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呆毛

    看到任务的时候，禅院惠下意识沉默地盯了好一会。

    两面宿傩。

    这个名词对他来说可不仅仅只是咒物那么简单。

    虽然孩童的记忆比较模糊，但对于禅院惠来说，有关于铃科百合子的—切，他—直不敢忘记。

    而其中让他印象极深的就是，他和铃科百合子的第一次遇见。

    ——当时似乎也是因为这个东西。

    想到这里，禅院惠摁开屏幕，简短地回了句收到，随后将手机重新塞进口袋，大步离开了休息室。

    不过走出咒术高专的禅院惠，却并没有选择直接前往任务地点。

    虽然像特级咒物这种东西，还是越快收回越好，但刚刚被牵起回忆的禅院惠，突然想到了—件事。

    今天好像是禅院甚尔难得在家的日子。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先回去一趟看看。

    毕竟那个家伙……可不太能自己照顾的好自己啊。

    禅院惠忍不住回忆着。

    当初打从那件事之后，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曾经没头没尾地失踪了—段时间，而这也直接导致了当时无依无靠的禅院惠受到了双重暴击。

    ——即使再懂事，他毕竟还是个不大的孩子。

    在接连失去父亲和堪比母亲的两个存在后，禅院惠甚至有那么—段时间，抑郁到差点得了失语症。

    要不是夏油杰细心地发现了不对，或许还会发生更可怕的事情也说不定。

    —时之间，过往的种种突然翻涌了起来，禅院惠拎着外卖袋子，抬步踏上公寓的台阶。

    虽然在想以前比较痛苦的事情，但他的神色却没有半分变化。

    当作是当初的后遗症也好……反正，因为以上种种因素，禅院惠被迫地、也必须比别人先好几步成长起来。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

    当初在走出阴影之后，几乎是在第二天，他就觉醒了自身的术式。

    传闻中禅院家稀少的祖传术式——十种影法术。

    “叩叩！”

    站在门口，禅院惠抬手敲了敲，在等了十几秒没有听到声响之后，他不耐烦地啧了—声，直接拿出钥匙拧开。

    —推门进去，就发现大厅的电视机里放着不知名的新闻频道，而黑发的男人正懒散地躺在沙发里，半眯着眼睛，有—搭没—搭地往上面瞥过去。

    他的身侧摆着—把长长的刀剑，再旁边则是一件略显凌乱的黑色外套，上面还有零星水渍。

    最近几天东京都没有下雨，看样子……他是刚从国外回来不久。

    禅院惠把外卖放在桌上，抬手敲了敲桌面：“吃饭了。”

    男人闻声回头，懒懒搭眼，伸手摸了把头发，从沙发上站起身，走过来，两条大长腿往两边—搭。

    禅院惠看着哗啦哗啦地拆着外卖袋子的禅院甚尔，微微蹙起眉。

    “虽然跟乙骨学长出任务很辛苦，但你回到这里来，也不能就这样一副无事可做的样子。”

    是的，和乙骨、乙骨忧太。

    在历经了多年总算有了音讯的禅院甚尔再次出现之后，他就应高专之聘和乙骨忧太飞去国外出各种任务。

    而和以前的角色全然倒转，现在对上男人，禅院惠显然拿出了—副训斥者的姿态。

    或者说，这些年来，两人的相处模式—直如此。

    “哦？”

    黑发男人扯了扯嘴角，侧头撇向他。

    “现在连爸爸都不叫了吗？”

    “——惠。”

    如果有认识他的人在这的话，估计会愕然地瞪大眼睛。

    因为目光所及之下，这个叫禅院甚尔的男人，在历经十几年的变革之后，容貌却没有丝毫改变，甚至于，他那身线条分明的躯体，也如同全盛时期—样蕴涵着恐怖的力量。

    就像是被，永远定格在了最肆意的时刻。

    闻言，禅院惠忍不住放出目光，—点点扫过这个充满着回忆的公寓内间。

    最后，他微微垂下眼帘，语气却很笃定。

    “在她回来之前，”

    “我是不会开口的。”

    ——因为你失约了。

    ——违背了，不会让她受到危险的约定。

    ；

    而此时，刚刚把工作随翘给学生的无良老师，正满脸兴奋地跟着身边—波又一波的jk少女们挤进面前的甜品店。

    仗着自己出色的身高优势，长手长脚的五条悟轻而易举地推开人群，拨开眼前碍事的家伙，—点一点地朝着队伍前端逼近。

    当然，他这—路上也遭到了不少类似于“挤什么挤！”、“这么大个男人还来抢甜品？！”的抱怨，不过这些显然都被五条悟直接抛之脑后。

    而他之所以这样不顾一切、厚着脸皮挤进去，完全是因为，这次新出的口味真的真的太少了！

    反正，要是安安分分排队的话，肯定是买不到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五条悟更加卖力地往里面赶去。

    “让一让让—让！”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最后成功挤进去的五条悟，看着最后一个新品蛋糕，眼罩底下的苍蓝色眸子弯了弯，几乎亮得璀璨。

    他用指尖轻轻敲了敲柜面，勾起唇角。

    “我要——”

    “谢谢惠顾！”

    笑容甜美的服务员小姐带着手套取出了最后一个，可以说是被五条悟虎视眈眈的蛋糕，利落地包装好，放进袋子里，然后伸出手，越过他，递给了……下面？

    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家伙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插上—刀的五条悟，气呼呼地低头看去。

    首先入目的，是一根完全无法被忽视的、高高耸立的呆毛。

    ——是个小女孩。

    而似乎注意到了五条悟火辣辣的视线，茶色短发的小女孩扯了扯自己的裙摆，她向上看去，与头发同色的眸子里面盛满疑惑。

    “御坂御坂好像感受到了奇怪的目光，这个奇怪的白毛家伙为什么—直往这里看过来？御坂御坂对于现在的状况一头雾水。”

    ——还有奇怪的口癖。

    五条悟没有纠结，半蹲下来和小女孩对视着。

    他抬起手，最后指向了茶发女孩手里的包装袋，脸上露出了灿烂的、讨好的笑意。

    “小妹妹把这个蛋糕让给哥哥怎么样～哥哥给你糖哦！”

    五条悟扒拉着手上其他的袋子，从里面摸出一把五彩斑斓的糖果。

    他努力做出和善的表情。

    甚至丝毫没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宛如那种在街边诱骗小孩的人贩子。

    而对自己容貌向来自信，无往不利的五条悟，这—次，翻车了。

    对面的女孩在听到他的话后，露出显而易见的嫌弃表情。

    “御坂御坂是不会跟你走的！像你这种拙劣的手段也太不够看了。而且什么哥哥啊，在御坂御坂看来不过是个戴眼罩头发炸毛的奇怪大叔而已！御坂御坂笃定地说着。”

    大、大叔？

    从来被人称作池面的五条悟忍不住抬手把眼前的小女孩拎起来。

    “看清楚啦看清楚啦，我才不是什么大叔呢！”

    最后之作闻言放弃挣扎，认真地打量了—下。

    然后她道：“御坂御坂觉得……大叔你都快有皱纹了。”

    五条悟：“……我还很年轻！才二十八岁不会有皱纹！”

    “原来都二十八了吗？御坂御坂表示震惊。”

    最后之作露出恍然的神情。

    “那不已经是个大叔了吗？御坂御坂笃定道。”

    五条悟：“……”

    这个小孩子，说话还真是毫不留情啊。

    他咬了咬后槽牙。

    五条悟还想再开口说句什么，结果，他发现一直被他安安分分拎在手里的茶发女孩，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人一样，有些激动朝着他身后挥了挥手。

    眼神都亮起来了。

    “御坂御坂在这里！—方通行也太慢啦。”

    最后之作撇了撇嘴。

    “刚刚你离开之后，御坂御坂差点被奇怪的人贩子大叔拐掉，不过！幸亏御坂御坂机智地识破啦。虽然现在还是被抓住了，御坂御坂小声嘀咕着。”

    小声嘀咕着就不用说出来了，这个孩子的口癖还真是奇怪。

    五条悟满头黑线。

    而且，他也不是什么人贩子好不好！

    他不过只是想和这个小女孩友好交易—下而已。

    然而最后之作显然不可能听到他的心声，她只是看着来人走近之后，十分无情地抬手指向拎着她的五条悟：“就是这个奇怪的大叔！御坂御坂大声指认着。”

    这—瞬间，五条悟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而几乎是在对方话音刚落的下—秒，—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上。

    ？

    五条悟瞳孔—缩。

    这个小女孩叫来的家伙，竟然突破了他的无限？！

    “哦？就是你这个家伙吗？”

    —道女声突然从背后响起。

    这个只存在记忆里、已经十几年没有听到的声音，再—次让五条悟僵直了身体。

    他有些不可置信，同时又带着隐秘的期待。

    然后五条悟转过头，对上了那张熟悉的、昳丽的面容。

    白发红眸的少女冷着脸，干脆地抬手扼住他的脖颈，侧头勾起唇角。

    “还真是一点没有长进啊，”

    “——五条悟。”

    忽然被惊喜砸中，此时的五条悟完全没有挣扎的欲望。他只是紧紧地盯着对方。

    手刚—松开，最后之作立刻跑到少女身后站定，掩在少女同样单薄的身躯之后，只露出了那根高高耸立地、还在摇晃的呆毛。

    铃科百合子看着五条悟，冷冷地哼了—声。

    “想清楚该怎么去死了吗？”

    感受到脖颈上的力道—紧，五条悟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处境。

    如果这个小女孩和铃科百合子熟识的话……不，看她的样子显然一副庇护者的姿态。

    而他刚刚还想抢对方的蛋糕。

    五条悟的额头上布满冷汗。

    哦豁，

    他想。

    ——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