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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君王临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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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刚才夺下小皇帝企图往自己头上倒的花瓶和水杯之后,温霁云担心这只正犯迷糊的小猫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一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乱蹭,目光也不曾离开小皇帝片刻。

    听到李忠国说的话,温霁云抬起眼帘,冰冷的黑眸淡淡地看李忠国一眼。

    他的眼里有一片极夜,虽然寂静无声,却又暗藏深不可测汹涌。

    李忠国被温霁云的眼神惊得愣了一下,对温霁云讨好地笑了笑。

    李忠国的言下之意太过明显,连纯洁如余太医都听出来了。他看了温霁云一眼,转头对李忠国说道:“其实用冷水外敷也可,只是见效较为缓慢,而且不利于陛下胸口的刀伤。以陛下现在的身体恐怕无法承受。所以,下官刚才说只有一个办法。”

    “但是,陛下的清誉也十分重要,下官看此事不可草率决定……”

    李奉君也附和说道:“父亲大人,这等身份低贱的亡国之人,怎么配受君王临幸?还是……”

    “不可不可,保重陛下的龙体最是要紧。”这几日小皇帝屡屡重病,李忠国一听虽有别的办法,却是如此凶险,哪里敢尝试?

    虽说陛下是否临幸,临幸何人这等大事本不该由他一个太监总管做主。但是一则眼下小皇帝意识不清晰,本能之中做出的决定就是拉着温霁云不放手,很明显心底的意中人是谁,总不敢另外胡乱塞一个人给小皇帝。

    二则皇家最重颜面,尤其是小皇帝更为死要面子。被人下了药这种事若传扬出去,小皇帝定然颜面无存,因此决不能找那些外朝的大臣商议决断。

    眼下李忠国身为内宫的总管,决定的权力就全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陛下的龙体何等尊贵,岂能容有半点闪失?”李忠国转头屏退了殿内所有宫人,对李奉君说道,“你带人门外把守,不许任何人入内打扰。”

    李奉君担忧地看了温霁云一眼,应了声“是”。

    因为怕温霁云当众放不下脸来,李忠国将余太医也一并请了出去。

    余太医自知不能留下,也无权干涉,只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温霁云和小皇帝,转身离开。

    闲杂人等转眼都已散尽,大殿之内再无旁人。

    虽然事情十分突然,但眼下小皇帝的命都在温霁云一人身上了。再说小皇帝身为天子,身份尊贵,也不算辱没了温霁云。

    俗话说“攻心为上”,李忠国屏退左右,就对温霁云单刀直入:“虽然陛下年轻不懂事,过去对您做了许多错事,但是那些都过去了,做人还是要向前看的。”

    “陛下如今也为您改了许多。自从您在他身边,性子也好了不少,每日里饭都要多吃几口。他对您的好,莫说您自己,就连咱们这些陛下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感觉出来了……”

    温霁云冷淡地问道:“他对我的好?”

    这位梁国太子在小皇帝面前一副温柔和顺人畜无害没脾气的模样,但一旦转头面对别人,总自带一种天然的上位者的威严和冷傲,令人见之生畏。

    或者说,他只是在小皇帝面前勉强装一下温顺的兔子,在其他人面前连装一下都懒得装。

    李忠国被温霁云冷冰冰地一问,连说话也不敢高声,好言相劝道:“您若总是去想已经过去的那些事,苦的还不是您自己?陛下如今对您还不够好吗?陛下说是让您留下伺候,其实您以为自己伺候得如何?”

    温霁云不答。

    李忠国说道:“那些小太监都知道主动端茶倒水捶背捶腿,您可曾主动给陛下锤过一次腿,捏过一次肩?”

    温霁云:“……”

    “自从您来陛下身边,他又怕劳累您又怕让您知道自己伺候不好伤了心,陛下渴了都自己倒水,累了自己捶背,从来不支使您。他对您的用心,您难道看不出来?”李忠国说道:

    “而且陛下从小争强好胜,想要的东西都要立刻抢到手,哪里耐着性子等过?以您如今的处境,陛下就是不顾您的意愿要强迫您,您又能如何?可陛下到底没有这样做,可见陛下对您的用心十分不同。”

    “您就算怨他当初的折辱,但是试想古往今来的亡国之君,谁不是受尽折磨难逃一死?如今陛下也为您改了态度,且对您恩重如此,您难道不应该感激陛下不杀之恩,全心全意报答陛下吗?”

    “您也是个明白人,须知审时度势。陛下贵为天子,能接近陛下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福分。您看这后宫佳丽三千,何人不日日盛装打扮,夜夜盼着君王临幸的?……今日这事,这日后的好处,不用咱家多说……”

    温霁云冷冷地打断道:“绝无可能。”

    “唉,您就别固执了,早晚都是这个结果,您又何必这样执拗?”李忠国苦口婆心地劝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您就应该清楚自己是属于陛下的人。咱们这些人,心里眼里就只能装着陛下,您若放不下过去的身份,对您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您自己难受吃亏罢了。”

    “这事儿没有别的办法,我看您还是……”

    李忠国的话还没说完,椅子上抱着温霁云手的小皇帝哼哼唧唧地说了些什么打断他。

    李忠国连忙噤声细听,却是一些语无伦次听不分明的话,不知道小皇帝到底在表达什么。

    温霁云离得很近,也只能隐隐约约听得几句“胡说”“你快走……”“好热……”“我要死了……”

    阮棠还有一丝意识想让温霁云快走。他现在的状况不太妙,万一和温霁云真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让他这条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小命怎么保得住。

    但他实在想不到这种时候还能依靠谁,他对别人谁都信不过。

    残存的一丝薄弱意识已经不足以掌控自己的身体,本能帮着他做了决定。他嘴上说着让温霁云“快走”,人却像个树袋熊一样缠到了他身上去。

    小皇帝浑身滚烫,这一软乎乎地往温霁云怀里倒下来,温霁云只能半跪下来接住他,身体像是被灼热的火焰吞没。

    李忠国刚才隐约听得小皇帝说“你快走”“好热”“快死了”之类的话,心道小皇帝已经按捺不住在赶自己出去了,不敢多话也不敢再多做停留,直接转身退下命人关了殿门。

    刚才他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他相信温霁云知道应该怎么做。

    温霁云望着被关上的殿门。偌大的殿宇空空荡荡,只剩下他和小皇帝两个人。

    倒在他怀里的小皇帝,在他脖颈间.蹭来.蹭去,还要扒拉他的衣襟。

    他抬起手,紧紧握住了小皇帝在他脸上脖颈上乱摸、衣领上乱扯的手。

    怀里的人像只猫似的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忍不住把脸埋进温霁云脖颈间,在他修长的脖颈上又.啃.又.咬。

    一阵酥.麻遍布全身。

    温霁云蹙了蹙眉。

    若说为复国,这实在是一步好棋。

    且不说若真的发生那种事后,小皇帝如愿以偿,一高兴对他的防备会如何降低,日后他要暗中行动会容易多少。就说何义成等人听闻此事,也会按捺不住有所行动。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何义成按捺不住,就能扯出他身后更多势力逐一击破。尤其是,刺激袁翊州回国,本就是他为保存实力急需完成的重要大事。

    他不能亲自在南方操纵一切,裴丞相虽能运筹谋划,但是治国理政之才,并无用兵动武之谋略,在袁翊州穷追猛打之下,南方残存的势力朝不保夕,危险重重。

    袁翊州若听闻发生了那等事,必定又惊又怒兴师回国,而他亲自与袁翊州斡旋,必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他曾在皇陵祖庙前发誓不惜一切光复梁国两山社稷,他入燕国之前就早已做了未来会经历更多生不如死的境地,连都喜怒哀乐这些人所有的基本感情都不属于自己的心理准备。

    像他这样的人,走到这一步,连身心都早已尽付家国百姓。为了复国,他就是死一万次也在所不辞,又何惜舍了这一身残躯。

    而且他自然知道,礼义道德,从他决定卧薪尝胆复国那一刻开始,就是最不可企及的这世间最奢侈的东西。他从身到心都全不属于自己,若真是为了国家百姓,他可以不惜做一个肮脏龌龊之人。

    身不由己又如何,只要他的心寂寂不动,自乱阵脚的就是敌人。

    可是,遇上这个人,他的阵脚有些乱了。

    若对手是凶恶的虎狼,温霁云一定会暗待时机,有朝一日毫不犹豫举刀取了他的命。若对手是居心叵测老谋深算的狐狸,温霁云也不怕与他算计斡旋。可对手偏偏是他,毛茸茸软绵绵的,是一只小猫。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只小猫。有人的时候,这只猫故作凶狠;没人在的时候,他连抬头看一眼自己都是偷偷摸摸。他明明胆子很小,却总是用稚嫩的小翅膀默默去抵挡那些扑向另一个人的狂风暴雨。

    温霁云惊觉自己会有刚才那等念头,竟不全是为了国家和百姓。

    温霁云暗暗唾弃自己。他甚至不能原谅自己曾经有过那样的念头。

    而且这样的算计,他对这个人,实在做不出来。

    若复国要以伤害这个人为代价,他问心有愧,也胜之不武。

    若他恨的不是那些毫无底线叛国求荣损人利己的奸邪宵小,而是今日春风得意步步高升之人不是自己,那么他与何义成那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突然,一阵血腥刺鼻。

    温霁云低下头,却见小皇帝咬破了自己白嫩嫩的手臂。

    手臂上的疼痛让阮棠的意识清醒了几分,阮棠用尽最后一点理智,攥着温霁云的手对他说道:“快……把我扔……那边水缸里去……”

    温霁云的手心紧紧握了握,他将小皇帝抱起来,转到侧殿的小榻上放下。

    侧殿是平时小皇帝午间累了可以小憩的地方,除了碧纱橱里设下一张小榻,墙角还有一口水缸,每日都有宫人挑最新鲜的井水盛在缸里,用来给小皇帝煮茶喝。

    小皇帝手脚并用地想往角落里的水缸那边爬。

    他自己刚才也模模糊糊听到一点了。刚才余太医虽然不太建议,但也说了除了发生那种事,还有另一个方法——把人扔进冷水里冷静冷静。

    只是小皇帝坐拥后宫佳丽无数,要和谁发生关系不得,甚至这是人人巴不得的荣幸。再说他近来身体十分不好,冷水伤身,他的人在冷水里泡坏了却是非同小可,当时没有谁真敢将他扔进冷水里去。

    他只能自己爬了。

    温霁云抬手把手脚胡乱扑腾的小皇帝按在榻上,转头去看了一眼宫殿角落里的水缸。

    水缸黑漆漆的,倒映着雕窗的棂格和殿外天光的影子。

    这一缸从深井里打上来的清水,不仅烹茶绝佳,而且在暑热天有给室内降温之效。

    榻上的这只小猫的身体弱不禁风,若是沾了这种凉水,受了凉气与水气,只怕又要病倒了。

    温霁云咬了咬牙,用缸里舀水的勺子,将冰冷的水泼在自己身上,将全身都湿透。

    回过头来,小猫的理智都已经没了,只剩粗重的喘息声和无意识的轻哼。

    温霁云将上半身被沾湿的衣服退到腰间。

    肩宽腰细,骨骼优美有力,是完美堪称造化神作的身材,但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肌肤,连肌肉的线条都被生生撕碎。

    伤口已经止住了血,有的地方愈合结痂,有的地方还缝着针没有拆下,冰凉的水珠折射着白日做梦的光芒,给这一具受难的天神一般的躯体周身镀上一道圣光。

    此时若是榻上的小皇帝清醒着,一定已经不知是怎样的震惊和担忧。

    温霁云将一身水珠擦干,这样身上既没有水,体温又已经因为浸湿过井水而冰凉低于常人,但还保存着属于人的体温,不同于器皿的冰冷刺人。

    阮棠浑身都烫得厉害,身边得了冰冰凉凉的东西,哪里管他是什么,就钻进他怀里又啃.又咬.又蹭。

    这小猫下口还很重,留下的牙印都是一片深红。

    温霁云一动不动地随他怎么啃.咬,任他如何蹭蹭。

    温软的声音,柔软的身体……加起来却胜过汹涌的洪水,屹立的江堤随时都会崩溃。

    温霁云虽是岿然端坐,但他暗暗握紧拳头,指尖深深陷进掌心的肉里。

    他发现自己好像站在悬崖边,狂风一阵一阵吹来。他的理智随时都会被吹倒,与另一个人一起跌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有一刻曾想过就这样跌落深渊哪怕万劫不复,混沌中却听闻无数忠臣百姓的血泪哀哀哭嚎,撕心裂肺的哭声喊声都犹在耳边。

    眼前,一头是深渊。另一头,是永不得超脱的地狱。

    他已身在地狱,却竟曾妄想过与另一个人同堕深渊。

    哪怕曾生出一丝刚才那样的念头,都是他不可容忍的耻辱。

    ……

    温霁云分不清自己是因为什么,到底是为了冷却小皇帝,还是为了冷静自己,才会一遍又一遍把冰冷的水浇在自己身上。

    他觉得,自己仿佛比被下了药的小皇帝还需要被浸在冷水里。

    榻上的小猫折腾了大半日,终于抱着他的手睡了过去。

    温霁云的手臂被当抱枕一样抱在怀里,哪里也去不得。他披上单衣,就这么在床前又守了一晚上。

    小皇帝睡得很熟,温霁云却是一夜难眠。

    直到夜深人静,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怎么竟会做出这种事。

    那一刻面对那样的小皇帝,他仿佛一头在深林里迷失了旅途的野鹿,他竟满心只想着真么救他,不惜一切去救他。

    走过来后,他忽然无颜面对那一刻的自己。

    过去他给自己找过的那些借口,对自己说这些日子对小皇帝的好,只是出于做人的基本道德,或者是补偿当年自己对他的亏欠,或者是为了麻痹小皇帝的戒心以成大事,现在都已经站不住脚。

    他刚才做出的事,生怕小皇帝受一点伤,不惜像那般肌肤相触,早已不是一句基本道德,一句弥补亏欠,或者麻痹敌人所能解释的事。

    甚至有那么一刻,或者更多时刻他不自觉却本能地,他还妄想要得到更多。

    他好像被什么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可怕的不是他一夜之间失去所有,也不是落入敌手,受尽敌人的折磨欺辱。而是他发现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不知何时起,因为某个人软了一角。

    他选择的这条路困难重重艰辛百倍,他不该有半分弱点。但他对那个人分明动了最不应该,也绝对不能有的念头。

    他护不住受尽苦难的天下人,竟还曾幻想过,妄图过去给一个敌国的君主遮风挡雨。

    若非到刚才那一刻,自己竟然为他做出这样的事来,他还没有意识到眸中看似柔和的无形力量竟已经发展到这般可怕的地步。他无法原谅这些日子的自欺欺人的自己,更无法原谅刚才那个失去理智而且自私的自己。

    他在床前端端正正地跪坐了一夜,上至皇天列祖,下至黎民苍生,都谢罪忏悔了个遍。

    他不该因为敌国之君乱了方寸。

    更不该隔着国仇家恨,丢了廉耻尊严,与敌人敌人肌肤相.亲,只为不让那个看起来奶乎乎的敌人受半点伤。

    这世上看似最美好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荼.毒。阻碍大业的从不是针锋相对的敌人,而是看似绵软可爱的事物。

    快刀斩乱麻,抽身要趁早。

    从今后,于复国无益之事,他再也不多此一举。于天下无益之事,他再也不多一个念头。

    他决定从今以后,就从此刻起,再也不看这小皇帝一眼。

    忽然,他手臂上一凉。

    回头看去,手臂上湿洼洼一片。

    不知何时,泪水从小皇帝的眼角滚落下,沾湿了他的手臂。

    这个硬着爱吵爱闹爱够人的小猫,睡着的时候却是个爱哭鬼。一声一声又低又软的声音仿佛在挠着温霁云的耳。

    温霁云侧耳去听,只听榻上躺的人轻声说:“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

    他更加抱紧了温霁云的手臂:“我一个人好怕……”

    “我好累呀……”

    温霁云蹙了蹙眉,到底没有将自己的手臂从小皇帝怀里抽.出来。

    这是最后一次,他如是想。

    从今后,他不能再对这个人心软了。

    第二天,紧闭了一夜的殿门被人推开。

    李忠国带着余太医,身后还有一群宫人鱼贯而入,分列两旁。

    余太医先上前给小皇帝检查了身体,说道:“陛下只是累乏,身体无恙,睡一觉自然就醒了。可以稍微进补调理一下。”

    他又转头看了看温霁云:“倒是温公子,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温霁云身上披着一件半湿的单衣,不知自己脖颈上都是深红浅红的印记。他跪坐了一夜,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发热。

    听到余太医说的话,温霁云淡淡说道:“无妨。”

    他随看似风轻云淡,声音却带着沙哑。

    余太医皱了眉头,本想开口说些什么,最终也没说什么话。

    李忠国听闻小皇帝安然无恙,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连忙命人去送两个人的早膳来。

    只是温霁云一点东西也吃不下东西,小皇帝又没醒来,早膳一口也没人动,就暂且在一旁搁下了。

    李忠国悄悄打量了一下温霁云。他的衣服虽然还整整齐齐穿在身上,但看起来半干未干,又脸色苍白,脖颈上印满了深深浅浅的印记,甚至咽喉都被咬出深红的一朵花瓣来,暗暗脑补了一下昨日那一天一夜的猛烈争斗。

    陛下真是龙精虎猛,小小小年纪就有这般本事。原来过去不近女色都是因为眼光高,像温霁云这样的人,果然天下不论男女都不及他,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陛下。

    别说这世上谁还有这样的姿容,能入得了小皇帝的眼。就光看昨晚日那种情况,换成别人折腾都给折腾死了。

    以后,这可就是君王驾前最不能得罪的人了。

    李忠国笑眯眯道:“昨日咱家说话做事都直了一些,多有冒犯。咱家也是为了您好,温公子是审时度势能识大体之人,日后在陛下身边自然少不了许多好处的。”

    温霁云冷淡地看了李忠国一眼,没有理他。

    李忠国再一次讨好地笑了笑。

    “温公子这样只怕休息不好。”李忠国见温霁云一直跪坐在地上,连忙又命人拿了一个厚厚的软垫,亲自放在温霁云的面前,“这样坐着会舒服一点,您……”

    冷冰冰的人终于开了口,他淡淡说道:“多谢,不必。”

    李忠国心里第一个要巴结的人自然是小皇帝,这一次让小皇帝如愿以偿了自然是最重要的事。

    至于温霁云这个主儿,事情做都做了,还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冷傲模样,虽然不太容易讨好,但看得出来也不屑在小皇帝面前进什么谗言的。

    寻常下人都喜欢那些好哄的主儿,但以他的经验,其实这种主子比那种很容易哄,一哄高兴了就赏赐一堆的主子好伺候多了。那种容易被讨好的主子,也不知哪一天说错一句话就会把人得罪,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李忠国心里还挺喜欢温霁云这样的主儿。平平淡淡的,虽然不能哄高兴,也轻易生不了气。虽说性子冷是冷了点,到底除了对小皇帝面对谁时都是这样,又不是针对自己一个人。

    既不会乱进谗言,又性子极好,万一遇上危险时刻还比侍卫强。陛下宠幸这个人,可比宠幸其他那些勾心斗角钻营媚上的嫔妃或者佞臣好多了。

    被温霁云几次拒绝他也不觉得气恼,依旧是好声好气地说道:“那您用些早膳?您也忙累了一个晚上,好歹吃点东西才是……”

    温霁云还没回答,只觉身旁有动静。回头只见躺在榻上的小皇帝伸了个懒腰。

    温霁云因此得以抽.出了手。他立刻起身,半点不曾停留,头也不回一阵风似的地出了碧纱橱离开宫殿。

    小皇帝睁开眼睛,稍微愣了一下,一双大大的眼睛转了转,打量了一下四周。

    由于刚才温霁云闪得极快,他又是迷迷糊糊里刚醒来,导致他根本没有看清。

    他的目光又不甘地在室内转了一圈,果然没有温霁云的身影。

    昨晚他梦见了自己原来的世界里。他本来也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他从小时候起跟着爸妈摆地摊开小店,后来终于开了公司有了钱,过上了好日子。

    但公司才刚做大,父母却双双出了车祸。他求着他们不要离开,他说他害怕,可他的眼泪和哀求终究没能把他们留下,这个世上终究剩下他这个人。

    昔日酒肉相交称朋道友那些商业合作伙伴,非但无人出手帮助,反而一个个来闹事毁约。

    那时候他在上中学,不得不在高考前一个人回公司去整顿残局,和那些商业伙伴去谈判。

    爸妈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考上一个好大学。因此每次他陪那些人谈到凌晨,还要回到家补上堆积如山的作业,第二天还要回学校上课,下课就缠着老师补昨天落下的课程。

    后来即使公司救回来了,他也考上了大学,实现了父母的心愿,但是他也每每心想,如果自己在最苦最难的时候,能有个兄弟,哪怕他帮不上忙,只要能让自己抱着哭一会儿就好。那个时候也不会那样孤独绝望,那么累了。

    他昨晚竟然梦见温霁云陪在他身边,没有离他而去,还握住了他的手。当时他在梦里都感动得稀里哗啦,抱着他痛哭流涕,和他说了好多心里话。

    也是,温霁云给自己随手倒杯水或者对自己说句话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会做这么吃力又没好处的事。

    “陛下醒了!”李忠国惊喜地上前说道,“昨日那何义成真是胆大包天!多亏了温公子,陛下才能逢凶化吉,真是吉人天相。”

    阮棠皱了皱眉头,昨天后来的事情他大概烧糊涂了,记得不是很清楚。他只记得忽然浑身发热,李忠国让温霁云一个人留在了自己身边。

    后来他越来越热,喊着让温霁云把自己丢近水缸里,果然凉飕飕的舒服了好多。

    所以,昨天估计真被温霁云扔水缸里了。

    反正温霁云这个人,表面温柔和善,内心从来没尊敬过自己。趁自己神志不清,把自己扔水缸里太正常了。

    扔水缸里好,省的惹出麻烦。要是真和什么人发生了那种情况,阮棠想想都害怕,倒是宁可被扔进水缸里。

    只是他自然不能对人说,自己昨天被温霁云扔水缸里了。自己丢人还是小事,只怕温霁云被什么人小题大做找麻烦。

    可是看李忠国这一副高兴的模样,显然是不知道自己昨晚被扔进了水缸,不然早就急眼了。但是,温霁云是怎么和别人解释的?总不至于让其他人都觉得自己和他发生了关系了?

    阮棠问道:“他在哪儿?”

    李忠国总不能说那位为了躲开您脱身跑了,只好说道:“回陛下,温公子应该是累着了,刚才已经回去休息了。”

    “陛下一夜辛苦,奴婢给陛下炖了补汤。陛下先尝一点?”

    阮棠看一下桌上摆的早餐,察觉到餐具的数量不对。

    小桌上明明摆着两副餐具,说明本来应该是给两个人吃的。桌上的粥还有余温,但是碗筷都没动过,说明刚刚温霁云都还在,但是没吃过东西。

    他应该是本来准备吃早餐,看到自己醒了就跑了。

    看来温霁云在躲着自己?是怕自己醒来为昨天那事儿找他算账吗?

    阮棠问道:“他刚才在这里是吗?没吃就跑了是吗?”

    陛下对那位可真是心细如尘。李忠国答道:“他是没吃,不过……”

    阮棠掀开被子,自己坐起来喝了一口粥,故意生气地说道:“随他吃不吃,别管他。”

    看来陛下是因为那位跑的太快生气了,李忠国应了一声“是”,也不敢多言。

    阮棠一边喝粥,一边想,这件事有点严重了。

    如果自己和温霁云没有人出来解释这件事,现在估计所有人都和李忠国一样,觉得自己和温霁云已经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关系。可是如果解释,怎么开口?说温霁云把自己扔水里泡了半天当然不行。那还能怎么解释呢?

    还有温霁云,温霁云最厌恶的就是别人敢觊觎他,他的爱慕者们更是如此。出了这种事,虽然温霁云本人确实没和自己发生什么,可他是个在意名节的人,要是被人胡言乱语了,自己岂不是把他和他那些爱慕者全都得罪了?

    好难办。阮棠决定这几日暂且避嫌,一个人想想办法。

    “这几日暂且都不要让他来了。”阮棠放下勺子,对李忠国说道,“就说朕让他休息几天。让李奉君现在就去和他说。”

    陛下这是心疼温公子的身体,让他多休息呢。李忠国心想,果然一夜之后,圣上恩宠更甚从前。才生气那么一小会儿,又开始关心起来了。

    这个温公子,看着一副冰冷禁欲的模样,在那方面还真是个很有本事的呢。

    下房

    温霁云推开门,脚步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

    他的膝盖在剧烈颤抖,连撑在地上的双手都颤抖不止。

    他从昨晚开始就觉得浑身无力手脚发软,身上冷一阵热一阵。勉强支撑了一夜,终于还是强撑不住了。

    本以为只是受凉,但是他现在浑身关节都疼了起来,膝盖和手指都仿佛再断了一次。

    “太子殿下。”一个脚步从房间内快步走到门边来,俯身去搀扶温霁云,“在下在此处等您很久了。”

    温霁云抬起头,正对上余太医一双明亮的眼睛。

    温霁云避开了他的搀扶,一抬手自己死死握住了放置在门边小桌的桌角,强拖着自己坐到了床上。

    他好不容易坐下,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冷淡地说道:“接近我没有好处。”

    “只要是伤病之人,在下就看,不论是谁。不论是陛下,还是街头乞丐,还是太子殿下您。”余太医方才俯身伸出去的手握了个空,又转过身走到床前,看着温霁云说道,“殿下不必强撑了?人都不是铁打的。”

    温霁云没有说话。

    余太医问道:“太子殿下昨日是如何解决那件事的?”

    温霁云沉默了片刻,答道:“我将他扔进了水里。”

    “殿下是打算用这种说辞说给其他人听吗?别人也许会信,只怕不能让在下信服。”余太医说道,“陛下可不像在水里泡过,陛下若是沾过水,这会子可早就比您病得厉害多了。”

    “倒是您自己,看起来应该沾了水,而且被水淋了很久。”

    温霁云一言不发,不置可否。

    余太医继续说道:“在下嘱咐过您身上的伤不能再沾水。如今受了这么多水气,有一段时间都站不起来了。”

    这一句触碰到了温霁云此刻最关心的问题,他冰凉没有温度的目光看向余太医,问道:“多久?”

    “以后只怕是好的日子少。”余太医打开早就放在桌上的药箱,取出了一只布包,口中责备道,“如果您仗着年轻身体底子好就乱来的话,老了以后天天都有得疼了,以后只怕再也站不起来呢。”

    温霁云的心底一凉。

    虽然他之前已经听了一次,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他到底心有不甘。

    他的大业还道阻且长,岂能就这样废了?

    若是如此,国仇家恨何以得报,百万生灵的血债又怎么偿?

    他就是死,也不得安生。

    虽然之前余太医就说过没办法医治,温霁云还是不死心地再开口问了一次:“何法可治?”

    “在下祖上世代行医,从小目睹过很多病人的绝望和痛苦,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生之年在自己手上,不要再看到任何一个病人的绝望。”余太医拿着从自己药箱里取出的布包,自己搬了张凳子放在床前坐下。

    “先父行医数十年,生前将自己遇见的许多疑难杂症和医治的方子都记录下来,存了几箱子,在下一直带在身边。自从那天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之后,在下就回去将那些单子将翻阅了好些时日。”

    余太医道:“在下见家父曾救过一个失足跌落山崖的樵夫,那个樵夫摔断了臂骨和腿骨。”

    温霁云似乎对余太医的话题有了兴趣,目光片刻不曾移开,等着余太医往下说。

    “那个樵夫摔下山崖后,腿不能行,手不能抬,家人把他放在门板上抬来。家父为他施针,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余太医道,“家父将针法穴位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

    温霁云问道:“可是有法?”

    余太医转过头,说道:“此法或许有用,但是在下从未实践过,并没有把握。”

    “而且,按照家父的记载,这套针需要七日一次,七次才能重续筋骨,共是七七四十九日。那个樵夫第一次施针后虽然好转,却是禁不住施针时的剧痛。”

    “他哭喊了一夜,第二日里就拉着家人说不治了,不管家父怎么劝阻,硬是让家人将自己抬了回去。”

    “说是宁可日后就这么残废了死了,也不想再尝一次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余太医看着温霁云,问道:“太子殿下,还有兴趣试一试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留言评论可参与抽奖,中奖可以获得软糖糖亲手送出的小红包一个~

    我终于码出来了1551这将近一万字码得太难了,脑子昏了。这不是我写的,我我的猫写的,我发誓。

    感谢豆豆的第三颗地雷,谢谢你的慷慨,祝你发大财ovo

您正在阅读《朕靠万人迷保命[穿书]》的章节:第19章 君王临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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