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将无我（五）

    阿斯嘉德金碧辉煌的殿堂里,伟大的神王弗丽嘉端坐在神座上，以仁慈的目光看着她的子民。

    忽然空气之中出现了一抹黑色的流云，等那黑云凝结出了细致的轮廓,其他人凝神细看的时候便会发现,一个身着黑衣的女人已经静立在了王座前面。

    她的的神色有一些焦急,可是也难以掩饰属于阿斯嘉德最贵的公主殿下的风姿。

    女人有着黑色的发,红唇烈烈如火，一身黑色衣裙上恍如浮光掠金，隐约有闪烁的星辰。

    她站在那里，仿佛呼吸之间都带着金粉的气息。因为她本来就天生尊贵，是两任神王的长女。

    海拉·奥丁森，她的父亲是一位神王,她的母亲也同样是一位神王。

    而如今海拉执掌冥界,又从阿斯加德获得了力量，已经成长为一位独当一面的女神。

    和她的父亲不同，海拉的母亲仁慈而伟大，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

    弗丽嘉的一生,从一开始被“宿命”的烙印,可是却永远在反抗着命运——如果命运不公,那么命运本身也不过是应该被踩在脚底下的东西。

    这样的弗丽嘉，自然并不因为海拉是女孩子就理所当然的对她忽视。更不会将她视作开疆拓土的工具，然后又现在父权与君权的制高点上嫌弃海拉周身杀戮太重。

    弗丽嘉是最公正的神王,也同样是最仁慈的母亲。

    弗丽嘉望向海拉，目光透过了海拉征伐九界和执掌冥界的那些岁月,就仿佛她看着的还是在自己身边撒娇的小女儿。

    而事实上，海拉在弗丽嘉面前的确也还是一个小女孩。

    海拉走到了弗丽嘉的身边，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安宁。

    在九界之中,被称之为“死亡之地”的冥界就如同深渊，海拉身在深渊之中，难免沾染上一些阴鸷。而她又是阿斯嘉德尊贵的公主殿下，也曾统领阿斯嘉德的军队，如今又手握生死。

    当海拉·奥丁森仅仅站在那里，就已经威严到让人仰视。

    可是在母亲面前，海拉不是威风凛凛的将军，也不是执掌死亡的女神。她是母亲的孩子，也仅此而已。

    海拉是弗丽嘉的长女，底下还有两个弟弟。所以很多时候，她自持是成熟稳重的大姐姐，要给两个让人头疼的弟弟做出榜样，于是并不会轻易在母亲的面前撒娇。

    但是这一次，海拉走的弗丽嘉的身边，倚靠她的腿边坐下，将头枕在了弗丽嘉的膝盖上。

    海拉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掩去自己眸中的怀念与不舍。那是沉淀了很久的情绪，而如今翻腾而起，却还是那样的鲜活。

    时间拼命的往前推，带走也带来太多的东西。只是如今，有一些东西沉淀在心底，任凭时光来又去。

    大女儿的肌肤温热，弗丽嘉不用看海拉的脸，就已经能够想象出她现在的表情——必定和她自己脸上的如出一辙。

    弗丽嘉方才已经有了源自血脉的感应，自然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何而来。

    她伸出手去，轻轻的抚摸过长女柔软的头发。弗丽嘉并没有开口问询海拉为何而来，只是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许久之后，海拉才收敛了这翻涌的情绪，轻声地对弗丽嘉说道：“母亲，我感受到她的气息了。”

    弗丽嘉轻轻的“嗯”了一声，就听见海拉继续说道：“她从我的死亡的国度里带走了两个人的灵魂。”

    作为执掌死亡的女神，海拉对每一个死亡的生命都了如指掌。虽然这个世界上每天死亡的人那样的多，但是当它们归于平静，融入冥界，海拉就会将这些人纳入麾下。

    “冥界”这个地方在外界的传说之中那样的狰狞恐怖，可是对于海拉来说，这就是她所执掌的国度。

    海拉是弗丽嘉的女儿，是弗丽嘉的肉中骨血，所以总是有一些与弗丽嘉相似的品格。作为一个君主，哪怕只是神王的“预备役”，可是海拉也会尽职尽责的照顾好自己的每一位臣民。

    这些年来海拉执掌死亡，做的一直很好。

    阿斯嘉德是光明之地，仿佛容不下半点黑暗，而冥界则是彻头彻尾的深渊。

    然而阿斯嘉德与冥界就像是月亮的正面与反面。光与暗本来就浑然一体，界限并不十分分明。

    阿斯嘉德的臣民生活在阳光之下，可是却同样尊敬他们执掌黑暗的长公主殿下。这不仅仅是因为海拉是带给阿斯嘉德荣光的女神，更重要的是，每一个阿斯加德人民都知道，如果没有这位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替他们背负黑暗，就没有他们如今可以肆意享受的光明。

    曾经的阿斯嘉德的人民傲慢又无知，在奥丁的带领之下，他们自持自己是圣洁矜贵的神族，不屑与一切黑暗为伍。

    可是这样的愚昧与傲慢，很可能是悲剧的开端。

    当时还是神后的弗丽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她聆听到了生命之树的声音，也预见了阿斯嘉德覆灭的未来。

    当她看见梦中她的孩子们彼此伤害，阿斯嘉德也毁灭在一片火海中的时候，作为母亲的本能让弗丽嘉落下泪来，可是属于母亲的本能却也给了弗丽嘉反抗命运的勇气。

    她倾听到了世界的意志，并且打算为此放手一搏——直到这一刻，所谓“先知”才成为恩泽，而不是单独煎熬内心的焦灼。

    弗丽嘉看透了她的丈夫的自私、虚伪、妄自尊大和不知敬畏。她和奥丁并不是因为爱而结合，但是数千年的光阴，他们一起走过，并非是没有半分情谊。

    弗丽嘉能容忍奥丁的许多缺点，却终于在奥丁打算将他们的女儿封印在黑暗之地的时候报爆发。

    那不是一次普通的夫妻分歧，而是阿斯嘉德王权更迭的序曲，事情的最终的结果是——阿斯嘉德有了新的神王。

    在弗丽嘉决定成为神王的时候，阿斯嘉德的民众之中也不乏有对她的力量和所谓“正统”的质疑。

    他们挑剔着弗丽嘉的神力，却忘了弗丽嘉本就是九界最强大的法师；他们怀疑弗丽嘉“师出无名”，却忘了弗丽嘉诞生于生命之树，本就是世界意志的一部分。

    “世界意志”执掌着整个九界生命的意志。掌握了世界意志，就有了心想事成的能力。这也就是说——如果弗丽嘉想，那么她就能。

    事实证明，在漫长的时光的考验之下，弗丽嘉做的并不比奥丁差，甚至因为她有母亲特有的温柔，又对这世间的一切存有悲悯，所以弗丽嘉是比奥丁更仁慈而目光长远的君主。

    更何况弗丽嘉的力量来自于生命之树。生命之树是九界的起源之地，只要生命之树一日不枯萎，弗丽嘉的力量就源源不绝。

    和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力量衰退的奥丁相比，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说明是弗丽嘉更为强大，也更无限的趋近于永恒。

    这个时候阿斯嘉德的人民才发现，或许让曾经的神后成为神王有一些离经叛道，但是却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成为真正的神王的那一天，弗丽嘉就在生命之树面前立誓，她发誓自己绝不会贪恋神权，当新的一代神祗郁郁葱葱的成长起来的时候，她便会将神王之位交还给奥丁的孩子，奥丁森的血脉将会在阿斯嘉德的神位上生生不息。

    阿斯嘉德曾经十分传统，又从来将女性视作是男性的附属品。可是在阿斯嘉德的神权更替的时候，当曾经的神后成为新的神王之后，这个传统就被打破。

    曾经所有的阿斯嘉德的人都默认海拉没有继承权，而如今，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能力出众的长公主了。

    而经历了弗丽嘉的统治的阿斯嘉德的人民渐渐也觉得，让一个女人掌权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毕竟和奥丁掌权的时期相比，他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更加的和平与富足。

    弗丽嘉与奥丁的结合并不是因为他们相爱，而是因为生命之的预言。

    生命之树在某一天曾经降下神谕，说带给九界福泽的王将诞生于生命之树中。

    那个时候，九届的人民翘首以盼，等待着他们的王的到来——九界混战已久，如果有一个神可以终结这一切，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然后，在众神的期盼之中，生命之树果然结出了两颗果子。

    这两颗生命之树千万年来唯二结出的果实，一颗落地化作了女神弗丽嘉，而另一颗果子则长久的没有动静。

    那一颗比弗丽嘉诞生之果小很多的、和弗丽嘉并蒂而生的小小果实静静的在生命之树上成长着。

    当与它并蒂而生的姐姐已经成长为九界最强大的法师的时候，这颗果子还是在枝头孤零零的挂着。

    所有人都默认这个果子已经并不会成长为新的神了，所以弗丽嘉就成了生命之树唯一诞生的血脉。

    只是那个时候九界的人民看到生命之树诞生的是一位女神，不由对那个神谕产生了怀疑。

    他们不认为一个女人可以成为他们的神王——想要成为神王，至少得是个男人才行。不仅仅要是个男人，而且还得非常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在众神的迷惑之中，很快就有人将生命之树的神谕重新解读——有人说，神谕里说的是“九界之神将诞生于生命之树”，那或许这个由生命之树诞生的果实所化的女神只是一个载体，目的是将新的神带到九界呢？

    这个推测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应和，他们仿佛看到了新的希望。

    是了，虽然弗丽嘉不可能成为新的神王，但是谁又说她的儿子不能了？

    于是，九界再起尘寰，而这一次众神争夺的对象成了诞生于生命之树的弗丽嘉——他们将弗丽嘉的婚姻当成胜者的奖品，并且觉得理所应当。

    那个时候，阿斯嘉德是九界之中最强的存在，奥丁也正是能力鼎盛之时，于是奥丁打败了其他的竞争者，获得与弗丽嘉结合的资格。

    弗丽嘉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阿斯嘉德神后。整个过程之中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似乎所有的人都默认为了伟大的神王可以在九界诞生，个人的意愿，特别是一个女人的意愿是无足轻重的——哪怕，这个女人也是一个神。

    那个时候九界之民翘首以待，期待弗丽嘉和奥丁生下强悍的男孩子。

    神的生命实在是太过漫长，渐渐的，众人就忘记了那颗生命之树上久不化形的果子。

    傲慢的神祗自然也不会想到，一颗被判定“无用”的果子与一个被冠上夫姓的神后，之后将会将在九界掀起一场惊涛骇浪的改革。

    时光就像是一条长河，历史则更像是一卷长长的画卷。有些人在历史的画卷上涂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就已经是不易，而有人则会悍然改变一整条河的流向。

    只是，那似乎是很长很长很长的故事，需要很长很长的时光去慢慢解读。而如今，一切都已经风烟过尽，生命之树的枝头也已经空无一物。

    当然，还是有人关心另一颗与曾经的神后、如今的神王弗丽嘉并蒂而生的果子到底去往了何处，可是了解这件事情个中原委的人对它讳莫如深，约定俗成一般的守口如瓶。

    人在死亡面前没有秘密。

    当一切的灵魂回归到死亡的国度之中，他们对海拉来说就是透明的。

    这些灵魂经历过的人生、过往走过的路、心底依依不舍的人，全部都会呈现在海拉面前。

    海拉对每一个回归死亡国度的灵魂都了如指掌，当她发现有一股和他的母亲同根同源的力量从她的国度之中拉走了两个灵魂之后，海拉立刻就去读取了这灵魂的一切。

    这两个灵魂，一个叫做史蒂夫·罗杰斯，而另一个则叫做詹姆斯·巴恩斯。

    人类十年几十年的人生对于神祗来说，就像是薄薄的一页书——有的人甚至还添不满一页书，只是散碎的字节罢了。

    在史蒂夫和巴恩斯的记忆之中，海拉很快就锁定了那三岁的小小身影。

    她的目光普通忽然卷起了波浪的海面。

    一开始的时候，看着那圆滚滚的小身影，海拉是又些想笑的。

    弗丽嘉在上，海拉的笑容里，一定写满了“你也有今天”的得意。

    可是笑着笑着，海拉却忍不住的流露了出一些怀念和惆怅来。

    此刻海拉依偎在母亲的身旁，才能卸下浑身的防备，像是一个寻求母亲安慰的孩子一样轻轻的用头抵住了弗丽嘉的膝盖。

    她轻声的对弗丽嘉说：“我看见她了，在一个人类的回忆里。”

    海拉没有提及那个名字，可是弗丽嘉就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指的是谁。

    弗丽嘉抬起手来，给女儿看自己十指无名指上那快要灼烧起来的红痕，随后轻轻的说道：“没错，我也感应到了。”

    “可是母亲，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选择中庭？”海拉有些莫名和困惑，毕竟在九界之中，地球实在是一个非常渺小的存在。

    那里脆弱而落后，里面的生灵不堪一击，可是中庭本身却又可怕的丰饶。

    海拉可以肯定，如果没有阿斯嘉德的庇佑，中庭随时可能成为宇宙的狩猎场。

    可是接收过中庭人的灵魂的海拉也承认，那里的人类情感出奇的丰沛。他们的面容和阿斯加德的神之相似，可是内心却又有着许多的不同。

    中庭的人类寿命就如同蝼蚁，似乎只是弹指之间就会过去。

    朝菌不知晦溯，蟪蛄不知春秋。

    中庭的人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人生短暂，所以在那短暂的人生之中，人类肆意的经历着爱恨，与周围的人产生纠葛，然后将彼此写进自己的生命里。

    那一段一段交织的生命，在未来的某一天终会会焕发出奇异的光彩。

    海拉还没有这样深入的与另一个人产生过纠葛，他们阿斯嘉德人信奉“出生即离别”，对待父母之情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对待一个毫无干系的其他人了。

    人类那样的执着于爱恨，不怕短暂的生命被这些在海拉看来不值一提的感情浪掷——或许，这就是生命之树的孩子选择那里的原因。

    只是这一切，弗丽嘉有了些许的明悟，却并没有对女儿直接说明。因为生命是实在漫长的体悟，她没有必要过早的向女儿剧透。

    那些复杂的情感的滋味儿，需要海拉自己去体会。哪怕海拉觉得自己执掌生死，并不应该有太多多余的情感，可是弗丽嘉始终都觉得没有什么情感是多余的。

    每一份感情的投入都是属于自己的财富，因为那些斑斓的回忆最后会铸就生命的色彩。

    弗丽嘉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生命里非黑即白，而是更希望有人可以为她涂抹上更多的颜色。

    在海拉刚刚执掌冥界的时候，她认为自己的生命就应该是黑暗的。

    可是那个时候，有一个人坚定的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那个人说，执掌冥界只是一份工作，也仅仅是一份工作而已。

    在海拉之前的人生之中，她的父亲将她看作是征伐九界的工具。他利用她强大的武力为他开疆拓土。奥丁告诉海拉，说她需要勇敢，需要无所畏惧，需要成为阿斯嘉德最神勇的战士和最冷静的将军。

    在海拉接受自己被当做为阿斯加德开疆拓土的工具的命运的时候，奥丁又指责她不够仁慈，行事太过残忍，也不知收敛，将战火燃向九界。

    看看这个父亲对他的女儿的评语，竟是如此的自相矛盾和逻辑不通。

    奥丁最终却将所有的错误都甩到了一柄剑上。

    没错，那个时候海拉只是她父亲手里的一柄剑，不被允许有自己的想法和思想。奥丁握着一柄剑，用它在九界划出了骇人的伤口，最终却怨他的剑太过锋利，这实在是没有道理。

    但是奥丁傲慢惯了。

    他自诩为真理，觉得自己说的什么都是对的。所以奥丁想要将海拉封印起来，作为她在九界横扫的惩罚。

    奥丁想用“封印海拉”的方法结束九界旷日持久的战争，以此来向九界宣布世界之树的神谕是错的，他奥丁才是真正结束九界混战的最伟大的神王。

    这个高高在上的神王甚至忘了到底是谁让海拉征伐九界的，又是谁刻意培养了海拉所谓的“野心”？

    奥丁更不会承认，他的女儿郁郁葱葱的成长起来，他却日益衰老，面对渐渐强大起来的女儿，他感到了强烈的危机。

    就在海拉不甘不愿即将接受被父亲封印的命运的时候，有一个人却坚定的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奥丁说的不对”。

    那个人甚至没有实体，可是海拉却分明感受到了温暖。

    那个人告诉海拉，说她要有自己的生活，要有自己的欢喜与爱。

    她还安慰海拉，让她不用心急，并且向海拉保证不会让奥丁把她封印起来的。

    对于这个保证，海拉其实并不相信。因为她不相信有人可以对抗奥丁。

    然而最终的结果是，海拉并没有被奥丁封印，她不是奥丁的囚徒，而是以掌权者的身份出现在了九界。

    故事的最后，神王长女海拉让混乱的边界建立起一种秩序，那些因为死亡而愤愤不平的灵魂最终得到安宁。

    海拉生来就可以执掌死亡，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了生与死的意义。

    可是，曾经那个教会海拉这些的人已经不在阿斯嘉德了。她们分别太久，海拉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能重新感受到那个人的气息的时候。

    时间已经隔了那么久，那么久。

    海拉的母亲始终都言之灼灼的说那人的灵魂投入到了九界之中，并没有破碎，也并没有毁灭。

    而海拉不仅仅执掌着人类的生死，也执掌着神的生死。她在冥界之中日复一日的等，始终也没有见到那个人的灵魂，于是便能笃定这个人还在。

    可是无论是弗丽嘉还是海拉，她们失去那个人太久了。久到这么多年过去，年共岁俱更迭，山与水都相逢，这却是海拉首次重新感应到了她的气息。

    只是短暂的气息波动而已，海拉便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的慌急的来寻母亲，以此来确定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弗丽嘉伸手抚摸自己长女的头发，声音轻柔而坚定。她的目光永远投向了距离阿斯嘉泽很遥远很遥远的中庭，许久之后，弗丽嘉轻轻地拍了拍海拉的肩膀，然后对她说道：“放心，海拉，她会回来的，我们只需要等她回来。”

    身为九界神王的弗丽嘉说出来的话，有些时候就代表着这个世界的意志。

    海拉对母亲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因此她只是在虚无之中伸出一只手去，用指尖探寻那已经消散的差不多的气息，最终却没有即刻投身中庭，去找寻她一直想见的那个人。

    想见的人总是能够见得到，这大概就是等待的意义。而神的生命让这样等待的时光变得不再漫长而没有边际。

    这样想来，虽然神要比普通人活的时间长久很多，也似乎要经历许多分别与痛苦，可是长寿有的时候到底也不算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海拉说人类是“朝菌不知晦，蟪蛄不知春秋”，这话说的对也不对。

    和阿斯嘉德的神比起来，人类所拥有的时光的确是太短暂了，但是在这样短暂的时光之中，人类小小的躯体却能够迸发出难以想象的坚韧。

    在灾厄面前，他们并不像神一样无坚不摧，可是却能一次一次在灰烬上重建希望，在毁灭之中继续生生不息。

    这就是人类所拥有的品格，有的时候，让神都自愧不如。

    霍华德·斯塔克至今依旧能够记得那个听闻好友坠机的噩耗的传来下午，也能够清晰的记得在那个下午小小的宝宝周身散发出了金色的光芒，然后在他的面前一寸一寸的凝结成冰的场景。

    失去好友就已经是人间至痛，更何况是看着小小的宝宝在他面前受到了伤害，就更像是在做大人的心中活生生地挖下了一块肉去。

    可是霍华德·斯塔克能怎样呢？他还是要继续的走下去，走他的挚友未竞的道路，也要不断的找寻让奥莉薇亚恢复过来的方法。

    天才的发明家试图用科学去解释奥莉薇亚身上发生的并不科学的事情。可是哪怕他拥有这世界上最丰富的知识、最先进的技术，却依旧无法参透生命之中全部的谜题。

    因为人类本身就是十分不科学的存在，这世上很多的事情也根本无法强行解释。

    但是哪怕有一丝一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