阵巨响,茯苓暗道不妙,那三人已经冲了出来,丁淮身上沾了血,只来得及说一个字:“走!”    门内弟子还未到,几人运起轻功,很快出了潼南派的门,眼看就要溜之大吉,却在城郊被人追上了。    来人立于屋顶之上,长身玉立,如青松翠柏,并未拔剑,衣带丝绦随风飘起,身后一轮皎皎明月,映照着他那张俊逸的脸。    青衣青衫,正是霍山派大弟子——颜烛。    茯苓看着那月下人,月色带来几分梦一般的朦胧,片刻失神后,他对几人道:“你们先走。”    张发财低声劝道:“老大,颜烛武功高强,你……”    “我心里有数,”茯苓打断他,“他能追上来,说明轻功极好,你们几个跟我留下来也脱不了身,不如先走。”    邱毅迟疑道:“可是……”    茯苓拍拍邱毅肩,道:“我会回客栈跟你们汇合的,放心,要死也不会死在今日。”    茯苓看了一眼丁淮,丁淮会意,给了他几个纸包,道:“你多加小心。”    那四人跑了,颜烛没拦,依旧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茯苓。    茯苓道:“颜少侠,久仰大名。”    颜烛问道:“你们为何要杀廖鹏远?”    茯苓则问道:“你可知晓廖鹏远的为人?”    颜烛答道:“不甚了解。”    茯苓:“那你一定不知这畜生去青楼,害死了人家的亲妹妹。”    “口说无凭。”颜烛知道廖鹏远确实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但他也不会听信茯苓的一面之辞。    “你若真想知道真相如何,不如去查查去岁三月初六,这畜生有没有去过春风楼,其他的我说了你也不会信,”茯苓拔出龙牙刀,皎皎月色下,刀身上却似笼罩着一层黑气,他问道:“还要拦吗?”    颜烛未答,腰中佩剑出鞘,一时间像是敛尽了月亮的光华,寒光逼人。    我有一宝剑,出自昆吾溪。    照人如照水,切玉如切泥。    此剑,便名为昆吾。    对面的茯苓握着刀,已经飞身而上,刀气袭来,颜烛持剑抵挡。    然而那把大刀却没有落下来,刀锋带起风迎面而来,夹杂着些细微的粉末,颜烛瞳孔一缩,他的内力开始迅速消散。    只听茯苓在他耳边轻声道:“可我不想和你动手。”    茯苓笑着收了龙牙刀,转身运着轻功,从房顶上跳走。    “颜少侠,再会。”    很快,颜烛感觉到消散的内力,又如潮水般涌回来,那个黑色的影子,却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中。    颜烛握着剑,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脑海里只有那人靠过来,墨发勾了一下他的剑柄,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那双藏在面具下的眼睛,在月光下清澈透亮。    茯苓与四人在客栈汇合。    那药粉的药效来的快,去的也快,如果颜烛执意要追,并不一定追不上,但他却没追了。    几人去了一趟城郊的乱葬岗,春风楼里死的姑娘,无人收尸,就会被丢在这里。    距离去岁三月,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乱葬岗地方又大,根本无从找起。    荒凉的山坡,只有杂草和狰狞的树木,阴坡少阳,风吹着林子呜呜作响,像亡人的哭嚎。    “我本来不是江湖中人,爹娘去的早,我和妹妹相依为命,二十岁的时候我考中了举人,家里日子好过了些,我便做了官,想攒些俸禄给月儿当嫁妆。”丁淮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那时并不知官场险恶,百姓的日子过得那样苦,官吏还能从中榨出油来,要升官就得巴结,巴结的钱还不是得从百姓身上出?做一点像人的事乌纱帽就要不保,我不是君子,可也曾读圣贤书,做不了好官却也不想做狗官,没了官职后家里又揭不开锅,我就拜了个师父,做了梁上君子。”    几人站在一边,不知该怎么安慰,都安静的没说话。    丁淮蹲下来,扯下一块布,从地上取一捧土包好,他双眼通红,颤抖着把土放入怀中:“月儿跟着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却因为我丢了性命……我们去杀廖鹏远的时候,他说害死月儿是薛承昱授意的。”    邱毅问:“他不是潼南派掌门的儿子吗?他能听薛承昱的?”    茯苓道:“未必不能,这名门正派也没几个真的干净,廖鹏远可能也没觉得这事对他有什么害处,估计是丁淮找到他头上算账了,这畜生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邱毅问道:“那薛承昱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让我给他卖命,他知道我找不到月儿,只能到翼山求他,”丁淮捏紧了手里的折扇,“我会让他偿命。”    “杀薛承昱的事路上讨论,潼南派很快会派人找来,咱们得赶紧跑路了。”茯苓眼里露出几分势在必得,“他不是想杀我?我看看谁先见阎王。”    说完他又转头问:“柳姑娘轻功如何?”    柳晚晴道:“自是不会拖诸位的后腿。”    “那便走。”    几人回到翼山,没有立即进入杀人谷,而是潜在峡谷之上,开始商量对策。    丁淮首先拱手道:“薛承昱此人极难对付,诸位若愿助在下一臂之力,在下感激不尽,有顾虑也无妨,若是在下未能生还,诸位能偶尔烧些香火纸钱,在下便在谢过诸位了。”    茯苓拍了拍丁淮的肩,道:“说了帮你帮到底,不用客气。”    邱毅问道:“可你不是还要报仇吗?万一死在这儿怎么办?”    “呸!”茯苓啐了一口,道:“你说什么呢?怎么这么没有志气?”    邱毅毫不示弱:“我说的是事实,你就对自己这么自信?那可是杀人刀——薛承昱!”    “我管他是杀人刀还是杀猪刀,不试试如何知道?走江湖还畏手畏脚,回去卖包子得了!”茯苓见邱毅瞪圆了眼睛,显然还有一大段话还有话要说,只好耐下心解释道:“我心里有数,杀他不仅是为帮丁淮,我也有别的打算。”    邱毅只以为他又是脑中一热,疑道:“你还有什么打算?”    “杀人谷以强者为尊,”茯苓看向丁淮,问道:“若我杀了薛承昱,那这里不就由我做主?”    丁淮:“可以这么说。”    张发财难以置信的看着茯苓:“老大,你想要杀人谷?”    “我们一路走来,见到多少不平之事?就算不提旁人,我们自己不也是有仇难报?”茯苓语气不再如方才那般随意轻松,他握着龙牙刀站起身,眼里露出一道光,“一把刀再厉害又如何?我不仅要替自己报仇,我更要为天下报仇!”    “独木不成林,茯少侠有此鸿鹄之志,在下佩服。”丁淮带着惊异的目光,重新打量眼前这个少年,他不仅是在刀法上有天赋,这份侠气,虽然有些稚嫩,但却及其热烈,让人不得不惊叹。    邱毅的一腔热血都被他带起来了,当即道:“那兄弟我也奉陪到底!”    张发财、王有钱齐声道:“我们也是!”    柳晚晴微微一笑:“我本也无牵挂,若能锄强扶弱,也不枉此生。”    丁淮本来抱着必死的念头,没想到还能有转机,他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薛承昱刀法狠辣,武功高强,我们不可……”    “硬碰硬胜算不大,”茯苓道,“我听闻丁大侠善毒,打不过就给他弄点毒……”    柳晚晴道:“将毒注入银针,我可趁其不备用柳家针一试。”    丁淮道:“杀人谷的杀手为薛承昱做事不过是有求与他,不会真正为他卖命,所以不会插手,但薛承昱还有心腹和部下,恐怕不好对付。”    茯苓道:“我有办法把他单独引出来。”    “往井水里下毒,可真够阴险的。”邱毅边说边把药粉倒入井内。    此时正值深夜,茯苓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水井,那药粉很快便融入水中,“反正也没毒,不过是让人腹部胀痛,放一天的屁就好了,这是排毒呢,不用这个吓一吓他们,那些杀手怎么可能帮我们?”    张发财和王有钱从另外两个放下过来,张发财道:“老大,主要的几个井口里都下了药。”    茯苓点点头:“好,那剩下的就交给我。”    第二日,杀人谷的峡谷之上,站了两个人。    一人自然是带着面具茯苓,还有一人,另外一人面目阴沉,下垂眼、鹰钩鼻,腰间配一把长刀。    茯苓手握龙牙刀,道:“薛谷主,我们既然说好,你定要遵守约定,若我赢了,便把《三五刀法》给我,若你赢了,我就把龙牙刀给你。”    薛承昱冷笑:“这是自然。”    茯苓点头,率先挥刀而去,薛承昱未躲,迎面而上,长刀出鞘,对上茯苓的龙牙刀。    好深厚的内力!    茯苓手上虎口一震,他后退好几步,立于峡谷顶一块凸石上。    茯苓心想还好没打算真的硬碰硬,薛承昱不愧名号响彻江湖,毕竟习武的年岁比茯苓多了一大截,就单论这内力,就不是目前的茯苓所能及的。    从第一刀之后,茯苓不再进攻,薛承昱每每攻来,他便运起轻功躲避,在峡谷之上茯苓可算占尽了便宜。    两人的距离渐渐拉开,茯苓脚下运功,落在峡谷峭壁的一片石台上。    薛承昱见他停下,立即追上去,之间茯苓一个翻身,竟然直直的落了下去。    这完全出乎薛承昱预料,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反应,如雨般密布的银针自上而下朝他飞来。    薛承昱提刀抵挡,然而针雨源源不断,不断变换针锋走势,防不胜防,他再小心,后背也还是被一枚银针扎中。    一股无力感马上自身后四散开,薛承昱勉强握住手中长刀,想调整气息,就见本来掉了下去的茯苓,突然飞身提刀劈来。    “与人交手时下毒,你也配称作侠者?”    “与君子侠客交手自然以礼相待,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属下都等在下面,随时准备上来围攻我吗?”茯苓嗤笑一声,“你放心,他们来不了了,丁淮和杀手们一会儿就送他们下去与你汇合。”    薛承昱咬紧牙关,那本就阴沉的脸此时更加狠戾,然而他的内力提不起半分,挡不住茯苓这蓄力一击,几步后踩空,落入那深不可测的谷底。    “成了!”茯苓欢呼一声,伸手把柳晚晴从石壁上的暗洞里拉出来。    这年江湖上出了件大事,薛承昱身中剧毒,被茯苓、丁淮等六人围攻,跌进了杀人谷谷底,尸骨无存。    茯苓取代薛承昱,盘踞在翼山,改杀人谷为万仇门。    三年后。    五福酒楼。    “近来,江湖上可谓风云变幻,那个十五岁弑师、连杀冬青门六人的茯苓,又入翼山杀人谷,与丁淮等人合力杀死谷主薛承昱,改杀人谷为“万仇门”,茯苓任门主,专门收取报酬□□。    “他的武功深不可测,一把龙牙刀邪气极重,出刀必见血,至今未有败绩。    “江湖人称——邪刀阎王。    “因为他的出现,印证了那句老话: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他座下有五员大将:毒扇判官丁淮、富贵无常张发财、王有钱、牛头马面邱毅、银针孟婆柳晚晴……”    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手中扇子挥个不停,仿佛亲眼所见。    底下有人问:“那这邪刀阎王长什么模样?”    说书先生摇了摇手里的折扇,道:“这个嘛,没人知道,他戴着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听说相貌极丑,满脸刀疤……”    坐在楼上包间的人听见这句话,一口茶喷出来:“放他娘的狗屁!敢诋毁老子的惊世容颜?”    此人正是茯苓,三年后的他,原本精致的五官完全长开,那双柳叶眼更加勾人,坐着不动仿佛随时都能入画,还一定得是那种色彩明艳、能流传千古的美人图。    所以传言总是有误的,茯苓戴着面具的原因有二:其一是怕仇人认出来,其二是不想影响他在江湖上的打出名号。    要是他摘了面具,对面的人恐怕不会想到阎王来索命了,而是首先由衷的感叹一句:这是哪里来的狐狸精。    “邪刀阎王”变成“邪刀狐狸精”这听起来多丢人?    至于从无败绩,茯苓找到《三无刀法》之后,把那本破册子翻来覆去的看,也只找到了六个字:无声、无影、无刃。    不像功法倒像是境界,配合《凌霄六步》,他自己琢磨出了第一重,出刀已能做到“无声”,后面两重还未有头绪。    茯苓任万仇门门主后,第一件事就是带人荡平了弯月帮,准确来说是荡平了方常胜党羽,扶持原帮主秋天刚的儿子上位,帮着兄弟张发财、王有钱一起为弯月帮尽了最后的忠,张王二人也从此脱离了弯月帮,完完全全的成了万仇门的人。    之前茯苓杀冬青门六人、杀薛承昱都是江湖传闻,人们未曾亲眼见过,只听传闻并不知茯苓实力如何。    但弯月帮让他一战成名,原因很简单,他只带了张发财和王有钱两个人。    三人一路杀进了弯月帮,直到斩下了方常胜的头。    “这是万仇门的第一单生意,”茯苓提着刀,站在弯月帮的门前,话却是对整个江湖说的:“这把仇刃,斩世间血海深仇,从此江湖上有仇的报仇,有冤的申冤,规矩,我来定。”    残阳如血,茯苓戴着半张面具,黑衣沾了血看不出颜色,但衣服上用银线绣着的黄泉花,沾了血色,红得让人心惊胆寒。    而他手里那把龙牙刀,带着上古邪刀的汹涌的刀气,在暗处时亮如雪落,在亮处时暗如墨涌,此时映着血一样的夕阳,像极了地狱鬼王的生死刀。    “邪刀阎王”由此而来。    茯苓已经能将《九重刀法》施展到极致,但《三无刀法》还差两重,怎么可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只不过他非常有自知之明,遇到单挑打不过的,就带着万仇门众人一起上,下毒、飞针什么都干,他才不管好不好听、卑不卑鄙,他是□□的,又不是替人比武代打的。    这三年万仇门很是积了一些威,只要确定了事情原委,确有血仇在,连平头百姓的单子都接,因此得罪了不少江湖门派,毕竟那些有仇报不了的人,大多都属于被欺压的弱势方。    万仇门的名声好坏参半,但它确实起到了惩恶扬善的震慑作用,让那些仗着势力和武功的人,无法再像过去那样肆无忌惮。    因为万仇门,是一把藏在暗处的仇刃。    楼下的说书先生被茯苓派人拿刀贴着脖子警告,连连保证自己再也不敢乱说,他发着抖重新拿起扇子:“诸位,今日我们还是来说一说江湖上的另一件大事,不知各位是否有所听闻,近来多有高手侠客离奇而死,七窍流血,死相惨烈……”    酒楼包间内——    邱毅道:“我的名号太难听了,什么牛头马面,听起来真不是人叫的,我本以为我可以叫什么双刀大侠之类的。”    茯苓道:“那多俗气啊,找个人跟你组队也行,你叫邱毅牛头,他叫邱裤马面,你俩的组合可以叫天凉好个秋。”    邱毅:“……算了,人要知足。”    窗外一动,张发财跳进来:“老大,他们来了,就在城外,有钱带人守着了。”    “好。”茯苓站起身,跟着张发财跳出窗外。    邱毅知道是茯苓的计划开始了,他一个人留在酒楼也没什么意思,打算回去。    结果还没走出去就被店内小二拦住:“客官,您还没结账。”    邱毅疑道:“他不是结了吗?”    小二道:“刚刚那位公子只付了一碟花生米的钱。”    邱毅:“……”    为什么茯苓总要来挑战他们的兄弟情义?!    作者有话要说: 报仇要开始了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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