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屈辱

    有一点点的尴尬。

    九爷脸微红，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我今儿跟工部几位熟知农事的大人说了农具的事情，他们随时都有时间，把他们也请过来？”

    其实是上旬就已经说了，今天他一直精神恍惚，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儿。

    和薇点点头。

    九爷叫人进来吩咐下去。

    屋里一时再次安静下来。

    九爷从书桌后走出来，离和薇远远地坐了，喝了两口茶，还是不知道说什么，随便捡了一个话题：“听说皇阿玛有意叫我推广自行车。”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

    一是跟福晋说政事难免有些不妥。

    二是这件事毕竟没有定论，捕风捉影的事情拿出来说……

    九爷从前是不在意的啦，可是现在面对的是和薇，他就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像自己很不稳重似的。

    和薇却觉得松了一口气，实在是方才的气氛太叫人难受了。

    她道：“那不是挺好的嘛。”

    见九爷脸上并没有喜色，甚至还有些为难，她疑惑地问：“你不愿意？”

    九爷转着手里的茶杯：“奉皇上旨意推广自行车，得了银子还不是得充入国库，爷费劲啦忙活一通，什么都落不到手里，图什么？还不如做农具。”

    “做农具更赚不到钱。”

    指不定还得贴钱呢。

    和薇无所谓他做不做这个事情，只是对他的想法既不理解，也不认同：“做农具是为天下百姓，国库充盈对百姓来说同样是好事，并没有高下之分。”

    九爷撇撇嘴，颇有些不屑：“自行车能赚多少银子？到国库连个响都听不到。”

    和薇都惊呆了，您得称多少身家，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感情忘了当初想要自己卖自行车时窃喜的嘴脸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桩生意对于一家一户来说，或许是了不得的收入，但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的确是杯水车薪。

    毕竟自行车的受众比较小。

    相对来说，改良农具的确更重要，也会给人更多的成就感。

    她道：“不想干这个活，你就推了呗。”

    九爷：“推是要推的，但是怎么推爷还得想想。”

    总不能直喇喇地跟皇上说，我不喜欢这个活儿，我嫌它没劲，不想干。

    虽然……他也不是没这么干过，但是九爷现在是在正常的状态，还真是不敢。

    他揉着额头：“要不跟八哥说一声，叫他接了？”

    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妥：“八哥事情多，这等小事……”

    和薇吓了一跳，连忙接话：“你顾虑的对，八爷事务繁忙，哪有这个空，还不如叫十爷忙活去呢。”

    这才是你的铁杆兄弟呢。

    “倒也是。”

    九爷若有所思。

    和薇松了口气，只觉得九爷跟个不□□似的，时不时就要往八爷身边凑，吓人的很。

    看来还是不能指着他了，还是老老实实想着怎么建功立业，才能不被清算。

    两个人都当之前的冲突和尴尬没有发生过，说着话刘根就到了。

    又等了片刻，工部的三位大人一起到了，这三人一个姓高、一个姓刘、一个姓陈，俱都是汉人，四十来岁，高大人和刘大人都是农家子出身，好不容易考出的官身，从小接触土地，自然熟悉一些。

    而陈大人出身官宦之家，只是他“不思进取”，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习武，长大后更是迷恋种地，家里只好想办法把他送到了工部做了一个小官，他倒是自得其乐，曾经还改良过农具。只是没有什么水花，到现在官位也不高。

    和薇听着九爷的介绍，微笑着对他们点点头。

    几个大人的脸色却不好看，无他，他们没想到会有女人出现在这里，汉人的文化里，女人应该三从四德，不应该抛头露面，即便相对开放的满人，也有女子不得干政的说法。

    九福晋出现在这里，在他们看来，就是“干政”，很不得体。

    刘大人和陈大人勉强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高大人紧抿的嘴角却已经垂了下去，眉头皱得老高。

    九爷解释道：“福晋对匠艺见解独到，改良农具便是她的想法，一开始的草图也是出自她手。”

    刘大人神色就恭敬了很多，对着和薇弯腰作揖，拱手道：“福晋心系百姓，大德大善。”

    和薇避开不受，道：“不敢当先生大赞，分内之事而已。”

    她摆摆手，被夸得有些脸红。

    另外二人脸色还是不好，但是叫刘大人带着，也没说什么，几个人围着图纸，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

    和薇也时不时发言，然后就发现，不管她说什么，接下来说话的必定是高大人，且他必定会忽视和薇的意见，只当没听到她说的话，继续接着前一个人的话讨论。

    和薇一开始还只当巧合，次数多了哪能不明白。这位高大人就是针对她呢！

    同样对和薇有些意见的陈大人都看不过去了。

    刘大人更是时不时打圆场。高大人却依旧我行我素。

    又是一次，高大人再次抢着接过和薇的话头，却无视她的意见。

    和薇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脸色渐渐冷了下来，高大人却目不斜视，还要滔滔不绝地继续说话，就听一声剧烈的响声。

    众人抬头看过去，就见九爷黑着脸站着，而他的椅子倒在地上还在滚动，显然，方才的巨响就是九爷椅子倒地的声音了。

    九爷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的像是冰碴，道：“高大人既然瞧不上咱们，也不必委屈在府里待着了，还是回家去。”

    高大人一楞：“九爷，下官没有这个意思……”

    他不过微末小官，哪敢瞧不起九爷呢？

    “没有？”九爷冷笑一声，“莫不是高大人平日就这般跋扈？”

    他讥讽道：“那可真是好大的派头，爷都比不上呢。”

    竟还敢给他的福晋脸色瞧，他都不敢给福晋脸色！轮得到别人？

    请他们的时候好言好语两句，就真当他是好性子的么？

    九爷话说到这个份上，高大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他喏喏道：“女子本不该……”

    “行了不用说了”，九爷打断了他的话，“刘明瑞！”

    刘明瑞立即应是。

    九爷指着高大人道：“请他回去。”

    “九爷！微臣知错……”

    九爷懒得理会，高大人最终还是叫刘明瑞请了出去。

    九爷拉着和薇施施然坐着，冷冷地环视一圈，道：“还有谁看不惯，尽管离开。”

    大家都齐刷刷地看向陈大人。

    屋里剩下的人，九爷肯定是不会嫌弃和薇的，说得难听些，在他看来，这屋里的人全不参与都没有关系，但是和薇一定要参与。

    刘根出身低，见到皇子福晋是多大的荣耀呢，哪还能嫌弃？而且他是和薇和九爷一起挖来的，甚至和薇给了他很多鼓励，且她有多厉害，刘根是知道的，他自然不会有意见。

    刘大人除了一开始脸色不好看，但是听说了和薇的为民之心之后就一直很恭敬，且方才多次为和薇解围，显然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只有和高大人一眼同样全程没有好脸儿，只是没有行为不恭的陈大人了。

    陈大人在众人的目光中愣了愣，有些不自在道：“福晋才华见识出众，下官敬服。”

    和薇看他的神色，表示并不相信。

    九爷笑道：“他就这样，总是板着脸。”

    陈大人更不自在了，道：“福晋见谅，下官不太会笑，但是下官说得是真的，福晋之才不让须眉，如果屈于后宅是百姓的损失。”

    和薇有些惊讶他这样开明，果然不愧是出身官宦之家，却能沉迷农事，安于平淡的人，想法果然与一般人不一样。

    没了捣乱的人，他们再做起事情来效率就高多了。

    经过不断的努力，旬休之前，他们定下了五张图纸，除了用来翻地的，还有除草的和播种的，共三种。

    因为翻地的和播种的有些不确定，他们各画了两张，细节数据上有差别，需要做出来试一下哪种效果好。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九爷把图拿去工部，工部有的是能工巧匠，要做什么效果就能有什么效果，要多精细就能有多精细。

    和薇的任务暂时了了，终于松了口气，可以歇一歇了。

    这天，她正抱着珠珠赖在床上不肯起，就听丫鬟回禀：“福晋，十福晋来了。”

    她怎么来了？

    和薇看了看自己——人在被窝，衣服没穿、头发没梳、脸也没洗，而十福晋估计已经在等着了。

    她纠结了一些，还是算了叭，十福晋么，熟人。

    不用在意形象。

    她道：“请十福晋来内室。”

    然后在彩岩惊讶的眼神中坚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十福晋就见到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和薇，该说大草原来的人就是不一样，十福晋的反应是：“我可太羡慕你了。”

    和薇干笑，赶紧拉着她坐了：“这大冷天的你挺着大肚子怎么跑过来了？”

    十福晋笑道：“想跟九嫂讨些火锅底料，我最近没什么胃口，倒是火锅吃着不错。”

    “我还当是什么呢，这当什么事？随便叫个下人来一趟就是了，实在不行我跑一趟你们府上也行，你何苦跑这一趟？”

    “我也出来走走，老是在府里待着，也没个说话的人，闷得慌。”

    这倒也是。

    十福晋挤眉弄眼：“听说九哥专门请了假，带嫂子去庄子上散心？”

    “瞎说八道，我没烦没恼，哪需要散心？”

    和薇心说，这流言传得也是离谱。

    两个人说了会闲话，十福晋纵然有心多待，身体却不允许，稍坐了一会儿就带着一大袋子火锅底料回去了。

    这会儿天色不早了，和薇也不好再回床上赖着，干脆洗漱收拾。

    才换好衣服，就得知四福晋来了。

    和薇一愣。

    今儿怎么回事，要来都来，商量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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