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追妻

    回酒店的这一路上。

    盛千姿穿着平底拖鞋, 悠哉悠哉, 没心没肺。

    顾绅却从未想过这一刻竟如此幸福, 希望时间再漫长一点, 昏暗无人的小道再走远一点，一直走不到尽头，可以永远陪在她身边, 与她并肩而行。

    回酒店后。

    顾绅不放心盛千姿毛毛躁躁的性子, 以自己是医生, 会处理伤口为由，让她坐在椅子上，仔细又耐心地给她处理伤口。

    明明就是一道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划痕。

    竟让他如此紧张。

    不禁让盛千姿想起那一句“你再晚点来，伤口都愈合了”, 噗呲一声, 笑了。

    顾绅抬眸瞥她一眼，问：“笑什么？”

    盛千姿故作深沉：“不告诉你。”

    顾绅不用猜都知道是些无聊的东西, 叹了口气, 自己喜欢的女人, 再幼稚也要喜欢下去。

    谁让他一颗心栽了下去呢。

    伤口处理完, 顾绅收拾了一下周围的东西, 整理干净。

    临走前，盛千姿趴在床上，边翻剧本边慢吞吞地说：“下周不要来了，我不在这里了。这部戏周四就杀青了。”

    顾绅认真地问：“会回临江吗？”

    “大概。”盛千姿不知道，也就敷衍地说了, “总会回一次的，你走，我要睡觉了。”

    ——这话很明显在赶人。

    男人低低一笑：“行。我等你。”

    盛千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看着已经关上的酒店房门，愣了愣......

    他刚刚说什么？

    等她？

    盛千姿睡了个好觉，从未睡得如此舒适过。

    凌晨4点，被柔软的被褥压着的手机发出两声短信铃声，都没能将她吵醒。

    翌日一早。

    她快速滑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去浴室，洗漱刷牙，坐在化妆台前，一边护肤一边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他昨晚给她发了两条短信。

    顾绅：我到了。

    顾绅：忘记跟你说，晚安。

    晚安？

    他以前可是说“早点睡”的哦。

    盛千姿没理他，伸手挤了点保湿水，拍在脸上，最后抹了点乳液。

    一系列的护肤流程结束，已经接近早上七点半。

    顾绅发来短信：早安。

    顾绅：起了吗？

    盛千姿站在玄关处，一边换鞋，一边伸手打了一串“1”。

    盛千姿：11111

    顾绅：这么冷漠？

    盛千姿挑了挑眉，想说“不然？”，但心里还挺开心的，期待他下一条会发什么。

    顾绅：早上有台手术，得早点去医院准备，不陪你聊了。

    他在报备他的行程和工作安排。

    盛千姿第一次感觉到心安。

    即便不在你身边，也要告诉你，我此刻在做什么，接下来会做什么。

    不用你猜，也不会让你胡思乱想。

    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这种无保留的交代，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只要我看一眼时间，稍微一想，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哦，肯定是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拿着手术刀，在手术室里，为某个生命努力着。

    其实，这也是当时盛千姿喜欢他的重要原因。

    为了“奖励”，她专门给他发短信，告知：我去拍戏啦。

    顾绅：注意安全。

    盛千姿：死不了。

    顾绅：。

    盛千姿前往拍摄取景地点，由梳化师进行梳化，换装，随后是等戏，试戏，拍戏......

    姐弟恋真的不是盛千姿喜欢的一种情侣相处模式，所以，整部电影，尤其是感情线的部分，她都拍得很艰难。

    导演说要在“依靠”和“照顾”之前找一个平衡点，有时候她需要靠在陈绍身上像个小女人一样撒娇，有时候又要变成能照顾他和爱他的“姐姐”。

    盛千姿觉得挺难的，这可能跟她渴望的爱情不一样。

    每拍一场，她牵着陈绍的手，都会联想到如果是顾医生，肯定不会像电影里的男主那样不省心，他会做好自己的事情，再来帮助她，给她十足的依赖。

    这也是她比较喜欢成熟沉稳男人的关键原因。

    电影拍摄越来越接近尾声，《生命只有一次》已经开通了点映预售通道。

    时隔两年，再一次把作品呈现在观众面前，盛千姿有点害怕，也很逃避地不上网，不去刷数据，不看预售票房。

    反正电影已经拍完了，好与不好都成了定局，现在刷数据，发现跟理想的界限差太远，反而会影响心情，影响目前这部电影的拍摄状态。

    所以，当陈绍很开心地对她说“恭喜”的时候，盛千姿有点懵。

    “恭喜什么？又要套我什么话？”

    “哪有套你什么话？”陈绍无语地看着她，“恭喜你票房大卖！”

    票房大卖？

    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小讯号，盛千姿笑了笑，如此看来，票房估计还不错。

    有邓瑶阿姨和齐衡老师的口碑和路人盘在，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中午吃饭。

    盛千姿一边玩手机，一边用筷子挑菜吃，心情看上去，轻松自在。

    陈芷珊调侃她：“怎么了？在刷票房数据啊？”

    以前的盛千姿很有自信，她不是那种不敢刷数据的人，每上映一场电影，她都会提前给自己订一个小目标，亲眼看着它实现。

    盛千姿看她一眼，坦白说：“没啊，我在看其他。”

    陈芷珊：“怎么不看一下票房？”

    现在的票房都是预售票房，在猫眼app有实时更新，但盛千姿没下载。

    她小声问：“你告诉我呗，有多少？”

    陈芷珊笑着看她，无奈开口：“排片率挺高的，8月19日不是什么特殊节假日，但好歹也是暑假，7.2%的排片率，怎么样？”

    “这么高？”盛千姿惊了一下，“这只是点映啊。”

    陈芷珊继续说：“对啊，这电影路人盘很强，目前预售六千多万，离点映还有几天，估计能破亿。”

    六千多万？

    盛千姿笑了下，顿时觉得松了口气，紧揪着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与此同时。

    小芝拿着一大沓的电影票，像个小富婆一样晃荡在临江医院的走廊，给大家分发下去，只要是医院里的医护人员都有。

    有护士拎着电影票调笑：“小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还给我们发电影票，这票价可不便宜啊，一张接近四十块钱，一百张就得三千多。”

    “钱又不是我的。”小芝看着她们，挑了挑眉，忙解释，“你们可别误会啊，这是顾医生请你们看的，是顾医生花钱买的电影票。《生命只有一次》医疗题材公益电影，这周六点映，大家记得去看呀，如果跟上班时间有冲突的，可以找我换换票，我哪个时间段都有。看完了，记得上豆瓣给电影打个分，人家演员导演拍这戏都不容易，90多天呢，什么都可以忘记，分不能忘了打，记得打分啊。”

    最后，小芝还掩唇透露小秘密似的，告诉她们，“听说演员拍这剧，一分钱片酬都没拿，动动手指头，给我们演员姐姐一点鼓励呗。”

    有人说出了实话：“怎么感觉你在暗示我们刷分啊。”

    “我怎么刷分了？”小芝吐了吐舌头，“我又没说让你们打五分，是不是？况且，又不是我让你们‘刷分’的，是顾医生，这锅我不背。”

    大家纷纷笑了，“顾医生什么时候开始搞慈善了？”

    小芝将所有电影票分完，舒了口气，大步返回顾医生的办公室，汇报情况。

    顾绅身穿一件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禁欲的金丝框眼镜，眼都没抬，一边看心电图一边问：“分完了？”

    “分完了。”小芝坐下歇了会儿，“然后留了张自己的，顾医生你有留吗？”

    顾绅看傻子一样抬眸看她一眼，又冷又淡：“你说呢？”

    “还别说，你对千姿的电影挺上心的呀。”炎炎夏日，小芝一边用手朝脸上扇风一边说，“如果她知道了，肯定会很感激。”

    顾绅没说话。

    小芝说时迟那时快，立马打开手机给盛千姿发了条微信。

    盛千姿收到时，刚好在等戏休息，一下子收到了两条信息——

    一条来自小芝：你知道顾医生今天干了什么吗？

    一条来自顾绅：在干什么？

    盛千姿比较好奇第一条信息，先回了小芝：他怎么了？

    小芝一边笑一边敲字：他买了好多电影票，然后取出来，让我给医院里的人发，还让她们看完务必评分，他在给你“刷分”。

    盛千姿：真的假的？

    盛千姿不太相信，顾绅在医院这么严肃又严谨的人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能吗？

    小芝：真的，我没理由骗你啊。你看，这都下班一个小时了，我还没走，就是帮顾医生发电影票。

    小芝敲完字，顺道调侃了一下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顾医生，千姿根本不信你请全医院看电影的事情，笑死我了。”

    顾绅摘下眼镜，微微蹙眉盯着她看了半响，问出一句：“她在跟你聊天？”

    “对啊。”小芝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很奇妙，“不然，我怎么知道她不信呢？”

    说完，她还得意洋洋地将手机反过来，展示给顾医生看，正好是微信聊天框的界面，盛千姿后来的回复发了不少字，密密麻麻一片。

    顾绅办公桌下的腿随意交叠着，明明是气场清冷的男人，此刻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奈。

    他刚发出去的四个字，过去十五分钟，连一个回复都没有。

    顾绅赌气地继续发：在干什么？

    顾绅：在干什么？

    顾绅：在干什么？

    连发了三条，盛千姿瞧见，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忽视了他，点进去回复。

    盛千姿：？

    盛千姿：你以为你是小学生啊？

    顾绅：小学生就不配得到回复了是吗？

    盛千姿：你在凶我？

    顾绅：不敢。

    盛千姿：那你刚刚是什么语气？

    要不是短信发不了表情包，盛千姿真想扔只猪过去。

    顾绅：我在吃醋。

    盛千姿扑哧一声笑了，直接问：找我干什么？

    顾绅：什么时候回来？

    盛千姿如实说：不回来了。

    顾绅：？

    盛千姿歪了歪头：？

    顾绅直接了当地问：第一站在哪路演？

    盛千姿一看，有些诧异，没想到“路演”这个词，连他这种21世纪还在玩短信的老干部性格的人都能时髦地get到，看来没少做功课啊。

    盛千姿回复：北京。

    电影路演是电影宣传的最重要环节，一般分为映前场和映后场，映后场比较有意思，可以近距离地接触观众，最直观地获取观众观影后的感受和反馈，也可以和导演、编剧、主演一起聊一聊对电影的深入看法和理解。

    所有电影的路演第一站一般都逃不开北上广，《生命只有一次》最初取景地在北京，又是政府重视的重点电影，所以，这一次的路演第一站经过长时间的斟酌，选在了北京。

    盛千姿电影杀青后，只休息了一晚，直接飞往北京，在工作人员安排的酒店放下行李，还没坐上一分钟，立马又前往小会议室进行主创开会。

    彼时，所有主创都来到了现场，包括主演、导演，大家对明天的点映都很重视，围在一桌，探讨了很久之后的路演方案。

    前一晚没睡好的盛千姿一边打哈欠一边做笔记，认认真真去听，不敢有半点马虎。

    顾绅突然发来短信：到了吗？

    贪图方便，盛千姿在桌下悄悄打了一串“1”过去：111111

    顾绅：饿不饿？

    盛千姿：？

    其实，她是真的饿，早上天还没亮就往这边飞，只吃了飞机上的早餐，现在开会已经过了中午，还没吃饭。

    能不饿吗？

    顾绅：给你点了东西，记得下去拿。

    盛千姿：？？？

    不是，盛千姿觉得挺神奇的。

    他是怎么知道她现在在哪家酒店，又是怎么知道她没吃东西的？

    难不成是因为瑶姨？

    开完会议，盛千姿收到一条外卖短信，下去酒店瞄了眼，居然是两份东西。

    包装非常精致，貌似还是北京什么大饭店送来的外卖。

    顾绅又发短信来：姨也有份，拿去跟她一起吃。不然，你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吃饭，没几分钟只吃一点点就吃完了。

    这意思不就是说，要邓瑶阿姨看着她吃吗？

    盛千姿幼稚地冲手机翻了个白眼，这种被人当小孩的感觉不能说不舒服，就是觉得又叛逆又甜蜜。

    她喜欢跟他对着干，却又依赖这种被人处处照顾的感觉。

    晚上，盛千姿挑剔地发短信告诉他：我不喜欢吃香菇。

    他没有表现出很奇怪的语气，只是平静地问：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盛千姿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味道不喜欢。

    她确实是从小就不能接受菌类的食物，就跟多数外科医生不喜欢吃内脏一样，一吃就想吐，反胃，又恶心。

    平时跟人聚餐，偶尔有人看见她不吃香菇，都会给她说一堆“香菇含有很多营养......”之类的话来劝告她，挑食不好。

    每次她都很无奈，香菇有很多营养，她也知道啊，但她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

    本以为顾医生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教育一大串话，没想到他直接回复：好，下次不点了。

    盛千姿的心当下就被击中，这种瞬间被理解的感觉让她觉得莫名的心安，问：你不会觉得我很奇怪吗？

    顾绅：哪里奇怪？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不喜欢和喜欢的权利，不奇怪。

    盛千姿：可是有些人就会说，我太娇气了，爱挑食，香菇这么健康又营养的食物都不吃。

    顾绅：有营养的食物千千万万种，不缺这一个。

    顾绅：世界上的人本来就是独立的个体，没必要将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强按在别人身上，何况还是个会思考的成年人。

    ——好像，还挺有道理？

    顾医生就是顾医生，瞬间就把她给说服了。

    盛千姿哼哼回复：好，下次我就用这句话跟别人“吵架”了。

    顾绅：。。。。

    作者有话要说： 顾医生：咱能有点出息吗？

    盛千姿：不能→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