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产土神信仰与神明

    在离开横滨之前，一直以来在底层打酱油的织田作之助第一次、难得地被首领叫了过去。

    他在前往首领办公室的路上一直在想，难道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吗？

    不，他到底只算是一个小小的底层员工，就算是要追究，也没有那个本事论得到让首领出面。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织田作之助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反而一个接一个的有些乱糟糟的想法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甚至都做好了，要是被训斥就乖乖收下、被辞退自觉卷铺盖走人的准备。

    只是丢了这份工作的话，稍微会有点麻烦。

    一想到家里五个正处于成长期的孩子，织田作之助就一阵头疼。

    当然，他也没有刻意回避，有关于首领是不是会把他处决的可能性。

    只是那样的话，要在不杀人的情况下逃出去，着实要费一番功夫。

    一想到这点，织田作之助就忍不住悄悄记下一路上走来的路线，同时在所有可能存在的监控死角、窗口处微微停顿了片刻。

    最后，在经过洗手间的时候，他凑到镜子前瞅了一眼，用手蘸着水摆弄了下头发。

    ……平时是无所谓，但是去见首领的话，总归再严谨一些总是错不了的。

    然而——

    “让我去接应吗？”

    出乎意料地平安无事，没有怒火、没有处决，到最后织田作之助只是得到了首领下发的一个任务。

    森鸥外坐在主位上，双手撑着下巴，暗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就当是一次外派任务啦。”

    他露出有些苦恼的神情：“毕竟我手下能动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织田君既然被太宰夸到赞不绝口，想必一定能够胜任的。”

    太宰，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虽然知道自己和太宰治朋友的关系在港黑里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之前首领却一直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就像是默许。

    但今天却突然转了性似的把他叫来，还在他面前提到了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不太想去刨析其中的深意，更何况作为横滨地下世界最大龙头——港口afia的首领，他并不觉得对方会为难一个小小的底层员工。

    唔……算是稍微有点关系的底层员工。

    所以，织田作之助单膝跪地，沉声道：“谨遵您的命令，首领。”

    森鸥外轻轻笑了起来，看着面前的男人，道：“不用那么拘束，织田君。”

    “太宰是我最得力的部下，而你又是他最看重的朋友，说什么我也不会埋没了你。”

    织田作之助只是垂下头，沉默不语。

    似乎看出了自己的一番话并没有起到什么缓和的作用，森鸥外索性换了个话题，语气也突然欢快了起来。

    “说起来，你这次要去帮助的铃科百合子小姐，和太宰相熟哦。”

    森鸥外十分愉悦地想着。

    虽然两人实际上一面都没有见过，但在有意无意地引导下，说一句熟实也毫不过分。

    虽然是对太宰治这个名字比较熟，这次既然真正太宰的朋友要前去碰面，那么为了防止漏馅，再稍微撒点善意的谎才会更有趣些。

    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期待太宰治得知一切的表情了呢。

    而在碰面之后，突然想到这些的织田作之助，忍不住看了看走在身侧的铃科百合子。

    在他看来，太宰治的性格虽然说不上恶劣，但却也难以相处，过分聪慧和对人心的透析总让他很难去袒露真心。

    而能和他相处的好的人，目前也所知的也只有他和坂口安吾两人。

    这下突然知道了竟然还有个人能和太宰治相熟，也不怪他惊异不已。

    感受到旁边直白又认真的视线，铃科百合子忍不住侧过头，挑了挑眉。

    “有什么事吗？”

    似乎突然想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失礼，织田作之助慢一拍地反应过来，道：“抱歉。”

    铃科百合子：？

    问他话怎么突然就抱歉了。

    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她也没什么兴趣多问，于是重新转过头专注走路。

    织田作之助也没有再看她，这个时候，他转而注意到了一直跟在这一群人身旁，看上去有些格格不入的禅院惠。

    “竟然小孩子吗？”他沉吟了一下，在众人之间扫视了一圈，很轻易找到了那个一看就和这个孩子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带到这来不要紧吗？”

    “如果不带过来的话，没有人照顾他。”禅院甚尔说着拍了拍惠的头。

    织田作之助则露出一抹讶异：“孩子的母亲呢？”

    他刚问完就察觉到了自己可能是戳了对方的痛处，于是赶紧止住，甚至为了缓和而换了个话题。

    “一个人照顾孩子肯定很辛苦。”

    在这一点上，织田作之助多少有种感同身受。

    “还好。”

    禅院甚尔注意到他话里的感慨，微微挑眉：“难道你也？”

    一说起孩子，织田作之助的神情刹那间柔和了一下，他点点头，道：“是的。”

    禅院甚尔轻轻“啊”了一声。

    说实话他看对方的长相，压根不觉得对方已经成为了父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人不可貌相。

    “我家里的五个孩子，大概也跟惠差不多大。”

    欸？！！

    五、五个？！

    禅院甚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惊讶地看向说话的青年。

    瞳孔地震。

    看着这么年轻，竟然已经是五个孩子的爸爸了吗？

    织田作之助顶着所有人震惊的目光，径自轻轻咳了咳，解释道：“他们都是我捡回来的。”

    那五个孩子，四男一女。

    幸助、克己、优、真嗣和咲乐。

    都是他在战争之后收养的孤儿。

    曾经有个人，让他放下杀人的想法，去投身于好人的一面，而织田作之助也觉得，这五个孩子给自己带来的并不只是温暖和陪伴。

    准确来说，应该是救赎。

    他随后沉默下来，不再作声，尽职尽责地履行着自己带头的任务，只是偶尔会拿些什么糖果零食之类的玩意递给禅院惠。

    这些，都是他平时用来奖赏那群孩子们的贴身储备。

    最终，一行人在一处公寓楼停下了脚步。

    织田作之助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叠厚厚的文档。

    “这里是港口afia给你们安排的新身份。”

    天内理子和黑井美里小声道了句谢谢，小心翼翼地接过来，垂眸翻看了几下。

    织田作之助在一旁解释道：

    “这些身份原本的主人死于战乱，而且都是孤儿，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来往的人，年龄又和你们相仿，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港口afia的势力深深渗入各个领域，对于他们而言，拿出一份无从追查的资料，让一个人彻底改头换面，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公寓大楼：“这里就是你们的居所了，房间号都有写在资料的第一面。”

    眼前的公寓虽然称不上豪华，但至少干净整洁。

    更何况，这次出行原本的目的就是获得自由，而她们现在，也都已经得到了这个权利。

    五条悟笑着在两人身后推了一把：“好啦好啦，快去迎接你们的新生活！”

    于是，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转身再一次鞠躬致谢，最后手拉着手跑进了大门。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远去，五条悟站在原地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笑道：“总算是送完了。”

    他回过头看向高专的众人：“接下来我们就去完成任务！”

    “用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然后就可以去这个地方好好逛逛了！”

    虽说是逛逛，但在场的人也都知道，这个甜食怪最终也只会在甜品店里呼呼大睡。

    “我觉得有必要检查一下五条的血糖。”家入硝子扬起唇角，抬手，隔空在五条悟的身上比划了几下。

    看样子似乎想在他身上找出合适的地方戳个洞。

    五条悟立刻跳开：“喂喂喂！硝子，我才不会得糖尿病呢！”

    “最强是不会有这种烦扰的！”

    “虽然很同情你，但很可惜，你现在已经不是最强了。”家入硝子耸耸肩，然后在1年级两人震惊的视线下，毫不留情地戳着对方的伤口。

    不过这家伙在高专里人气倒是挺高的？

    算了，不管。

    夏油杰将手搭在五条悟的肩膀上，弯了弯眼睛：“这次可不是我们的任务啊，悟。”

    “也要适当的给后辈们一些表现的机会啊，总站在我们身后的话，可是无法成长的。”

    “但是，也是要偶尔展现一下前辈英姿的嘛。”

    “这就不劳烦五条前辈了。”

    从来没有出过声金发青年突然开口，他面色平静，眼中充满认真：“这本就是我们的任务，让前辈跟着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了，前辈们只要随意享受这趟旅程就行了。”

    铃科百合子望过去，她记得这个青年好像是叫……七海建人？

    夏油杰把五条悟拖了回去，朝着1年级两人笑道：“放心，除非是必要情况，否则我们不会出手。”

    他顿了顿：“那么，接下来就请享受，属于你们自己的战斗。”

    “是！”

    目送着两个人结伴走远，夏油杰却下意识蹙了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任务不太踏实。

    就像是……即将要发生什么一样。

    不过，只是个2级任务……

    应该没问题。

    “杰，瞧瞧你的样子，这还没当老师了，就已经开始履行老师的责任了吗？”五条悟笑嘻嘻地拍开夏油杰的手：“不愧是未来的好老师呢～”

    “你难道没有这个想法吗，悟？”夏油杰一脸平静地反问。

    “我？”五条悟突然大笑起来，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一样。

    然后，他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这种事情虽然有趣，但我可不想直到毕业以后，还要待在这个既憋屈又死板，方方面面束手束脚的地方。”

    夏油杰挑了挑眉：“但你必须有个目标，悟，没有目标的人是走不远的。”

    目标？

    “这个啊……我的目标不就在我面前吗？”

    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眸子，在失去墨镜的遮挡之后，阳光落进，像是碎了一地的星河。

    而目标所指之处，那个白发红眸的少女也同样勾起了唇角：“那么，你可要失望了。”

    “这可是你几辈子也到不了的顶峰。”

    “那可未必。”五条悟眯起眸子，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凌厉的攻击架势，他目光带着极致的傲然和自信，

    但铃科百合子那句“那我等着”还没出口，这个刚正经了没几分钟的家伙，瞬间又换了一副神情。

    他微微眯起琉璃般璀璨的蓝眸，伸出舌尖轻舔唇瓣，然后缓缓地勾起一抹暧昧至极的笑。

    “更何况，”他道：“我的目标，可不仅仅只是在实力上赶超你而已。”

    他想要得到的，一直以来，可远不止这些啊。

    而听到这话，还没等铃科百合子有什么表示，“情敌雷达”自动开启的禅院甚尔就警惕地上前一步。

    他露出了一抹，就像是野兽争夺猎物般掠夺的笑容：“五条，我想你搞错了一步。”

    “哦？”五条悟也同样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禅院甚尔扯开嘴角，眼含不屑：“你想要超越最强？”

    “那么首先你要超越的，是摆在你面前，遥不可及的天花板。”

    下一瞬间，不含一丝咒力的压迫感紧锣密鼓地扑了下来，五条悟周身也蓦地爆发出强劲的咒力抵抗，两股力量一时之间相互制衡，似乎一触即发。

    但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织田作之助就像是没察觉到两人的争锋相对般，抬了抬手。

    见两个人望向他，他平静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问下，你们说的是最强和天花板，究竟哪个更厉害呢。”

    能在这种情况下发问的，估计也只有他了。

    禅院甚尔笑道：“最强，当然是在天花板上面的女人。”

    换句话来说，铃科百合子显然要更强一点。

    其他人听后都对这句话没什么异议，毕竟他们都深知铃科百合子那无从抵抗的强大实力。

    但织田作之助神色却微微一变，他突然往旁边走了两步，伸手捂住了禅院惠的耳朵。

    禅院惠：？

    “你还小，不要听。”

    禅院惠：？？

    众人：？？？

    等在念一遍刚刚的那句话，他们这才领悟到织田作之助所领会的含义。

    不过，他们其实本意上都没有这个意思啊？！

    所以说不对劲的是织田作之助自己才对。

    徒遭震惊，五条悟和禅院甚尔两人也都没了再大动干戈的意思。

    于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最终就那么稀里糊涂地，以织田作之助的一语惊人划下了句号。

    由于织田作之助需要等待这边事情结束，再和铃科百合子一起回趟横滨的缘故，他也一路跟着高专的几个人到处闲逛。

    也许是刚刚送人用了不少时间，等他们再回到长街头的时候，原本冷清的街道上也渐渐有了人气。

    家入硝子上前拦住最近的一个正在整理摊面的妇人，礼貌问道：“请问下，那里那个鸟居是什么地方啊。”

    那个地方就是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出任务的具体地点，虽然不会直接参与，但问下情况，也可以备不时之需。

    原本家入硝子只是想简单问话，却没想到原本平静的妇人在刹那之间变了神色。

    她面色刷的一下惨白，慌乱地朝两边看了一眼，最终深深吸了口气，颤颤巍巍道：“你们是外乡人。”

    见到他们肯定后，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妇人平复了下呼吸，看向远处的鸟居，眼中含着一丝敬畏。

    “在这里，不可以直呼神的名讳。”

    她撂下手中的摊面，一指后方：“请各位客人随我来。”

    ；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踏上了鸟居的台阶。

    这个地方似乎很少有人前来，更别提有人打扫了。

    周围围着一圈又一圈的杂草，高大而凌乱的树枝交错地遮住阳光，湿漉漉的青苔攀上阶面，丛生绿意。

    “这里就是这个村庄信仰的源头？”

    灰原雄扫开面前当路的杂草，看着面前破败的鸟居，忍不住猜测道：“七海，你说这里真的有神吗？”

    “不知道。”七海建人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

    “七海！”灰原雄鼓了鼓嘴，似乎对于自己这个严谨过头的同伴格外不满。

    七海建人撇了他一眼，总算回答了上一个问题：“有没有神，等我们上去就知道了。”

    “什么嘛，”灰原雄扭过头，刚想再说些什么，结果却被一个东西夺去了视线。

    “这是什么？”

    他小跑两步上前，在七海建人的厉声喝止没有到达之前，先一步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等到冰冷的木块入手，他这才注意到，被他捡起来的、原先随便丢在树根旁边的，是一个老旧脏灰的简易神龛。

    明明有那么大一个鸟居，为什么还会有神龛出现在这呢？

    七海建人走过来，撇了一眼：“也许是其他神明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也知道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几乎不存在。

    毕竟神都有自己的领土和区域，一般除了一些末位无名神，很少有地址变革的时候。

    更何况，是像这种破到几乎不能用神龛两个字来形容的东西。

    巴掌大小的小盒子只粗糙地做成了神龛的模样，但究其内里却一片空白，只腾出一小片地方用木板挡了一半，往里探去，甚至还能闻到些许腐烂的味道。

    ——是不知何时曾经供奉在这里的蔬果。

    灰原雄看着手里的神龛，在七海建人讶然的视线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捻成条状塞了进去。

    “喂，你……！”

    “嗨嗨～我就是试一试啦，想着如果这个神龛有神明在用的话，也未免太可怜了。”

    灰原雄弹了弹神龛正面顶上，那两个几乎快看不见的夜卜两字，笑道：“这下，我也算是有神明眷顾的人啦。”

    看着同伴单纯高兴的笑容，七海建人咽下喉间将要脱口而出的话，最终只道：“那随你。”

    那个小旧的神龛被灰原雄小心地摆在了能够依稀照射到阳光的草地上。

    然后，两个人继续行进。

    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在他们转身的刹那，从上面隐隐发出的一阵流光。

    灰原雄继续在满是青苔的台阶上前行，看着越来越靠近的鸟居大门，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几乎算和刚刚那个神龛一样破旧不堪。

    “我觉得，就算真的有神明的话，也会被气走。”

    “毕竟这个地方，真的真的太脏了！”

    和以前逛庙会看过的鸟居不同，这个地方从里到外都透着“破败”的气息，明明从格局上还可以窥得从前的门庭若市般的辉煌，但肉眼可见的，现在却早已经没落了下去。

    七海建人对于灰原雄的说法不置可否。

    不过，虽然他在心里也赞同对方的想法，但毕竟现在任务当前，也无从他多想。

    他里里外外把这座鸟居看了个遍，最后却只在背后的林子里找到一只刚刚成型的咒灵。

    “就只有这个吗？”

    这虽然也是一只2级咒灵，和任务目标相符，但问题是面前的这个，显然是一副新生的模样。

    在动用咒术把咒灵轻而易举地祓除掉之后，两个人还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这就……结束了？

    这么简单的吗？

    七海建人深深蹙起了眉，他再一次打量了一遍面前的鸟居，最后却还是颓然地发现，事实似乎就是这样。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有种不详的预感。

    “既然结束了，那我们就去找夏油学长他们。”

    相较于七海建人，灰原雄倒是没什么担心的，任务完成后的轻松，让他略一放松了警惕。

    他说完，转过身朝着梯下走去。

    而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

    紧接着，七海建人惊恐的、模糊到近乎失真的声音同一时刻响起。

    “——小心！！！”

    ；

    屋内的香炉缓缓了升起一抹白烟，萦绕着一股不知名的淡淡香气。

    妇人沏了一壶茶，勉强从家里凑出几个茶杯，摆在众人面前。

    淅淅沥沥的茶倾落声在耳边微响，总给人一种宁静而淡然的错觉。

    “请用。”

    妇人跪坐着退后，双手交叠地搭在膝盖上。

    家入硝子捧起茶杯小小地尝了一口，然后忍不住蹙眉吐了吐舌头：“好苦。”

    妇人见她这幅反应，轻轻笑了起来：“苦就对了，这毕竟是在你们东京尝不到的味道。”

    “您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个茶只有你们这里才有吗？”

    夏油杰把玩着茶杯，蓦地发问道。

    妇人点点头，眼中满是崇敬：“这是山神大人的恩赐。”

    她又道，“我们这里的一切都是由山神大人所赠予的。”

    “山神大人？山神的人就是那个鸟居……”

    “是的，”妇人肯定道，但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不过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去那里祈福了。”

    “以前还有很多人慕名前来，但在知道那里已经没有神明存在之后，也都悻悻离去。”

    “只有我们，只有我们还怀着对山神大人的尊敬继续守护在这里。”

    她看上去似乎有些激动，而家入硝子也是体贴地、在等到妇人平静一些后，才再次开口。

    “所以你们的那个山神大人……为什么要离开呢？”

    既然是这里的守护神，又为什么抛弃虔诚信仰自己的子民，独自离去呢？

    妇人闻言，脸上也露出一丝茫然。

    “是啊，为什么呢？”

    可在下一秒，刚刚还温和笑着的她蓦地咧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堪称狰狞的表情：“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可恶的咒术师，把山神大人，”

    “——杀掉了。”

    嘭

    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铃科百合子已经先一步把面前怪异的妇人捏了个粉碎。

    而也恰如她所预料的那样，这个妇人压根不是什么人类，只是一个类似于式神的傀儡。

    因为不是咒力，而是由一种类似于神明信仰之力的凝聚体，饶是拥有六眼的五条悟也没有发现异样。

    也幸亏织田作之助靠着天衣无缝提前料到了眼前一幕的发生，他迅速地遮住了禅院惠的眼睛。

    即使没有血肉炸开的惨状，但一个刚刚还活生生的“人”突然泯灭，对于孩子来说……也是不小的影响。

    “这是……怎么回事？”家入硝子茫然开口，她被眼前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铃科百合子冷冷开口：“这个人有问题，她一开始顺从我们的搭讪的行为也是别有目的。”

    “换句话来说，她就像是一个可以引导的智能npc。”

    npc？

    夏油杰有些好奇道：“你是怎么发现的，百合子。”

    他之前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对，但并没有同铃科百合子一样有这样的怀疑。

    铃科百合子撇过桌上的茶水，轻嗤一声：“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来处，但她清清楚楚地说过，我们来自东京。”

    一个一直乡下的妇人又怎么会了解东京人的特性？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她不是这里的人，但不是这里的人能熟知这里的一切，甚至完美地和当地居民融合在一起吗？

    以上都是驳论，所以，她其实是一早就知道，他们会来，并且早早埋伏在这里的“炸药包”。

    不过，“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五条悟疑惑地嘟囔着，随后，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蓦地变了神色。

    “灰原他们！”

    “！”

    几个人恍然，猛地起身冲向门口。

    而在拉开帐门的时候，就像是呼应一样，从不远处的鸟居那里肉眼可见地冒出来黑烟，紧接着，一股熟悉到极致的咒灵气息乌泱泱地笼罩了那里。

    然后，砰的一声。

    一股耀眼的火光猛然窜上天际。

    鸟居，出事了。

    ；

    七海建人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自己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着实经历了一番心情跌宕起伏的过山车。

    刚刚在灰原雄要转身的刹那，一只刚刚丝毫没有踪迹的咒灵猛地窜了出来，伸出利爪嘶吼着冲向他。

    七海建人本来满心绝望，还以为自己即将第一次面临同伴死亡，可就在这个时候，转机出现了。

    那是一个穿着深蓝色运动服的青年。

    一头同色的短发和猫类一般双眸，脖子上围着一条有些破旧的巾布，此时，正一手举刀，一手拎着灰原雄凭空而立。

    等等，隔、空、而、立？

    七海建人倒吸一口冷气

    如果没有特殊术式辅助的情况下，这可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

    而就如同印证他的猜测一样，青年在驱逐完咒灵之后，终于缓缓落地，然后下一秒，毫不留情地把灰原雄扔在了地上。

    七海建人：？

    刚刚你不还救了他吗？

    蓝发的青年托着下巴，看着挣扎爬起来的灰原雄，露出了幻灭的表情。

    “什么啊什么啊？！我还以为向我祈愿的会是什么超级厉害的人物，结果只是一个贫穷的高中生？！”

    “啧，”他蹲下来，一把扯住灰原雄的衣领：“我说啊，你下次能不能找个好时间叫我，作为杰出又忙碌的神明，我的工作量可是很大的！”

    听到这个自称为神明的家伙一直絮絮叨叨，七海建人眼瞅着灰原雄都快被摇地口吐白沫了，上前一步，道：“这位不知名的神明大人？”

    “是神明夜斗大人！你这个臭小子，神明的名讳就给我尊敬地喊出来啊！”

    夜斗空出一只手，指向七海建人。

    “好的，夜斗大人。”七海建人没有犹豫。

    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还是先顺着对方观望一下比较好。

    而面前这个叫夜斗的神明似乎也对于他反应极快的改口表示满意，于是慢条斯理地松开了手，拍了拍掌心。

    “说，你有什么问题吗？”

    七海建人点了点头，他首先抛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夜斗大人，您真的是神明吗？”

    听到这个问话，夜斗一下子炸毛起来：“当然是啊！我可是正儿八经的高天原八百万神明当中的一员！”

    “那神明大人，您是来干什么的呢？”

    七海建人抛出了自己的第二个疑惑。

    刚刚虽然这个神明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们，但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而且，神明有那么好心吗？

    说到这个，夜斗抓了抓头发：“这个啊，”

    “我其实是来还钱的。”

    七海建人：？

    “谁让这个家伙，投香油钱投了那么多啊！笨蛋！真是笨蛋！”夜斗气鼓鼓地拿出一张纸币，狠狠砸在刚刚回过神的灰原雄脸上。

    欸？

    看到熟悉的，被捻成一条的纸币，他原本模糊的记忆顿时上线。

    然后，灰原雄像是吞了一颗鸡蛋一样张大嘴，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蓝发的青年。

    “你你你，你是那个神龛的神明？！”

    他实在太震惊了，毕竟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神明。

    这么想着，灰原雄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有没有在对方面前做出什么奇怪的事。

    最后，他突然俯身趴在地上，呈士下座状。

    “非常抱歉神明大人！！之前我不知道您的存在，还擅自给了您如此稀少的香油钱。”

    他选择性忽视了之前对方口中的“还钱”二字，微微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夜斗。

    “不知道，我还要给多少才够得上您的标准呢？”

    夜斗抽了抽嘴角，随后轻轻哼了哼，理直气壮地、更加大声道：“五日元！香油钱当然是五日元了笨蛋！”

    五、五日元？

    满心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天文数字的灰原雄，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有了幻听。

    但现实击破了他的幻想。

    面前的五元神明蹙眉，朝着他恶狠狠道：“所以说——你快点给我拿出五日元出来。”

    “不然即使你要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还钱！”

    灰原雄有些迥然地掏出了之前那张纸币：“这已经是我身上面值最小的一张了。”

    夜斗：……

    他默默地盯了一会对方手心的纸币，悄悄盘算了一下自己酒瓶里面攒了好几年的五日元。

    然后扭过头，“那这次就当你先赊着！听好了！我就先做一次白工，等你什么时候兑好零钱再还给我。”

    他朝着灰原雄摊了摊手。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的愿望。”

    在这个时候，一直有些跳脱的夜斗才缓缓沉寂下来，展现出一点属于神明的稳重和安定。

    他那双湛蓝的猫瞳里似乎含着浅浅的流光。

    “你的愿望，就是消灭这只丑陋的咒灵吗。”

    而在三个人的背后，被一线隔离在外的咒灵再一次地、狠狠地撞击在界限上，他那巨大的身体，几乎堪比三层楼的大小，就像一座山一样，挡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虽然对于夜斗说的愿望一词有些疑惑，但灰原雄还是在七海建人的属意下，缓缓点了点头。

    “是的，”他说：“这就是我的愿望，神明大人。”

    “好，”夜斗粲然勾起一抹笑，接着，他侧身转过头，朝着灰原雄轻轻眨了眨眼：“那么，”

    “你的愿望，我确确实实地听到了。”

    下一秒，他踏身向前，手中的刀凝成细碎的光，刹那之间挥下。

    接着，那个一直叫嚣的1级咒灵，猝然成了一地尘灰。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入v啦！

    快码死我了呜呜呜

    上章看见有人问刀之助……都说了全员he嘛！

    这章夜斗出没，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过野良神。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互相安排的剧情肯定会有哒大家放心。

    另外，我正逐渐让爹咪支棱起来！（不知道大家看到苗头了没有

    之后我也会继续努力更新哒！在这里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ps：加更会有哒，让我稍微想想

    感谢在2021-03-30

    08:33:51~2021-03-30

    23:3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编织命运

    2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