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领域

    没有再把期望投注到那两个人身上，夏油杰想了想，点开通讯录，翻出了五条悟的号码。

    然后他按下接通，把电话凑到耳边。

    嘟——嘟——

    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对面传来了一道有些懒散的男声。

    “喂？是杰啊。”

    五条悟瞥了一眼通话界面，然后笑道：“是有什么事吗？”

    夏油杰刚想开口，结果因为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从五条悟那边传来的，急速的风声和细微的喘息。

    话到嘴边猛然转了个弯，他不禁微微蹙起眉：“你现在是在赶路？”

    难道是还没到吗？

    不可能。

    一般来说，按照五条悟的能力，明明是可以直接瞬移的。

    另一边的五条悟并不知道，夏油杰早就接到了1年级遇袭的消息，他抬起右手，对着朝着自己冲过来的咒灵瞬发了一记「苍」，狠狠将其击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巨大的冲力让整面墙自中点处开始蔓开裂痕，紧接着，又轰然间地爆裂开来。

    为了不让出外派任务的夏油杰操心，五条悟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然后欢快道：“是啊是啊。”

    “你不知道，今天的甜品店人特别多了……对，刚刚竟然还有个家伙，甚至从我的头顶上飞了过去。”

    “真是太可怕了！”

    五条悟语气中夹杂着抱怨，丝毫不造作地找了个借口，掩饰掉刚刚破空声的由来。

    夏油杰：……

    夏油杰：你当我傻吗？

    而且今天一个两个的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觉得自己有点心累。

    他这才刚刚离开几天啊，这群家伙就都变成了这幅不省心的鬼样子。

    这样想着，夏油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对着五条悟道：“你难道不能飞吗？”

    “啊。”

    五条悟就像是才想到一样，发出有些恍然的声音。

    “是哦。”

    他单手拿着手机，看向对面缓步走来的咒灵，轻轻眯起了眼睛。

    “哎呀哎呀，我竟然差点都忘记了。”

    “我原来会——飞啊～”

    尾音还没消散，可在漏瑚的视线中，刚刚还站在面前高大的白发男人，霎时消失在了原地。

    是什么时候？！

    正当漏瑚警惕看向四周的时候，一声轻笑却突然自头顶上传来。

    糟了！

    他猛然抬起头，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五条悟朝他脑袋上盖来的手。

    来不及躲了！

    “悟？”

    电话那边的夏油杰刚刚吐出一个字音。

    而与此同时，在旁边朝着1年级三人攻击的花御注意到了情况，立刻从地面上催发出几根粗壮的树枝猛然抽向半空中的男人。

    这种攻击对于五条悟来说不痛不痒，他轻描淡写地侧身躲过，稳稳落地。

    但漏瑚也趁这个机会，又一次拉开了他和五条悟的距离。

    虽然不是没有机会直接秒掉对方，但很显然，现在的五条悟并不想那么快就结束。

    ——结束眼下，可以打发时间的小打小闹。

    他于是攥着手机朝着夏油杰小声抱怨道。

    “遇到了可恶的插队的家伙呢。”

    一直有听到那边发动术式，甚至还有爆裂声音的夏油杰：……

    “别玩了，悟。”

    他揉了揉眉心，最终只无奈道。

    五条悟微微耷拉下眼，此时，他显然也猜到了，对方估计早已知情的事情。

    ——“真是太无趣了。”

    这么评价完之后，五条悟道。

    “我知道啦，杰，完全不用担心。”

    “难得有几只没有登记的特级咒灵让1年级练练手，这次是个不错的机会呢。”

    他稍稍顿了顿。

    “我甚至啊，都想打电话让惠他们赶来试试了。”

    对面的漏瑚看着只自顾自说话，完全没有要理自己意思的五条悟，羞恼和愤怒顿时在体内熊熊燃烧起来。

    “我说……你这个家伙，还真是狂妄啊。”

    “哦？”

    五条悟和夏油杰交流完毕，挂断电话，侧头看过来。

    听到漏瑚的话，他微微挑眉。

    “之前聊的太开心，都差点把你忘了。”

    “说起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五条悟伸手比划了一下，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奇。

    “移动火山？小火炉？”

    “嘛，反正不管你是什么，都只不过是一个弱者而已。”

    五条悟看向那边因为花御的攻击，而逐渐配合起来的三人，忍不住微微扬了扬唇。

    然后他单手撩开一半的眼罩，用苍蓝色的琉璃眸稍稍打量了一下：“咒力的层级都在稳步增长啊……”

    “你们这些送上门的经验包还真是好用，不过，如果是来找我的话可就可惜了。”

    “毕竟真是抱歉，”

    ——“我从一开始就是满级。”

    正和花御对战的吉野顺平此时满头大汗。

    他微微喘着气，用式神挡住攻击。

    但由水母式神散出的毒液，在刚刚浸入迸发出来的枝条的时候就被花御发现了。

    她直接干脆利落地自己削掉了被侵蚀的枝条。

    反正对于花御来说，这些植物都可以无限再生。

    作为由「森林」诞生的咒灵，她有着无比强大的自愈和再生能力。

    单单由普通的毒液，根本无法对「特级」造成太大的伤害。

    而吉野顺平刚刚成为咒术师不久，就算是再天才，目前也只能说，堪堪消化完了所有的理论知识和基础咒术控制。

    能够操控式神，这已经是一件难得到极点的事情了。

    而他的术式，是「毒」。

    ·

    控制、控制。

    缩小、再缩小。

    吉野顺平知道，对付特级咒灵，磨磨蹭蹭的消耗是完全不行的，甚至这样，只会拉大两方的差距。

    如果要对付的话，最好还是一击制胜。

    能做到的。

    吉野顺平抬起了手。

    只要以「大小」为代价去替换「强度」，再淬炼出浓缩的含有「腐蚀」效果的毒液。

    对付植物的话，一定可以。

    ……就是那里。

    吉野顺平黑色的眸子紧紧盯在花御的身体上，反复上下打量着。

    此时的他陷入了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四肢、肩部、脚掌……就连胸前和背后都有枝叶的遮挡。

    那么……就只剩下脸了。

    他微微凝眸，但双手却本能地、不由自主地颤栗了起来。

    不，不行。

    还差一点。

    吉野顺平忍不住瞳孔一缩。

    咒力……他的咒力还是太过薄弱了。

    正在吉野顺平思考的时候，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个女孩在旁边各自用术式与花御缠斗，体贴地为他腾出了蓄力的空间。

    但是由吉野顺平本身能够产生的「情感」，不管和谁相比，都太羸弱了。

    长期的校园暴力，还有不断在耳边回响的难听骂句。

    「喜欢的反义词是漠不关心」

    不停地在接受冷眼的吉野顺平，虽然本意上不想做个冷漠的人。

    但不可自主的，他的情感较之其他人，还是稀薄了很多。

    因为，吉野顺平一直以来，都被人剥夺了宣泄情感的权利。

    ……

    他仿佛站在虚无里，沉默地看着面前被人殴打到蜷缩在地的自己。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噤声了，所以吉野顺平听不到那几个人难听又恶劣的骂声。

    但他还看得见。

    他看到了地上那个黑发的少年、他自己脸颊上滑落的泪滴。

    好奇怪。

    为什么要哭呢？

    ——明明只会被更加激烈地羞辱。

    很疼吗？

    ——但是连痛呼都不能开口。

    不能开口。

    因为他们会把恶心的虫子强硬地塞在他的嘴里，用衣服堵住他想要呕吐的反应。

    吉野顺平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这是麻木。

    他最终的情感，也因为麻木而被禁锢在了灵魂的最深处。

    明明吉野顺平自己也想要肆意大笑、也想要生气就能够发怒，也想过在自己难过的时候可以有人倾诉。

    “顺平！”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惊呼撕裂了回忆和现实的结界，冲破了吉野顺平内心的荆棘牢笼。

    与此同时的，还有一道自身侧袭来的破空声。

    美美子注意到黑发的少年正在发呆，但因为花御的攻势太过紧密的缘故，她只能叫喊着，想让对方回过神躲开突如其来子弹。

    ——一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直直射向少年头颅的子弹。

    同伴的呼喊让吉野顺平从过往的阴霾中抽身出来，而这个时候，他也在霎时想起来了，自己现在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有了新的同伴。

    高专的大家……

    必须要赢！

    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吉野顺平微微抿了抿唇，随后他右脚离地旋身，侧过头，特意错开角度，用自己的胸口对上了袭来的子弹。

    看着目标的动作，藏在暗处的琴酒不由得愕然了一瞬。

    但随后，他有些兴味地勾起了唇角。

    而借由这一刻迸发出的，濒临死亡恐惧和绝望。

    无可比拟的强大情绪波动，让吉野顺平一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咒力。

    “「淀月」！”

    随着少年的怒喊，缩成糖丸大小的式神带着「腐蚀」的剧毒，以强大的加速度射向那边毫无防备的花御的面门。

    同时，就在吉野顺平攻击完，正欣慰又难过地想着自己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一道白刃却在近乎于咫尺的情况下，从中间将子弹生生劈成了两半。

    被切成两半的子弹，几乎是擦着吉野顺平的身体而过，最终狠狠地插进了他身后的水泥地里。

    吉野顺平被人从死亡的边缘救了回来。

    而此时的他忍不住仰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黑发男人。

    “禅、禅院先生！”

    吉野顺平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出口的尾音中，甚至还微微发着颤。

    ——这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啧。”

    禅院甚尔将刀重新插回身后，然后看向吉野顺平，表情似乎有点不爽。

    他道。

    “我把你救回来，可不是让你赶着去送死的。”

    一听到这句话，吉野顺平立刻反应过来，对方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刚刚那宛如自杀的行为。

    自知理亏，他忍不住微微红了脸：“禅院先生，我会反省自己的。”

    而这个时候，刚刚收拾好漏瑚的五条悟卡着对方的头颅，就像是闲庭漫步一样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他首先注意到禅院甚尔，微微一愣，然后下意识往对方旁边看了一眼。

    “百合子酱呢？”

    闻言，禅院甚尔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她早就来了。”

    “哦？”

    面对五条悟的疑惑，黑发碧眸的男人却卖了个关子，只道。

    “你待会就知道了。”

    他眼中充满着笑意。

    “那可是，”

    ——“属于最强者的姿态。”

    另一边的花御，被吉野顺平的攻击打得措手不及，而美美子也顺势用绳子狠狠绑住了她。

    因为被人类摆了一道，花御难得从刚刚无趣的战斗里感到一丝兴奋。

    “真人说的果然没错。”

    她忍不住仰起头，看向头顶上泛着璀璨日光的天空。

    “我开始……享受这个过程了。”

    其他几个人闻言，都忍不住警惕地攥紧了武器。

    而花御似乎没有看出其他人的忌惮，只缓缓抬起了手。

    “那么，我也不吝赐教。”

    她的身上陡然绽放出强大的、带着压迫感的咒力。

    “领域展开，”

    ——“「朵颐光海」。”

    一瞬间，在众人踏足的水泥地面和木质房屋上，蓦地开出了泛着白光的璀璨花朵。

    红的、白的、蓝的……凡是在自然界里能够看得到的颜色，几乎全数在一瞬间显现了出来。

    这就是领域吗？

    ——术式的最高境界，生得领域？

    就算是面对敌人最强的招数，五条悟和禅院甚尔却没有半分的担心。

    似乎猜到了什么，五条悟甚至勾起了唇角，抬手把自己的眼罩彻底地扯了下来。

    这样的话，或许就能看清楚一些了。

    还真是……期待啊。

    就在花御领域彻底闭合的一瞬间，一个纤细的身影却蓦然踏足在了边界之上。

    感应到了什么，花御忍不住看过去。

    而半空中有着白发长发，和如血一般暗红色眸子的少女，抬手放在了胸前。

    因为领域的缘故，她的身边落满了璀璨的花束。

    “你是谁？”

    闻言，铃科百合子睨眸看向底下的咒灵。

    但她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看着自己脚下的领域，陡然间绽开兴奋的笑意。

    “这就是领域吗？”

    其实铃科百合子对于领域的了解，还停留在当初五条悟觉醒的「无量空处」上。

    而当初也仅仅看到了一瞬间，未知全貌。

    不过，

    “这不是很简单吗？”

    对于铃科百合子、对于一方通行来说，这几乎是一眼就能看透的原理。

    “那么，”

    白发的少女缓缓勾起唇角。

    “我也来试试。”

    身侧的力量陡然间散开，同时，一道声音清晰无比地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领域展开。”

    ——“「aelerator」”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

    另外看情况今天再加更一章。

    主线进程g……快完结啦！！！

    大家可以提提想看什么番外，我可以参考一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